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十三回 秦岭三蛇难逞强 麦无铭了应岭南洪一钧之约,不得不走了回头路。 一天下午,他步出了王渡镇,打算当晚投宿在天台城内。 这一带山脉绵延。那当然是天台山的脉络了。 大道上的行旅不多,只是寥寥落落。 忽然,他看见一个和尚迎面而来。 和尚、尼姑,经常地在外行脚,经常地在外募化,那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这个和尚却有些与众不同! 他。身披浅灰袈裟,脚踏八耳芒鞋,年在三十之谱,一脸凝重,满头大汗,风 尘仆仆,仓住地交肩而过! 麦无铭见了顿时泛上疑云,他想;“这是为什么?做和尚应该是跳出三界,四 大皆空,应该是走得飘逸,走得从容。 “而这个和尚。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行色匆匆,莫非……” 莫非什么?莫非这个和尚的肚子在痛?莫非这个和尚的老婆病了?真是岂有此 理,别人的事情他怎么猜得透,看得出? “喔!” 此路不通,另一条蹊径却在麦无铭的脑海中浮映了起来。 “这座是天台山,国清禅寺不正在天台山麓吗?自己曾经往来地在这条路上跑 了好几次,今日何不前在国清禅寺晋谒一下国隆大师?以谢救父之德,以尽晚辈之 礼。” 忆麦无铭的父亲悟非大师,当年曾经被万里船帮挟持在杭州飞来峰的龙泓洞内, 却为同在灵隐寺听经的国隆大师所救。 主意既定,再次回头,立即快走几步,俾使向前面赶路的那个和尚讯间国清寺 座落和所在。 可是。转眼之间,那个和尚已经弯入了朝东的一条歧路。 麦无铭驰到那条歧路之口,见道旁树立着一个指标,他不禁吐出了一口气,也 放缓了脚步,因为,指标上面写的赫然就是国清禅寺! 何用再问,跟着走吧! 恐怕前面那个和尚也是国清禅寺的寺僧。 mpanel(1); 未几。黄墙硫瓦,隐隐在望,山高路陡,阶石连连,两个人一前一后,着实走 了不少辰光。 寺院终于到了! 这座寺院果然就是国清禅寺,这个和尚果然也是国清禅寺的僧众! 只见他步了进去,与里面另一个年岁相若的和尚在四大金刚之间,在弥勒慈佛 之前,切切地交谈了起来。 麦无铭随后迈入山门,这就打断了两个僧人的谈话。 返回的僧人一见遂继续前行,转过回廊,走向大雄宝殿而去。 寺内的僧人一见则单掌凭胸,一脸肃然,朝着他迎了出来。 “施主上香礼佛?” 凡来寺庙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善男信女,他们祈今生的福,他们修来世的果, 参观瞻仰,考古游历的人毕竟不多,和尚们的心中了然得很,但他还是不得不作此 问。 麦无铭乃佛门弟子,既然身人寺庙,哪里有不参拜神佛的道理? 因此回口说:“是的。” 那个和尚抬眼看看天色,夕阳西桂,归鸟噪林,不由忧然地说:“既然如此, 那施主尽快参拜,尽快回去。” 麦无铭冷眼旁观,见了不由心头一动,但时机未到,暂不动问,跟着僧人随殿 上香,随殿参佛,然后,就在寺中浏览了起来,留连了起来。 那个和尚顿时急了,他说:“施主。天色不早,还是及时地赶回去吧!” “喔!弟子拟趋见一下经堂大师。” “经堂大师行日在外。尚未返归。” “那晋谒方丈大师也是可以。” 那个僧人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容说:“施主来得实在不巧,敝寺方丈这两天又值 身子不适。” “哦!果真不巧。”麦无铭也抬头望望倚在西山口的太阳,说:“大师如何称 呼?” “贫僧惠明,职司知客。” “天色真的不早了。”麦无铭沉吟一下说:“那就麻烦知客大师准备一间客房, 弟子不免要在贵寺宿上一宵。” 知客大师听了却面现难色,他犹疑了一下说:“施主还是回去吧!敝寺今夜恐 有事故要发生。” “什么事故?” “喔!也没什么?”知客和尚立即政口说:“那只是寺中一些内务之事罢了!” “咚、咚、咚……” 这时暮鼓响了,麦无铭遂趁机地说:“无论如何,总得让弟子用上一顿斋饭再 走吧?” “施主请。” 寺僧谢客。定有其因,而再综合僧人们的行态举止,谈话语气,显示这国沿禅 寺必有重大的事故要发生了。 正因如此,麦无铭也就故意地拖,故意地赖,看看自己能否也会为对方尽上一 点绵薄。 