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洗心革面 　　车子还在路上的时候，程辉就给李若茗打了一个电话。这回他又换了一个说法。 他说冷世光通过朋友联系了一家境外的影视公司，要把他的一部长篇改编成电影， 时间很紧，这样他就没法跟她们一起去旅游了。不过因为那家影视公司已经提前支 付了十分之一的稿酬，她跟儿子完全可以去澳大利亚和南太平洋群岛好好玩一圈了。 如果电影拍摄顺利，预计年底可以停机，这样等儿子放寒假的时候，他们三口再一 起去南美洲旅游一圈。 　　李若茗开始有点遗憾，可听说这次的稿酬十分可观，也就释然了。她说她上午 就去旅行社办手续，随后会给他一个账号，让他把费用先打进去。 　　办完这件事，程辉又打电话找他的一个当老板的朋友，也是华成公司的一个客 户。这老板有一处度假村，离武次山不远，山清水秀，安静舒适。程辉让他给安排 个地方，说他要在那里住几天搞创作。程辉以前多次帮过这朋友的忙，因此他满口 答应。说今天就安排好，程辉随时随地都可以过来。然后不等程辉开口又很暧昧地 说：“你尽管放心好了，单门独院，给你准备好两个人生活的一切东西，你尽管住 着，住多久都行。” 　　要是平常，程辉又会跟他笑骂一场，可是今天他没心情，也没时间。连连道谢 之后就挂了电话。 　　两件事情都处理好了，程辉心情变得更加轻松。所以进到公司大楼的时候，他 满脸微笑，不断跟遇到的下属点头寒暄。 　　程辉是华成公司的后起之秀，为公司的发展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公司现任的 老总廖庄五十多了，精力有些不济，因此位于北京的集团总部有意要启用新人。前 一段集团总部曾经派人到公司考察，结果程辉在四个继任老总的候选人当中遥遥领 先，成为下一任老总的呼声很高，公司很多人都开始看风使舵了。老廖跟程辉原来 有点面和心不和，现在看到大势已去，他很快转变了态度，事事甘居下风，决定什 么问题都要先看看程辉的脸色。程辉更加踌躇满志，不是这次的特殊情况，他已经 决定暂时封笔，专心搞他的事业了。 　　现在想想，程辉突然有些可怜自己。这些年来，他为了坐上公司一把手的宝座， 也算是殚精竭虑，费尽了心机，用尽了手段。他自己承认，那手段中，不能说没有 正当的，但更多的手段是摆不到桌面上来的。眼看九转功成，大局已定，谁能想到 一月以后，天崩地裂，灰飞烟灭，一切都归于虚无，自己这岂不是竹篮打水，枉费 心机。越想越觉得没劲，而且简直没劲透了！ 　　大概他就是带着这样骤然灰暗起来的心情进入办公室的。秘书乔琳紧随着跟进 来，把等待他审阅签署的一叠文件放到宽大的办公桌上，又拿起他的茶杯给他冲茶。 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程总，昨天晚上又忙工作了吧，没休息好？” 　　程辉这才想起自己一夜没睡，早上连脸也没顾上洗。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起身走到套间的盥洗池那里。乔琳已经手脚利落地给他放好了水，手持毛巾侍候在 一边。 　　程辉忽然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小乔是个刚毕业一年多的大学生。公司招聘员工 她来报名，因为面试时高度紧张，说话声音太小，已经被人力资源部那个半老徐娘 的部长刷下去了。程辉刚好路过那里，看到身材苗条，容貌俏丽的这个小姑娘眼含 热泪，满脸沮丧地从面试的屋子里走出来。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程辉顿生怜悯。他 叫住了她，要过她手里的简历看了看，然后问她因为什么没有通过。得知原因后， 把她叫到自己办公室，看了看她的微机操作，又让她起草并打印了一份文件。之后， 程辉跟人力资源部交涉了一下，就拍板把她留下了，而且是留在了机关秘书科。 　　出身贫寒的乔琳万分感激，从此把程辉奉若神明。其实程辉倒也不是什么心血 来潮。他只是看不惯机关那几个花枝招展、娇里娇气的女孩子，他喜欢乔琳这个山 里妹子的清纯和天真。在乔琳面前，程辉感到放松，感到随意，能自得地享受那种 居高临下的成就感和受到无限崇拜的虚荣感。乔琳一直在暗恋他，这他知道。他不 想误导她，对她一直保持着距离，保持着严肃认真的姿态。 　　可是今天他的感觉不一样了。他洗完脸，坐回到桌边拿起文件的时候，乔琳就 要悄悄地退出去。程辉叫住了她。 　　“小乔你中午怎么吃饭？”他是明知故问。乔琳等几个单身的年轻人，一般都 是在单位吃盒饭的。 　　听了乔琳的回答，他好像是挺随意地说：“老吃盒饭怎么行，中午我请你到外 面吃吧。” 　　乔琳愣在那里，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程辉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你 有事啊？” 　　“没，没事啊，我没事程总。”乔琳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好，下班后你在楼下大厅外面等我。我开车领你去吃海鲜。别忘了啊！” 　　乔琳这回听清楚了，激动地一个劲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程辉心里涌上一阵悲伤：好姑娘，算我答谢你这半年多的照顾吧。 　　乔琳走后，程辉收拾了那些文件，来到了廖庄的办公室。 　　廖庄正靠在老板椅上看报纸。见程辉进来，很客气地点点头，把手伸向旁边的 沙发示意让座。 　　程辉跟他说自己要请半月的假，赶一篇小说，因为出版社来约稿约的很急，光 是业余时间怕赶不出来。 mpanel(1); 　　廖庄笑着摇头：“老程啊，我看你还是顾一头吧。小说什么的毕竟是业余的爱 好，这公司才是事业。你走了，公司的业务怎么办啊？” 　　程辉很认真很严肃地说：“廖总，以后，这公司还是你当总经理最合适。我很 快就会把我的这个意见跟集团总部反映。以后副总我也不想干了，我要集中精力搞 我的小说。” 　　廖庄看着程辉，他那一脸正经的样子绝对不象是开玩笑。廖庄站起来又坐下去， 神色不安地问：“老程，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说的是真的。廖总，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我的领导，你的培养教育我会终 生不忘的。我真的要请假去写小说，从今天开始，公司所有的事情还是你做主。再 见廖总。” 　　说完，不等廖庄再有什么表示，程辉就快步走了出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