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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跟精神病学家见面的时候,高布林准时出现了。他的模样恢复成我的忠实复 制,脸上的轻蔑和厌倦神情已经消失。他伸臂抱住了我,我可以看得出他在害怕, 因为他不知道见面时将会发生什么事。 “当我们――高布林、我和奎恩阿姨――走进房间时,我考虑了片刻:如果我 信任这些人,那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我真的向这些人提出请求会如何? 他们能帮我 吗,不是用某些虚构的精神病学诊断,而是用一些积极的有建设性的手段来对付丽 贝卡、高布林以及那驱使我找到隐屋的恐慌? 他们能否成为我与那个入侵者作战的 战友? “我对高布林的完全不忠诞生于我对他新产生的恐惧,这令我感到羞耻。不 过,虽然他最近学会了许多新的能力,他无法读我的心,所以他对此毫不知情。 “我平静地要求在我的身边摆一把椅子给高布林坐。我把手放在他的膝上,感 觉到他放松下来了。我瞥了瞥他的样子,发现他看着那些精神病学家的时候眼神冰 冷。我告诉他们,虽然他们看不到高布林,但是他就坐在我的左边,他正看着他们, 而且能听到我们的全部对话。 “至于那组精神病学家,我很快就确信不可能指望他们的成员里有任何非凡人 物了,而且,这次持续了半个小时的会面很大程度上是在浪费时间。 “其中的两个精神病学家是枯燥无情的年轻男子,我看得出他们是住院医师。 小组里的一个女精神病学家看上去优柔寡断而且太热心于讨好别人。小组的组长是 一个体格魁梧的大个子医生,自己本身也像是在忍受晚期忧郁症的折磨。 “温・梅费尔也在场,他一直矜持地保持沉默,从旁打量我。他的脸是到目前 为止最专注的脸了。 “我很快就把我的整个故事干巴巴地跟他们讲了一遍。关于他的英勇表现我说 得最多。当我描述我跟丽贝卡的情事并且埋葬她的遗骸、梅费尔医学院实验室对隐 屋的调查以及FBI 的参与时,他们看了看奎恩阿姨,奎恩阿姨很爽快地对她可以确 认的事实表示了认可。 “‘你一定了解,’大个子组长说道,‘在你说你被袭击的那个浴室里面没有 找到任何指纹。墙上、马桶上以及可以接受检查的玻璃碎片上都没有。’“我事先 并不知情,而且,对于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得知这样的消息,我觉得很失望。 “‘那个入侵者除了我以外什么都没有碰,’我平静地说道,我的脸因为竭力 抑制自己而涨得通红,‘玻璃都碎了。’“‘你也了解,’那个组长说道,‘你的 管家大拉蒙娜并没有看见这个入侵者,而且,你们庄园里的所有保安也都没有看见 他。’“又一次,我为奎恩阿姨没有把这些情况预先告诉我而难过,但是我狠狠地 压下自己的怒火,只是耸了耸肩。 “‘温・梅费尔博士可以告诉你们,’我说道,‘我受的伤不是我自己造成的。 ’“我们陷入了僵局。 “然后,这群医生又拿多年以前那位儿童心理学家问过的那些常规问题来问我, 其中只有少许新的改变,例如,我是否听到说话声? 高布林有没有试过指引我的行 动? 我是否会发生短暂眩晕? 我知道自己的IQ是多少吗? 我对于读大学没有兴趣吗 ?我都回答得很简单。我想尽快了结这一切。 “最后,温・梅费尔用非常平和尊敬的语气问我,他或者其他人是否有能为我 效劳之处? 我是否有问题要问这些向我提问的人? “这大出我的意料。我从来没有 想过会有如此友善、如此合理的对待。常识告诉我应该先停下来仔细考虑一下。但 是我听到自己回答:“‘没有,我认为这次见面已经够久的了。 我猜你们需要讨论然后把你们的诊断告诉我们? ’“‘如果你喜欢,我们会的, ’温博士说道,‘谢谢你的参与。’“‘你说得好像我是个样本似的,’我说道。 奎恩阿姨微微吸了一口气,但我不予理会,‘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 “温博士的平静并没有被我的锋利言辞扰乱。 “‘这里是一个医学院,奎因,’他说道,‘在这里治疗和教学是互惠的。