膳堂里,大大小小共有二十来个寺槽,麦无铭既然心有所疑,当然是在特别注 意,他见每一个和尚的面孔。皆印自同一个模子。 标着同一个牌号,凝重、忧虑、不苟言笑,这岂是肃穆?它已经失去了佛门中 应有的祥和气氛! 并且,有人拢着臂,有人瘸着腿,麦无铭心巾更是不由地肯定三分。 晚膳过后,酉时即尽,知客大师又急急地趋了过来,说:“施主。你快走吧! 再迟或许就会走不成了!” “这样好呀!今在用于本拟歇在此处。” “唉!这怎么可以?”知客增焦虑之情溢于言表。他说:“无论如何,施主今 晚是非走不可!” “佛有慈悲之心。人有恻隐之情,大师今晚为什么非要逐客?” “因为……因为……”知客大师“因为”了两声,突然又改口地说:“就因为 你家以慈悲为怀,是以贫僧奉劝施主早些离寺。” “到底为了什么?大师何妨直告弟子。” “好吧!贫僧也只有说了,免得施主设会敝寺怠慢客人,为难客人。” “那请说吧!以便弟子有所琢磨,作个决定。” “敝寺不幸,近日发生了重大变故。” “什么变故呢?” 麦无路追根了,究底了。 知客大师犹豫了一会说:“有道是寺丑不外扬,贫僧刚才曾经说过,那只是敝 寺内务之事,施主不知也罢!” “可是。夜已朦胧,山路崎岖,大师忍心让弟子星夜赶路,万一摔落山沟。或 者遇上强人这只待如何?” 知客僧皱眉了,蹙额了,过了一会,他毅然地说:“罢了!罢了!万般皆是命, 半点不由人,贫憎再三地劝告施主,而地主总是不听。 这样吧,贫僧带你去最后面的一间客房安歇,夜里,千万不要出来。若是听到 声音,木管是口角争论,也不管是兵刃碰击,也切切不可探看。“ “好的。” 麦无铭既然决定了有所行动,但在口头卜不得不作如是之答。 “那施主就随贫僧来吧!” 两个人由西边横向东边,因为,西边那一排房屋乃是膳房、厨房以及库房等等, 而东边的则全是客房。 惠明大师领着麦无铭到了最后的一间客房之前,他推开了房门,步了进去,随 手点亮了桌子卜的油灯。 “等下贫憎会叫沙弥奉送茶水过来,施主无事,何妨趁早歇息。” “谢谢大师。”麦无铭接着说:“容弟子再问一声,午间由外面赶回来的那一 位是……” “喔!他叫惠光,乃贫僧的师兄。职掌罗汉堂副位。” “弟子明白。” 惠明和尚似乎仍旧放心不下,他再次地叮嘱着说:“施主早早安歇,以便明晨 早早赶路,夜里切勿外出。” 麦无铭感之于心,他也再次地说:“弟子省得。谢谢大师!” 亥时初起,樵鼓二敲,二更天。 麦无铭并未睡下,只是在禅床上盘膝打坐,聊作休憩而已。 不过,这样够了,因他身蕴神功,只要一阖眼,只要一宁神,就能恢复疲劳, 驱除困倦,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在奔驰着的马匹上亦复如此! 客房外经常有脚步往来声。屋顶上不时有衣袂飘风声,国清寺中竟然戒备森严, 巡视不懈,犹似大敌将临! 忽然间,麦无铭听到了前方传来了一阵话语声,这时,夜已深,人已静,而那 发话之人又贯上了真力。 是以声浪波波层层,灌人耳鼓,清晰异常。 “二师兄限时已到,你就出来给小弟一个答复!” “飒飒飒”、“飕飕飕”,戒备守望的人一听全部赶去了前面。 “师弟原谅。国情寺规章守则,条条皆是诫律,大师兄遗命嘱咐,句句也是束 缚,愚兄虽然不才,却也未敢违背。” 这时,麦无铭也已经在动了,他运上种功。轻轻地拉开房门,左右一瞄,见周 遭均无人影,闪了出去。又将房门轻轻地关闭上。 然后纵身而起,飞上屋顶,再几个起落,就隐在大雄宝殿的脊角之后。 月在中天,银光普洒,照耀得一如白昼。 天井中黑鸦鸦地站着一堆人,首先,映人眼帘的,是面对着他那两个和尚。一 个也剃度,年在五十,一个束环带发。四旬年纪。这是一个头陀! 这个头陀。麦无铭看来眼熟,他不也是由地出门第八殿所管辖,而逸出来的那 个叫“暗半天”黑云吗? 另一边,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也有二十来个和尚。 这些和尚的手中,有的持着木棍,有的握着戒刀,他们虽然背向着麦无铭,但 麦无铭大多在膳堂中已经见过。 至于尚未会面的那上了年岁的几人,站在中间的一个,其语声,其背影。依稀 亦似曾相识。 面对着麦无铭的那个和尚说:“你既然自承下才。何不退位?” 背向着麦无铭,站在中间的那个和尚说:“可是长幼有序。