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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夜风一日更比一日爽凉。眼看夏日一天天退离,秋的脚步已渐可闻。织初凭 栏而坐,遥看着满天的星子。星空是墨紫色的,犹如滑绸一般,上面装点着点点 星子,华贵美炫,让人遥想翩翩,不舍得转开视线。 自那日以后,一个多月的时间转而即逝。她也许是被他当时的眼神撼动、也 许是被他报仇的「提议」所打动……不管怎样,自那以后她开始喝药、开始用饭、 开始住进他为她备的偌大精美却冷然牢固的院落。 起初,他常来这里。他曾看到她勾勒于纸上的莲池沉寂不语,第二日竟派了 许多工匠,要在院中为她挖造如她画中的莲池。他以为她会笑,哪怕极淡。但她 却道:「在牢院中植莲会糟蹋了清莲的玉洁傲骨!」他的热忱、偏宠却换来她漠 然、冷匿的嘲讽,最后他懊恼地叫人拆毁了建了一半的莲池…… 他曾派人前往尚朝属国――以出精美织品、丝绸著称于世的大禾国,购运回 许多精美绝伦的绣品、丝绸――只因她被房内用作装饰的大禾绣缎上精巧的绣工 图案所吸引,驻足观望了好久。他命人将那些绣品、锦缎堆满了她房内的桌几、 条案,却眼看着这些他费尽心机购得、想要博她开怀的珍品落满尘土、甚至结上 了蛛网。。。。。 她曾救下一只受伤的麻雀,那小鸟儿的一只翅膀被外面顽童的弹弓射伤,挣 扎着落在了庭院中。她将它的伤处精心包扎,用心喂养。他以为她爱鸟,遂命人 不断送来许多各样珍奇异禽,而她却一只只将他用心四处寻来的鸟儿放归于天空, 只剩许多精致笼舍悬于廊下…… 一次次的不欢而散,让他许久不再踏进这所院落。 有时,他站在远远的地方望她一眼,便转身离去;有时,他会派人传她院中 下人去他书房,问她身体、衣食可好。这样的日子已经有半月整了……想到这里, 织初整个人滞住了。她是怎么了?!她怎会如此清晰地记得他不来的日子?! 她闭上双眼,想静下心甩开心中对他的描绘。可是,她越是不要自己想他, 他俊朗的脸孔越是清晰、真实。为何?她心内盘踞的那份落寞与难以遮掩的怅然 若失,无论怎样也挥不去…… 「夜风凉冷,怎不加件衣衫?」低沉的男音从她身后响起。 是他!织初惊楞了下,没应声。而心中却为他的到来多了某种莫名的波澜。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肩上。有些意外与欣喜于她这次并未执拗地拒绝。 顿了许久,他上前一步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探望。 「你在看星辰?」 「这里的天空如此狭小,能看到什么?!」她起身,拿下身上的披风,塞进 他怀中。 他提着手中的披风,看着她向房内走去。突然,他上前两步,从身后拉住她 手臂,止住她的步伐,然后用披风紧紧包裹住她的身子。 「泉峥。备马!」 「遵命!」立守于院外的泉峥领命,将「悬风」牵到庭院中。应渝浚将织初 抱上马,紧拥在身前,策马向府外而去。泉峥、季成则驾马跟在他的马后。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抗拒着不肯坐好。 「去寻……我的梦。」他护住她身子,低头看看她,若有所思、若有所指。 织初不再乱动,讶然地回味着他的话。他的回答使她真切地感到自己的心跳 加快了,就连呼吸也几乎滞停住了。怎么回事?!她到底怎么了! mpanel(1); 她过去从未发现――深夜的颐紫湖原来美得让人叹息!静谧中透着安然,仿 若此刻这里的时间不会流动,一切都是永恒的。天空无限大地延伸、铺展,那宝 石般璀璨的星子肆无忌惮地闪着耀目的光芒,密布于蓝紫色的绸缎上。若看久了, 定会被繁星的光彩迷惑得眼花缭乱,会以为它们近在咫尺,唾手可得,迷蒙中伸 出双手去抓捕,才顿悟着回到现实――原来,它们远在天边! 「喜欢这里的星空吗?」应渝浚在她耳边轻问。他的气息拂在她的耳畔,撩 起她耳边不太听话的松丝。她暗自深吸了口气,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这里便是你的梦?」 