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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见过毛泽东面对死亡压迫时的表现吗?
见过。他很沉得住气。
走在7个旅追兵的枪口前,这可以算面对死亡的压迫吧?走得不慌不忙,大摇
大摆,算不算沉得住气?所以你这个问题我早日答了。
如果你以为山上山下距离远,还不足以造成足够的恐怖气氛,那么我可以给你
再举一个例子。
东渡黄河来到晋察冀根据地,毛泽东住在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所在地城南庄。5
月,他主持召开了书记会议,开了10天。会议结束后,他很兴奋,没有休息,给
挺进大别山创建根据地的邓小平拟了份长长的电报稿,还起草了召开全国政协会议
的通知。
写完通知,天已朦朦亮。毛泽东到院子里散一圈步,扭扭腰,扩扩胸,返回屋
将笔砚和通知稿收起来,说:“银桥,我休息吧。”
我忙取出两片阿米妥纳,斟水请他服下。毛泽东是农民的儿子,睡觉时习惯脱
得赤条条。他躺下必要看一会儿书报。半小时后,他将报纸朝枕边一放,眼睛合上
了。我明白.无须再服第二次安眠药了,便蹑手蹑脚退出屋。
江青已经起床,她生活是很有规律的。她住在隔壁一个小房间。聂荣臻也起来
了,散一圈步回来,同江青握握手,聊着什么。他们每次见面都要握握手,彼此很
客气,但是话不是很多,聊几句,聂荣臻就回屋去了。聂荣臻把房间让给毛泽东
住,自己搬到了后排一所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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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城南庄北边的山顶上,防空警报突然响起来。我心里咯噎一下,紧
张得立刻屏住了呼吸。城南庄和延安不一样,在延安时,敌机一进陕甘宁边区,电
话就打到延安,延安可以及时拉警报防空。城甫庄可是距北平很近,而且只能在山
头上发现敌机的时候才能拉警报,时间已经很紧张;毛泽东的住房距防空洞一百多
米,动作稍一迟缓将是很危险的。
我急得失了主张,在毛泽东的屋门前团团转。可能你觉得可笑:这还不简单?
有备无患,叫起毛泽东到防空洞不就行了?
事情要那么简单,我再笨也笨不到团团转。这里有个特殊性:毛泽东睡觉难。
他发脾气,十次有九次是因为睡觉吵醒了他,万一敌机不是来轰炸,他一定大发雷
霆。毛泽东发脾气是真正的“雷霆之怒”,吼声像打雷,而且以老子自居:“老子
捧你!,“老子不要你!”,“你给老子站着去!”……发这么一次火,是很伤他
的身体的,会影响几天精神不振。
警卫排长闰长林惦着脚跑过来,急风急火又是小心翼翼,压着嗓子问:“怎么
办?怎么办?叫醒不叫醒老头?”
跟随毛泽东时间久的人,有时称他老头。
“他吃了安眠药刚睡着啊……”我一个劲搓手。
“我的娘,万一敌机来轰炸怎么办?”
“万一不轰炸呢?叫爹也晚了!”
正拿不定主意,3架敌机已经临空,就在我们头上盘旋。我们个个呆若木鸡,
不躲不避。现在只能祈祷马克思在天之灵保佑了。不轰炸,干好万好;扔下炸弹
来,干脆我们先死吧,不要活着让千人唾万人骂,当个千古罪人……
敌机转了两圈,哼哼着朝北平方向飞走了。我们好像背了个大磨盘忽然甩落
地,全身一阵轻松,几乎要跳起来。心里一个劲叫喊马克思在天有灵。
轻松转瞬即逝,我们又被新的焦虑所困扰:这三架敌机显然是侦察机,侦察之
后……糟了!我们想到轰炸机随后就会飞临。军区大院不同于老百姓杂乱的自然户
院,建的是一排一排整齐的平房,目标显著,一炸一个准!
仍然是敌机来与不来的矛盾,明智的作法是矛盾上交。我们是归江青领导,让
她决定怎么办。聂荣臻派他的范秘书来一道商量,商量的结果是暂不惊扰毛泽东,
我们先做好一切防空准备,把人员组织好守在毛泽东门口,担架放在身旁,一旦敌
机来轰炸,就抬上毛泽东往防空洞跑。
正是吃早饭的时候,有人来叫我们轮流着去吃饭。我们没一个人去。这种时刻
怎么能离开毛泽东啊?