这乃是华夏固有的 人伦纲常。” “那可仿效尧舜,来个禅让。” “呸!什么禅让?凭你也还不配!”背向的和尚之中,有一个年岁也在五十上 下的和尚说:“国安,我告诉你,只要我们师兄弟有一人不死,这辈子你就休想!” “国康,你好大胆?怎敢直呼为师兄的名讳?” “你欺师妄上,我国康哪有你这个师兄在?” “我国安乃期国清寺发扬广大,只请二师兄安享清福,自思这要求也并不过分。” “哼!”国康大师冷哼一声说;“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国安和尚也冷冷地说:“若不是为避免同室* 戈,兄弟阋墙,你协同着一个外 人前来欺人,国清寺内早已把你的名字剔出了门墙!” “信口雌黄!你难道忘记了三日前的教训?” “哼!”国康大师又冷哼了一声,说:“光凭你还不一定能胜得了我国康。” “嘿!”国安和尚脸色一拧说:“口出狂言,我这就再教训教训你!” “该教训的恐怕是你!” 国清禅寺的主持方丈国寿,奈何天不假寿,一年前就蒙佛陀宠邀而西归。 他在涅盘之前,招聚了师兄弟四人,在禅床旁殷殷嘱咐,将主持职位委交与二 师弟国隆执掌。 国隆大师原掌经堂,也满腹经纶。但心性澹淡,几近软懦老三国安掌的久监堂, 为人精明,功力最高,却有些好高骛远。 老四国康,执罗汉堂之主,单纯、敦厚,一片血性,孔武而有力。 最幼的叫国泰,他是馔房主事,成日价柴米油盐,细香蜡烛! 下面乃是“惠”字辈,任的都属副手。 再下去,只有小沙弥了,或者打杂伙夫了。 就因为这样,国安几次地暗示明说,欲代国隆的宝座而取之。 但因寺内一干和尚所不谅,尤其是国康,他反对最烈! 势既孤,力既单,唯有借助外力了。 恰恰“暗半天”风云头陀行脚左近,一个是箭在弦上,一个是走投无门,二人 顿时一拍即合,三日前遂在国清寺内拉破颜面,激战一场。 由于黑云的功力精深,由于寺内的僧众部分外出,是以,国康他们在吃了亏。 国隆大师眼见兄弟相残,不由痛心疾首,他约期三天,允对方再作安排。 正因为如此,在麦无铭找不到经堂大师,因为他早已升迁为方丈。 正因为如此,国清禅寺拒绝收留香客,因为三日的约期已到。 国安步了出来,国康也有所行动,但却被国隆方丈抬手给阻住了。 “国安师弟。你能心平气和,一己前来,我们当可从长计议,今仍一味倚仗外 人,难怪众家师弟心有不忿了。” “如无黑云同行着,试问师兄你们会依从小弟吗?” “可是,你听见过‘引狼入室’这句话吗?” “黑云乃是小弟好友,他只是激于义行。” “有道是‘人心隔肚皮。狐心夹毛衣’一旦国清禅寺的基业落人他人之手。那 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国安和尚强自地说:“绝对不会。黑云行者曾经说过,并且拍过胸脯,他只是 襄助小弟,辅佐小弟。” 国隆方丈苦口婆心地说:“人嘴两块皮,说话有动移。有朝一日,对方假若觊 觎寺产,你可有能力去对付?” 静立一旁的国泰大师却听得不耐烦了,他话口说:“掌门师兄,国安既然心萌 异念,又何必同他多费唇舌,莫非你真想把主持之位让与给他?” “啊弥陀佛。”国隆方丈口中宣了一声佛号说:“佛曾割肉喂鹰,亦为众生而 入地狱。为兄只是让出方丈之位,这又有何不可?” “不可,不可!”国康大师机声地说:“二师兄若让出方丈之位,那只有等我 们死了;有道是‘眼不见为净’,我们不见也罢!” “你既然想死,我这就成全你!” 国安和尚双掌一划,迈上几步,当头就向国康大师的天灵盖了下去。 国康大师焉能示弱? 他身影一转,右手横甩,毫不迟疑地撩向对方的胸脯。一样有劲,一样见功! 他们学的是相同的拳术,走的是相同的路数,虽俄二人打得有声有色,但是, 你来我往,此进彼出,纯熟而却死板。 仿佛一如平时。在喂招。在练武。 毕竟,国安和尚是师兄,他机智,他达练。 毕竟,国康大师乃师弟,他勇猛,他少谋。 时间一长,优劣立见! 主座不敌,副座援手,惠光大师棘木棍一抡,顿时就加了进去。 但是,美是老的辣,虽曾牵制了一时,却仍然奈何不了对方。 惠光一动,惠明他们也跟着动了,众人齐动,“暗半天”黑云焉能袖手?立即 把这批人给圈了过来,成了混战。 “酒家再打你们一个落花江水!” 黑云的功力确实高强,只见他四方游动。四方飘忽,霎时之间,月色惨淡了, 黑云遍布了,果真是暗了半天! 几曾多久?