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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步步登高 次日,其他队员从大本营陆续抵达三号营地。鲍尔・巴克是最先抵达的队员之 一,他带着便携式卫星电话以及个人用品。与他一同抵达的是霍普・肯德尔,她坚 持要为先遣组的队员们立即进行体检,然而却被拒绝了。她被告知必须先睡一党才 能工作。邦德发觉她的脸色很不好,但马上想起自己刚抵达时也是这样。 第二天,邦德走进了医生的帐篷。体检时两人面对面盘腿坐在地上。邦德觉得 她似乎好多了,但仍很疲倦。她没有化妆,两眼周围隐隐发青,看上去十分虚弱。 “你的感觉怎样,詹姆斯?”她一边用听诊器听他的肺音一边问。 “现在感觉还好,可刚到三号营地时感觉就像走进了地狱。” “我知道那种感觉。”她回答,“我的睡眠也很不好。” “你自己也该多注意,多休息休息。” “这是我的工作。”她说,“请咳一下。” 他顺从地咳嗽了一声,咳嗽声分外刺耳。 “这咳嗽声可真带劲,嗓子疼吗?”她问。 “是的。” “我给你点药。要多喝水,你喝水吗?” “喝的。”他又咳嗽起来。 “那就再多喝些。”她从背包里取出一盒维生素C和一些祛痰药递到他手里, “否则你就会变成一只病鼠。” “我会谨记在心的。” 她笑了笑,突然闭起眼睛,用手捂住前额。“哎哟,”她说,“我的头怎么这 样疼呢!” “你放松一点。”邦德说。他伸手替她按摩后脖颈,这个动作博得了她的微笑。 “嗯,挺舒服的。”她说,“能这样连续给我按摩24小时吗?” “那有什么。”他说,“现在好些了吗?” “哦,好像好些了。”她回答,但说得不大肯定,“好,现在让你的‘兄弟’ 进来。” “我的什么?” “你的‘兄弟’,就是你的堂兄弟,你的兄弟,你的同事……”她解释说, “毛利人就是这样说的。请把昌德拉叫来。” 邦德站起身走出帐篷。 大约三小时后,邦德发现马奎斯向霍普的帐篷匆忙跑去,鲍尔・巴克站在帐篷 外,看上去好像不知所措。邦德走近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是的。”巴克说,“肯德尔医生病了。” 邦德探头向帐篷里张望,看到霍普躺在睡袋里,马奎斯跪在她身边,卡尔・格 拉斯也在帐篷里。 “我们完全能够应付,邦德,这里没你事儿。”马奎斯生硬地说。 “啊,让他待在这儿。”霍普含糊不清地说,“天哪,让我现在就死吧。” “她得了高山病。”格拉斯悄悄告诉邦德。 “我的脑袋好像要爆炸一样。”她说,“老天作证,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胸部不停地起伏,喘得非常厉害。 “亲爱的霍普,”马奎斯说,“你自己说过,高山病随时都可能袭击我们中的 任何一个人,对你也不例外。我现在就送你到二号营地,你需要尽快降低高度。我 可以背你下去――” “闭嘴,罗兰德!”她发着脾气,“我哪儿也不去。过一会儿就好了。不要再 烦我,讨厌!” “我只是想――” “请你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会儿!滚开!”她尖叫着。 马奎斯的脸红一阵儿自一阵儿,变得局促不安,十分尴尬。他恼怒地站起身, 看了邦德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帐篷。 mpanel(1); “我们怎么办?”格拉斯问她。 “真对不起,他是对的,”她说,“我应该去二号营地,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了。