至 于你的诊断,让我现在就告诉你吧,非常明显你并不是一个躁狂抑郁症患者、一个 精神分裂症患者或者一个反对社会的人。那些才是令人们担心的人。’“他站了起 来――这是一个对其他所有人的信号――这一次,他跟我握了手并且‘赞扬’我的 耐心。 “那两个死气沉沉的年轻男子走了,那个女人跟他们一起,那个高大、沉重、 忧郁的组长则祝我好运。奎恩阿姨喜气洋洋地说道,我们现在可以到顶楼的圣光咖 啡厅去吃一顿美味晚餐了。 “高布林一直紧紧跟在我的身边,在前往顶楼的电梯里,我感觉到他的右臂紧 紧地抱着我。 “我在心里暗自合计,打算与纳什・彭菲尔德先生开门见山。我不愿意他以某 种微妙的方式来察觉我和高布林的一切。 “事实证明,圣光咖啡厅是一个意外惊喜,就连奎恩阿姨的盛赞也不能完全体 现它的妙处。我们高高凌驾于新奥尔良之上,妙极了。四处都有巨大的拱形窗户, 我们被包围在外面的晴朗下午之中。东边修有一条柱廊,人们可以在开阔的空地沿 着一条托斯卡纳栏杆散步。在圆形的咖啡厅里面,在巨大的窗户之间,有许多用沉 重的华丽框架镶起来的丰富多彩的画作――收集了所有各个世纪的艺术名画。 “我立刻就注意到了荷兰艺术。‘天主啊,’我对奎恩阿姨说道,‘我们被伦 布兰特包围了。’“‘不,亲爱的,它们全都是赝品,或者,用罗恩・梅费尔喜欢 的说法,是复制品。它们是为了这个咖啡厅而特意制作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很快 你就可以去阿姆斯特丹看真品了。’“‘好一个令人目眩的主意,’我说道,‘为 了那些不愿意四处漫游的人而把它们都带到这里来。’“‘好了,好了,宝贝儿, ’她说道,‘别为漫游烦恼了。纳什在那边,他已经坐在桌旁了。 请跟我来。’“‘在打量那个男人之前,我先打量了一下这家餐厅。各种各样 的人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坐在铺着白色桌布的桌旁。似乎有许多坐在轮椅里的病人 正在跟他们的亲人共进晚餐,也有不少桌旁的人打扮得像是打算要到城里玩一个晚 上,当然,也有穿着制服的医生护士。’“全部桌子都是圆的,但是大小不一。我 们的桌子是四人桌,这立刻就让我高兴起来。 “总的来说,我觉得这里是一个大胆地采集了各家风格并把它们平民化的地方, 却也是一个真正美丽和优雅的地方,我立刻对设计这个地方的女人大生好感。 “窗外是斜阳染红的天空,可以看到河上的两座大桥在薄暮之中闪着奇妙的光 芒。我爱这个地方。 “不过,现在是时候看看纳什并且把他介绍给高布林了。 “这个男人正在帮助奎恩阿姨摆好椅子,他的个子甚至比我还高,大约高了两 英寸吧,有一头波浪般的黑发,两鬓斑白,身上穿着一件蓝白两色的泡泡纱上等春 装。 “他的眼睛是浅蓝色的,他的脸上有不少深刻的皱纹,使他看起来有点双下巴, 但他实际上很瘦削。他的神情睿智而富有同情。他热情地握住了我的手。 “‘你就是纳什,’我说道,‘谢谢你帮我买笔记本电脑。’“他的声音深沉 而又生动,任何男人都会心生妒忌。事实上,它毫不费力就能产生一种权威的感觉, 十分迷人。 “‘很高兴与你见面,奎因,’他说道,‘我听说高布林跟你在一起? ’“一 开始就很顺利。我立刻把高布林介绍给他。当纳什竭力想对一个他看不见的人物表 示友善的时候,我却发现高布林只是冷冷地瞪着他。 “我们立刻围成一个开放、宜人的圆圈坐下,当侍女走过来时,我告诉她有一 位隐形客人坐在我的左边,他要点的菜将会跟我一样。 “她吓坏了。 “在她笑出声或者发表其他古怪评论之前,奎恩阿姨立刻表示认可。纳什也立 刻对餐桌底座的沉重银质发表意见。 “我点了一份加倍伏特加马提尼混合酒,以及足量的橄榄汁和橄榄,这也很顺 利,因为奎恩阿姨立刻点了一份一样的给高布林,并且要求看酒水单。 mpanel(1); “纳什点了一杯普通的苏打水,他说他已经过了喝酒的年纪了,虽说比一般人 要早些。 “侍女诚惶诚恐地离开了。 “然后,纳什开始自我介绍。他用缓慢而谨慎的洪亮嗓音述说他和奎恩阿姨在 欧洲相遇的经过,当时他正在那里给一群高中生讲解世界各大陆地。 “显然,这是纳什在加利福尼亚的克莱蒙特学院读书时打的暑期工,但是他现 在已经读完了哲学博士学位的全部课程,只需要完成学位论文就可以毕业了。 “论题? 就是关于查尔斯・狄更斯的作品是否曾经被编辑过,以及现代编辑标 准对他的作品的影响的一次彻底调查,主要手段是着重检查狄更斯的作品在英国和 美国之间流传的时候如何被删减。 “我立刻产生了兴趣,同时也被这位两鬓斑白、声音深沉的男士吸引住了,我 觉得自己可以连续数个小时地听他的长篇大论。事实上,我渴望这样的机会。当他 说话时,他会自然而然地睁大双眼,言语之中带有一种令人完全解除戒心的习惯性 优雅。 “但是,奎恩阿姨很快就插口谈起她最近的愿望:等爆弹的遗嘱宣读之后,我 们立刻就去欧洲。纳什当然是跟她意见一致的,他认为我正处于一个展开这个伟大 旅行的最佳年纪。当纳什告诉我,我永远不会再像现在这个年纪这般具有可塑性时, 我相信他的话。 然后,他转向高布林,一边努力把目光盯在某个跟我平行的人身上,一边问高 布林对这个旅行计划有何想法。 “我握住了高布林的右手,感觉温暖而真实,可是他的态度仍然冷冰冰,没有 任何其他表情,而且完全沉默。 “‘高布林,你怎么想? 你记得我们的纽约之行吗? ’话已经说出了口,我才 意识到这是一个大错特错的问题。高布林在纽约变得越来越虚弱,直到最后只不过 比一个纯粹的幻影稍微强一些。 “‘高布林,我们不会做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事,’我说道,‘这里,看看这杯 马提尼。’我为他举起杯子,然后自己喝了一口。‘这是为你而喝的,高布林。我 们在一起。我们今晚就回家去。我们在这家医院的事已经结束,跟任何一个、跟所 有想要分开我们的人都再没瓜葛。’“当然,纳什和奎恩阿姨都听到了我这番话, 奎恩阿姨立刻接过话题。 “‘来吧,高布林,’奎恩阿姨说道,‘你当然想去欧洲的。我们一起去,一 定会玩得非常开心。’“我再一次试图从他身上诱出一些反应,却再一次失败。他 不玩假装吃食物或者喝饮料的游戏,只用看敌人的目光盯着纳什。 “‘不,高布林,他不是敌人! ’我向他靠过去,轻语道,‘他会对我们两人 好的。还记得莱恩娜如何善待我们吗? 那就是这个男人将来会做的事。从他开始跟 我们谈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纳什和奎恩阿姨当然也听到了这话,奎恩阿姨 立刻说道:‘我开心极了。奎因,亲爱的,别把那杯马提尼喝得太快。我选择的酒 可是极品。’“高布林仍然目视前方。 “‘暂时先不要理他吧,’我说道,‘我猜住院的这段时间使他筋疲力尽了。 纳什――我假设你愿意让我喊你纳什’( ‘噢,当然是的。’他回答) ‘――我们 刚刚才在楼下接受了一次特殊的考验,而――’“话还没说完,我的脑中响起了高 布林阴郁单调的声音:‘我不能去欧洲,’他说道,‘对我来说太遥远了。你记得 纽约那次的。你的言谈像个傻瓜。’“显然,其他人都听不到他的话。 “‘我知道,’我大声回答,‘我明白。好吧。我们会想办法的。’“‘我曾 经以为,’他用同样令人发冷的语气继续道,‘欧洲只在照片和故事里存在。然后, 奎恩阿姨从欧洲打电话来,我们一起观看欧洲的电影,莱恩娜教你欧洲的知识。欧 洲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很遥远。不去欧洲。不去。如果去了,我们就会分开。’ “我的焦虑在增加。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食物开始送上,酒杯添满,餐厅里的所有人 都看到我在对着空气耳语,但是我没有任何退缩的意图。 “‘只要听这个人的话就好了,’我说道,‘听奎恩阿姨的话。这不等于我们 一定要去的。’我向他靠得更近,把我的轻语声压得更加低,‘我只是在讨他们欢 心,你明白吗,我必须这样做。纳什可以成为我在布莱克伍德庄园的老师。我们会 在一起。高布林,看着我。’“‘不,我不想看你,’他回答,‘你狡猾。’“‘ 天主啊,’我提高了一点声音喊道,‘你想让我怎样啊? 我把我的心都掏出来给你 了。