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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快速求生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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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快速求生索 当邦德透过护目镜注视着那片朝上升起的雪雾的时候,他感到内心被无能为力 的恐怖搅得翻天覆地。那个大红色的人形,像个布娃娃一样翻腾着,消失在纯净的 白色雪雾之中。站在蒂尔皮茨和邦德旁边的几个人,都像受到炮火攻击一样地卧倒 在地上。 布拉德・蒂尔皮茨,像邦德一样,始终站得直直的。蒂尔皮茨的唯一行动就是 一把抓回了双筒望远镜,把它的胶防护眼罩举到眼睛前。 “她在那里。我想是失去知觉了。”蒂尔皮茨讲起话来像一名战场上的观测员, 正在发起一次空中打击或是让炮队进行试射。“是的,脸朝上,被雪埋了一半。大 约离发生事故的地方有一百码。”邦德拿回望远镜自己看。 雪正在散落下来,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人形了,她四脚摊开,埋在雪堆下面。 背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旅馆已经通知了警方和救护车。那里并不远,但 是救援小组不可能很快地到达那里――雪太松软了。他们只有去调一架直升飞机来 才行。” 邦德转过了身。柯尼亚・莫索洛夫正站在他们身后,手里也举着一架双筒望远 镜。 爆炸发生后几秒钟内,邦德的大脑立即高速运转起来。一个个信号以一种符合 逻辑的思想方式清楚地显示出来,从而达到了某种显然的结论。保拉的电话――如 果确是保拉打来的――证实了里夫克说过的大部分内容,加强了邦德早些时候作出 的结论。保拉・韦克肯定不是她外表上显示的那个人。邦德第一次去赫尔辛基,是 她布置了公寓里那次袭击。她似乎也知道他和里夫克――或者安妮,随便哪个名字 ――的夜间游戏,于是也策划了对她的袭击。不仅如此,保拉――在他心里还是把 她称作保拉――安排的这次滑雪坡事件,时间算计得太准确了。她知道邦德到过什 么地方;她知道里夫克在哪里;她知道他们的安排。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保拉有某 种办法接近‘破冰船’的四个成员。如果不是某个当事人自己也知道的直接联系, 就是以某种秘密的方式――就像她用先进的电子装置跟踪上了他们一样。这也完全 有可能。但是,不论以哪种方式,保拉无疑就在这里,在旅馆里,或是旅馆附近, 靠近萨拉这座小镇――也许此刻她正在监视着他们。 邦德把思绪拉了回来。“你是怎么想的?”他转身对柯尼亚说道,然后回头向 斜坡看了一眼。 “我说,一架直升机。滑行道的中心是坚硬的,但是里夫克却陷在松软的雪地 里。如果我们要求快捷的行动,就得有一架直升飞机。” “我不是在说那个,”邦德不耐烦地说,“你认为发生了什么事?” 柯尼亚耸了耸穿着许多层冬季服装的肩膀。“我猜是地雷。这一带仍然有地雷。 是俄芬冬季战争或者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留下的。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而且它们 还会移动――在初冬时节,随着最早的暴风雪移动。对,我猜那是一枚地雷。” “如果我告诉你,有人警告过我又怎样呢?” “不错,”布拉德说。他的双筒望远镜仍然牢牢地瞄准了里夫克那个红色的亮 点。“邦德接到一个电话。” 柯尼亚仿佛不感兴趣。“呃,我们以后再谈它。不过,警察和直升机怎么还不 来?” 恰好在这时,一辆绅宝芬兰狄亚警车驶进旅馆停车场,在离柯尼亚、蒂尔皮茨 和邦德站的地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名警官走出汽车。柯尼亚立刻走到他们身边,像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那样讲 起了芬兰语。