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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回 青龙斗万里船帮 夕阳西坠,彩霞满天,黄昏从不感惮烦地又来到了人间。 这时,周东豪由内厅走了出来,说:“师父,晚膳已经准备定当了。” “噢!”黄九公首先站了起来说:“各位请。” 谈话就此中止了、打住了,也算结束了。 饭后,麦无铭心中有事,他思之再三,有的事必须要交待一下,有的事,则暂 时还不能明说,是以,就踱向了沈如烟姊妹共住的房间而去。 在私底下,他们夫妻档、嫂叔间也款款地谈了不少的话,这当然是能交待的事 喽。 最后,麦无铭摸出了两件东西递给了沈如娴,那是一块玉佩和一个古钱。 沈如娴十分喜悦的接了过来,分别地交与沈如婉相互观玩,旋即又十分慎重地 把它们收进了怀中。 能当面交待的事既然已经交待完了,麦无铭遂起身辞了出来,如今,尚剩下那 件不能交待的事。 但那件事也非得有个交待不可,只是该用什么方式?该是如何转达?他煞费思 量了。 沈如婉眼见丈夫又转身走了,她虽有柔情万筋,她虽有衷曲无数,但是,身处 客地,又能奈我何呢?这夜,夜幕尚未布下,月亮就已经高高地挂在天空中了。 这种夜晚,当不宜夜行人出没活动的日子,但是,偏偏的,黄石山庄在这夜却 出现了一个夜行人。 黄山派虽然在武林中算不了什么名门大派,但是,黄九公的声名不弱,丁怀德 和姜致远也不是泛泛之辈;何况,如今黄石山庄风云际会,在内还耽有麦无铭、沈 逸裕以及“黑白双娇”那一班人呢!如此看来,那个夜行人也太过大胆,太过狂妄 了。 可是,看地的身形,轻得像一股烟,看他的步法,快得像一阵风,功能之高, 世所罕见,难怪他目中无人了。 只见他飘落一间屋舍之前,只见他潜向一个窗户之旁。略一静止,略一观望, 而黄石山庄这多名家,这多高手竟然会无人警觉,无人拦击,宁属怪事,真是不可 思议。 那沈家庄在江湖上号称方鼎四足之一的名望是浪得而来?那麦无铭的禅内神功 艺传“南僧”孤木之说也是沽名而钓誉的了!夜行人见山庄内一无动静,他就举手 在窗林隙键之间塞进了一张纸片,然后,“一鹤冲天”、“天龙腾空”直前谷外掠 去,未几、就无影无踪了。 mpanel(1); 只是投书示警?或者约期决斗?如此看来,那个夜行人还是心有所惧,未敢公 然地就地闹事了。 第二天,曙光微熹,鱼肚泛白,鸡刚啼,雀初噪,沈如娴就起床饰衣了,当她 欲去梳洗的时候,忽见窗户边的桌子上有一张信笺平放在那里。 目一凝,心一惊,她霍地跃了过去,一把抓了起来,推开窗户,逼上功力、见 上面是这样的写着:“如婉贤妻妆次,甫自相叙,又得诀别,此非你所愿,也非余 之愿也。愚夫因为解救两个无知孩童或可能牵涉到其他乡民而开罪了恶人,彼既约 期于我,为了声誉,为了信义,又不得不如期以赴,卿当谅我。 “以更夫之观察,幽冥教近期内该不会蠢动或来冒犯,万一不然,有四叔他们 同在一起,谅也不致有失。 “黄庄主为人豁达好客,且又与大哥师门渊源甚深,你们就暂且留住些日,待 我返回可也。余此去,多则半月,少则旬日,前途或有凶险,但自思尚可应付,卿 个必挂念。 “情非得已,千祈原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嗣后我俩当长相厮守、永个分 离。 万以要听四叔的话,要听大姊的话,多克制、多忍耐,免我有所牵挂。 “最后,请代表我向四叔、黄庄主众人前,告予不辞之罪,返回时当自负荆。 临行匆匆,即颂淑祺愚夫无铭留笔麦无铭少年老成,为人谨慎,有条不紊、面 面俱至,全都算计好了。 “二妹,你快起来!” “什么事呀!” 沈如婉自小娇纵惯了,凡事依赖,凡事任性,是以只随口地反问了一句,依旧 紧闭眼睛在拼凑着她的好梦。 “有人留下了一封信。” “是谁呢?” “无铭。” 一听是麦无铭留下了信,沈如婉顿时一头拗了起来。 “他留情下什么?”“你自己看罢!” 沈如婉陡地滚下了眠床,一把抢过了信笺,凝目一看,说:“这不是真的,我 不相信,找不相信……” 她死一般地冲出了自己的房间,又死一般地撞进了麦无铭的卧室,果然,人去 屋空,麦无铭失踪了。 这么说,那昨夜出现在庄内的夜行人,也就是麦无铭了。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乃是中华亘古以为的谚语,尤其是练功的人,更尤其 是住在山坳里的人,他们起得最早,君不见有“闻鸡起舞”的故事吗?沈如婉那有 异的脚步声,那有异的开门声,已惊动了屋子里所有的人,黄九公首先由内间走了 出来。 “二姑娘,你早呀!” 沈如婉毕竟是出身大家,她虽然是满心焦急,一脸惶然,但礼仪焉敢有失,立 即裣衽一礼说:“黄庄主早。” “怎么?麦少侠不在房间内?” 沈如婉幽怨地,也沮丧地说:“是的。” 这时,其他的人也陆续地走了过来,他们露出好奇的眼光,怀着不解的心情, 静观着、静听着黄九公和沈如婉的对话。 黄九公困惑地说:“他到哪里去?” “不知道。”沈如婉双目朝大家看了一眼道:“你们可有人看见,可有人知道 他去了哪里?” 无人应声,无人答话,这就表示无人知道。 沈逸裕踏上一步说:“婉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四叔……”沈如婉珠泪突眶而出了,纷坠于地了,她悲声地说:“无铭他留 书出走了……” 沈逸裕听了不由一怔说:“留书呢?” “在这里。” 沈如娴迈步递了过来,然后一把揽住了她二妹的身子。 沈逸裕略一浏览,就转给了黄九公,黄九公道:“走,我们先去客堂,到客堂 里再慢慢地商讨对策。” 客厅里,大家无言地落了座,留书分别地传阅了过去,最后,沈如娴说:“凤 姊,近期内你们几位和无铭相处在一起,但不知可曾遭遇到什么异常的事?” 姚凤婷略作思维,然后又抬眼看了甄宗威父女,但他们父女却是一脸肃穆,一 脸无助,姚凤婷只有螓首轻摇,心怀愧疚地说道:“除去了幽冥教的人,还是幽冥 教的人,其他的,我们从未遇到过,而且也未所铭弟谈起别的事和物。” 忽然,沈如婉挣出了沈如娴的胸怀,她泪眼婆娑地说:“那他一定去了幽冥教!” “不会的。”姚风婷委婉地道:“我们曾经专程地、刻意地去天都峰找过两次, 却都没有结果。”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一个人又乘夜找了去。” 沈逸裕审慎地分析着,他说:“姚姑娘说得不错,那是不可能的,幽冥教的事, 无铭在留书中交待得十分清楚,而且,幽冥教近在咫尺,他又何必说要去十天半月 呢?” “那会是谁约他呢?石家庄,九华山?还是万里船帮?必定是幽冥教,幽冥教 约他去一个凶险的地方,我们一定要帮他去。” “到哪里去帮呢?” 沈如婉怔了一怔道:“四处找呀!” “天下之大,从何找起……” 沈如婉吭声地说:“那我们总不能撒手不管呀!” 沈如娴开口了,也缓下声调说:“二妹,你可信得过无铭的功力?” 沈如婉脱口道:“当然信得过喽!” “那就是了,无铭所以不作明言,就是怕我们找他去,无铭既然不邀我们去, 也必有他的理由和顾忌。” “那我们……” “姊的意思,何妨就顺着无铭的意愿,静等他返来。” 沈逸裕为稳定,也为安慰沈如婉激荡的心情,他加强语气地说:“婉儿,如娴 的话说得很对,四叔也信得过无铭的功力和机智,纵有凶险,履险如夷;或有崎岖, 终化坦途,你就安心地等待他返来吧!” “谢谢四叔,也谢谢各位。” 沈如婉吐出了一口气,她无可奈何,幽幽地说着。 这天,麦小云来到了水定河下游的一个渡头,他见往来过渡的行旅不少,遂伫 立在岸边,并且踱起了方步,等待着下一班航次的到来。 