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二十四章 济贫院 在西班牙统治的数百年间,新大陆的人们对铁路、吊桥、电报、电话及其他许 许多多奇妙的发明毫无所知。我们今天相信这些发明,因为我们不能否认毋庸置疑 的事实;然而,假如它们出现在那些年代的话,则会被看作妖魔巫术,科学家也肯 定会被迫同魔鬼结盟缔约,并被带人可怕的宗教法庭,酷刑与烈焰便是对他们的才 华的奖赏。当时,潮流是宗教潮流,争斗是宗教争斗。耶稣教徒、持有异议的天主 教徒和毫不妥协的罗马使徒,这些就是那一时代的统治人物及主导思想。 新西班牙不准外国人和外国书进入,教会势力控制着社会,因而罗马天主教的 学说沿袭了许多许多年,它不仅仍像刚从耶路撒冷诞生时一样纯正地道,而且伴随 着一系列被人当成信条的奇迹、传统和幻景。显而易见的是,不管自由思想家及天 主教的敌人揭露出教会的什么缺点和荒谬之处,耶稣的宗教是以善为本,这样,西 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墨西哥的居民们才根据自己的情况行善,才建立起慈善机构和 金碧辉煌的教堂,这些机构及教堂至今犹存,在墨西哥城仍可见到,它们是那些世 纪的历史见证。如果当时的科学像现在这样发达,那么几乎可以断定,新西班牙将 比宗主国本身还要早地装备起今天那些使生活更加舒适、使世界各国的相互交往更 为便利的设施了。 在首都的各种慈善机构中,就有济贫院。 我们不想用一本正经的夸夸其谈,使读者失去对本书人物的或多或少的兴趣, 这些人物是按其本来面目逐一展开的。所以,我们将把那些希望了解济贫院历史的 人送进图书馆,他们在那里能够找到各种著作,了解大特诺契蒂特兰城曾经有过和 仍然有着的修道院、教会学校和慈善机构的一切情况。 胡安饱受饥饿并在黑暗中呼吸了两天潮湿污浊的空气之后,觉得外面宽敞的庭 院里流通着的纯净空气使他重新获得了力量与生机。每个墙角都有枝叶茂密的白蜡 树,树上一群群的乌和麻雀或是飞往屋檐,或是疾速飞到庭院啄食昆虫和小颗粒, 然后再返回枝头栖息。大约八十或一百个孩子有的玩耍,有的说话,使得这幅阳光 明媚的画面显得生意盎然。 杜蕾丝神情恭顺鲜血淋漓的面容,纳斯塔西达瘦骨嶙峋的面孔,塞西莉亚鲜红 的面颊和挂满珍珠的宽阔的前胸―一出现在胡安眼前,他觉得这些幻影从白蜡树下 钻出来,穿过了混乱的孩子群,身着灰暗服装的孩子们活像一群遍布庭院的奇特的 动物,庭院在他眼里显得无边无际,但却到处都是狭窄的小巷和漆黑的小屋。这种 幻觉使胡安一动不动,思绪纷乱,仿佛灵魂已经神游他乡,撇下一副呆滞冰冷的躯 壳坐在原地。 一名仆役,抑或维持秩序管教孩子的职员在胡安胳膊上狠命捏了一把,将他从 这种奇异的观赏中拉回现实。 “去把这身衣服脱了,换上院里的服装。” 胡安穿着帆布或类似帆布的裤子,帆布衬衣,一种带袖罩衫,肩披小斗篷,手 里仍然攥着没扔的龙舌兰纤维布和粗麻布碎片。存衣处在一个黑洞洞的走廊里,墙 上钉着一排排衣帽钩,上边挂着分辨不出颜色的各式衣服,有的既旧又有补丁,有 的稍好些,稍好的是给那些被雇去埋人的人穿的。换上院服,胡安回到院子,加入 了喧闹的孩子群,他们满身污垢,浓密的头发乱成一团,常常挠头搔身,不时用指 甲挤死那种令人厌恶的以吸人血为生的昆由,按照自然类别,它是人身上唯一的昆 虫。