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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回 毒中毒强盗弄机关 诈里诈浪妇排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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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毒中毒强盗弄机关 诈里诈浪妇排圈套 却说那雪姐昏晕了两三个时辰,渐渐苏醒,开眼看时,不见干母,身知却倒在 舱内,大吃一惊,挣起身来,见船尚在江心摇着,急问道:“我的干娘往哪里去了?” 江七且不答应,把船摇到幽僻去处,停住橹道:“你还说你干娘?险些儿大家的性 命都出脱了,你还不知!”雪姐急问道:“为着何来?”江七道:“方才起了大风 暴,你那干娘扶住船舷咳嗽,不想一个失手,已翻落江里去了!风狂浪大,连我的 性命也难保,哪里还捞救得他来?如今把船直打到这里,离荻浦已远,今朝谅不能 到,幸亏离我家不远,今日且摇到我家里去暂过一夜,明日送你回家便了。”雪姐 听说吓得目瞪口呆,半晌作声不得,眼泪如线条一般挂下。心中思想:方才吃了两 个馒头如何便昏睡倒了?我曾看见书上有蒙汗药迷人之事,必定是了。我看这船家 一定是个凶徒,明明把我干娘谋害了。如今我是个孤身女子,况在这叫天不应的所 在,与他争执,不但枉然,还恐也遭他毒手。我如今拚着一死,看他如何做作?因 叫道:“驾长哥,如今天色尚早,若从下水放船,还好到得荻浦。你送我到家,自 然重重谢你。”江七道:“这船被大风暴打过黄天荡来,不翻船便是天大的造化, 这里离荻浦已有百十多里,今日哪里还到得?日头已是平西,不到一二十里路,就 要晚了,那时弄得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倘发起风暴来,越发不好了。这里离我家 不远,前面就是,我家还有老娘、嫂子在家,你放心!暂过一夜,明日一早送你回 家就是了。”雪姐听得,暗忖道:谅来强他不过,他既是这等说,且到他家看是如 何光景?因说道:“只是打搅你家不便。”江七道:“怠慢莫怪。”一面说话,一 面加力摇船。 约有十多里的光景,看看到了一个小村落,天已傍晚。这江七把船湾在个小港 汊幽僻去处,说道:“你略坐坐,我到家里叫我老娘来接你。”说着竟是去了。这 雪姐坐在船中如同天打雷惊一般,想起今早外婆再三留住,原不该执意回来,就是 要回,也该等我舅舅同来才是,如何这般托大?可怜我干娘,不知如何丧命?父亲 在家不知如何盼望?我此身,看来是多凶少吉。想到此处,不觉放声大哭,且腹中 饥饿,竟昏晕在船。 却说这江七,因常干此不良之事,故在这冷僻去处居住。家中还有个娘和第五 哥子就地滚江澜夫妇两口同住。那江二、江四、江六,又各自住开。这就地滚的妻 子郎赛花却有一身好本事,惯使连珠铁弹弓,百发百中,又使得好双刀,舞弄起来 数十人近他不得,专会帮着汉子做这没本钱的生意,又生得一张好嘴,骗人家妇女 们的财物如探囊取物;却有一样好处,虽然作恶,却立誓不害妇女,不犯淫戒,管 得汉子颇紧。 这江七一到家里,便将这谋骗的勾当一一与他娘并哥嫂说明。大家商量,须要 如此如此,方出脱得干净。计议已定,这江澜便同他老婆一直来到船边。看见雪姐 哭倒在舱,郎氏即便下舱扶他起来,道:“许姑娘不要哭了,你不曾翻船,逃得性 命便是天大造化。我家小叔拼命送你到这里,如今使脱了力,困在床上动弹不得。 你快些同到我家,吃些东西,谅来肚里也饥饿了。”江澜也道:“姑娘到我家中权 过一夜,明早就送你回家,再不要啼哭了。”这雪姐看见有个女人同来,且听得他 们一口一声说“明早送回家去”,心下少安,只得勉强起身开口道:“只是打搅你 们不当。”郎氏道:“说哪里话?这大江中起了风暴常常打坏船只,死的人也不少, 像姑娘在难中逃得性命,后来还要享大福哩!”口中说着,便搀扶了雪姐上岸,细 看时,果然好个模样,因搀扶着慢慢行来。 不及里许,便看见一带草房,此时已是黄昏时候。到得草房,见一个老婆子立 在门口,道:“好个有福的姑娘,今日受了惊了。”雪姐进得门来,只得与他婆媳 万福,道:“倒来打觉。”那老婆子道:“这大江中遭风失浪是常有的事。我的儿 子想是靠姑娘的福,不曾翻船只,算是姑娘救了我儿子的一般,只可惜了那位老妈 妈了!”