纳什,告诉他你可以到布莱克伍德庄园去当我的家庭教师。这是有可能的,是 不是? ’.“纳什使劲盯着他认为是高布林的脸的位置,在我看来,还差得不算远。 “‘我当然乐意到布莱克伍德庄园去教奎因。那个地方很美丽。’他说道,‘ 高布林,我是新来的,我想得到你的认同。我完全明白,只有你接受了我,奎因才 会接受我。’“‘是的,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 ’我毫不犹 豫地说道,‘噢,如果你能看见他就好了,’我对纳什说道,‘在我的眼中,他就 跟你一样实实在在。’我伸出手握住高布林的右手,‘我爱你,高布林。我们之间 的感情是爱。’我亲吻他的脸颊。 “我缩回来,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我感觉自己裸露在这个布满客人的餐厅里, 而且也许是彻头彻尾地荒诞可笑。我曾经以为难以争取的是纳什,但结果却是高布 林在抗拒。 在这个地方,我陷入了困境,我对着一个在其他人眼中不存在的虚幻人物说话, 满怀着恐惧,因为我知道这个隐形人物的力量是我周围的人绝对无法想象的,甚至 连奎恩阿姨也不能真正了解。 “然后,我一生之中最罕有的瞬间之一降临了。 “当我凝视的目光在纳什与奎恩阿姨之间来回移动时,我忽然间注意到他们身 后的那张桌子旁,有一位漂亮的红发女孩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她就像是女孩版的 凯文・梅费尔神父。 “她拥有跟他一样的光亮肌肤,脸颊上带着天然的红润;虽然她的胸脯丰满得 足以取悦任何男人,她的头发两边却都扎着丝带,好像她仍然只是一个活泼的小女 孩。 “我们,我们两人的目光相遇了,然后她的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到了高布林的身 上。她可以看见高布林! “‘迟钝的奎因,’高布林那冰冷无情的声音对我说道, ‘她从一开始就在看我们了。’“当然了。他一直都在瞪着她,而不是纳什,不是 奎恩阿姨;他的目光一直都越过他们两人落在这个似乎能完全看见他的人身上―― 我所知道的除了我自己以外的第一个人。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知道奎恩阿姨在问我问题,而纳什刚才在大声说话。 但是我完全听不进去。当我呆呆地看着她时,坐在这位不可思议的年轻女孩身边的 男人起身朝我们走来,他的目光紧紧盯在我的身上。 “他一头灰发,穿着一件蓝色运动夹克和休闲裤,随意但是高贵,当他跟我说 话时,他的神情和声音充满活力。 “‘请你原谅我的无礼,’他说道,‘我的名字是斯特灵・奥利弗。我是一个 名叫塔拉马斯卡的组织的成员。我想跟你交个朋友。我们是研究超自然现象的,你 知道,我忍不住注意到你的这位伙伴。’“‘您的意思是,您也能看到他? ’我问 道。 但我立刻就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了。高布林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但是他没说什 么。 “‘是的,我看得很清楚,’奥利弗先生边说边递给我一张小卡片,‘我们是 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组织,’他继续说道,‘已经存在了大约一千年。我们研究鬼 魂和可以看见鬼魂的人。我们提供协助,我们提供资讯。我对你的这位朋友印象非 常深刻。请一定要原谅我的无礼。’“‘高布林,跟奥利弗先生说话。’我说道。 “高布林既没有动,也不说话。 “奎恩阿姨插话了。‘我真的必须请您停止,’她的话中流露出不同寻常的威 压,‘您知道,我的侄子个子虽高,但是只有十八岁,如果您希望跟他建立任何类 型的联系,您真的必须先经过我的同意。我并不完全认同那些相信超自然力量的人。 ’“‘可是,奎恩阿姨,’我说道,‘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的一辈子都能看见 高布林! 