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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人体机器 “你醒了吗?”她问道。 两人都躺在野营睡袋内。邦德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呻吟。他躺在那里像死人 一样。 阳光从帐篷顶上射进来。霍普不知道他们睡了多长时间,但显然已是第二天。 她穿上靴子想到外面看看受风暴破坏的情况。帐篷外已积满冰雪。她拾起一把雪铲 开始清除门外的积雪。 邦德听到雪铲发出的刺耳声后坐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声音嘶哑地 问。 “你说什么?如果我们不赶紧开出一条通道,现在就是人们给我们立墓碑的时 候。”她继续干着活,“你现在感觉怎样?” “太可怕了。我是怎么到这儿的?我只记得我们离开了顶峰。”随后他注意到 一条很宽的绷带缠在自己被马奎斯用冰镐砍伤的肩部。 “你的女恩人一直在照看你。”她说。随后她放下雪铲,“在累得筋疲力尽之 前我得先去烧点开水。” 几个小时的睡眠起到了神奇的作用。邦德恢复得很快。肩膀虽然还很疼,但已 能忍受。他用一件衣服披在受伤部位,开始和霍普一道清除积雪。当霍普继续从坠 毁的飞机中向外拖尸体掩埋时,邦德开了一条通向鲍尔・巴克帐篷的通道。他要在 离开五号营地之前利用那里的电话与伦敦再通一次话。他还想通知大本营的安格・ 楚谢林,他们就要下山了。 他一走进帐篷,顿时大吃一惊。 巴克简易桌上的电话不见了。一定有人在第二次风暴袭来之前到过这里。尸体 仍然躺在那儿,盖着彩色条纹的防寒服。如果邦德对帐篷内的物品记得准确的话, 除了一个手提箱失踪外,荷兰人的其他东西似乎都原封未动。 邦德一时冲动,俯身把巴克的背囊从帐篷角落里的一堆物品中翻出来。在衣物 的下面,他发现一些步枪零件:枪托、枪管、瞄准镜和7.62毫米子弹弹匣。这是一 支气体推动的狙击步枪,类似于比利时的冯奉式步枪。 一股凉意涌过邦德的后背。这不可能!这就是在行军途中用来向邦德和昌德拉 射击的那件武器,是杀害年轻的戴维・布莱克的那件武器。枪手竟是鲍尔・巴克! 邦德走到那具尸体旁,猛地掀开盖在尸体头部的防寒服。 死者根本就不是巴克,而是一名夏尔巴人,是从大本营新上来的一位运送尸体 的夏尔巴人。像其他死者一样,他的咽喉也被割开。 邦德急忙转身冲出帐篷。 “霍普?”他喊道。没有回答。邦德尽可能快地胜过积雪向飞机走去。他现在 注意到飞机周围除了霍普的脚印外又多了一串脚印。 鲍尔・巴克正站在敞开的飞机舱门前,手里握着一支VP70式手枪,枪口抵在霍 普的头上。 “你好,詹姆斯。”他说,“举起手来。” 邦德举起了手。得谨慎一点,霍普在他手上呢,邦德想。巴克下令说:“肯德 尔医生,请你把邦德先生的手枪从他防寒服旁边的小口袋里取出来。请你用你的拇 指和食指向外拿。” 她按他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枪。 “把它扔到那边。”巴克命令道。邦德看着他的华尔瑟手枪飞出几英尺远,噗 的一声钻入积雪中。巴克又把霍普拉到身边,用枪抵住她的头。 “我听说你们还待在五号营地,”巴克接着说,“所以特意来看看你们。奥托 ・施伦克没有杀死你和我们的好医生完全出于怜悯,他本来应该杀死你们的。” “放开她,巴克。” “不,詹姆斯,我得把奥托笨手笨脚没干完的活儿接着干完。你知道,他是为 我工作的,我雇了他。在我上司的眼里,要是他失败了,我必然也得失败。我要让 他们看看,我是不可能失败的。我要维护我的声誉。那个该死的罗兰德・马奎斯, 没想到他竟是个自由特工,他把我的计划全给破坏了。” mpanel(1); “是啊。”邦德说,“我也没想到探险队里居然混进来两名联盟的间谍。施伦 克在前台表演,你在幕后操纵,是吗?” “也可以这样说。”巴克答道,“多谢你的恭维。” 邦德的眼睛眯成一道缝儿,“你与伦敦保持着频繁的联系。你知道我的每一步 行动。你在加德满都雇用杀手向我开枪,后来在途中又向我下毒手。” “那是个丢人现眼的业余选手。我很遗憾。”巴克说。 “这么长时间你躲到哪儿去了?” “我下到四号营地去等奥托,可他一直没去那里。正如你所说,我窃听了你与 伦敦的通话,知道你们还活着。移动电话的缺点就是很容易被窃听。我等着你和霍 普下去,可你们偏偏要等到那可怕的风暴过后才离开。今天一大早,我只好亲自来 打扰你们了。” 他的一席话气得邦德半死,“是你招募了我的私人秘书?她在哪儿?” 巴克笑了起来,“马克思伯里小姐?是的,在招募她的时候,我助了一臂之力。 至于她现在的情况嘛,你想我会告诉你吗?忘掉她吧。即使她现在还没死,离死也 不远了。现在,把起搏器交出来。” “它没了。”邦德撒谎说,“罗兰德带着它一道坠落山下了。” 巴克端详着邦德的脸,过了好半天才说:“太让人失望了,对你来说也太不幸 了。现在,让我们一同走到那边的悬崖边。你们俩要像在迪斯尼乐园玩惊险游戏那 样表演一下直立跳崖。” “为什么不现在就枪杀我们呢?”邦德问,“或者割开我们的咽喉?那不是你 们联盟特有的处置方法吗?” “噢,那是天大的玩笑。”巴克微笑着说,“我喜欢听到别人在跳崖时发出的 那种由大及小、逐渐消失的惊叫声,就像你们在电影中常听到的那样。你们听: ‘啊……咿……呀……,多美妙的声音啊。”他为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效果而大 笑起来,随后笑容又突然消失,“走吧。” 邦德转过身膛着积雪朝崖边走去。巴克推操着霍普跟在后面。“跟上他。’他 说。 来到悬崖边,巴克说:“死到临头了,詹姆斯。你先跳。” “你犯了个严重的错误,鲍尔。”邦德说,“你独自一人怎么下山呢?” “我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登山运动员,这点事儿难不倒我。然而,你得先于我下 去。你领个头儿。” 邦德转过身面对着他。巴克一直用枪抵在霍普的头上。 “你得把我推下去。”他说。 “要么你先跳下去,要么你看着我在她头上打个眼儿,你选择哪一种?” 邦德看了一眼霍普,通过护目镜给她使个眼色。一种理解的眼神在她眼里一闪 即逝。邦德又递过去一个眼色。 霍普突然抬起一脚,狠狠踢在巴克的小腿上,尖利的鞋钉穿过衣服刺入他的皮 肉。 巴克尖叫起来。霍普把枪推开,迅速蹲下身体。与此同时,邦德猛地向大汉扑 去,两人一同倒在地上,滚在一起,那支VP70手枪也掉进雪里不见了。 邦德一拳击中巴克的面部,击碎了他的护目镜。巴克像一只大狗熊一样怒吼着, 伸手把邦德的风帽撕下来。寒风像针一样刺人邦德的肌肤和头部。巴克的巨掌抓住 邦德的脸,奋力把邦德推开。 从巴克庞大的身躯中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把邦德一下子推到一边。巴克乘机稳 住身体,站起身来。他飞起一脚踢中邦德的胸部,鞋钉像虎爪一样撕烂了邦德的衣 服。当第二脚又踢来时,邦德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猛地一扭。巴克疼得大叫起来,身 子一斜倒了下去,正好倒在悬崖的边缘。 邦德立即发动反击。他飞身扑到巴克身上,想把他推下山崖。巴克用肩膀拼命 抵住岩石,想止住下滑的身体。可岩石表面十分光滑,下滑之势丝毫不减。就在巴 克即将滑下山崖的一瞬间,他一把抓住了邦德的防寒服,咬牙切齿地说:“你得陪 我一道下去!” 危急时刻,霍普扑过来一把抱住了邦德的腿,“我来拉住你!” 邦德抖擞精神向崖下继续推打巴克。现在巴克的大部分身体已脱离悬崖,为了 保住性命,他紧紧抓住邦德的肩膀,沉重的身躯把邦德和霍普也拉向了崖边。霍普 用钉鞋死死蹬住地面,使出全身的力气抱住邦德的双腿向后拉。 邦德和巴克现在脸对着脸。他看到巴克的眼里已露出恐惧的目光,但嘴里仍不 肯求得宽恕。 “要一起下去吗,邦德!”他恶狠狠地说。 邦德试图掰开巴克抓在自己防寒服上的双手,可他的手指像铁钳一般坚硬,邦 德试了两下竟纹丝不动。 “天哪!”霍普气喘吁吁地喊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邦德感到自己的胸部在一点点地向前滑。巴克现在除头部、双肩和上肢还在崖 上外,身体的其余部分均已悬在空中。 “联盟……会……叫你……粉身碎骨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诅咒说。 一阵寒风吹来使邦德想起他的风帽已被撕掉,他灵机一动果断采取了下一步行 动。他用自己的前额猛地撞向巴克的前额,尽其所能给了巴克一记重重的头槌。只 见巴克两眼上翻,松开了手指,邦德顺势把他推下悬崖。 “啊……咿……呀……” 邦德从悬崖边缩回身体,把霍普搂到身边,听着惊叫声由大及小,逐渐消失。 “果然和电影里一样……”他说。 他们用了3天时间才回到大本营,安格・楚谢林张开双臂热诚迎接他们的归来。 楚谢林在移动电话里已好几天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了,因此断定他们都已死亡。他已 决定再等两天,要是还没有音讯,就要带领幸存的队员返回达布莱宗。 晚上,他们为死在山上的人搭起了圣坛。邦德花了两个小时把昌德拉的名字刻 在一块石碑上,然后用钢锥在石碑上部凿一个孔,把一条白色的祈祷巾穿过孔系在 上面。当霍普为罗兰德・马奎斯也立起一个石碑时,他没有反对。 第二天早晨,他们开始了返回文明世界的长途跋涉。下山后,邦德的体力很快 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在大本营度过的一夜休息得非常好。邦德和霍普现在整天如胶 似漆,形影不离,毫不理会夏尔巴人侧目以对。这些尼泊尔人不停地摇头,他们永 远不会理解这种西方颓废派的生活。 一天晚上,当他们在昆萨营地脱光衣服钻进睡袋时,邦德点燃了几个星期以来 的第一支烟,在被呛得大声咳嗽一阵后他说道:“我们两人大难不死能够活下来, 你肯定会有不少的感想要告诉世人。” “你有什么感想?”她问道,“总不会是你真该把烟戒掉吧?” “这不可能。”他吸了一口烟说道,“实际上,我一直都在想早些时候我们曾 谈论的有关人的极限的话题。不管我的政府作何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当你没 有身临8000米以上的高山为生存而战斗的时候,你就不会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在我看来,”她说,“你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佳的男性标本。这当然是医学 专业用语。” 他笑了笑,“霍普,在山上你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我将永远感激你。” “不值一提。我也有很多收获。” “说说看,都有哪些?” 她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嗨,我登上了世界第三高峰,对吗?我现在知道了 人体这部机器的能力远远超出我的想像。我用不着再去担心我个人的能力极限问题 了,因为根本就不存在极限。” “可我认为,人的思想在这其中起着巨大作用。”他说,“没有意志,人的潜 能便无法充分发挥出来。” “对极了。”她说。她把手伸过来,“说到‘意志’,你能和我再做一次爱吗?” 她用不着再说第二次。 他们在加德满都机场相互道别。她将取道曼谷飞往奥克兰,而他则向相反的方 向途经德里飞回伦敦。 当机场的广播传来她的航班准备登机的通知时,她说:“多保重,詹姆斯。保 持联系。” “我不大善于与人保持联系。”邦德承认道,“但我们可以尽力。” 霍普把手放在他的脸上,让手指轻轻抚过他面颊上的伤痕,望着他那双清澈明 亮的碧眼,她把他垂在前额上的一绺黑发拂到脑后,然后两人热烈地拥吻。吻别之 后,她一句话不说,转身拎起旅行袋,向登机口走去。 邦德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在他艰辛孤独的一 生中,她是一位知心的朋友,一位同甘共苦的朋友。 霍普把机票递给一位服务员,然后走进机舱。 她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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