已经三天了,我没睡一点觉,没吃一点东西,也没有任何排泄……便秘折腾得 我像在地狱里一般……”泪水夺眶而出,她连抬手拭去的气力都没有了。 “等一下,我去取伽莫夫袋。”邦德说。 他走出帐篷,听她在身后嘟哝着:“伽莫夫袋是什么呀?” 邦德从夏尔巴人那里把布思罗德少校改进的那个装置找来,拿进了帐篷。霍普 钻了进去,临封上袋口前对邦德说了声谢谢,并告诉他们她要在里面睡几个小时。 伽莫夫袋可自动充气,几分钟后便膨胀起来。 伽莫夫袋通过人工再造接近于地面的气压,可暂时缓解高山病人的症状,但一 般情况下,要完全治好这种病惟有降低高度。邦德透过护目镜向天上望了望,太阳 还很高,天黑前把她送到二号营地还来得及,毕竟下山要比上山容易一些。于是他 找到鲍尔・巴克,想用卫星电话与山下联系一下。巴克让邦德独自进了他的帐篷。 邦德一看只有自己一个人,于是先要了伦敦的电话。铃声响了几遍后,电话接 通了。 “这里是海伦娜・马克思伯里的办公室。对不起,我现在不在办公室……” 太不可思议了,他竟在这群山连绵、条件险恶、远离人类文明的地球另一端听 到了情人的声音,即便是以前的情人也罢。 “我正在攀登干城章嘉峰。”听到留言提示信号后,邦德说,“现位于三号营 地。你在哪儿?我将把电话打到比尔处。听到你的声音真高兴。” 他迅速键人密码,想把电话重新打进比尔・特纳的办公室,他希望海伦娜不要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继续跟他怄气了。 听筒内嘟嘟响了几声后,传来了特纳的声音,“詹姆斯?” “你好,比尔。我在6600米的高山上与你通话。施伦克的事有结果吗?” “没有,不过我们从派往印度的新联络员那里得到了一些重要的情报。这人名 叫贝纳吉,是扎吉尔・贝迪的继任者。” “是什么情报?” “他们截获了联盟打给加德满都方面的电话,试图暗杀你的人确系联盟派出, 其中一个眼线被捕获,他供认联盟的人已渗人到你的探险队中。他现在就在你们当 中,詹姆斯。” “我也一直在怀疑,谢谢你帮我证实了这一点。” “你估计这人会是谁?” “我一直在怀疑施伦克。” “要是我们发现他与联盟有联系,我立即发密报给你。我们还获悉俄罗斯探险 队得到了某个武装组织的资金扶持,我们的办公室里保存有大量有关这个武装组织 的资料,他们与俄罗斯黑手党有着密切的关系,这可能是那些人出现在干城章嘉峰 的惟一原因。” “谢谢你的指点,就谈到这儿吧,我可不希望国防部长抱怨我用的电话费太多。” “还有一件事,詹姆斯。” 邦德发觉他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什么事?” “海伦娜失踪了。她已失踪两天,一直没有打来电话。你知道,根据安全措施 规定,像她这样身居要害部门的人员要是两天既不上班又不打来电话,我们――” “我知道。”邦德说,“没派人到她家看看吗?” “她不在家,她的家被人洗劫了。” 邦德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詹姆斯。”特纳说,“有关军情六处泄密问题的调查已经结束。” 没等办公室主任把话说完,邦德便问道:“是她?” 特纳的沉默证实了这一点。 “如果她同联盟混在了一起,可能是遇到了某种麻烦。” “詹姆斯。”特纳轻声说,“她可能已经死了,不过我们将继续寻找她。不要 为这件事分心,集中精力完成好当前的任务。” 邦德的手紧紧握住话筒。“有情况随时通知我。”他说。 “注意你的身后,詹姆斯。” 邦德放下电话,离开了帐篷。鲍尔・巴克站在外面,冻得浑身发抖。 “打完电话了?”他问。 “是的,谢谢你。快进帐篷暖和暖和吧。” “就进去。