拜托,求求您,让我跟这个人谈谈。’可是我的目光却投向了那个红发女 孩,然后我突然站起来,跟谁都没有打招呼就走到了她的桌前。 “她用一双跟凯文神父一样的碧绿眼睛抬头看着我。那小小的丝带把她那头厚 密的卷曲长发绑在耳后。她露出了微笑。她完美无缺。 “‘我想跟你结婚,’我说道,‘我爱上你了。你可以看见高布林,是不是? ’“‘是的,我可以看见他,作为一个精灵来说,他的个头大得异乎寻常。’她说 道,‘不过,我认为我不可以跟你结婚。’“我坐下了,飞快地瞥了斯特灵・奥利 弗一眼,他跟奎恩阿姨正在紧张地讨论,我坐的也许是他刚才坐的位置。直到此时, 我才发现原来凯文神父和温博士两人都在这张桌子上,就坐在我和女孩的对面。 “‘我的名字是莫娜・梅费尔,’女孩说道。 她拥有一副最清脆活泼的声音。‘这两位是我的堂兄――’“‘我认识他们。 凯文神父,请您正式介绍我们认识。’“‘奎因,你真是个怪人,’凯文神父说道, 他的脸上闪过温暖的微笑,“‘正式介绍。”下一次你该要求我在安息日为你们做 结婚公告了。莫娜,这位是塔奎因・布莱克伍德,十八岁,他不论去哪里都要带着 他的那位密友。’“‘那个精灵可不是什么密友,’莫娜说道,‘作为密友他太过 强大了。’“噢,我爱她的声音,那活泼的调子,那轻松的笑声。 “‘我想跟你结婚,莫娜,我知道的,’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 任何像莫娜这般纯美可爱的人儿,我以后也不会再见到,我完完全全明白这一点。 世界悬在一线之上,我必须扯断这条线抓住这个世界。‘莫娜,跟我走吧。我们俩 好好谈谈。’“慢点,塔奎因,拜托,’她说道,‘你真的很直接很可爱,但是我 不能就这样跟你走的。 我的监护人多得你都不相信。’“‘噢,我也是一样,每一个决定都要由委员 会来做出。莫娜,我爱慕你。’我看看自己的双手。我戴了什么戒指去跟那班讨厌 的精神病学家见面? 右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枚镶嵌钻石的戒指。我把它取下来,递给 她。 “‘奎因,’凯文神父说道,‘停一停。你可以跟莫娜像平常朋友那样聊聊天, 你不需要送给她戒指的。你甚至还不了解她。’“‘而且你看,’她伸手指着那边 桌子说道,‘你的精灵正在站起来瞪着你看呢。他知道我能看见他,但是不知道对 此该作何反应。 你看他看着斯特灵的时候是多么轻蔑。’“‘斯特灵,塔拉马斯卡的人,他是 这样说的,对吧? 我必须了解一下这个组织。你知道这个塔拉马斯卡吧,凯文神父 ?’“‘跟任何一个罗马教堂的神父可以了解的程度一样,’他轻松地回答,‘奎因, 斯特灵是一个正派人。我不能认可那个组织,但他是莫娜和我的好朋友。’“‘你 需要一个像他那样的人,’莫娜说道,‘而不是我。我对你来说太堕落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道,‘堕落! 你是如此耀眼。我想……我快发疯了。我就 知道自己今天要发疯的。首先是一群精神病学家,然后是高布林闷闷不乐,行为古 怪,现在,你又告诉我你甚至连考虑一下是否嫁给我都不肯! 让我打电话给你吧, 让我给你送去一束鲜花,让我跟你和你的母亲一起坐在你的客厅里,好吗? 我发誓, 我会做一个完美绅士的。’“她的微笑更加灿烂,我可以看到她灵动的碧绿眼睛里 藏着最朦胧的笑意。我可以看到秘密,我可以看到聪慧和甜蜜。 “‘我向天主许愿,但愿我不是这个身份――’她说道,‘梅费尔家族里像我 一样的女孩总是跟梅费尔家族的人结婚。我们没有选择。没有任何外人能理解我们。 ’她叹了口气。 “‘我理解你。你可以看见其他鬼魂,是不是? 你一看到高布林就知道他是精 灵了。’“‘我见过许多鬼魂,’她认真地说道,‘也许我可以和你玩一玩。’ “‘不,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凯文神父说道,‘奎因,你的奎恩阿姨在那 边已经相当激动了。’他站起来,‘我想,该是我过去阻止斯特灵的时候了。我从 来没有见过斯特灵像今天这个样子。