在双方作出一些没什么特征的手势以后,柯尼亚回到邦德身边,骂了 一句俄国粗话。“半个小时以内,他们没法弄来直升机。”他看去十分恼怒。“救 援小组在半小时内也来不了。” mpanel(1); “那么我们……” 邦德的话被布拉德・蒂尔皮茨打断了。“她在动。她醒过来了。想站起来。不 行,她又倒下了。是两条腿的问题,我想。” 邦德急忙问柯尼亚,警车上有没有带手提扩音器。于是又有一番匆忙的交谈, 然后柯尼亚对邦德喊道,“有,他们有一台。” 邦德立刻在冻硬的土地上跑了起来,戴手套的手拉开一只夹克口袋的扣子,好 掏出汽车钥匙。“把它准备好,”他对他们喊道。“我自己去把她带回来。把扩音 器准备好。” 绅宝汽车上的锁都上过油并且涂了防冻剂,所以邦德毫不费事就把它打开了。 他关掉了传感警报器,然后来到汽车后部,掀起巨大的车后盖,取出了谢尔马里・ 佩因斯―威塞克斯快速救生索的装备――两条配备了套环的绳索和一只大的鼓形绞 盘。 他锁好汽车,启动了警报装置,急匆匆地赶回斜坡滑行道的终点。那里有一名 警察――他看上去有点窘――正拿着一台谢尔马里―格拉维纳手提扩音器。 “她已经坐起来了。她挥过一次手,并且表示她没法再动了。”邦德出现后, 蒂尔皮茨向他通报着情况。 “好的。”邦德伸出手,从警察那里取过扩音器,拨动了开关,朝里夫克・英 格伯那块红色举起了它。他小心翼翼地不让钢制喇叭触到他的嘴唇。 “里夫克,如果你听得见我,就举起一只手臂。我是詹姆斯。”在扩音器里, 他的声音被放大了十倍。引起了四周嗡嗡的回音。 邦德看见了动作。蒂尔皮茨举着双筒望远镜报告道,“她举起了一只手臂。” 邦德检查了一下扩音器的方向,让它直接对准里夫克。“我要向你发射一条绳 索,里夫克。不要害怕。它是由一枚火箭推动的。火箭会紧挨着你身边飞过去。你 听懂了就表示一下。” 手臂再一次举了起来。 “绳索到了你那里后,你能够把它捆在你身上,捆在胳臂下面吗?” 又一次举起手臂表示肯定。 “你认为我们可以慢慢把你拖下来吗?”回答是肯定。 “万一不行,万一我们拖你下来时你觉得痛,就举起双臂告诉我们。你懂吗?” 又一次回答肯定。 “行了。”邦德转身向其他人说,并且教他们如何做。 谢尔马里・佩里斯―威塞克斯快速救生索是一套完备齐全的救生索投射装置, 外形像一只沉重的圆筒,顶端有一只提手和发射的机械装置。它可以称得上是世界 上最完善的救生索投射装置。邦德扯掉了圆筒前面的塑料保护盖,使妥善地隐藏在 圆筒中心的火箭和275 米占了圆筒里大部分空间的、绕得整整齐齐并且包装好的救 生索露了出来。 他拉出救生索松开的一头,叫其余的人把它牢牢系在芬兰狄亚警车后部的保险 杠上,他自己则尽量站到他们上面雪地里那个红衣人形的正下方。 救生索系牢以后,邦德拔掉了圆筒提手后面的保险针,把手挪到扳机护闸后面 的枪把上。他使劲把鹿皮靴的后跟踩进雪堆里,向斜坡迈了四步。在宽阔的滑雪坡 滚落线右边,雪堆很深又很松软,而滚落线本身却十分坚硬,只有靠攀缘冰岩的装 置才能爬上去。 只迈了四步,邦德就几乎被雪埋到腰部,但是在这个位置上却很有条件准确地 射出救生索――此刻救生索的尾端正从他身后一直延伸到芬兰狄亚警车的保险杠上。 邦德两腿站稳,让手里握住的圆筒离开自己的身体,自然地保持平衡方向。当 他肯定火箭不会射中躺在雪里的里夫克时,他扣动了扳机。 撞针打击在点火装置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火箭冒出一股浓烟,以惊人 的速度高高地飞向清澈的天空,它后面的绳索随之伸展开来。这根绷成弓形的绳索 在雪地上高高飞扬着,似乎愈飞愈快。 火箭准确无误地飞过里夫克的身体,牵引着绳索在她头上笔直越过,然后砰地 一声扎进地里。救生索在那一刹那间仿佛成了一道悬挂在那里的弯弓,在静止的空 气里微微颤动着。然后它简直像被扯紧了那样,开始稳稳地落了下来――一条棕色 的长蛇,在里夫克躺着的地方的上空游动着。 邦德艰难地跨过厚厚的雪回到其他人那里。他从一个警察手里拿过扬声器。 “如果你能把头顶上的绳索拉下来放到身上,就举一下手臂。”邦德的声音又 一次在斜坡上引起了回声。 虽说是在冰冻的气温下,还是有好几个人出来观看。另外一些人则是站在旅馆 的窗前向外面张望。远处响起了一辆救护车的警笛声,随着它的临近,警笛声音也 愈来愈响。 “请给我望远镜,”邦德已经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命令了。蒂尔皮茨把望远镜 递给了邦德。