因道:“只是这荒村中没有什么东西敬客,只好将就用些家常茶饭充饥, 姑娘不要见怪。”一边说着话,不多时,点上灯,见郎氏从内取出几碟蔬菜、一壶 酒摆在桌上,请雪姐吃。雪姐见他婆媳两个如此相待,且腹中甚是饥饿,只得坐下, 欲待吃时,又想起吃馒头的光景,不敢就吃。这老婆子看见了,就自己也斟了一钟, 道:“这是村中淡酒,虽不中吃,姑娘少饮一杯儿何妨?”说着,自己先吃请了。 雪姐看见,方才吃了一杯。那郎氏又端出一瓦盆热饭来,雪姐道:“酒是不能吃竟, 扰饭罢。”郎氏就盛过一碗饭来与雪姐,道:“姑娘想必肚里饥了。”雪姐接过来, 只吃了一碗,就不用了。老婆子就叫媳妇收过家什道:“谅来姑娘吃不惯这粗饭。” 雪姐道:“好吃。”当下老婆子就扯了雪姐到他卧房里来,只听得隔壁呻吟之声不 绝。老婆子道:“我儿子因是使伤了力,在那里叫唤哩!”少刻见郎氏拿进一壶茶 来,婆媳两个又问了雪姐些来去根由的话,已是起更时分。郎氏道:“姑娘今日辛 苦,早些睡罢!”叫声“安置”,就出去了。 这婆子就关上了门,叫雪姐安寝。雪姐只得在婆子床上和衣而睡,心中想起他 干娘,暗暗哭泣不止,哪里睡得着?将到了五更时分,倒反睡熟去了。及至醒来, 日已大高,连忙起来。想起夜间,并无一些动静,心中半信半疑:莫不果是遭了风 暴?看他们却不像有甚么歹意,……又见他婆媳进来叫洗面梳头:“……请吃过早 饭,好送姑娘回家。”雪姐此时才觉有些放怀,只是想起干娘心头便如小鹿儿乱撞。 当下草草梳洗毕,见郎氏端出饭来,到放心吃了一餐。这老婆子道:“我见姑娘独 自一个不放心,就叫我媳妇送你回家。他顺便去探望一个亲戚,却是一举两便。” 雪姐听说甚喜,反谢了又谢。 这郎氏就扶了雪姐出门,叫他汉子一同到江边来下船,那老婆子送了几步就转 去了。郎氏道:“我家小叔昨日使伤了力,这时节还爬不起来哩!”雪姐道:“直 是有累他了。”说话时,已到了湾船处所。郎氏扶雪姐下舱坐定,见江五就解缆把 船开出江来从下流头放去,心中甚喜。行了有二三十里光景,望见一个村落。江五 把船往这村落里摇来,到了个幽僻去处把船系住,便对雪姐道:“我有个姨娘在这 村里住,顺便来望他一望。他前日有信,说要我送他到仪真去望亲戚,不知他去不 去?若是去时,倒是顺路,又好作伴。”一面说着,就上岸去了。郎氏道:“快去 望他一望,只说我陪姑娘在这里不得同去,转来时去望他。他若要往仪真,就催他 快些下船,好赶早些到。”江五一边答应,就大踏步去了。 雪姐虽听见他们的说话,却见这湾船之处冷僻无人,望那村落人家尚远,心下 狐疑,便问郎氏道:“你们亲眷离这里有多少路?”郎氏指着道:“就在望得见的 这村里住,多不过二三里路就来的。”两个说着话,约莫等了有个把时辰,远远望 见江五同了一个妇人到来。将近时,看那妇人还过三十以上、四十以下年纪,且是 生得娇模娇样。 你道这妇人是何等样人?当时有几个风月子弟造一个小曲儿,单说他的伎俩道: 年还未老,带着多船俏。少年风月不饶人,金莲夜夜颠而倒。使机谋,人莫料; 弄口舌,如簧巧。能为撮合山,惯作马泊六。腰边有货不愁贫,甜酸滋味都尝到。 原来这妇人姓孙,绰号叫蜜罐儿,少年时也算得一个出色的粉头,到了三十以 外就做了卖花婆,专一在大户人家走动,骗得妇女们个个欢喜,做媒做保,大注赚 钱。与那些风月子弟牵线,“带马着紧时”还与他应急。他与江五弟兄原有相交, 凡弄来不明不白的财物,大半花在她身上。这仪真曹二府、龚监生俱是他走熟的门 户,少年时都是有首尾的。因此,江五勾他来同干这桩买卖,已是串通明白,假认 他做姨娘。下得船来,先与郎氏假叙了几句寒温道:“怎么不上来走走?”郎氏道: “我们原要送了这姑娘回家,转来再到姨娘家的。”孙氏便向雪姐道:“方才我外 甥说起姑娘遭风的话,幸喜保全性命,只可惜了你那干娘。”雪姐听了,又流下泪 来。孙氏道:“姑娘不要伤悲,方才我外甥说起你娘舅全家,与我的亲戚家也是干 亲戚,时常往来的。这里到仪真不远,我们到了那里,不妨烦我亲戚就近仍送你到 母舅家去, 也脱了我外甥的干系; 再叫你母舅送你回家去也是一般。”雪姐道: “我父亲在家悬望,今朝一定要赶回家,何必再到母舅家去?”一面说话,船已早 开。 将到未牌时候,已至仪真,进了口子。这船湾湾曲曲,摇到一个冷静汊子里来, 不知是何去处?正是: 才逢肆恶行凶辈,又遇怀奸蓄诈人。 毕竟不知雪姐如何结局?且听下回分解。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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