劈啪之声时有所闻,兵刃落地时有所见,和尚们有人在踉跄,有人 在呻吟。 训鹿虽处长了角,又岂是恶狼的敌手? 这个时候,大雄宝殿上忽然飞下了一朵样云,一条玉龙,样云覆罩,黑云即敛, 玉龙飞舞,月亮复显! 他,他当然是麦无铭这条“飞天玉龙”! 时转了。运输了,真所谓“十年河西,十年河东。” 如今踉跄的是“暗半天”黑云,呻吟的也是“暗半天”黑云! 这下子可震撼了全场的人。国安和尚顿时跳了开来,他瞪着眼睛说:“你们… …你们所邀请了外人?” 麦无铭淡淡地说:“你错了,在下虽然属外人,但却不是他们所邀请来的。” “嘿!当着明人说瞎话,你不是他门邀请来的,那你是……” 麦无铭接口说:“我乃是前来朝山礼佛的香客。” 国安和尚略一错愕,说:“那你怎么管起了我们寺中的‘家’务事?” “也没有呀!”麦无铭含蓄地说:“我只是适逢其会,在此地遇到了故人,就 追凶缉恶起来罢了!” 国安和尚满头头露水地说:“谁是凶,谁又是恶?” “他。”麦无铭微一招手说:“就是这个‘暗半天’黑云头陀!” 黑云头陀的手臂突然遭到炙热铁棒敲击了一下,他正惊疑万分地愕在当地,如 今听,麦无铭这一段对话,他清醒过来了,也记忆起来了。 不由脱口地说:“啊!你是麦小云,地狱门的巡行特使!” 麦无铭习惯了,他不置是否地说:“黑云,你该归班了!” 黑云只是手腕受了伤,身能动,脚能走,他眼珠一转,立即用上了彐十六计中 的最后一计,也是最佳之计,腾身而起,回头想逃! 但是,螳螂之与黄雀,灵蛇却碰到了猛龙,他这条计还能用得上吗? 没有机会了,麦无铭后发先到,龙爪经探,虎掌实拍,两条人影又双双地逅回 了地面。 事情就这么了结了?不错,就这么了结了。 黑云头陀一脸黯然,满心怅惘,因为。自己的一生,从此就得改观了。 麦无铭回转身子,朝向这许多怔在当地的木人呆鸡笑了一笑,说:“大师别来 无恙?” 他指的,他说的当然是早年国清寺的经堂大师如今已为方丈的国隆大师了。 国隆方丈虽然也熟悉这位年轻人的身形,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他不起。 自黑云落败,口中急切地则出麦小云名字的时候,他就了然了,也欣喜了,更 感慨了;这莫非就是冥冥中所谓“报应”? 不过,当年若无自己出手,麦氏兄弟照佯能救出他们的尊亲,而今日,假如没 有麦小云,他也以为对方是麦小云,国清禅寺可能就劫难连连了。 “阿弥陀佛,麦施主也别来无恙。” 麦无铭潇洒地迈上两步说:“大门能否为弟子收留一个人?” “出家人本以慈悲为怀,金面、佛面,全是老衲的光采,敝寺的荣幸,但不知 麦施主说的是哪一个人?” “他。”麦无铭略一招臂说:“就是这位黑云头陀,今后他潜心向佛,从此将 长驻贵守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国隆方丈双掌合什道:“老衲竭诚欢迎。” 国清寺内的和尚都是行家,都是智人,他们听麦无铭的声,看黑云头陀的形, 心中也就了然那是怎么的一回事了。 黑云头陀感激淋涕,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作恶半生,罪孽满身。到头来却会落 到一个意外的结果,圆满的归宿。 “砰”的一声。双膝落了地,呜咽出了声。 “国安――”国隆方丈沉下声音说。“快去扶黑云行者起来,今后,我们全是 佛陀的弟子,一寺的僧人。” 国安和尚略一怔神,他听出了二师兄活中之音,不由垂下光头,满面羞愧地将 黑云头陀扶了起来。 麦无铭双举一拱道:“多谢大师。” “麦施主立重了。”国隆方丈衷心地说:“请移步到禅房用茶。” “不了。晚辈就此别过,下次有便,当专程前来叨扰。” 四鼓已尽,五更继起,东方吐曙,鸟雀啁啾,又是美好的一天来临了! 令天的天气不好,它没有太阳。 令天的天气很好,它没有下雨。 就在这又好又不好的气候中,该是最适合蛇虫百脚四出觅食或肆虐人畜的时光 了。 一点不假,午后,海口镇的城隍庙里不正游来了三条蛇吗? 这三条都是毒蛇,一条绿中泛黯,乃青竹丝,一条通体火红,是赤练蛇,另一 条则黑白相间,头大身大的黑炭烧! 庙祝一见不由心惊肉跳,有道是“毒物垒集,避之为吉。”他正拟走避,但对 方猎物在口,还容他这么做吗? “站住!”其中一条声暴脸狞地说:“你是庙祝?” “是的。” 庙祝寒着心胆回答着。 “那你把纪国勋给我叫出来!” 