你应该把这件事对我们的那位自高自大的队长也说一下。”巴克朝 马奎斯的帐篷做了个手势,然后走进了自己的帐篷。 邦德发现马奎斯正在一块巨大的冰砾上练习投掷冰镐。他似乎练得十分投入, 不断把冰镐掷出,跑过去捡起,回到投掷位置后再掷出。 邦德有心想去和他一道投掷,但转眼又改变主意了。 三小时后,霍普・肯德尔从伽莫夫袋中爬出来,声称要回二号营地住两天。邦 德自告奋勇要陪她下去,可她却说没必要。马奎斯明知自己亲自送她会更好些,然 而却派了一名夏尔巴人陪同她。 两天后,邦德在自己的帐篷里刚读完那本有关犯罪问题的纪实文学书,鲍尔・ 巴克的头探了进来。 “有样东西我得让你看看,詹姆斯。”他说。邦德站起身跟着荷兰人走进他的 帐篷,发现便携式计算机的监视器上正显示一幅模糊的照片。 “这是一幅卫星照片。”他说,“是从空间拍摄的干城章嘉峰北坡的照片,被 放大了许多倍。瞧,这里是我们的营地。”当他手指着屏幕上的一个物体时,邦德 开始明白他要让自己看什么了。 “这儿这个物体昨天不在这个位置上。”他指着位于他们营地东侧不远处的另 一团黑色物体说,“他们是俄国人。” “尽管离我们不太远,不过也该有1000米吧?”邦德问。 “没那么远,大约800米,他们在那里也建立了三号营地。要走到他们那儿,得 越过这道冰川边缘裂隙,看到没有?”他指着冰川起点处的一道很深的裂缝说。冰 川的冰体在从陡峭的山上向下滑落过程中,冰川与岩石脱离形成了这种现象。 邦德点点头。“我们也必须越过这道裂缝才能抵达四号营地。”他说。 “然而要去俄国人那儿必须走这条路,距离很远,至少要走8小时。所以我认为, 用不着担心俄国人会潜入我们的营地。” 他们也可能是在等着看我们下一步的行动,邦德心想。 “谢谢你。”邦德说,“继续监视他们,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 “好的。”邦德刚要起身离开,巴克又叫住了他,“詹姆斯?” “哦?” “罗兰德有一天曾谈到你在执行一项秘密使命,是什么使命?我的意思是说我 知道你在执行秘密使命,早就知道了。就是因为你,他们才会给我这些先进的通信 器材。还有国防部长……一名廓尔喀士兵当助手……我想知道你的任务进展得怎样 了?我觉得我应该知道这些。” 邦德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这位大汉的肩膀,“对不起,这是保密的,但我要 感谢你的大力协助。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要到那架飞机上找一样东西并带回英国。” 巴克点点头说道:“好,我愿随时为你效劳。” “谢谢,你已做了大量的工作。”说完话后邦德起身离开了帐篷。 海伦娜的事还一直悬在邦德的心头。他尽了最大努力不去想她,可怎么也摆脱 不掉。他无法否认,自己是在替她担心。他需要做些其他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在返回自己帐篷的路上,他遇见了霍普・肯德尔。 “嗨,你好。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小时前。”她说,同时指了指她的新帐篷,“我住在那儿。” “你看上去好多了。” “我感觉很好。”她说,“我想,我本该在二号营地再住两天再上来,不过这 一次上来根本就没出现不舒服的感觉,我用了不到四个小时就爬上来了。” “你回来真让我高兴。”邦德说。 “嘿,谢谢你为我提供的伽莫夫袋,它救了我一命。” “不值一提。可以请你吃晚餐吗?我邻居那儿有一种精美的尼泊尔快餐。” 她笑起来,“你还不死心,是吗?” 并不是现在,邦德心想。 