8点多钟,北山上的防空警报器又拉响了。再不能犹豫,闰长林喊了声:“照
彭老总说的办!”我已破门而入。
撤离延安时,彭德怀曾对闰长林讲:“关键时刻,在危险的情况下,不管主席
同意不同意,你们把他架起来就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讲道理。主席也会原谅的。
我冲到毛泽东床前:“主席,有情况……“哪个?”毛泽东惊醒,朦胧地瞪住
我,似要发脾气。闰长林已经不容分说扶他起身:“主席,敌机要来轰炸了,刚才
已经来过三架侦察机,现在防空警报又响了,肯定来的是轰炸机,请主席赶快到防
空洞里去防空。”
毛泽东终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可是,他竟然不分时间场合,顽强地保持
着他的生活习惯。我手忙脚乱替他穿衣裤,他却伸出手:“拿烟来。给我点一支烟
吸。”我的天哪!我叫起来:“主席,来不及了!
毛泽东不悦地皱起眉头:“已经丢炸弹了?”
闰长林急得跺脚:“哎呀,主席,轰炸机一到就丢炸弹。丢下来跑都来不及。
你听一一一”
“听什么?点烟!毛泽东有点火。
“快快快!”江青冲进来,在门口喊:“飞机下来了,飞机下来了!”话没喊
完,她身子一闪便跳出门,远处继续传来她一声急迫地喊:“走走走!”
情况万分紧急!我粗鲁地将手一下插入毛泽东腋窝下。闰长林顺手往毛泽东身
上披了一件棉衣,石国瑞和孙振国便搀扶住毛泽东另一只胳膊。“快快快!”我喊
着,四个人连架带搀,拖起毛泽东便朝门外跑。
刚出门,头上一阵尖啸,我们本能地一缩脖,朝后倒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
脚下的黄土地猛烈一颤,耳畔响起磕破臭鸡蛋一般的钝响。于是,我们一如吃了定
身符,全都僵住了。
“啊!远处传来江青绝望的尖叫。我猛醒过来,定睛看时,刷地冒出一身冷
汗。天哪,三颗炸弹摆成一束,就落在毛泽东的房前,伸手可及!我想喊,想跑,
却凝固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反应。接着,叫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了:“它怎么
了?”毛泽东盯着那三颗炸弹,像哲学家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满腹狐疑地想弯下
身去。他对那炸弹尾部呼呼飞旋的陀螺发生了兴趣,伸出一根指头,似乎要拨弄那
个陀螺……
“炸弹!那是炸弹!”江青尖叫着,顿着脚。头上又响起飞机俯冲的尖啸,她
立刻像充气过量的皮球一般跳起来,向防空洞跑去。同时间,我们四名誉卫人员也
像被火钩子捅了一下似的,叫起来,“快跑。快跑!架起毛泽东,脚不沾地地朝防
空洞猛冲。
“快呀!快呀!飞机要丢炸弹了!飞机要丢炸弹了!”聂荣臻在防空洞前拼命
挥手喊。
我用出全身力气架着毛泽东跑。毛泽东的那件棉袄差点颠落,我们不敢停步,
也不容毛泽东停步,我一只手架起毛泽东胳膊,另一只手扶住他背上的棉衣,继续
猛跑。毛泽东显然极不适应这种“形象“,连连命令:“放开,放开我,我不要
跑!”
这时,我们刚跑出军区大院后门。身后轰轰隆隆几声巨响,敌机丢下的炸弹在
院子里爆炸。我本能地口头望一眼。只见黑姻滚滚直冲天空。你们蠢么!毛泽东借
机甩脱我的搀架,喘息着说:一它轰炸的目标是房子,我们出了院子就安全了,还
急什么?”
眼见敌机又冲下来,我们不听他说,架起他跑得更快了。刚跑到洞口,身后又
一声巨响。距离很近。我们架着毛泽东进洞,被他挣脱了。洞口相对来说安全许
多,我们不再“强迫”他,改为劝说:“主席,到防空洞去吧?”
毛泽东喘息稍定,说:“我还没吸烟呢!”
闰长林已经给毛泽东穿好棉袄。我替他点燃一支烟。
聂荣臻司令员又劝:“主席,快进防空洞吧。”
毛泽东说:“等一等,在这里保险,我还要看飞机扔炸弹呢……”
话音才落,敌机又俯冲下来。院子里火光一闪,余烟未散黑烟又起,翻腾着四
散弥漫。毛泽东点点头:“我看清了。”转身不慌不忙钻入防空洞。
敌机飞走后,我们跑回大院,首先去看毛泽东的住处。没爆炸的炸弹,尾部陀
螺似的东西还在风中转。后来投下的炸弹爆炸后,弹片飞到毛泽东屋里不少,硝尘
遍地,两个暖瓶全打碎了,水流了一地。看来敌机投下的是杀伤弹。若不是我们把
毛泽东硬架走,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以后我听说,敌人兵工厂里一些有觉悟的工人,常俏悄把沙子当火药装人炸弹
中,所以出现臭弹。要说毛泽东“命大”,首先是因为他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的利
益。难道不是这样吗?