他没有回答,只是驾驭着「悬风」悠然地踱步于湖畔,一直跟随在后的泉峥、 季成则互望着会心一笑,径自下马,原地不动。 轻舒的马蹄声、铃音虫鸣、细微风音融而为一,柔美的月光洒在广阔的湖面 上,反射出不可思议的柔亮光芒。湖面淡柔的光亮与灿然的星光交相辉映着,将 整个颐紫湖畔映衬得亮柔、清晰、曼美。 怕夜风冷到她刚病愈的身体,他将她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顺势,他看向她 的侧面,月光下,更显她眉目清秀、柔美迷人。他小心翼翼地合拢双臂,将她围 困在自己怀中,希望他此刻虔诚的心跳,她可以感受得到。他轻叹了口气,缓缓 道:「我十五岁那年,在这里有个女娃捡到了我的玉佩。许多年以后,那女娃长 成清秀丽泽的少女――那个梦……就是你!再次与你相遇后,我才发现,原来, 我多么不甘心你只是我的梦!」 他的声音低沉、轻柔,让她不知不觉已身陷其中。 她的背脊紧贴着他雄健的身躯,他坚毅的下巴轻抵她额畔。这种亲昵、和谐、 自然无比地流转在他与她之间,仇恨这个词仿若从未曾横阻在彼此之间。 「织初,我觉得我的心仿佛已被你挖掘出千疮百孔。那伤痛让我几乎承受不 起,每当这痛发作时,我便不知该如何对你才好。」他抬起手,轻轻抚过她面庞, 滑过细腻的肌肤,「可是,你知道吗?事到如今,我已无路可退。即便爱你爱得 如此痛,但只要有你丝毫的回应,我便会义无反顾,就算遍体鳞伤也绝不回头。」 她不是铁石心肠、毫无反应!他相信,她不是!他不顾一切地表白心迹只奢 望她可以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那样于他――便值得!他爱她!是的!爱她! 爱得浓烈炙灼!爱得锥心刻骨、无法自拔、痛苦难抑! 她呢……爱他吗?织初反复问着自己。怎么能爱他呢?要恨他的啊!但,每 每从心底泛出刺骨的痛又是什么?!是恨与爱在较量?还是自己其实从未真正恨 他!她惊诧于这个念头,更惊诧自己恨他的念头越来越迷蒙,恨他的信念越来越 动摇……不!她不允许自己这样! 可,她的心呢……也不允许吗? 「织初。」他轻抬起她的脸庞,轻吟着她的名字。俯下头,轻轻地、轻轻地 将唇印上她的。起初,他试探得小心翼翼,但马上,他改变了主意,辗转的双唇 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真心、所有爱意、所有不甘与希冀。 他刚竣温柔的气息缭绕在她周围,是如此温暖、安全,将她束缚得无法思考, 只能完全投入到那热切、激荡的吻中。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结束了这个吻。他将她轻压在自己起伏的胸前。他不语, 她也不语,就这样直到彼此平静下来。 「爱我吗,织初?」他轻问,声音有些低哑、有些紧张――良久,得不到她 的回应,他的紧张变作惶恐,惶恐中夹带着焦躁。他将头埋入她馨香如缎的秀发 中以掩饰自己的不安,「爱我吧……我要你爱我……」 爱他――意味着她必须放弃仇恨,她怎能自私得不顾及爹娘的惨死、越家的 哀屈,成全自己的心?不爱他――事到如今,怎能不去理会他的心与自己的心! 怎能再骗自己未曾动心!她该何去何从?!她的心该何去何从…… 「我要回去。」 「织初……」 「我要回去。」她重复,语气坚定、漠然。 「也好。」这会儿夜风似乎比刚刚大了些,她病体初愈,怕是感到冷了,「 我们回英王府。」 「不!我要回将军府!」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要回卫国将军府!」再次重复,她感到了身后伟岸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突然翻身下马,同时怒狠地拉她下马。他强抑着怒火,紧紧注视她。上一 刻,他还以为她会了然他、会回应他、会给他希望。而此刻,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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