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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平地一声雷,震动了锁井镇一带四十八村:“狠心的恶霸冯兰池,他要砸掉这古钟了!” 那时,小虎子才十五岁,听得镇上人们为这座古钟议论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宅院后 头,不远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堤,是千里堤。堤上有座河神庙,庙台上有两棵古柏树。这座 铜钟就在柏树底下,戳在地上有两人高。伸手一敲,嗡嗡地响,伸开臂膀一撞,纹丝不动。 根据老人们传说,这座钟是一个有名的工匠铸造的。钟上铸满了细致的花纹:有狮子滚 绣球,有二龙戏珠,有五凤朝阳,有捐钱人家的姓名住址,还有一幅“大禹治水图”。乡村 里人们喜欢这座古钟,从大堤上走过,总爱站在钟前仔细看看,伸手摸摸。年代远了,摸得 多了,常摸的地方,锃明彻亮,如同一面铜镜,照得见人影。能映出向晚的霞光,早晨的雾 露,雨后的霓虹,也能映出滹沱河上的四季景色。不常摸的地方,如同长了一层绿色的釉 子,紫黝黝的。 小虎子听得说,要为这座古钟掀起惊天动地的大事变,一片好奇心,走上千里堤,看了 一会子古钟;伸出指头蘸上唾沫,描画钟上的花纹。他自小就为生活忙碌,在这钟前走来走 去,不知走过了多少趟,也没留心过钟上的花纹。心里想:“怪不得,好大的一座铜钟哩! 也闹不清能卖多少钱,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他看完了钟,一口气跑下大堤,走回家去。一进门,听得父亲响亮的喊声:“土豪霸道 们!欺侮了咱们几辈子。你想,堤董他们当着,堤款被他们吞使了。不把堤坝打好,决了口 发了大水,淹得人们拿不起田赋银子,又要损坏这座古钟!” 另一个人,是父亲的朋友老祥大伯的声音,说:“又有什么办法?人家上排户商量定 了,要砸钟卖铜顶赋税。也好,几年里连发几场大水,这个年月,一拿起田赋百税,还不是 庄园地土乱动?” 小虎子听得两个人在小屋里唉声叹气,他扒着窗格棂一望,父亲坐在炕沿上,撅起小胡 髭,瞪着眼睛生气。老人家听得老祥大伯说,猫着腰虎虎势势地跑前两步,手掌拍得膝盖呱 呱地响,说:“我那大哥!这你还不明白?那不是什么砸钟卖铜顶田赋,他是要砸钟灭口, 存心霸占河神庙前后四十八亩官地!” 老祥大伯从嘴上拿下旱烟袋,扬起下巴眨巴着眼睛,想了老半天,豁地明白过来,呆了 半天才说:“可也就是!自从冯兰池当上堤董,把官地南头栽上柳树,北头栽上芦苇。那林 子柳树也多老高了。看起来他是存心不善……”说到这里,就沉下了头去,把下巴拄在胸脯 上,反来复去思忖了老半天,又猛地抬起头来说:“可谁又管得了?” 父亲忽地把脸庞向下一拉,说:“谁又管得了?我朱老巩就要管管!” 老祥大伯张开两条胳膊,往天上一挥一扬地说:“管什么?说说算了,打官司咱又打不 过人家。冯兰池是有了名的刀笔,咱是庄稼脑袋瓜子,能碰过人家!” 父亲听了直是气呼呼的,血充红了眼睛,跺着脚连声说: “咱不跟他打官司,把我这罐子血倒给他!” 朱老巩是庄稼人出身,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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