敌人显然是有目的来轰炸的。聂荣臻下令:“要抓紧破案,肯定有坏蛋,把这
坏蛋抓出来,公审枪毙!…
此案在解放保定后,查阅敌档,才得以破获。是军区后勤部所属大丰烟厂的副
经理。特务分子孟宪德将司令部小伙房司务长刘从文拉进了特务机关。中央首长到
达城南庄后,他们曾准备往饭菜里下毒,由于保安措施严密,凡进毛泽东口的东西
必须先经我们卫士之手,他们怕暴露,未敢下手。经过一番密谋,把毛泽东等中央
首长到达城南庄的情况送到保定特务机关,又向蒋介石的保密局作了详细汇报。保
定特务机关也向北平的特务机关作了报告。于是,才发生了国民党军派飞机来轰炸
的事件。孟宪德和刘从文两名特务分子后来被公审枪毙了。
罗瑞卿为了保护毛泽东安全,曾反对毛泽东游长江,毛泽东发脾气说:“无非
你们就是怕我淹死在你们那里么!什么叫安全?坐在家里飞机还可能扔炸弹呢厂这
话若细细去想,还确实符合实际。
从井冈山时期算起,到二万五千里长征,到延安,毛泽东经常处于飞机轰炸之
下。他的妻子贺子珍就是被飞机炸成重伤。撤离延安前,炸弹爆炸的气浪两次震碎
门窗冲击他的窑洞。城南庄这一次就更危险。建国后,他也多次遭遇轰炸。影响比
较大的有两次。
一次是在1952年,毛泽东去上海视察,遭到国民党飞机轰炸。公安保卫部门
根据城南庄的教训,怀疑是有特务向台湾送了情报。查来查去,搞了一个“潘杨事
件”。潘汉年蒙冤入狱。其实具体审查处理毛泽东不可能也根本不会去过问。一位
领导全党全军全国人民的领袖,对这种具体事件怎么可能作具体过问?记得1956
年毛泽东在上海游泳时,遇到过去的一名卫士李连成。这名卫士是从刘少奇身边调
到上海。毛泽东问李连成现在于什么?李连成说参加处理“潘杨事件”。毛泽东还
不明白“潘杨事件”是怎么回事呢。“另一次轰炸发生在1958年1月18日凌晨。
毛泽东在南宁冬泳邑江,夜里继续办公。凌晨一点来钟,空军雷达部队发现国民党
飞机向南宁飞来。莫非国民党察知毛泽东正在南宁召开中央工作会议?随行的空军
副司令员何庭一大力紧张。须知,南宁没有军用机场和战斗机啊!他用电话紧急联
系柳州军用机场,命令空军部队战斗起飞,分3批,无论如何要将国民党飞机拦截
住!
那天,南宁全城灯火管制。我们涌进毛泽东卧室,请他去防空洞。他把手一
挥:“我不去。要去你们去。”
“主席,我们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蒋介石请我去南京,我去了,怎么样?我又回来了,他还能怎么样?现在还
不如那时安全吗?”毛泽东指住我的鼻子:“你去,把蜡烛给我点着。”
我说:“不行,主席,还是防备万一好……”
“去!”毛泽东不耐烦了。“把蜡烛点着!国民党的炸弹扔我脚底下,扔我脚
底下它就不敢响!我什么时候怕过他们?”
蜡烛点燃了,毛泽东继续看书,他看的是《楚辞》,看得聚精会神,津津有
味。
补充一句。毛泽东到了晚年,不是还发生了“9.13”事件吗?林彪也想派飞
机炸死他,没用,谁也炸不死毛泽东。4.毛泽东一生最怕什么?
