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发物质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拓星战士仍然聚在实验室里议论着，由于过于兴奋，他 们当中谁都没有想到去用晚餐。 　　实验室里的设备大都是远程联网的，它们与地球上、航天港上的许多研究机构 的设备是并机运行的。 　　“其中的某些数据，已经被记录在其他研究机构的数据库里了，专家们读取到 这些数据后是什么想法呢？”玩帝龙心头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快意，因为他是第一 位见证砹星大气层结构变化的化学家。 　　玩帝龙整理完测试所用的仪器，加入到战友们的激烈辩论中来，他说：“不可 能仅仅是乐尔登地区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因为大气是流动的，由乐尔登地区的变化 完全可以推定，砹星的整个中低纬度地区都已经产生了有利于生命活动的气候变化。”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斑雷博士有点诧异，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玩帝龙问。 　　“嘿，早就有研究表明，地球大约在39到40亿年前受到小行星的猛烈撞击。那 次小行星的撞击作用，给地球留下宽20公里到1000公里间不等的2 万个左右的坑洞， 更为重要的是，禁锢在地球内部的挥发性物质不断地喷发出来，形成了主要成分为 水、二氧化碳、一氧化碳、氢、氨、氮、二氧化硫等的还原性大气；同时地下的结 构水也不断地随气体的喷发而被搬出来，于低洼处形成了原始海洋，结果形成一种 适合地球生物进化的理想环境。” 　　千姿魈站起来说：“这只不过是大气形成说的一家之言罢了，没有充分的证据 能够证明它。” 　　“不管怎样，大气结构向着有益于生命活动的方向变化，这总会是一件值得庆 贺的大事呀！”爱鹊把目光从玩帝龙那里收回来，转身问斑雷博士，“要不要把这 事报告给居风镇宇航中心？” 　　“先别忙这事，大气的变化还不足以改变咱们的命运。”斑雷博士回答。 　　“我同意斑雷博士的意见。”玩帝龙在斑雷博士身边蹲下来，“根据较为标准 的测定，清洁空气中含有78% 的氮，21% 的氧，0.94% 的氩、0.03% 的二氧化碳， 以及微量的稀有气体和其他杂质。可是，刚刚测试的初步结果表明，乐尔登地区的 空气中氧的含量不足15% ，氮的含量达61% ，讨厌的二氧化碳却占到20% 以上，这 种结构是无任何价值的。” 　　“不要紧的，氧气的含量还是比较高。”千姿魈说。 　　“问题是，空气中哪来这么多氧气呢？”玩帝龙又站起来，踱着步说。 　　“你是怕氧气多了啊？”斑雷博士问。 　　“不是呀！我们应该把氧气比重增加的原因弄清楚。”玩帝龙意味深长地说， “如果能够找到大气结构变化的根源，说不定可以找到改造大气层的方法呢！” 　　晚餐后，拓星战士又聚在一起分析，直到深夜都没有找出合理的解释。 　　玩帝龙提出来请网络上的超级网工们帮忙分析，这一建议被斑雷博士给否定了。 “深层次的分析探索是有意义的，但也可能带来利益集团之间不必要的资源争夺战， 我们应该尽可能地减少这种麻烦。”他说。 　　“是啊，这种数据还是尽可能不让地球人知道的为好。万一他们以为这里的环 境变好了，极有可能派出大批人类工程师，我们在此反而失去了自主权。”龟上卿 说。 　　“龟上卿的推论很有道理。”斑雷博士肯定地说，“我们应该做好保密工作。 玩帝龙，用过其他研究机构的联机设备后，退出时最好销毁临时文件数据。”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玩帝龙兴奋地告诉大家，自己已经找到了一条很有价 值的研究思路。于是，他把昨晚的梦境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想讲给大家听了。原来， 得知空气成份变化的情况后，玩帝龙想到了地球的起源研究。然而，究竟是什么物 质被汽化了呢？他找来砹星的岩土资料，冥思苦想，还是不得其解。后来，做了一 个梦，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井里，井壁非常光滑，他用手一摸，上面 还渗出一层水渍呢！再后来，梦醒了，怎么也睡不着。突然间，他想到了沙窟，那 些沙窟是不是水汽蒸发后留下来的。 　　玩帝龙眯缝着眼说：“当初挖出2 号飞船的时候，我就想不明白，如此深的沙 窟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开挖温室大棚的基坑时，我们又发现了一个更大的沙窟。” 　　“也许上一次登陆队员全都陷进了这样的沙窟呢！”