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二部 刀巴记 第 6 章 书院里的旧事
<< 上一章节 下一章节 >>
第六章 书院里的旧事 摹然间,茹小意一扬手,一物激射而出! 上豆子以为是暗器,急忙一闪,那事物却径自冲天而起,炸出金光。光芒又似 长蛇衔尾,回转原处,再次爆起万道金光,光芒聚在一起放射,就像百条金蛇聚化 成一道金亮的磐圈巨蟒,半晌方才熄灭。 土豆子脸色变了变,道:“绿林金箭令?你哪里得来的?茹小意想答也不能够。 那使日月钩的番子道:“金箭令?岂不是绿林领袖樊大先生的讯号?”土豆子 神色凝重,使钩子的番子道:“既然是绿林,那好商量,他再大胆也不敢开罪自家 的土地山神! 土豆子截:“樊可怜此人非正非邪,但很有义气。不见得买我们的帐!刘公公 的威名谁不怕?他的干儿子在成都作威作福,也教他给杀了。还是避一避的好。” 那使钩的番子脸上呈现一片凶狠之色,“呸”了声道:“我就不相信姓樊的有 三头六臂。” 原来这人在西厂辈份也不低,本来只听命于鲁布衣,对这个鲁布衣的传人士豆 子不见得如何服气。 土豆子不理会他:“先把他们弄迸房里再说。这时候有几个学生探头进后院来, 一见此情形,都吓得尖叫退回。 使钩的番子露出了凶狠之色,挥钩道:“让我先把这些家伙杀光! 土豆子叱道:“怎可如此!又道:”请粘夫子来。“那番子毕竟不敢违抗,飞 掠而去,身法迅疾无比。 这时,那些束巾学子结集了较多的人,终于大着胆子探头进来,咽喝细语但此 起彼落,声音渐渐高扬: “杀了人了! “有强盗啊! “还有个女的呢! “刚才我瞧见……” “瞧见什么?” “瞧见有个拿钧子的!” “我们怎么办?” “打强盗啊! “你去啊!” “去啊! 众学生嘴里嚷嚷,但这场面谁也没遇过,都没敢有人挺身出来。“ 土豆子抱拳扬声道:“众位公子。 众学子给他这一称呼,心里舒服无比,参差不齐的应了声,土豆子道:“我们 是遭人抢劫了,请诸位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学生们都议论纷纷:“啊,果真是打劫。”“强盗在哪里?”有些自告奋勇, 摆出了懦侠者的姿态,问:“要我们帮些什么忙?” 土豆子指了指村子上的死人。道:“那贼人闹内哄,已经死了,诸位勿要担心。” 由于那番子是贴材而殁,背着月门这边,所以学生们都没瞧见,而今土豆子用手指 示,有同几个胆子较大的学生,走了进来,瞧个实在。一看之下,三魂去了七魄, 吓得不是面无人色,就是走避不迭,有个还作起呕来,有的大念甫无阿弥陀佛。 “死了人了! “真的杀了人! “肠子都流出来了呢! “血!流了好多血哇! mpanel(1); 学生掩目不敢看的有之,特地显示胆大凑近去一看后白脸强自镇定者亦有之。 士豆子道:“强盗已经死了,不必怕他! 听到这句话。学生似乎这才放心了一些。有个胆大的问:“你要我们帮什么忙?” 另一个想:助人为快乐之本……读圣贤书,这学生都自觉豪情,心想:反正贼 人都已经死了,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胆子顿时壮了起来。 土豆子道:“也没什么,我这两位兄姊着了贼人间香,不能动弹,总不能要他 们就此躺着,要偏劳大家把他们送人粘老师房里。” 众学生都道:“”这个容易。 有人间:“尸休怎么办?” 有一个问:“要不要报官?” 土豆子道:“已经遣人报官了,官差一会儿便到,官爷们见诸公子如此义勇, 定必多有嘉奖。 这语一出,人人都自告奋勇起来,这群幸幸学子,辛勤诵读。所为何事?也不 外是当贵升官,大好前程;口里都说:“应该的。应该的。”或日:“助人为善, 我们不求奖赏。心里却飘飘然,仿佛已行了一大香,世人值得为他这个节义的读书 人立碑建坊。 土豆子忙道:“是、是,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诸位是未来的圣贤才 子,施恩不望报。” 当下有几名学子出来,帮土豆子将项笑影和茹小意抬到另一书房,其中有两名 学生看到茹小意自动唇儿,摇头示意,却说不出话来,都很奇怪。 “怎么她哭了呢?”。 “这位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要说? 