别怪我想的时间长。毛泽东英雄一世,论及一个“怕”。谈何容易?你又加个
“最”字,毛泽东是讨厌“最”的,他说一“最”就脱离群众,变成孤家寡人了。
我想,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毛泽东有三怕。
一怕泪。
毛泽东曾对贺子珍说:“我就怕听穷苦老百姓的哭声,看到他们流泪,我也忍
不住要掉泪。”确实如此。
东渡黄河后,毛泽东乘吉普车,由城甫庄去西柏坡。吉普车翻山越岭,在山路
上艰难爬行。经过一道两面峭壁的大山沟时,路边草丛中隐伏着人影。我们立刻手
摸盒子枪睁大着警惕的眼睛。
渐渐接近了,我看清是个八九岁的女孩子躺在路边茅草上,身边坐了一个三十
多岁的农村妇女。车从她们身边驶过,我看清那女孩子双眼紧闭,脸色蜡黄;坐她
身边的女人正在流泪。我的手离开了枪,这孤儿寡母的绝不会构成威胁。我的责任
只是保卫主席安全,其它事情不去多想。我甚至轻松地吁了口气。
可是,在我松气之际,毛泽东却身体一阵震颤,叫道:“停车!”、
司机周西林把车煞住,毛泽东第一个跳下车。过去他可不是这样,过去都是我
们卫士去开门扶他下车。毛泽东大步走到那女人和孩子身边,摸摸孩子的手和额
部:“孩子怎么了?””
“病啦!女人泪流满面。
”什么病?…
“请一个先生看过,说是伤风着凉,气火上升。可吃了药不管事儿,烧得说胡
话,这会子只剩了一口气……”女人呜呜地哭出声。
我看到毛泽东眼圈泛红,猛地扭回头,朝车上看。
“我在这里。”朱医生在毛泽东身边说。
“快给这孩子看病。”
朱医生用听诊器听,又量体温,然后问那妇女孩子发病的过程……
“有救吗?”毛泽东声音颤抖,提着一颗心。
“有救。”・“好,一定要把她救活!”毛泽东顿时放开声音。
“可这药……”
“没药了?”毛泽东又显出紧张担心。
“有是有……只剩一支了。”
“什么药”?…
“盘尼西林。”
“那就快用。”“这是进口药,买不到,你病的时候我都没舍得用,不到万不
得已……”
“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请你马上给孩子注射!
朱医生将那支珍藏很久没舍得用的盘尼西林用给了生病的孩子。那时,抗生素
不像现在这么泛滥,所以很显特效。朱医生打过针,用水壶喂那孩子水。工夫不
大,孩子忽然掀起眼皮,轻悠悠叫了一声:“娘……”
那妇女呆呆地睁着大眼,泪水小河一样哗哗往下流。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哭叫
着:“菩萨啊,救命的菩萨啊!”
毛泽东面眼泪花迷离,转身吩咐朱医生:“你用后面那辆车送这母女回家吧。
再观察一下,孩子没事了你再回来。”
后来,每当谈到那个孩子和流泪的母亲,毛泽东眼圈总要泛红:“也不知那孩
子现在怎么样了?把她带来治疗一段就好了……”他多次感慨:“农民缺医少药,
闹个病跑几十里看不上医生,要想个法子让医生到农村去。吃了农民种的粮就该为
农民治病么!”
二怕血。
你会说:“瞎扯!毛泽东身经百战,指挥战役大大小小何止千百次?战场上哪
次不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毛泽东的亲人和朋友牺牲有多少?那长长的名单证明
毛泽东从未在敌人的凶残面前有丝毫恐惧和退缩。
可是你别忘了,我是从某种意义上讲的。
进城后,毛泽东开始住在香山双清别墅。住在山上的还有不少中央首长,其中
不乏儒将武将。这些将军们听惯了枪炮声,都是子弹堆儿里钻出来的人,一下子没
仗打了,耳边只剩下鸳歌燕舞,那是很不习惯,很不适应的。何况还有我们这些警
卫人员,个个都是操枪射杀的惯手,几天不打枪真是手痒心痒全身痒。
不知是谁挑头开了第一枪,于是大家都找到了解痒的法子。香山有的是乌雀、
打吧!砰砰叭叭的枪声便打破了香山豹宁静。说实话,那时还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保
护法,世界上也没有那个什么绿色和平组织,世界大战结束不久,中国的解放战争
还在南方猛烈进行,死几干人都不算啥,何况打几只鸟?
那天,毛泽东开会回来,我随他回到双清别墅。才下车,正有几名警卫干部打
了麻雀回来。他们枪法好,打了很多,拴成一串,兴高采烈地走过来。
毛泽东听到喧笑声,朝那边望了一眼,只是随便望了一眼,突然停住了脚。那
几名警卫干部见到毛泽东,礼貌地停止喧哗,放慢脚步。
毛泽东眉梢抖动一下,渐渐皱拢,习惯地吮吮下唇,问:“你们拿的什么?”