这条是什么蛇? 这条乃是以奸诈出名,“秦岭三蛇”中的老大,“青竹丝”马碧! “他……他不在……” “他不在?那你就填命吧!” “大爷,我……我……” 庙祝哪里还说得下去,他手在抖,脚在颤,浑身上下都在筛! 这个时候,救星来了,大殿后面却转出来一位姑娘。 这位姑娘长得好美,好俏,她穿的也是一身墨绿长衫,正是在此地守株待兔, 苦等黑衣蒙面人的姚凤婷! “是她,是她!去分坛闹事的正是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 庙门外突然又冲进一个人来,这个人双腿一边跑,手指一边戳,嘴巴一边说, 他是一眼模斜的“白眼狼”! 两匹狼也全来了,还有一只鸟,他们为怕纪国勋认识受惊而走避,是以带引 “秦岭三蛇”来到城隍庙之后,就站在外头。 今既见姚凤婷出了面。因此立即跟进来了。 “喔――”马碧认真地盯了对方一眼说:“在王宋词堂打人的就是你?” “不错!正是姑娘。”姚凤婷傲然地说:“你们三个也是幽冥教里的人?” “不错!”马碧立时将话奉敬了回去,说“我们兄弟正是幽冥教的巡察。” 彼此各有所得,二不落空,“秦岭三蛇”顺利地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而姚凤 婷呢?她也不负愿望,等到了人。 虽然来人不是幽冥教主,但是,幽冥教的巡察总该知道他们总坛的所在吧? 姚凤婷坐二望一地说:“怎不见你们教主亲自前来?” “哈哈哈!”马碧轻蔑的笑了两声说;“杀鸡焉用得着牛刀?凭你,以及另一 个小于再加上纪国勋吧!我们兄弟任何一人都够应付了。摆布了!” 马碧狡猾地又补上了一句,说;“不过,我们是三位一体,同进共出。” 姚凤婷微微地哂了一下说:“好吧!既然你囗出大言,就跟我来吧!” 马碧眨动着一下眼皮,狐疑地说:“去哪里?” “怎么,你怕了?” 姚凤婷有意挑逗地说着。 “哈!笑话。”马碧干笑了一下说:“只是问你去哪里?” “上天堂、下地狱,你去也不去?” 姚凤婷更进一步地嘲讽、揶揄着。 马碧听了果然有些胆怯,他不正是由地狱中的天堂,天堂般的地狱里出来的吗? 略一定神,略一迟疑,说:“废话少说,到底是去哪里?” “庙的旁边,庙的后面,那里全是旷地,全是荒野,你们人多,在那个地方不 更施展得开?” 姚凤婷聪明、睿智、还带点狡黠,是以她的言语之中,或多或少总含有肉中带 刺的味道。 马碧左右回睇睨,然后说:“天并中不也是一个很好的动手的场地?” “令日虽然是天气不好,但仍难免有善男信女前来上香烧纸,求神答神,又何 必要惊世骇俗,弄得人神不安?” “既然如此。那你就带路吧!” “走!” 姚凤婷如今已经成了识途老马,当地地头。 她本来是住在海口镇内一家旅店中的,但是,来回地往城隍庙里跑,觉得不太 方便,遂听取了纪国助所提的意见,过来迁住在城隍庙为香客预备的客房里。 他启步朝边门而去,马碧一行人也鱼贯地跟上了。 出了边门,转向后角。赫然见纪国勋已经石柱般地矗立在旷地中。 海口地方只是一个山镇,是以人稀庙小,有城隍,缺土地,因此纪国勋就勉为 其难,二职兼共了。 “他就是纪国勋。”白眼狼又戳着手指,继续地说:“那天纪国勋虽然没有去 王宋词堂,但是,逮我和长吻狼二人去地狱门服刑的却是他。” 古人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的可贵处在哪里?就在那个 “难”字。因为,这个难字可伸可缩,可反可正。 它既可以作“是”字讲,也可以当“不”字解。若是把它给钉死了,说为“本 性不改”,那人们的指责、攻击必定会群起了。 否如说,马碧这一帮恶人,曾经被地狱门中的菩萨、殿主他们施之以威。动之 以情,劝诫、感化,结果出来以后仍旧一成不变。 又譬如说,像廖不一几个呢? 他们出来之后就变了,就改了。 所以这个“难”字用得实在恰当,实在可取,也实在珍贵! 不过,事情真的如此吗? 若是深究下去,它还是令人起疑生惑。 再譬如说,马碧他们恶根太重,理性不够,他们把作恶当行业,以害人为乐事。 而廖不一几个又怎么样呢?他们只不过近墨者黑,或者是饥寒起盗心,被情势 所诱,被环境所迫,本性不忍,是以也算不得那劝诫、诱导之功。 