孩子们想打听胡安的身世和奇闻,问这问那,胡安只否认了指控他的盗窃罪, 别的一概不说。钟声一响,分散的一群群孩子聚拢起来,拥挤着,推操着,乱纷纷 地拥到饭厅门口。职员高声喝斥,叫他们按顺序进去,并用皮带抽打他们。孩子们 在一张极长的窄桌前的凳子上落座,桌上布满油污和裂缝。一个几乎乌黑的金属碗, 盛着稀米汤,碗底有几粒米、几颗鹰嘴豆、一块肉、一片卷心菜;随后是一白铁盘 红豆,一个不仅凉而且硬的饼,几杯或几罐混浊温吞的水,不到一刻钟,午饭就吃 完了。七点的晚饭也不比这强,然后在院子呆到八点半,九点去寝室。破烂不堪的 简易单人铁床,玉米叶褥子,黑已遮过白的棉被单。胡安多么想念市场的亭子和塞 西莉亚的饭菜啊! mpanel(1); 第一个月,由于胡安是经兰巴里亚介绍来的,兰巴里亚命令对他严加惩罚,所 以,他被派去给修缮室内一面坍塌墙壁的泥瓦匠搬运石料和火山石。过了这个月, 没人管他了,他便和其他孩子一块干活。胡安坚决不干木工活,因为这会使他回忆 起师傅埃瓦里斯托,他爱上学,爱烹调,很快就能结结巴巴地念书,歪歪扭扭地写 字,还能帮人洗刷器具,能做难以下咽的菜汤、辣烧鸡脯和煮红豆。平常老是这几 样菜,但星期四和星期日例外,院长称这两天的饭是真正的筵席,因为给简单的饭 食加了一个苹果,或者一个桔子和一点蜂蜜。 一个星期日,塞西莉亚把货摊托付给两个女仆,疾步赶到济贫院,给胡安送来 白衬衣、水果、面包和糖果。再没有比见到塞西莉亚更能使他高兴的事了,胡安抓 起她的手吻着,不住地看着她。这位贤惠的妇女对秘书和其他想听的人说,胡安是 好人,是市场管理员的恼怒的牺牲品,这只是由于她这个自食其力不求他人的正派 女人不愿答应管理员的求婚而造成的。塞西莉亚对大家讲了事情的始末,大骂她有 几分畏惧的“圣胡斯托”。这些解释,加上这位水果摊贩的保护和学校一位教师对 品学兼优的胡安的赏识,使他的处境大为改观,当上了小头目,成了济贫院的重要 人物。可他不想别的,只想找个兰巴里亚跟前的人做保,使他出去自由地干活。塞 西莉亚自告奋勇为此奔走,那位教师答应给兰巴里亚的秘书的一位表弟说说。但问 题是年底到了,而我们这位律师未能连选连任,从市议会大厦出去了,于是胡安依 旧在济贫院,不过他挺高兴,因为在塞西莉亚帮助下,他的生活条件好多了。跟踪 着他的厄运使事情发生了局部的变化。 在不是秘书而是院长本人布置的任务中,有一项是每月去粮店运回粮食,放进 食品储藏室。胡安身材又高又结实,所以常常扛着一袋蚕豆和鹰嘴夏回来。有一个 月的第一天,院长叫去胡安,他和往日一样,把那副绿眼镜一会儿摘下,一会儿戴 上,一会儿擦拭;他给了胡安一份长长的清单和一封信,打发他去座落在梅塞德大 街的著名的毕尔巴鄂之花粮店。一个西班牙的蒙塔尼亚人接待了胡安,他神情愉快, 矮胖的身材几乎成了正方形,指头粗得像小香蕉,浑身散发出番红花和萝的气味。 他把信拆开看了。 “告诉你们院长,他已经欠我们近一千比索了,我不能再赊了,这是最后一次 给你们粮食。唉,懒货们!快照这个单子付,你们知道该怎样给。” 这个蒙塔尼亚人到里头记帐去了,另外两个健壮的蒙塔尼亚人在店里开始翻动 起来。 “大米,一袋,不给这个,这是为圣地亚哥伯爵府挑的;给仓库里的那袋碎米。” 一个店员一招手,站在门口的粮店搬运工便走过去,扛出一袋大米,米粒发黄、 破碎,掺着黑色颗粒,这肯定是老鼠肚子的排泄物。 “红豆,来一袋。” “喂,”店员对搬运工说,“你也知道,就给门边的那种,那是我们在一个倒 霉的时刻向帕丘卡城一个脚夫买的,厨娘们说这豆子没法儿煮。你拿两袋来。” “糖,六阿罗瓦。” “最黑的那种。就那个,就那个。” 搬运工扛来两袋红豆,又从阁楼搬下六块塔糖,这些糖一半完全乌黑,全都粘 满苍蝇屎。 “油、醋、小辣椒和橄榄、盐、欧萝、番红花……” 搬运工手拿大木勺,从一个浸泡着绿辣椒和黑橄榄的醋桶中连汤带水往外舀, 倒在胡安扶着的一口锅里。有一勺舀出了两只混在橄榄里的淹死的老鼠,搬运工提 起尾巴扔到马路上,然后接着盛。 “这怕不行吧。‘湖安壮起胆子,对一个伙计说。 “你在这儿插什么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这是给济贫院的,他们从来 不掏钱。给他们这是最好的。” “那个无赖说什么?”老板从店后大声问道。 “他敢说什么?小辣椒里出来两只耗子,他就嚷嚷。” “就为这?那桶里大概还有呢,没一个买主埋怨。不过你听着,”老板从后面 出来,威胁说,“与己无关的事你如果瞎掺和,我就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你再甭想 登我的店门,我还要告诉院长。拿着,趁搬运工装粮食的工夫,你吃点儿吧。”老 板往柜台上扔了一个比塞塔、一片陈年乳酪和一截干硬的香肠。 胡安想起了黑屋子,于是赶紧收下比塞塔,津津有味地吃起了乳酪和香肠。一 个店员给他端来一盅香酒。 搬运工们一边拾掇捆扎口袋,一边往自己的棉布和龙舌兰布里一把把地抓大米、 红豆、蚕豆和他们即将运送的一切物品。 “你大吃了一顿。”比尔巴鄂之花粮店的老板或者经理又说,“回去别靠近主 人,他们会闻出酒味,你至少得挨几皮带。仔细听着,我有话说,这块坯型干酪你 送到院长家,交给女主人;别的东西送到秘书家。一个搬运工跟你去,其余的先慢 慢走,在大门口等你,好让你交货。清单拿着吧。” 五名搬运工组成的运输队上路了。其他人去济贫院,胡安和最后一,名朝指定 的人家走去,这个搬运工带着许多篮子和瓶子,还有填满食品储藏室所必需的一切 东西。胡安完成了任务,终于走进济贫院的大院子,孩子们以难以形容的喜悦注视 着胡安身后的搬运工,因为他们带来的正是生活必需品。在放人该存的地方以供日 常消费之前,一名担任伙食管理员的女人把粮食和跟老鼠浸泡过的辣椒拿了不少, 厨娘也照此办理,厨房杂役又拿了一些。总之,买来的东西不等供给济贫院的穷人, 就少了三分之一还多。胡安瞪大眼睛,但一想到黑屋子,便不敢作声。 又有一天,驮肉的那头老骡子病了,到该吃肉的时候没有肉,就派胡安去拉斯 特罗大街一家肉铺。 “别忘了往里尽量扔骨头。”肉铺掌柜吩咐切肉的伙计,“再把那一扇臭了的 羊肉给这孩子,反正是济贫院吃。那些孩子大部分是小偷和无赖,他们连死人的席 子都吃。” 掌柜的扔给胡安一个比塞塔,说:“什么也不准说。你要声张出去,我就对院 长说你想偷我一副肋骨。当心点!” 胡安想起黑屋子,于是一句话也不敢说。腐烂的少一半分量的肉运回了这所慈 善机构。过了两天,二十多个孩子闹肠绞痛,医生说是季节更迭的缘故,给了些发 汗药,次日他们病得更重,八天后死了两个,医生说这是一个臭水坑和白蜡树的湿 气导致的间歇热。我们已经讲过,那些白蜡树美化宽阔的庭院,散发有益的氧气, 为孩子们庇荫。充当一群群饶舌的鸟和麻雀的歇息场所及府第。