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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卷 崔俊臣巧会芙蓉屏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 若是遗珠还合浦,却教拂拭更生辉。 话说宋朝汴梁有个王从事,同了夫人到临安调官,赁一民房。居住数日,嫌他窄小 不便,王公自到大街坊上寻得一所宅子,宽敞洁净,十分像意,当把房钱赁下了。归来 与夫人说:“房子甚是好住,我明日先搬东西去了。临完,我雇轿来接你。”次日,并 叠箱笼,整顿齐备,王公押了行李,先去收拾,临出门,又对夫人道:“我先去,你在 此少待,轿便到来。”王公吩咐罢,到新居安顿了,就唤一乘轿,到旧寓迎接夫人。轿 去已久,竟不见到,王公等得心焦,重到旧寓来问,旧寓人道:“官人去不多时,就有 一乘轿来接夫人,夫人已上轿去了,后边又是一乘轿来接,我问他:‘夫人已有轿去 了’。 那两个就打了空轿回去。怎么还未到?”王公大惊,转到新寓来看,只见两个轿夫 来讨钱道:“我等打轿去接夫人,夫人已先来了。我等虽不曾抬,也要认轿钱与脚步 钱。”王公道: “我只叫得你们的轿,如何又有甚人的轿先去接着?而今竟不知抬向那里去了!” 轿夫道:“这个我们却不知道。”王公将就拿几十钱打发去了,心下好生无主,暴燥如 雷,没个出豁处。 次日到临安府进了状,拿得旧主人来,只如昨说,并无异词。问他邻舍,都见是上 轿去的;又拿后边两个轿夫来问,说道:“只打得空轿,往回一番,地方街上人多看见 的,并不知余情。”临安府也没奈何,只得行个缉捕文书访拿,先前的两个轿夫,却不 知姓名住址,有影无踪,海中捞月,眼见得一个夫人送在别处去了。王公凄凄惶惶,痛 苦不已,自此失了夫人,也不再娶。 五年之后,选了衢州教授。衙州首县是西安县附郭的,那县宰与王教授时相往来。 县宰请王教授衙中饮酒,吃到中间,嗄饭中拿出鳖来。王教授吃了两箸,便停了箸,哽 哽咽咽,眼泪如珠,落将下来。县宰惊问缘故,王教授道:“此味颇似亡妻所烹调,故 此伤感。”县宰道:“尊阃夫人,几时亡故?”王教授道:“索性亡故,也是天命。只 因在临安移寓,相约命轿相接,不知是甚歹人,先把轿来骗接,拙妻错认是家里轿,上 的去了。当时告了状,至今未有下落。”县宰色变了道:“小弟的小妾,正是在临安用 三十万钱娶的外方人。适才叫了治庖,这鳖是他烹煮的,其中有些怪异了。”登时起身 进来问妾道:“你是外方人,却如何嫁得在此?”妾垂泪道:“妾身自有丈夫,被奸人 赚了卖了,恐怕出丈夫的丑,故此不敢声言。” 县宰问道:“丈夫何姓?”妾道:“姓王名某,是临安听调的从事官。”县宰大惊 夫色,走出对王教授道:“略请先生移步到里边,有一个人要奉见。”王教授随了进去, 县宰声唤去,只见一个妇人走将出来。教授一认,正是失去的夫人,两下抱头大哭。王 教授问道:“你何得在此?”夫人道:“你那夜间时说话,民居浅陋,想当夜就有人听 得‘把轿相接的说话’,只见你去不多时,就有轿来接。我只道是你差来的,即便收拾 上轿去,却不知把我抬到一个什么去处,乃是一个空房。有两三个妇女在内,一同锁闭 了一夜,明日把我卖在官船上了。 明知被赚,我恐怕你是调官的人,说出真情,添你羞耻,只得含羞忍耐。直至今日, 不期在此相会。”那县官好生过意不去,传出外厢,忙唤值日轿夫将夫人送到王教授衙 里。王教授要赔还三十万原身钱,县宰道:“以同官之妻为妾,不曾察听得备细,恕不 罪责,勾了。还敢说原钱耶?”教授称谢而归,夫妻欢会,感激县宰不尽。 原来临安的光棍,欺王公远方人,是夜听得了说话,即起谋心,拐他卖到官船上, 又是到任去的,他州我府,道是再没有撞着的事了。谁知恰恰选在衢州?以致夫妻两个 失散了五年,重得在他方相会。也是天缘未断,故得如此。却有一件,破镜重圆,离而 复合,固是好事,这美中不足处,那王夫人虽是所遭不幸,却与人为妾,已失了身,又 不曾查得奸人跟脚出,报得冤仇,不如“崔俊臣芙蓉屏”故事,又全了节操,又报了冤 仇,又重会了夫妻,这个话本好听。看官容小子慢慢敷演,先听《芙蓉屏歌》一篇,略 见大意。歌云: mpanel(1); 画芙蓉,妾忍题屏风,屏间血泪如花红。败叶枯梢雨萧索,断缣遗墨俱零落。去水 奔流隔死生,孤身只影成漂泊。成漂泊,残骸向谁托?泉下游魂竟不归,图中艳姿浑似 昨。浑似昨,妾心伤,那禁秋雨复秋霜!宁肯江湖逐舟子,肯从宝地礼医王。医王本慈 悯,慈悯怜群品。游魂愿提撕,茕婺赖将引。 芙蓉颜色娇,夫婿手亲描。花萎因折蒂,干死为伤苗。蕊干心尚苦,根朽恨难消! 但道章台泣韩翊,岂期甲帐遇文萧?芙蓉良有意,芙蓉不可弃。幸得宝月再团圆,相亲 相爱莫相捐!谁人听我芙蓉篇?人间夫妇休反目,看此芙蓉真可怜! 这篇歌,是元朝至正年间真州才士陆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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