所以,人一经哇哇落地,还可以再说早一些,他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生成 了善恶智愚,后天的改造、调教,那只是在尽人事罢了! 因此,把它说成“本性不移”又何尝不可? “唔――”马碧沉吟了一下。 然后朝“龙头鸟”童硕新说:“童坛主,那就请你帮他们两个去料理纪国勋, 本巡察等当会制裁这个女子和那尚未露面的小子。” “属下遵命。”童硕新回了一声。接着加强语气地说:“三位巡察可要小心了, 那个小子就是麦无铭,两个麦小云中之一个,也是地狱门内的巡行特使。” “本座自会留意,你们去吧!” “是。” 童硕新领着两匹狼向纪国勋走去,他右臂骨折新愈不久,经过思虑,说:“你 们二人先上去斗斗他。到时候本座当再出手摆平了。” “好。”白眼狼漫应了一声,然后转头朝长吻狼说:“老‘长’,我们讨账去! 以前被那姓纪的抖尽了威风,露足了面子。 什么在馆子里白吃几顿也不行,到窑子里弄点油水也不行,去赌场要对方孝敬 孝敬又不可以,到头来还把我们给送去了地狱门。“ “不错!”长吻狼说:“今日该换我们兄弟吐吐气,杨扬眉了。” 两个人并排地迈了出去,在距对方丈余之处才停住脚步,三个入五眼相对! 白眼狼努力地转动一下白眼,结果,那第六只眼睛始终萎于一旁,不听指挥。 他不由盛气地说:‘纪国勋,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弱肉强食‘。镇民们弱, 我吃他们,而你更强,又把我们给吃了,给淹了,如今呢? 哈!时来运转。老天有眼,我们终于回来了,但你却变作缩头乌龟,到处都找 不到人影,怎么?热水一灌,乌龟现形,躲得了一时,却躲不过一世,趁早把命给 交出来吧!“ 纪国勋微微地哂了一下说:“凭你们两个市井,怎冒大气?敢说大话?” “君子有自知之明。”白眼狼抬起右臂,握上拳头,以拇指朝后一指说:“但 是,你可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谁?” 纪国勋有意地反问着。 他是海口镇的城隍、土地,凡有人进而不出,留而不走,都难瞒过他的耳目。 “他叫童硕新,外号‘九头鸟’。” “嘎――一只扁毛畜生哪里值得大惊小怪?” “那你可知道那边三个人又是谁?” “又是谁?” 纪国勋这次真的不知道了。 因为他只是小庙里的神祗。 “他们乃是‘秦岭三蛇’!” “‘秦岭三蛇’?‘纪国勋果然有些吃惊了,他继续地问:”你们都是幽冥教 里的?“ “你知道的倒还不少嘛!不错,他们三位乃是幽冥教中的巡察。”白眼狼得意 地说:“怎么样?现在可以纳命了吧?” “不见得吧!”纪国勋安闲地说:“你可知道那位绿一姑娘是谁吗?” “当然知道。”白眼狼昂然地说:“她是地狱门中的入。” “你知道的也不少嘛!”纪国勋原封不动地将话回敬了过去,说:“不错,她 正是地狱门中第九殿殿主的……” 纪国财迟疑了,停顿了,再往下说似乎有碍难之处。 但白区政却不在意对方欲说什么。 他只是沉思着、困惑着,然后接口说:“可是我在地狱门中的时候,却从来也 未见到过有女性在里面。” “那是你孤陋寡闻!” 纪国勋利用对方的弱点,他得理了,就气直地说着。 白眼狼自找难堪,恼羞成怒,顿时就气呼呼地说:“不管如何,地狱门已经完 蛋了,你今天也是死定了!” 纪国勋冷冷地说:“也不见得。” “咳!”长吻狼听得不耐烦了,他接口说:“老‘白’,我们受他的气还嫌不 够吗?你又何必唠唠叨叨地同他多说,动手把他摆平了,再吐几口唾涎,再踹上几 脚消消气也就是了!” “说的也是,我们这就上!” 两匹狼式一拉,遂一左一右地攻了上去。 他们只是地痞、流氓,海口镇内的小混混。 是一纪国勋并不在意,随便地应付着,随便地敷衍着,手下败将嘛! 白眼狼二人哪有不清楚自己的斤两? 因此一上来就出狼招,就用奇式,看看能否把对方给击倒,给摆平。 这几招是他们最近才学来的,所以算是最奇的了,也最狠的了。 但是,什么竹,出什么笋,什么病,投什么药。 凭白眼狼他们这两块料,会有人能看得上眼?真是,一只酒杯也装不下一大碗 的水呀! 不过,倒也被他们多拖了十来个回合,二十招一过,败象还是露了,童硕新一 见,不得不施出援手。 “九头鸟”的功力果真要高明了一些,但是,那也只是比了手底下的人,还高 不过对手纪国勋。 因此四个人打得团团转,看起来十分热闹,却是一个两相之局! 