正式计划制定出来 了,拟将枝繁叶茂的树木变成木柴。但树木一直耸立着,因为两年过去了市政府也 未顾及此事。 没有比让人称为小偷更使胡安生气的了。出于内心一种不自觉的感情,他憎恨 以任何名义攫取财物的所有的人,憎恨商店老板、肉铺掌柜、厨娘和职员,他们或 是以次充好,或是中饱私囊,致使穷孩子的饭食少得可怜,坏得要命,他认为这些 人才是真正的盗贼。这种美德无疑是祖父的遗传。萨乌斯伯爵恶劣暴戾,落落寡合, 对家人不甚亲热,但却诚实得出奇。他给仆役的报酬公平合理;他言而有信,在为 矿产事务打官司时,如果伯爵认为会损害对方的话,他就不顾律师的劝告;甘愿自 己折财。 一天上午玩耍时,胡安为一点小事同两三个伙伴吵起来,还动了手,他气力大, 又灵敏,以自己的方式惩罚了他们。那几个孩子喊他小偷,以此报复。 “小偷,你能打过我们,因为你有赋力。” “那些偷你们和我的鹰嘴豆、蚕豆和肉的人才是贼呢。住嘴,刚才是跟你们闹 着玩,再骂我就来真格的了。” 若不打架,这句话不至于惹祸。孩子们把它添枝加叶地报告给秘书和堂埃皮法 尼奥――这是院长的尊姓大名。星期日,胡安未被获准上街或上平台,而被再次关 人黑屋,虽然给他送了饭,但直到星期一才放出,来到由院长、秘书和厨娘组成的 令人畏惧的法庭。 “你无意中,混蛋,”堂埃皮法尼奥力图使嗓音带上威严的腔调,“说我们都 是贼,拿了穷孩子的粮食,对吗?说过没有?” 胡安惊恐万状,想到会让他饿死在黑屋里,便扑通跪到堂埃皮法尼奥面前,抓 住他一只手说:“那是谣言,我什么也没说过。您杀了我吧,这也;比死在黑屋强。 我再也不进去了,我要自卫,宁肯被杀死也不再进去了……我看到了一些事情,只 能单独对您讲。” “这个流氓单独和您在一起是危险的,院长先生。”秘书急不可待地阻拦道。 “哼!一位参加过独立战争的退伍军人怕一个小孩,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院长擦着绿眼镜回答说,“你们走吧,让我跟他谈。” “问题在于他不是小孩,而是身强力壮的成人。”秘书固执己见。 “没关系。” 秘书、一位助手、几个仆役和门口瞧热闹的孩子们走了,胡安独自和这所著名 的慈善机关的负责人在一起。 “好了,快点儿,我事情很多,还得回去看望一位朋友,他仍然病重。你要说 什么?讲吧,不过要完全讲真话,哪怕是反对我的。别害怕,我保证不叫他们再把 你关进黑屋。” 院长的和颜悦色使胡安平静下来,他详细叙述了商店、厨房、储藏室和肉铺发 生的事情,还有他们如何给秘书家赠送各种优质食品的事情。 堂埃皮法尼奥目瞪口呆;绿眼镜非但不擦了,反而跌落在地,胡安连忙捡起交 给他。 “那么,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为使自己获救,为给自己开脱而撒谎么?” “没有,先生,都是事实,我以堂娜杜蕾丝的灵魂起誓。” “堂娜杜蕾丝是谁?这跟堂娜杜蕾丝有什么相干?” 胡安脸色煞白,为一时疏忽脱口说出的这句话而吓得浑身发抖,可他立即恢复 了常态。 “全部属实,没添没减。”他答道,“堂娜杜蕾丝是我去市场做小工以前的一 位善良的女主人。” “好。刚才这些话你敢对任何人讲吗?好好想想。你知道,对诬陷者是要严惩 的。” “如果您帮助我,保护我,我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讲。