邦德调节着望远镜的旋钮,里夫克清晰地出现了。 她似乎是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躺着,雪已埋到了她的腰部,不过在她躺的那块地 方四周看得见一些坚冰碎雪的痕迹。他只能看见姑娘的一小部分面孔,但是他已经 能看出她正感觉疼痛。她在十分吃力地拉回救生索,把它的尾端从头顶上拉到自己 身边。 她做这件事似乎用了很长的时间。里夫克――显然很痛苦,不仅受了伤,还挨 着冻――不止一次停下来休息。把绳索拉到她身边这件简单的工作竟变成了一场重 大的战斗。邦德通过望远镜看到的情形使他觉得,她似乎是在拖一条系着沉重物品 的绳子。 每隔一会儿,当邦德看见她拉不动的时候,就大声鼓励她,他的声音在他们四 周激起了强大的轰鸣。 最后她终于把整条救生索都拉回来了,并且开始把它往自己身上缠。 “缠在胳臂下面,里夫克,”邦德指点着。“打一个结,把结挪到你的背后。 准备好了就举起双手。” 过了许久,她的双手举了起来。 “好的。现在我们要尽可能缓和地把你拉到下面来。我们会把你拖过柔软的雪 地,不过别忘了,如果你觉得太痛,就举起双臂。准备好,里夫克。” 邦德转身看其他的人。他们已经从芬兰狄亚汽车保险杠上解下了救生索,慢慢 收紧绳索,拉着里夫克往斜坡下移动。 邦德注意到了救护车的到来,但是现在才顾得上去搭理它。车上有整整一组医 疗人员。还有一个长着胡须的年青医生。邦德问他们要把她送到哪里去,那位医生 ――他的名字是西蒙森――说他们来自萨拉的那家小医院。“送到那里以后,”他 举起双手作了个不太有把握的手势,“就要看她的伤势如何了。” 他们用了三刻多钟才把里夫克拖到人们够得着的距离内。当邦德迈过积雪来到 她身边时,她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他指挥着拖救生索的人把她轻轻地抬到滑雪终点 区的边缘。 医生来到她身边时,她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她立刻认出了邦德。 “詹姆斯,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低微而虚弱。 “不知道,亲爱的。你摔了一跤。”虽然护目镜和围巾捂住了他的脸,邦德还 是觉得焦急已经深深铭刻在了他的五官上。同样地,在里夫克暴露在外的那部分脸 孔上,已经出现了能说明问题的白色冻伤疙瘩。 几分钟后,医生拍拍邦德的肩膀,把他拉开了。蒂尔皮茨和柯尼亚・莫索洛夫 跪在姑娘身边,这时医生低声说道:“看上去像是双腿骨折。”他讲着一口流利的 英语,这一点,邦德刚才跟他交谈时已经发现了:“有冻伤,你们也能看见,以及 体温急骤下降。我们得快点把她送进室内。” “愈快愈好。”邦德拉住医生的衣袖说。“待会儿我可以到医院来吗?” “当然。” 她再一次昏迷过去。当他们轻轻地把她放上担架,扣牢,送进救护车的时候, 邦德无计可施,只能站在旁边望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幅幅图像,一张叠一张地出现在他的头脑里:此刻的严寒、冰与雪、救护车 碾过雪地向旅馆大门开去的图像,混杂在一些隐藏在他的记忆库里、不请自来的图 像里:另一辆救护车:一条不同的公路;炎热;汽车里到处是血迹;一位奥地利警 察对特蕾西的死无休无止地提问题。那场噩梦――他最亲爱的妻子的死――永远在 邦德脑海深处隐藏着。 这两幅图像仿佛突然合并成了一幅,他听见柯尼亚说,“詹姆斯・邦德,我们 必须谈谈。我必须提一些问题。我们还必须为今晚作好准备。一切都安排好了,不 过我们现在少了一个。还得另作些安排。” 邦德点点头,转身疲惫地朝旅馆走去。他们在门厅内商量好,三点钟在柯尼亚 的房间碰头。 邦德在自己房间里打开了公文箱上的锁。启动了内部安全保险装置,于是箱子 上的活底和夹层都自动打开了――它们原先全被小机灵巧妙设计的掩蔽设备隐藏着。 他从一个暗袋里取出一个椭圆形的装置,它是红色的,还不到一包纸烟那么大 ――这个VL34 型,被称为“隐私保护器”的装备,可能是目前最小也最先进的电 子“窃听器”探测仪。邦德昨晚到达后,已经用它测试了这个房间,什么也没有发 现,不过现在他仍然不愿碰运气。 他拉出折叠天线,打开了这个小小仪器的开关,开始用它扫视房间。只过了几 秒钟,在仪器正面的显示屏上便开始亮起一系列光点。