爱鹊眨眨眼，拎一下翅膀， 像是揭开了人类工程师们久思不得其解的大谜底。 　　“嗯，有这种可能，也许上一次登陆点刚好选在了沙窟密布的地区。”战箭小 猩惊愕地说。 　　“太好了，玩帝龙，就顺着这条线索研究下去。”斑雷博士建议。 　　“那得先找到沙窟中曾经埋藏着的物质呀！”千姿魈说。 　　“不错，只有先找到这种物质，才能进一步研究其分布状况。”玩帝龙高兴得 合不拢嘴。 　　斑雷博士拍拍玩帝龙的胳臂，又环顾几位战友，略带微笑地说：“同志们，我 们调整一下分工：爱鹊、千姿魈、龟上卿，你们三位继续在洞室内作业，爱鹊主管 主控室值班，千姿魈主管香虫管道生产，龟上卿主管温室大棚种植，遇有空闲的时 候，大家相互协助。我带着战箭小猩，继续开挖洞窟，负责外面的所有基建事务。 玩帝龙，你就专门来研究大气结构变化原因。大家说，行不行？” mpanel(1); 　　战箭小猩担心地说：“这就意味着，我们只好将后面的工程项目往后推延了。 砹星事务部同意咱们这么做吗？” 　　“先别管他们。战箭小猩，开发砹星的可生命环境，比挖掘其宝藏要有价值多 了。”斑雷博士说。制造生命气体的可能，让斑雷博士兴奋不已。说不定可以将砹 星建成《老子方程式》的实验基地呢，他这样想，只是没有在战友们面前表露出来。 　　“斑雷博士，问题还非常复杂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玩帝龙说。 　　“我也是这样想，如果说你一个人研究起来困难的话，我建议咱们多投入一点 时间和精力。”斑雷博士说。 　　“总不能都来做这件事吧。”战箭小猩说。 　　“玩帝龙，要是你忙不过来，我跟你做个小学徒还是可以的。”龟上卿热情地 说。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再说吧！”千姿魈说。 　　“是不是先让上风猴他们过来呢？”玩帝龙又提议说。 　　“不，不，先等一段时间。”斑雷博士抬头示意一下，“现在……我还无法断 定新来的队员是否支持我们的观点。” 　　大家没有其他意见，于是按照新的分工方案开始上班。战箭小猩跟随斑雷博士， 出门上工去了。他们要在玛瑙洞东边不远的地方建成更大的生活基地。 　　玩帝龙在实验室里考虑了一会儿，又来到温室大棚外。蹲在原先挖出沙窟的地 方，沉思良久，不知从何处着手。神秘的沙窟就在脚下不远处，可是总不能把建成 投产的温室大棚拆除吧。 　　“照理说，沙窟地层中储存着一种神秘物质，要是能够弄一点样品上来化验一 下，就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恍惚之间，玩帝龙眼前闪现出鼹鼠那灵活机动的身影。在他的记忆中，飞船运 载的设备清单中，好像有一种叫做“鼹鼠式机器人”的设备，是专门用来挖掘细小 的地下涵洞的。他满怀希望地来到后山仓库，装满鼹鼠式机器人组件的箱子果然躺 在那里睡大觉。 　　“呀……”玩帝龙反倒抽出一口冷气，他弄不明白，怎么这样巧合，需要什么 就会有什么，冥冥之中是不是有天神相助？ 　　他很快找来工具，打开箱子，从里面搬出组件，按照《神羿计划书》中对这种 机器人的装配指导，一步一步地安装。他将鼹鼠式机器人安装完成后，启动后试了 一下，还行。于是，他抱起鼹鼠式机器人就走。 　　为了不破坏温室大棚的基坑，又能找到目标，经过目测，玩帝龙给鼹鼠式机器 人设计了一条螺旋式的下掘路线。牵出电缆线，接通电源，机器人开始作业了。通 过安装在机器人头部的可转向观察镜，可以将掘进途中的各种情况实时传回到地面 上来。玩帝龙能够从宇航服头盔里的显示器清楚地观察到在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影响鼹鼠式机器人作业进度的最大障碍，就是废弃物的转移和处置。好在一路 上机器人遇到的缝隙和小型空洞不少，机器人根本不需要来来回回地往外运送废弃 的渣土。 　　开机1 小时40多分钟后，鼹鼠式机器人便在地面以下7 米深的地方穿透了洞窟 的内壁。为了不让机器人掉进深不可测的洞窟，玩帝龙修改了原先设定的标准线路， 改由人工操作。 　　洞壁沙岩陡峭嶙峋，稍有不慎机器人就会掉下去。一旦掉进深洞里，摔坏机器 人，势必全功尽弃。 　　工夫不负有心人，前前后后经过33个小时的作业，第二天晚上11点10分，鼹鼠 式机器人终于爬行到了洞窟的最底部。这里离地面入口处的直线距离是2108米。机 器人刚刚抵达这里时，玩帝龙几乎大失所望。视线所及之处，看到的尽是大小不一 的碎石，如同走进了干涸的河滩。 　　斑雷博士和龟上卿没有睡觉，陪着玩帝龙一起等到现在。鼹鼠式机器人在洞窟 底部四五十米的巷道内来回行走，大家所看到了情况大致差不多。 　　“全是石头，是不是物质蒸发后留下的？”斑雷博士提醒说。 　　“这是肯定无疑的。问题是，这里面还有没有残存的那种可蒸发的物质，如果 有的话在哪里？”玩帝龙应答道。 　　“呀，是不是37B21 ，星波馆长讲到的冰砂物质？”