那些人是贼,我不是, 我在院子喊的就是这个。” 堂埃皮法尼奥,这位济贫院管理员抑或院长――我们称其为院长,以免与市场 管理员混淆――是一位经历过独立战争初期的困苦与战斗的老军人,十分正派,才 能低下,总之,是个老实人。由于退休金总是延期发放,他便去找老战友,人家已 是将军了,而他最多只当过上校;堂埃皮法尼奥求战友们帮忙,在他们的保举下, 市政府安排他当了济贫院管理员。管理事务他不大在行,把吵吵闹闹的孩子管教得 规规矩矩的魄力他也没有,这些孩子没有教养,恶习颇多。正事一样不会干,家里 人无法容忍,便以种种原因送进了济贫院。堂埃皮法尼奥从不看文件查帐目,听任 秘书牵着走,得空就去市场管理员朋友家跟他打九点牌,谈论以前参加过的战役。 胡安的揭露使他惊愕不已,任职已经两年,对此却毫无所知。院长向胡安保证,绝 不让他受任何伤害,然后打发他到院子去了。堂埃皮法尼奥的第一个举动是抓起礼 帽,要去市政府告发滥用职权贪污盗窃行为,但又一想,首先被革职的将是他自己, 他必须承担责任,无法为自己的玩忽职守开脱。院长叫来秘书,没说真实可靠的情 报是如何得到的,只向他清楚而又温和地谈了那些胡作非为的问题。老奸巨猾的秘 书早已作好了应付任何意外的万全之策。 “您说的这些未免有点夸张,不过总归是事实。商店老板、厨娘和仆人一直都 在做贼,可这也没有办法,把这些人轰走,会来另外一些更糟的人。不过您是领导, 主意您拿。至于我,商店的确月月给我家送货,补充食品储藏室,可我照价付款, 半个梅迪奥也未拖欠。” 秘书打开木架,东翻西找,最后拿出了清清楚楚完全符合规则的购货帐本。从 帐面上看,秘书仿佛从未沾过钱,堂埃皮法尼奥自然无话可讲。他嘱咐丝毫不准找 胡安的麻烦,随即拿起礼帽,略微平静地擦了擦绿眼镜,步履匆匆地到朋友家叙说 此事去了。 “商店老板挺正派,事情都是店员干的。我如果跟老板翻脸,别的不说,他先 得向我讨要济贫院拖欠的五百比索。若是往上汇报,闹得满城风雨的话,我还斗不 过秘书,他跟共济会的人来来往往,我却从来不进共济会的门。辞掉厨娘和杂役吧, 那么,在找到新的之前,谁给济贫院里养活的那一大帮孩子做饭呢?最好的办法, 是不闻不问,把这事忘掉。不过坯形乳酪我是再也不能要了,犯不着为一丁点儿东 西让人说闲话。” “太对了,伙计,您做得完全正确。假如撤销我们的职务,我们再另找。我若 是您也会那么做。如今,我的秘书和女摊贩塞西莉亚一起管理市场,那个在我生病 期间安插的代理我职务的流氓大概做不到这一点。倒愿他俩能和睦相处。您肯定不 认识塞西莉亚。谁跟她作对准倒霉,她很刚强,是个十全十美的女人,即使太阳从 西边出来,她也不会……还有她的水果,伙计,全都顶呱呱,我曾给您送过几个从 她那儿买的上好的曼密苹果和甜瓜。” 济贫院的情况一如既往,至于市场情况,我们以后再讲。 虽然院长再三叮嘱,他们还是再不让胡安像以前一样干那些亲信才能干的差事, 而派他去搬运沉甸甸的火山石和石料了,因为泥瓦匠的工程似乎没完没了。胡安进 出饭厅或在庭院时,常因微不足道的过失遭到检查员的鞭打。伙伴们得知他已名誉 扫地,便讥笑他,用种种可能的方法整治他。胡安渐渐生活不下去了,在一个个不 眠之夜,他严肃地考虑逃离墨西哥城这座著名的慈善机关,远走高飞。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