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笺条引出两航起义 陆元斌 刘保琴 1949年初，在大陆的蒋介石政府正处于风雨飘摇的溃败前夜，中航公司总经理 刘敬宜面临着一个重要抉择：中航到底该怎么办？正当他处境两难之际，接到了国 民党政府的命令：准备撤离上海。 这时刘敬宜作了两个决定：第一，中航公司决不能去台湾，他自己曾说过，作 为我个人，可以去台湾，也可以留香港，但中国航空公司决不能去台湾，那是跳火 坑。因为在台湾那样小的岛屿上，中航业务会很难开展，而且还会遇上本来就很难 处的与空军的关系，所以，要迁就迁往香港；第二，中航搬迁时，尽可能多留下一 些物资，新中国政府一定是要搞建设的，一定会发展民用航空的。 因此，在1948年底中航搬迁时，刘敬宜对公司的留沪人员、设备等在组织上、 经济上都作了安排，对将更多中航人员和物资设备留沪的工作，采取了默认态度。 他请公司董事王家骧、机航组副主任赵际唐负责留守工作，指定组成由王家骧、王 鹤龄、杨柳凤、史斌元、孙积诚等构成的组织委员会，并秘密办理了现有黄金1900 两和现钞的储存手续，存入英国汇丰银行保险箱内；又从准备撤退的美国海军手中 购得航空汽油13万公斤。同时留下的还有价值巨大的飞机器材，如电机等。 1949年5月，刘敬宜离开上海赴香港时，写下了一张笺条：我公司留存上海之飞 机及各种设备，均应妥善保管，并清点造册，将来移交给新政权。他将此信笺封存 后交给秘书朱赍如保存并嘱咐他在适当时候转交中航顾问杨柳凤开启，因为杨柳凤 与中共有联系，一旦上海解放，他会妥善处理中航留沪资产和人员问题。 正是这个信笺，使上海军管会空军部长蒋天然立即意识到刘敬宜是可以争取的 对象。在调查了解情况后，决定说服他率中航起义。 蒋天然将了解的情况向上海市军管会陈毅主任、粟裕副主任汇报，两位领导同 意制定争取两航起义的具体计划，上报中央，得到批准后立即执行。 策动两航起义的方案报到了北平的中央军委，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亲自过问华东 局提出的“争取两航起义”的方案。 他指示办公室立即给华东局回电，“争取两航工作计划，同意粟蒋吴（粟，粟 裕；蒋，蒋天然；吴，吴克坚――作者注）的决定。”又指示：中央由李克农同志 负责，日常具体安排请罗青长同志联络，决定动用中央情报部的香港系统和上海系 统，全力策动两航起义，以蒋天然为解放军争取两航起义工作首席代表，吴克坚为 第二代表，派人去香港进行两航策反工作。陈毅、粟裕领导的上海军管会与李克农 领导的中央情报部协作完成任务。要求华东军管会立即推荐合适人选前往香港。 在香港的情报系统负责人潘汉年立即指示另一位负责人张唯一，请他迅速调派 人员，安排情报部干部朱汉明与中航的我党关系联系，即中航地下党员何凤元、陆 元斌、陈耀寰，开始策划两航驾驶员的起义。我党在香港的负责人乔冠华、任以沛 等人也参与了领导工作。 搬迁到香港的中国航空公司面临着更为严峻复杂的形势，简单地说，就是大陆 不能回，台湾不可去，在港受排挤。 经过香港民航处同意搬迁至港的中航经营用地及厂房，在6月份被通知将由英国 皇家空军征用，中航应尽快安排，在8月前撤出。 此消息及时准确地传到北平，周恩来副主席认为争取中航起义的全面策反工作 刻不容缓，他命令上海市军管会推荐赴港的同志立即前来北平，听候中央的全面部 署。在蒋天然的陪同下，吕明和查夷平于8月中旬抵达北平，罗青长先向他们介绍了 中央的精神，然后在中南海由周副主席接见并宴请了查夷平先生。作陪的有李克农、 刘亚楼、钟赤兵、王秉璋、罗青长、吕明、蒋天然等人。周副主席指示：①要发动 两航员工全面起义，停止单机起义的策反工作；②先把两航基地拖在香港，拒迁台 湾；③新中国需要强大的民航事业，争取人是最重要的。两航员工回来后，保证都 有工作做。希望查、吕二人找刘、陈两位总经理做工作，并代表党中央和他本人欢 迎刘、陈两位总经理回来共商祖国大事和参加祖国民航建设，新中国的民航一定会 超过旧“两航”的规模。 1949年8月中旬，吕明、查夷平经由天津塘沽乘船，于24日到达香港。 当时，为了逼中航快迁至台湾，蒋介石派亲信吴忠信到港，重申“政府”的意 志。由于吴忠信是中航公司的董事，对中航情况比较了解，刘敬宜不得不想方设法 与其虚以委蛇。 吕明、查夷平到港后，先向中共香港地下负责人报告了中央制定的促使两航整 体起义的精神。香港地下党组织同意两航起义的工作由吕明主要负责，香港情报系 统不再直接插手，而是退出作为配合。9月1日，吕明先后约见了陆元斌、陈耀寰、 何凤元等同志，在弥敦道吕明住处他向两航的几名党员传达了党的指示，并且成立 了由吕明、陆元斌、何凤元、陈耀寰组成的起义领导核心小组。 10月下旬，中航起义核心小组召开了北飞预备会议，传达北飞起义的日期为11 月中旬。 与此同时，央航的委员会也做了相应准备。 11月7日晚，何凤元来到刘敬宜在太子道274号的家，把已经有42名中航骨干人 员签名的宣言请刘总经理过目并希望他也签字。 刘敬宜拿着宣言考虑了一下，毅然说：你们的准备工作已做得很充分，而且箭 在弦上，我签字。 11月8日那天，是最紧张的一天，表面上看去两航没有什么异样举动，照样安排 执行国民党政府指派的运钞票、载客等任务。但晚上具体落实起义全部准备工作， 由陈达礼主持召开了全体北飞人员的起义前会议，研究北飞具体问题；外勤骨干完 成了留港飞机的技术停飞，并在驾驶舱内挂上“不得试车”的红牌；值勤员工连夜 将成套成箱的备件器材、汽油、轮胎等伪装成货物装上飞机。 11日凌晨5时，参加两航起义的相关人员在启德机场准备就绪。按预先安排，刘 敬宜与陈卓林、吕明、查夷平等人所乘的“空中行宫”飞北京。其他11架飞机全部 飞往天津。 6时整，“空中行宫”号飞机起飞，其他飞机也顺利升空。12时15分，“空中行 宫”号在北京西苑机场降落，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副部长李克农（代表中央人民 政府和周恩来总理）、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向两位起义归来的总经理 表示热烈的欢迎，并送北飞归来的一行人前往北京饭店下榻。不久，另11架飞机也 陆续安全抵达天津，起义人员受到天津市人民政府的热情接待。 北飞起义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刘敬宜起义后，中央人民政府任命他为中航公司总经理，让其赴港处理中航公 司在港遗留问题，并推荐他为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后因家事移居澳大利亚，1973 年病逝。周恩来总理在唁电中称赞他：“率中国、中央两航公司人员起义，对祖国 人民做出有益的贡献。刘先生爱国反帝精神永垂不朽。” （摘自11月10日《人民政协报》陆元斌 刘保琴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