我猜,斯特灵认为你需要他,奎因。你现在跟 我一起回去吧。’“‘可是我甚至连你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对莫娜说道。 “我瞪着温博士,从他冷淡的蓝眼睛和没有表情的脸上得不到任何信息。 “‘来吧,奎因。’凯文神父说道。 “‘花园区,’莫娜说道,‘你能记住吗? 河边市区转角,第一大街和栗子大 街交界――’“‘我非常了解那里,’我说道,‘我的外祖母是在大剧场大街长大 的。我会去看你。’. “我任由凯文神父带我回到自己的桌旁。 斯特灵・奥利弗坐在我的位置上正在激动地跟奎恩阿姨谈话。 “‘我们只想帮助别人,’他说道,‘一个可以看见精灵的人可能会感觉非常 孤独。’“‘您是对的,’我说道,‘您太对了。’“高布林站着,低头冷冷地看 着这一切,然后又扭头看看如盛开鲜花般动人的莫娜。 “斯特灵站起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张白色卡片。‘拿去。如果你觉得需要跟我 谈一谈,如果你的阿姨――麦奎恩夫人容许的话,打电话给我。’“‘我讨厌粗鲁, ’奎恩阿姨说道,‘但是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奥利弗先生,我真心奉劝您让 我的侄子走他自己的路。’“‘他自己的路,’奥利弗先生说道,‘然而那路上有 一个这样的结。’“‘是的,真的有,’我说道,‘奎恩阿姨,我恋爱了。我爱上 了那个女孩。请转过头去看。您不会相信您的眼睛。’“‘天主啊,’她说道,‘ 一个女梅费尔。’“‘这是什么话啊! ’我说道。 “凯文神父低声笑了。‘现在,麦奎恩小姐,’他微笑着说道,‘您对我一直 是那么宽容。我知道,您让您的司机开车载您跨过大湖跑到那么远的圣玛利升天教 堂去只是为了听我做弥撒。’“‘你主持弥撒的风格令人赞赏,凯文神父,’她回 答,‘我们都很清楚,你是天主的神父,也是罗马天主教堂的神圣神父,对此我们 无可争辩――然而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堂妹莫娜,我没有认错吧? 是的,莫娜, 这完全是另一回事。亲爱的,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回家了。奎因,亲爱的,你可以出 院了,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纳什,你不会非常介意――’“‘奎恩阿姨,你们到 底在说什么? ’我问道。 “‘我们要离开了,亲爱的。奥利弗先生? 我希望我可以说认识您很高兴。您 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拜托,请收下这个。’他又把他的名片递给她。 “我手里仍然拿着他给我的那张。我把它放进了口袋。 “我回头看看那光彩照人的女孩。当我们目光相接时,我听到了一句话,清晰 得像是高布林对我说的一样:第一大街和栗子大街交界。 “高布林消失了。我被驱赶着匆匆离开了餐厅。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像此刻这样 的愤怒! “直到我们到达车子旁边时我才要求停下。 “‘高布林,’我喊道,‘你们明白了吗? 他现在跑去骚扰她了。高布林,回 到我身边。’“然后,那冷漠呢喃的回答应我的要求在我的脑中响起,就像我耳中 的小昆虫。‘你是个傻瓜,奎因。我不想跟她在一起,她不爱我。我不是她的精灵。 我跟你在一起,我是你的精灵。奎因・高布林是一个人。’“‘感谢天主。’我轻 声说道。 “宽敞的长身豪华轿车驶离梅费尔医学院之后,我开始像个小男孩一样哭泣。 “‘您就是不明白,’我说道,‘她能看见高布林。我爱上了她。她是我见过 的最耀眼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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