罗兰德・马奎斯最后认为,先遣组已完全适应了环境,可以向四号营地进发了。 马奎斯、格拉斯、莱奥德和巴洛此前做了几次试登,认为大约需要两天,也可能三 天才能登上四号营地。 第一天进展很顺利。第二天他们爬过一道30度的雪坡后,来到岩壁与冰川的裂 隙处。夏尔巴人运上来一架铝合金梯架在了缝隙上。罗兰德・马奎斯系上保护绳, 两三个人拽住绳子的另一头。他小心翼翼地爬过梯子,在缝隙的另一侧固定了几根 锚桩。固定好后,他回头招呼其他队员,突然瞥见缝隙中有个物体。 “下面有个人。”他指着缝隙喊道。他们接二连三地爬过铝合金梯,来到马奎 斯站立的地方向下张望。那里确实有一具死尸,是个女人,身上裹着一块毯子。尸 体看上去完好无损。 “她一定是飞机坠毁时的幸存者之一。”邦德说,“瞧,她穿的衣服很少,不 可能是登山者。” 马奎斯和邦德都认为应设法把尸体回收上来。他们利用已设置好的保护绳和锚 桩把几名夏尔巴人放下去,将绳索套在女人的肩膀和上肢上,然后上面的人一起用 劲把尸体拉上去。 尸体上穿一件毛衫,下着一条牛仔裤,脚穿网球鞋,曾是舒适的机舱里的一名 游客,飞机坠落时幸免于难,想一个人走下山来,可现在却成了一具僵尸。 邦德击打冻在毯子外面的浮冰,把冰从她身上一点点地敲掉后,对她做了检查。 在她的衣袋里,邦德找到一本美国护照。 “她名叫谢里尔・凯・米切尔,来自华盛顿特区。”邦德读着护照上的内容, “她是那位美国参议员的夫人。” 她的颅骨显然遭到猛烈撞击,头部和双肩已严重变形,衣服有几处被撕破,暴 露的皮肤被划开好几道口子,并有大块淤血。 “可怜的女人。”莱奥德低声说。 “她是摔下来的。”马奎斯推测说,“从很高的地方掉落的。她的身体在从坠 机地点向下掉落时一定多次撞到山上。从这样高的地方落下来想活命是不可能的, 别看她身体冻得僵直,我敢打赌,她的骨骼早已变成无数碎片。” “如果不是从山上落下来摔死,也有可能是在离开飞机一两个小时后死亡的, 死后尸体从上面的某个地方滑落到这里。”邦德说,“她可能是在生命受到威胁时 才急着要离开那架飞机的……” “我们今晚把她送到三号营地。现在先把她留在这儿,我们得抓紧时间继续攀 登。” 这一发现在他们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每个人又默默地开始攀登,他们已前进 到自开始攀登以来最艰险的地段。 先遣组终于抵达了四号营地,并于次日向位于7900米处的大碎石台发起了最后 冲击。他们先越过一道冰雪覆盖的沟壑向上攀登250米,然后抵达一条岩石带。接着 又攀越100米高的岩壁来到海拔约7500米处的一块雪原。汤姆・巴洛和杜格・麦吉已 开始用氧气瓶,一些夏尔巴人将其戏谑地称作“英国空气”。 在探险队开始跋涉后的第31天,也就是5月份还剩下五天的时候,先遣组终于抵 达了目的地。大碎石台是一处冰封的世界,这里白雪皑皑,景色怪异,一块微微倾 斜的高原自山体向外伸展,仿佛高悬在空中。尚余686米高的顶峰像一名面目狰狞的 哨兵,兀立于冰原之上。 趁夏尔巴人开始设立五号营地的工夫,邦德、马奎斯和昌德拉对眼前的坠机现 场作了初步勘察。一截折断的机翼有一半埋在冰雪之中,40米外是机尾的残片,60 米外有完整的飞机机身,只是另一侧的机翼已不见踪影,不是被火烧毁便是被山岩 刮落。机舱的门敞开着,门外曾经留下的足迹早已被冰雪掩埋。 “我先到那儿去看看,罗兰德。”邦德说。 马奎斯答道:“请自便。” “走,昌德拉。”邦德说。两人膛着没膝深的积雪向飞机残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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