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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艾迪・凯勒不在他的书桌边。我留话要他回电,然后下楼到大厅的书报摊买 份报。电话铃响时,我正看到《夫人信箱》。   他谢谢我把肯介绍给他,但听来有点戒心。我已经不在警方,他用不着给我 回报。   我撤除他的戒心:“你可以帮我个小忙做回报。找个人打几个电话,或者查 查档案。我自己大概也可以办到,不过得花三倍的时间。”   我把要做的事跟他讲清楚。要还我人情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于是他欣然接 受。他说他会再打来,我说我不出门,就等他电话。   一小时以后,几乎一分不差,电话来了。科特雷尔公司在威廉和松树街上的 克雷恩汉斯大楼有过办公室。该公司发行一份《华尔街通讯》达十二年之久,直 到老板过世才停刊。这个老板名叫阿诺德.莱弗里特,两年半前过世。没有什么 叫科特雷尔的人跟公司有过关系。   我道声谢挂断。这算是圆满的解释,我一直找不列科特雷尔是因为根本就没 这个人。莱弗里特在温迪’汉尼福德的生命里扮演过某种角色,应该是毋庸置疑 的事,不过这角色是大是小,现在已经无从得知。除非借助灵媒,我不可能找到 他求证。   反正也没事干,我打了个长途到伊甸石,又找来那个经理。   他还记得我。我问他是否可以帮我查个莱弗里特先生,而这回他花的时间要 少多了,因为他一听就知道该查哪些档案。如我所料,他们的记录上指出,阿诺 德・莱弗里特夫妇从九月十四号到二十号都住在伊甸石。   我终于查到她生命中一个男人的名字。如果莱弗里特留下个寡妇,我可以跑 去骚扰她,不过这样做弊多于利,不必跑这趟无谓的差事。现在我可以忘了是谁 带她到佛罗里达,也不用一天到晚纳闷那该死的科特雷尔是谁。他不是个人,只 是家公司,而且已经倒闭。   我绕过拐角到阿姆斯特朗酒吧,坐在吧台。今天真是够我受了,开车来回马 马罗内克比预计的还要累人。我打算今晚就坐在吧椅上,好好品尝搀着波本的咖 啡消磨时间,? 昆到夜深再回房睡觉。   结果天不从人愿。两杯下肚以后我想到有件事该办,没法说服自己不办。这 样做八成是浪费时间,不过我做的事其实全是浪费时间,看你从什么角度说。显 然我心里头有点什么,命令我非得浪费时间不可。   结果其实不算浪费。   我在第九大道搭上出租车,一路听司机抱怨汽油的价钱。   这全是阴谋,他说,然后开始解释内幕。大石油公司都是犹太民族运动者在 把持,通过减产他们可以影响大众意见,鼓动美国和以色列联合起来,强占盛产 石油的阿拉伯土地。他甚至还找了个说法,把这跟肯尼迪的谋杀连到一块。我忘 了是哪个肯尼迪。   “这正是我的理论,”他说,“老兄你觉得怎么样? ”   “是个理论。”   “听来挺有道理的,不是吗? ”   “这方面我不太清楚。”   “嗯,当然,美国老百姓个个都跟你一样。一问三不知,啥事都没人关心。 随便啥事拿来做民意调查,有一半的人都没意见。没意见。所以我说这个国家快 完了。”   “我只知道一定有个原因。”   他在第五大道和四十二街的图书馆前把我放下车。我穿过石狮之间,拾级而 上到了微缩室。我查查笔记本上阿诺德・莱弗里特的死亡日期,填在纸条上。一 个眼神忧伤,穿着牛仔裤和格子衬衫的女孩把一卷影片交给我。   我把影片卷上扫描机,然后开始找。在微缩卷上看过期的《纽约时报》很难 不分心。其他报导会吸弓l 你的视线,浪费你的时间。但我强迫自己找到正确日 期的讣告版,看到阿诺德・P ・莱弗里特的讣告。   他没占多少空间,四段,全都平淡无奇。他心脏病发,死在华盛顿港的家中, 留下妻子与三个小孩。他上过某些学校,为某些股票经纪人做过事,然后一九五 九年开办一份《华尔街通讯》的《科特雷尔每周分析》,死时五十八岁。只有最 后这个陈述跟我的调查能沾上边,而这点其实我早已推论出来。   不知道人的脑子是怎么转的。也许是眼角无意中瞄到别的报导,触动了我脑 子里的什么。我不知道诱因是什么,一直到离开微缩室,走下一半楼梯时我才意 识到脑里的骚动。我马上转身回去,找到一九五九年的《纽约时报》索引。   这是莱弗里特开办他通讯报的年份,所以诱因或许就是这个。我翻阅索引, 得知马丁・范德普尔太太正是这年去世。   