回过头来再说说“秦岭三蛇”那一边情形的发展,庙后广阔,姚凤婷在距纪国 勋停身之处五丈左右的地方也回过了头。 她,玉立亭亭,翠树临风,虽然是一脸嗔容,但秋天也有其可爱之处! “现在,报上名来,姑娘的手中,可从来不杀无名之辈!” 哈!她到底杀了几个有名之辈?真是天晓得,别说杀人,恐怕连一只鸡也没有 杀过呢!  “喔!好大的口气,好吧!大爷这就告诉你。免得你到了阴曹地府作 了一个迷糊鬼。”马碧一脸轻佻,也满面倨傲地说:“本大爷名叫马碧,马超的马。 碧绿的碧。 就是我身上所穿的颜色。也是你身上所穿的颜色,因此,人称‘青竹丝’。他 ……“ 他左手一摆继续地说:“姓殷名洪,外号”赤练蛇‘,至于剩下的一个,叫雷 诺,人黑衣黑,所以人称’黑炭烧‘。“ 因为我们兄弟来自秦岭,是以江湖上的同道管我们叫‘秦岭三蛇’!“ 姚凤婷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根本不知道什么“秦岭三蛇”或者“岭南四毒”, 她所以作如是之问,只不过是装模作样,摆摆威风罢了! “好吧!那你们就出手吧!” “且慢。”马碧犹疑地说:“你也得报上你的姓名。” 他是聆听了童硕新几个的禀报,说这位姑娘打翻了海口分坛中所有的人,而且, 对方又来自地狱门,是以他必须要弄个清楚。 “本姑娘姚凤婷。” “地狱门里的?” “唔,可以这么说。” “是吗?” 马碧侧着头,皱着眉,一脸的不信,满腹的狐疑,两眼直楞地紧盯着姚凤婷清 秀的面庞不稍或瞬,几乎要把对方看穿、看透。 到底是姑娘家,毕竟是初出门,姚凤婷的芳心顿时感到一阵不安。一阵恐慌, 粉面红了,双颊热了。 她强捺心神,吭声地说:“不是你又待如何?” 马碧不由长长地吐出了一回气,他心宽了,意也松了,过方既然不是地狱门中 的人,那另一个小子也必定不是麦小云了,全是假冒的! “说得也是。”马碧轻蔑地笑了一下,说;“是要杀你,不是也要把你撂在此 地。不过―一这么年轻,这么标致的姑娘,夭折了真个有点可惜。” “秦岭三蛇”虽然凶狠到家,恶毒万分,但却是不淫! 尤其“赤练蛇”和“黑炭烧”,他们不近女色,练的也就是所谓童子功。 “呸!闲话少说,你们上吧!” “好!老三,你先上去挑挑她。”马碧随意地说:“看她学了多少,练了多久。” “是。” 雷诺踏上几步,他没听说过姚凤婷的尊姓大名,也看不出姚凤婷的奇特之处, 是以右臂轻摇、回头微探,想先试试对方的实力到底有几何? 姚凤婷风摇荷盖,手绽玉莲,一旋一送地回上了一掌,其所指的部位,竟然是 “紫宫”大穴,快捷而又凌厉! 雷诺不由悚然一惊,他虽然看不出对方的出身来历,但是,其身法之灵活,其 手法之诡异,果然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顿时把轻敌之心给收了起来,审慎地发招换式了。 “子母金环”姚天送,随身的兵刃就是一对钢环。喔!不对,是一支钢环,唔 ――也不对呀!其钢环说是一个,却有两个,一大一小,一子一母,合而为一。 分则成二,施展开来,威力无比,声势惊人。 当年行道在大江南北,真是响透了半边天,宵小见而丧胆,绿林间而惊魂。 由于他艺怪,人亦怪,是以江湖上的人都称他是一个怪杰。 姚凤婷家学渊源,乃父所有。她承受了十之七八,只因女儿家使钢环不便,也 不雅。以故未见打造罢了。 她身形一经转动,人似穿花蝴蝶,掌似漫天飘雪。忽东忽西,时左时右,教人 捉摸不出,令人防不胜防。 雷诺的审慎不管用了,雷诺的凶狠也收不到效果,渐渐地,他变得只有招架之 力,却没有还手之能了。 马碧一见刮目了,他就悄悄地对殷洪说:“老二,你上去助老三一臂之力。” “好。” “赤练蛇”殷洪应了一声,也开步走了过去,并且朗声地说:“姚凤婷,我们 兄弟曾经言之在先,三位一体,同进共出,如今二大爷也要出手了!” “姑娘并不在乎,你们这些长虫何不统统上来?” 人家在讽嘲,人家在讥消,但马碧奸诈,他听了非但毫不在意,还怡然自得地 接口说:“你这个姓姚的丫头。且别着急,莫要焦躁。只要时机一到,马大爷自然 会上去侍候你,料理你,宰割你!” 两个人凑成了四条蛇,人凶蛇毒,他攻下对方重穴所在,它噬向对方脆弱之处。 姚凤婷轻灵、利落,她走中逸旁,她击前转后,如浮云、若流水,真是莫测高 深,真是难窥真章。 