忽然,有一个头戴粗篾斗笠,身穿铁灰长衫,腰缠土黄布带,脚套六耳草鞋; 及袖上捋,裤管高卷,手湿水,足沾泥,看将起来,十足是靠水生活的汉子。 这个汉子的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生得黝黝黑黑,生得粗粗壮壮,浑身是劲,浑 身是力。 他走到麦小云的身前,嘴巴一裂,脸颊一展,露出了两排参差不齐,黄白斑剥 的牙齿,那是笑。 然后,反手攫下头上的斗笠,躬躬身子笑笑说:“这位公子,您要过河?” “是的。” “那小的有一艘舢板泊在那久……”中年汉子头一转,手一指,然后继续地说 :“可以送公子渡过对岸。” “喔!多少钱呢?” 以前,凡是吃喝花用,麦小云是从不问价钱,但是,如今不同了,因为他阮囊 羞涩,腰存不多了。 “二十文钱。” 那个汉子伸出了两个手指头,软下声音,挺着笑脸的说着。 “唔……”麦小云抬头看看,他见固定的渡船已经驶到了岸边,正在钩桩,正 在系缆,因此怀着歉意地说:“对不起,不用了。” “那公子就给十五文好了……”中年汉子脸色一优,急切地说:“小的上有老 母,中有弱妻,下有稚子,一家五口全靠我摆渡几个散客过日子,行行好,上天保 佑公子长命百岁,福寿绵延……” 这阿谀之词是真心祝祷?是职业伎俩?还是……那除了他本人以外,谁也不得 而知了。 侧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麦小云是佛门弟子,是侠义中人,又何况那只是多 化一点点小钱,什么地人都可以节省焉。“好吧!我就坐你的船好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中年汉子眉开眼笑,打躬作揖地说:“公子请随 我来。” 他转身上了,麦小云也启步跟了上去。 这艘舢板头翘尾翘,又窄又长,轻便、灵巧,吃水浅、转身快,一经划动,其 快如箭,其名叫“船”。 中年汉子熟练地、快捷地跳了上去,小船一不摇,二不摇,只微微的朝下沉了 一下而已。由此看来,果然是一个靠水吃饭,靠船吃饭的人。 他利落的在船尾一坐,接着握起双桨左右平撑,借稳定船身,便于上下,说: “公子小心,请上船来。” 麦小云虽然不谙水性,但他却身蕴上乘武功,是以只微微地提起功力,一跃、 一腾,犹如一只海鸥,也像一片柳叶,轻飘飘地也登上了小船,他站在船首。 中年汉子见了似乎颇感惊异,他又展齿一笑,说:“看公子弱难缚鸡,乃属斯 文一派的读书人,怎么对船性竟然也会内行如此,小的自叹不如呢?” 这可能是他个懂武艺,以故误将对方的功能视之为技巧了。 麦小云不加解释,只是回首也报之以一笑。 中年汉子左桨一竖,右桨一划,划的是动力,竖的成舵把,因此,船尾化轴, 船首猛旋,它指向了江心,指向着对作,接着,双桨并运,小船就立即射了出去。 “公子贵姓?” “喔!小生姓麦。” 因人而异,对一般平常百姓,他总不能以江湖口气自称为“在下”、或者“区 区”。 “出去游学?访友?” “唔――”麦小云略一迟疑说:“探亲。” 中年汉子脱口地说:“在江南?” 麦小云听了一个怔忡,他又回头看了付方一眼说:“你怎么知道?” 中年汉子显得有点惶然,他立即分解地说:“小的只是随意猜猜,随意猜猜… …” “那怎么会猜得那么远呢?要知道江南距这里有好几千里的路。” “因为……因为江南人文荟萃,风景秀丽,对,风景秀丽!” 中年汉子舒然地说着。 “嗯!” 麦小云算是回答对方的问话,但也释去了自己心中的疑念。 舟船的种类繁多,舢板、舴艋是小舟,用的是桨,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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