我其实没有期望会看到讣告。她只是个牧师太太,而他又没什么名气,不过 是布鲁克林蛮荒地一个小教区的牧师而已。   我本想顶多也只会登个不起眼的死亡公告,但却上了讣告版。   等我把该年的影片上了扫描机,找到登她讣告的那页后,才知道他们为什么 认为她有那个价值。 mpanel(1);   马丁・范德普尔太太,前法兰西丝・伊丽莎白・海吉曼小姐,自杀身亡。她 在湾脊第一复兴教会牧师会馆的浴室割腕自杀,发现她陈尸浴缸的是她年幼的儿 子理查德。   我回到阿姆斯特朗酒吧,但我此时的心情和这里格格不入。   我在第九大道上往北走,再转到哥伦布大道。我闯进好几家酒吧――走累了 就停下来快喝一杯。哥伦布大道有好多酒吧。   我在找什么,但我一直要等找了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我其实应该早就猜到。 我以前也有过像这样的经验:走过一条条黑街,想逮个机会把积压在心里的恶气 统统发泄出来。   我在哥伦布大道,靠近八十几街的地方逮着个机会。我走出一家挂着爱尔兰 招牌,而顾客全讲西班牙语的酒吧。我跌跌撞撞,步子和酒鬼跟水手有异曲同工 之妙。我看到正前方十、十二码远的门廊有点动静,但我还是继续往前走。等他 拿把刀从门廊一跃而出时,我知道我已经找了他好几个钟头。   他说:“.陕,快,乖乖把钱拿出来。”   他没有毒瘾。大家都以为他们全有毒瘾,其实不然。有毒瘾的人会闯空门, 拿走电视、打字机,可以马上变成现钱的一些小东西。五个抢匪里顶多一个真有 毒瘾,另外四个千这行当是因为他们懒得工作。   而且也可以借此证明他们勇猛过人。   他有意让我看到刀锋。我们站在阴影里,但刀背还是映出一点光,邪恶地对 我猛眨眼睛。那是把菜刀,木头柄,刀刃有七、八寸长。   我说:“放轻松点。”   “让老子瞧瞧你他妈的钞票。”   “没问题,”我说,“只是请你小心点刀子,我一看到刀子就紧张。”   我看他约莫十九、二十岁。他几年前脸上爆过很多青春痘,灾情惨重,现在 两颊和下巴全是坑坑疤疤。我假装要从胸前口袋掏东西,自自然然地趔趄一下。 一边肩膀冲前,脚跟站稳后,我抬起左脚往他手腕上踢过去。刀子从他手里飞走。   他伸手拾刀,犯下大忌,因为刀子落在他后头,而他当时。又踉踉跄跄。他 其实只有两个选择:要不直接扑到我身上,要不扭头跑掉。但他却做了不智的决 定,想把刀子拿回去。   他离刀至少十尺远。他失去平衡,步履蹒跚,于是我一手抓住他肩头把他像 陀螺一样转过来。我张开右手甩过去,手掌根正好击中他的人中。他咿呀大叫, 两手护住脸,我趁机往他肚子连捶三、四下。他弯下腰时,我两手抱住他的后脑 勺,抬起膝盖撞上去。   这一撞可真是结结实实,力道十足。我放开他,他晕晕糊糊佝偻着身子,膝 盖处弯成直角。他不知道是该直起身,还是倒下去。我兜起他下巴用力一推,算 是帮他做了决定。他身子挺起来,飞出去,然后四脚朝天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在他牛仔裤的右边口袋找到厚厚一卷钞票。他抢钱不是为了买牛奶给他饿 扁了的弟弟妹妹,不,谢谢,不是,他屁股上已经塞了将近两百块钞票。我塞回 一块零钱让他搭地铁,剩下的全部放进我的腰包。他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目睹整 个过程。   我看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单膝着地,用左手抓起他的右手,把脸凑向他。他目瞪口呆,一脸惊惶。 我很满意,因为我的本意就是吓他。我要他知道恐惧是什么,感觉怎么样。   我说:“听着。要在这些黑街讨生活,你可得又狠又快又准,这三点你都做 不到。我劝你还是早点找个正经工作,不要误了自己,因为你在这儿混不下去。 你以为干这行非常容易,这你就大错特错了,今天算是让你缴费学到一课。”   我把他右手的指头一根根往后扳断,只扳四根,大拇指留着没碰。他没有尖 叫,什么也没有做。我想大概恐惧压倒了疼痛。                  --------- 亦凡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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