斑雷博士突然回想起在地 月航天港时参观时星波馆长讲的话。 　　“星波馆长……他给你讲过冰砂？”玩帝龙问。 　　“是呀，根据他的研究，要是有冰砂，我们就有东西用来造水了。” 　　“这个概念只是在非常专业的化学论文中才能出现。” 　　“星波馆长说的有道理吗？” 　　“应该有道理吧。” 　　“那就翻开石头找啊！”龟上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哦――”玩帝龙恍然大悟，调动机器人去掀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 　　要对付这些散落的石头可不是件容易事，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机器人个子小， 虽然掘进普通的硬质物毫无问题，但是要搬动这些相互挤压着的石头就无能为力了。 　　“去洞底的壁根处挖一挖看。”龟上卿提议。 　　“那地方不是蒸发后留下的吗？”玩帝龙反问道。 　　“就照龟上卿说的去做，碰碰运气吧。”斑雷博士劝说道。 　　玩帝龙又操纵着机器人朝壁根部挖掘，第一个洞只掘进三四米就退出了，第二 个洞刚刚进去就遇到坚硬的岩石。 　　“不好，这条也不行。”玩帝龙自言自语地说。 　　“刚刚进去就不行吗？”斑雷博士问。 　　“是的。好硬的岩石呀！” 　　“沿着岩石表面拐弯走，行不行？” 　　“那有什么用？” 　　“说不定岩体后面就有伴生的可蒸发物。”为了让玩帝龙明白自己的意思，斑 雷博士又补充说，“刚才机器人在洞里来回走动时，我发现洞内有几根柱子，说不 定柱子后面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玩帝龙没有答话，他照斑雷博士说的方法做了。机器人掘进两米多以后真的遇 到了一种比较松脆的物质。大家仔细一瞧，原来是一种晶状体的东西。 　　“是不是冰砂？”斑雷博士问。 　　“看样子是的。这些冰砂是什么物质呢？”玩帝龙说。 　　“继续往里掘进。” 　　鼹鼠式机器人不费多大力气，在几分钟时间里就往里掘进了20多米深。里面全 是冰砂。 　　“行了，行了，弄一些样品上来吧。” 　　听到斑雷博士的吩咐，玩帝龙打开安装在机器人腹部的样品采集器，装了约100 立方厘米的晶状体物质，开始原路返回地面。 　　机器人回到地面，玩帝龙迫不及待地打开样品采集盒，里面却是一些潮湿的泥 沙状物质。 　　“为什么在下面好好的，上来就变了呢？”龟上卿不解地问。 　　“我已经有所预料，机器人返回来的时候，动力散发的热量足以将这些冰砂融 化的。”玩帝龙说。 　　“这也正好印证了我们以前的猜想，由于大量类似冰砂的物质挥发，砹星的大 气结构才得以改变。”斑雷博士满意地说。 　　“你说的很对。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对这种冰砂状物质的物理性质进行分析， 并且设法测算出这种物质的储量。” 　　“现在，我们已经有部分理由可以证明沙窟产生的原因了。” 　　“你是说是冻水蒸发后的结果？” 　　“差不多就是如此。我猜测，砹星经受苦行圣徒星撞击后，由于浅层的冰砂物 质大量蒸发，形成了那些大大小小的沙窟。” 　　“要证实你的这个猜想，我们还需要对冰砂物质进行化验。” 　　“你们把我搞糊涂了。”龟上卿再次插话道，“一会儿是冰砂一会儿是冻水， 一会儿是蒸发一会儿是挥发，还有什么结晶状物质、冰砂状物质，到底是什么意思 呀？” 　　斑雷博士没有回答龟上卿疑问，而是对玩帝龙说：“是的……恐怕……对了， 星波馆长实验室里的化验样品，与我们所见到的这些材料有着天壤之别？” 　　“你的意思是……”玩帝龙凝视着斑雷博士说。 　　“我们所拥有的材料是最原始的冻水，因为它取自几千米深的地层。而星波馆 长那里的样品，是绝对不可能取自这么深的地方的。” 　　“也就是说，取自砹星地表的所谓的冰砂，实际上是已经蒸发掉大量水分后剩 下的物质。” 　　“可是，这种冰砂为什么还能转化成水呢？”斑雷博士问。“难怪星波馆长说， 要将冰砂转化成水，除了加温外，还需要找到合适的催化剂。” 　　“这就是矿物质材料的复杂性。”玩帝龙微笑着说，“别管那么多了。冻水是 人们研究火星时使用过的概念，我建议还是沿用星波馆长的说法，叫做冰砂吧？” 　　“我认为都可以用，这两个概念是分别从两个相反的角度对这种结晶状物质的 理解。”斑雷博士又补充道，“冰砂概念也是从星波馆长那儿学到的，它所描述的 是这种物质的外在特征。冻水这个概念更形象一些，一听就能明白这种物质的本质 特征。” 　　“不过，我们现在遇到的冰砂并不能等同火星上的冻水，也许这是两个完全不 同的物质。” 　　“行。那就听你的，还是叫做冰砂吧。” 　　为了用加热实验来验证自己的猜想，玩帝龙再次派出鼹鼠式机器人，收集更多 的冰砂矿样品。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