马碧的脸色沉重了,心头震动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对方的技艺竟然会精纯 到这种境界,高明到这般地步,怎么办? 当修是实践既出的诺言,三位一体,同进共出,不然,自己兄弟多年挣来的声 名必将毁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女子手中。 方针既定,他却一言不发,又是人又是蛇的汇了进去。 “秦岭三蛇”在江湖上的声名的确不薄,他们功力深厚,他们阅历丰富,个个 都列人了一流高手之林! 以一对一,姚凤婷稳* 胜券,加上一个,姚凤婷仍是应付裕如,如今是三个, 而这第三个又是三人中最狡诈、最阴险的“青竹丝”马碧。 如此一来,姚凤婷顿时见绌了,她毕竟是一个姑娘家,在体能上比不上男人。 她毕竟是一个曾学少练的大闺女,在经验上也比不上“秦岭三蛇”。 因此,时间一长,气就喘了,力就短了,汗水也开始渗出来了。 马碧眼尖,他巨细不遗,竟然看出了端倪。不由精神振奋地说:“兄弟们,赶 快加点劲,我们马上可以得手了!” “秦岭三蛇”都以凶狠见长,而姚风婷则以灵巧取胜,二造各行其是,各利其 便,彼此之间堪堪地维持一个平衡之局。 突然间,马碧他们尽耗全力,鼓瑟而攻,姚凤婷的脚步也就显得益发散乱了。 这时候,意外地,庙角那边传来了一个人的语声。 “姚姑娘且莫气馁,在下赶着来了!” 最后的几个字句尚在空中飘荡,刚刚钻入耳鼓。一条人影已立即加人了战围之 中。 像龙一般地在翻腾,像鱼一般地在游行,也像鹤一般地在回旋、翱翔。 霎时间,劈啪声起,霎时间,踉跄形见,到最后。三条毒蛇全部跌坐在尘埃之 上,野草之中。 “你……你果然是麦小云!” 马碧瞪大了眼睛。惊恐而失色地说着。 “他……他也是你口中所称的小小子。” 姚凤婷吐了闷气,俏皮而轻巧地补上一句。 他是麦无铭,麦无铭淡淡地说:“不错,正是在下。” 真是巧事,他不早不迟,不快不慢,却在姚凤婷要落败,要受创的时刻刚好赶 到了。有那么巧吗?当然,有道是无巧不成书。 若是不巧,那这故事的下文又怎么写得下去呢?你说是不? 纪国勋那方胜负未分,他们见状都各自停下了手,又各自趋了过来。“九头鸟” 三人分用扶起了“秦岭三蛇”,海口城隍则向巡行特使躬下了身子。 姚凤婷整一整被风吹了的云鬓,抹一抹额头上积聚的香汗,然后向麦无铭说: “麦少侠,这三个也是幽冥教里的人。” 麦无铭笑笑说:“这事正在我想象之中,因为他们亦是地狱门中逸出来的鬼犯。” “这么说,幽冥教与地狱门果真有密切的关连了?” “应该是的。” 姚凤婷又转向了“秦岭三蛇”,她粉面布霜,她银铃溅水,寒着声调说:“马 碧,说,你们教主姓甚名谁?” 马碧如今是一脸懦怯,双目无神,沙哑着喉咙说:“在下不知。” “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马碧凄然地笑了一下说:“我是实话实说,幽冥教主整日蒙着面纱,在下的确 不知。” “幽冥教的总坛设在何处,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马等一阵迟疑,一阵叹息。能后嗫嚅地说:“在……” 麦无铭接口说:“马碧,你只要说出了幽冥教的根据地,在下不为己甚,就此 放你们离开此地。” “真的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我信得过你。”马碧润了一下喉咙说:“在黄山的天都峰。” “好,在下也信过你。”麦无铭照样地回上了一句,又说:“你们走吧!” “后会有期。” 马碧双拳一抱,就率着一干人等启步走了。 姚凤婷感到不安,她说:“你真的要放他们走?” “当然是真的喽!”麦无铭含蓄地笑笑说:“我总不能言而无信。” “但他们恶性难改,这非但是纵虎归山,再擒不易,而且,黎民百姓,不又要 广受荼毒……” 麦无铭不答反问,他接口说:“姚姑娘,你可曾听见我有告诫他们?” 姚风婷不加思索,脱D 地说:“没有!” “你可知道为什么?” 姚凤婷美目一阵闪烁,满心困惑地说:“为什么?” “因为他们从此已经无害于人了。” “哦!原来如此。” 姚凤婷聪慧,并且她也是行家,一点即透,懂了。 幽灵浪子 OCR   潇湘书院连载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