然后,当天线指向电话的时 候,一道黄色的光亮了起来,确实无误地指认,在放电话的地方有一台发报机和一 只话筒。 找到一只窃听器以后,邦德仔细地检查了整个房间。在收音机和电视机旁边有 两次小小的虚惊,但是那万无一失的黄色指示光不曾自动跟踪锁定。 很快他就弄清楚,房间里只有一只窃听器,也就是最先找到的那一只――在电 话机里。他拿起它加以检查,很快就发现电话里有一台根据熟悉的老式“无限量窃 听器”改进了的新产品,它使你的电话变成了一台发报机,不论操作者在什么地方, 它都能提供二十四小时服务。操作者即使是在地球的另一端,他只要拿起话筒,不 但能听见电话里的对话,也能听见电话所在的房间内的一切谈话。 邦德拆下窃听器,把它拿到浴室,用他的鹿皮靴后跟,把它踩得粉碎,又把碎 片扔进抽水马桶,用水冲了下去。“但愿所有的国家公敌都这样灭亡掉。”他苦笑 着低声自语道。 其他人几乎肯定也受到这样的或是类似的窃听器的监听。现在还有两个问题: 窃听器是什么时候和怎么样安装进来的,他们又怎么能如此准确地计算好谋杀里夫 克的时间?如果保拉想害里夫克,或者害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她的动作必须非常迅 速才行。邦德又想道,除非他们已经深深地打进了雷冯图利饭店,那么在他们到达 之前,危险的陷阱和圈套早就安排停当了。 但是要做到这些,保拉――或是那个组织这些对抗行动的人――就得是马德拉 情况介绍会的知情人。既然里夫克本人是受害者,她当然就摆脱了嫌疑。可是布拉 德・蒂尔皮茨和柯尼亚又如何?他很快就能搞清楚这两人的真实情况。如果有关俄 国军火库“蓝野兔”的行动今晚果真“兑现”,也许这一组纸牌就会全部摊开来的。 他脱光衣服冲了一个淋浴,然后换上舒适的衣服,伸直身体躺在床上,点燃了 一根他那种西蒙兹香烟。吐了两三口烟后,邦德便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闭上眼睛, 打起了瞌睡。 邦德猛地惊醒了。他看看手表,已经快到三点钟了。他走到窗前向外注视。雪 景在他的眼前似乎在变化:那是太阳落下的时刻鲜明的白色突然出现的改变。接下 去出现的是在北极圈被称为“蓝色时刻”的魔力。平地上、岩石上、建筑物和树上 的冰雪的刺眼白色,在黄昏到来前的一两分钟,全部变成了一种阴暗的蓝绿色调。 和柯尼亚及蒂尔皮茨的会见,他一定要迟到了,但是他也没有办法。邦德迅速 走到现在已清除了窃听器的电话前,向接线员询问萨拉那座医院的电话号码。她很 快就作出了回应。邦德听见了拨号音,便拨了那个号码。他一醒来,首先想到的就 是里夫克。 医院的接待员讲得一口流畅的英语。他问起里夫克,对方让他等一等。 那个女人终于回到电话上。“我们这里没有用那个姓名的病人。” “她是不久前刚刚被送进医院的,”邦德说。“发生在雷冯图利饭店的一件意 外事件。在滑雪坡上。体温急骤下降、冻伤和双腿骨折。你们派出了一辆救护车和 一位医生……”他停了一下,努力回忆着名字,“……西蒙森医生。” “对不起,先生。我们是一家小医院,我认识所有的医生。只有五位,没有一 位医生姓西蒙森……” “是有胡子的,年轻的。他对我说我可以打电话。” “很抱歉,先生。你一定是弄错了。今天没有人从雷冯图利饭店打电话来要救 护车,我刚才查过了,也没有收进女性病人,我们也没有一位西蒙森医生。事实上 我们根本没有留胡子的年轻医生。我倒希望我们有。三个医生都是已婚的中年人, 还有两个明年就该退休了。” 邦德问是否附近还有其他医院。没有。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凯米贾维,他们跟 佩尔科森尼米那儿的医院一样,都没有在这个地区开展急救的服务。 邦德记下了这两个医院以及当地警察的电话号码,向那个女人道了谢,又重新 拨起了电话。 五分钟后,他知道了所有的坏消息。其他两个医院都没有为饭店的意外事件派 出医疗人员。 不仅如此,当地的警察当天并没有派一辆绅宝・芬兰狄亚警车在路上巡逻。事 实上,没有人派过警察巡逻车到饭店来。这并不是由于搞错了,警察对这家饭店十 分熟悉,熟悉到他们自己就利用这家饭店对警察进行滑雪训练。 他们说,他们十分抱歉。 邦德也一样。抱歉。而且显然十分吃惊。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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