“打了几只家雀。“一个同志将那串麻雀举向毛泽东。我情清楚楚看到了沾满
鸟羽的鲜血,甚至有一滴血被甩出来滴落到毛泽东脚下。
毛泽东面孔一抽,显出大不忍的悲戚神色,退了半步,突然以手遮脸,喊起
来:“拿走,拿开!我不要看。”
那同志吓得赶紧将滴血的麻雀藏到身后。
“谁叫你们打的?”毛泽东皱紧眉毛责问:“它们也是生命么。麻雀也是有生
命的么!它们活得高高兴兴你们就忍心把它们都打死了?招你们了惹你们了?”
几名同志无言以对。
“以后不许打,任何人不许打!”。
“是首长们先打的。”我悄悄解释,“后来大家才跟着打
“今后任何人不许打,什么首长不首长,告诉他们,我说的,任何人不许
打!”
此后,那些疲于奔命的鸟雀又有了安定宁静的生活环境,得以自由歌唱翱翔,
热热闹闹地繁衍子孙。
到了1958年,毛泽东视察农村,老农诉苦说麻雀一起一落,粮食丢万担。有
专家也说麻雀是害鸟,不但偷粮,还糟遢更多粮食。毛泽东听后,紧锁双眉,说:
“害虫,害虫!”他一向主张“要扫除一切害人虫”。于是,麻雀与老鼠之类为
伍,被列入“四害”之列,变成人人得以诛之的倒楣家伙。
后来,又有专家说,麻雀也吃毛毛虫,功过各半。于是,全国才停止了那场为
丛驱雀的运动。
还有件事给人印象深。
大约是1964年,毛泽东在中南海的春藕斋参加跳舞活动。休息时,他坐在沙
发里吸烟。一名参加舞会的空军政治部文工团女团员走过来,坐到毛泽东身边,同
毛泽东聊天。谈到文工团员的学习训练时,毛泽东关切地问:
“你们练功累不累?”
“累,挺昔的。”女团员眨眨眼,又说:“有时还会出事故呢。”:
“还会出事故?”毛泽东惊讶不解。
“可不是吗,听说天津一家剧团里,演《哮天犬》的演员练跟斗,不小心摔下
来,把脖子戳进去了,一直戳进。
“哎呀,”毛泽东脸孔抽缩着露出惨不忍睹的样子,头扭向一边,连连摆手: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他喘息一口,定定神,好像要摆脱那悲剧似的,起
身匆匆走到一边。
乐曲再起时,他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没有下场跳舞。
三怕喊饶命。
毛泽东是农民的儿子,但他从不曾像寓言中的祖先那样将冻僵的毒蛇暖人心口
窝。无论蒋介石或者其他政治军事上的敌人怎样喊饶命,毛泽东的回答总是“宜将
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又确实怕听人喊饶
命。
在陕北时,斗争生活最艰苦的年代,有名警卫战士受不住苦逃跑了,警卫战士
逃跑不同于一般作战部队的逃兵,那是知道不少秘密的呀,泄露出去还得了?
警卫部队立即调动人马追捕,终于将那名逃兵捉住,捆了回来。同志们本来就
憎恨逃跑行为,何况为了追逃兵大家受了不少劳累担了不少的心,一肚子的火要发
泄便不足为奇了。
“揍那个龟儿子!
“毙了狗日的!
愤怒的吵叫惊动了毛泽东。他走出窑洞,看到押过来的逃兵。那逃兵年纪不
大,长了一张娃娃脸,脸色熬白,满是鼻涕眼泪。身上灰上下少,吓得抖个不住。
听到喊枪毙,他哇哇地哭叫起来:“饶命,饶命,饶命啊!我不是投敌呀,我是想
家啊,求求你们饶我一命啊!”
毛泽东本是愤恨叛变,憎恶逃跑的,可是,一旦目睹逃兵被抓回来的惨样,他
竟悲怜地皱起眉头,眼圈都湿了。他扬起一只手喊:“放了放了,快放了他!”
“他是逃兵!
“这小子坏着呢……”。
“哪个坏?”毛泽东依然皱紧眉头,“他还是个娃娃么,快放了,别把娃娃吓
坏了。”
一名干部不服气:“这么严重问题,不判不关还放了?不执行纪律就带不了
兵。”
“只有你会带兵?毛泽东换上温和说服的语气:“孩子小.刚参加革命,没吃
过苦,受不了,想家,你再关他他不是更想家了?他又不是叛变投敌,他就是小
么。快放了,多做点好吃的就少想点家,听见没有?”
于是,这名逃兵被放了。不但没受任何处罚,反而连吃几天小灶,当然,这名
警卫战士再也不曾逃跑。
我以为,毛泽东是一位充满斗争性的伟大革命家,又是一位多情善感的质朴的
常人;他的意志坚硬如钢同他的心地善良柔和都是一样鲜明,一样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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