茹小意的急切在眼神里像飞鸟返巢表示日暮一般明显,她的惶急更令人哀怜, 这几个学生除了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层,也知道书外也有颜如玉的,都动了怜惜之心。 土豆子道:“她中了贼人的迷香,一会儿就好。”这些学生们不免有些狐疑。 就在这时,两人急急步人,一个学生惊叫道:“就是这个拿钩子的强盗……” 众皆大惊,但也看清楚了另一个人,纷纷叫道:“老师。 那走在前面的一个脸色蜡黄头带儒巾的中年人道:“胡说,这位是官差大人, 不是强盗。” 这人又扬声道:“来来来,我们先把活人抬进房里,其他的人先回书堂去背孟 子,这儿慢慢清理,官差就要来了。” 于是学生们七手八脚,把项笑影和茹小意抬人房里,再退了出去。只剩下了土 豆子。使钩子的番子和粘夫子三人。 房里偏西,比较阴沉,三人又不亮灯,视线更是模糊,外面哄哄传来响亮而元 生气的诵书声。 土豆子俯首望了一望,看见茹小意一双带穆桂英决战沙场上巾帼之威的美日, 却含了盈眶脆弱如露珠的泪,“唷”地笑道:“女英雄也要哭哟?”他也不知道那 一群看似呆瓜自告奋勇抬人人屋的学子中,也有人趁便摸了茹小意一把。 他们开始都不防着土豆子,因为土豆子年少,同样土豆子也不提防这群学子。 因为这些人看来幼稚。人常常给自己的假象骗倒,尤其是当他以为自己的智慧能力 远远超于某些人的时候。 这干饱读经书十年寒窗只为一举成名的学子,有不少人为土豆子一番说词所骗, 但也有人并不尽信,不过,他们都明白是非皆因强出头和明哲保身的道理。 他们的老师粘夫子自然也明白纸包不住火难以双手遮天的道理,于是语气带微 责的道:“怎么把事情弄得这样糟!这可把我也卷了进去,不好办哩。” 土豆子沉声道:“粘夫子,公公安排你在这里,是什么用意来着?总不成你来 食君之禄,而下分君子忧吧?” 粘夫子顿时变了脸色,忙不迭地道:“这个,姚少侠言重了,缉凶除好的事小 的自当尽力,不过,这样闹开来,我在这儿的身份,则有些个儿不便……” 土豆子冷哼道:“有啥不便?公公令你来这里卧底,为的是着着点这些读书郎, 有没有异心,这些读死书的书呆子哪有什么名目!有道是:养兵干日。用在一朝, 你要为公公效劳,现在不求功,还唠叨什么! 粘夫子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连忙说:“是,是。” 使钩子番子道:“刚才这妇人放出金箭令,只怕会引出樊大先生的‘二凤双鹰 ’来。那就糟了。 土豆子道:“札档头,那就有烦你把庭院里惹眼的清除掉。” 那姓札的番子哈哈笑道:“我说粘夫子,你也该知趣了。”说罢像一阵风似地 掠了出去。 那粘夫子额上渗着汗,眼珠骨溜溜的向木榻上茹小意和土豆子身上一转。便道 :“我……我也去清理庭院。 土豆子脸不改色地道:“清理小小一个院,还不须要动用两个人。 粘夫子只觉得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敢连连声道:“是。是。 土豆子冷冷地道:“不过,那些学生还需要你去稳一稳。 粘夫子顿时如释重负地道:“是,是,小的一定能安定人心,姚少侠放心 土豆子淡淡一笑道:“我又不是长期在此地勘察的,可没啥好担心的。 粘夫子觉得这少年脾气古怪至极,自己讲的句句话都搭不上劲,只有说:“是。 是。” 汗往脖子里钻的退了出去。 上豆子看着粘夫子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后,脸上浮现了一种似笑非笑,仿佛狠 毒又略似怜惜的神色,这神色出现在一个少年的脸上使得他看来像一个历尽沧桑但 却不知几岁的小老人。 然后他回身,向着榻上的项笑影和茹小意,浮现了一个诡异的微笑,道:“只 剩下我们三个人,可谈谈旧事了。”这语言十分奇怪,就像是跟一个阔别多年的老 友叙旧一般。 茹小意只觉心头冒起了一阵寒意,可是她并不明白。 她略为挣动,勉力望去,只见项笑影也一脸不解之色。 土豆子嘴角挂了一个冷傲的微笑,脸上的神情却更冷漠:“项公子;你可风流 快活!快活了这许多年,你好啊。 项笑影下颔搐动着,却说不出话。 土豆子冷笑道:“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当年,令尊大人还当权得势的时候, 你玩弄的黄花闺女,也不少吧?该记得有个叫添梅的吧?十几年前的一桩风流账, 项公子不知还记不记得?” 茹小意耳里听见,脑里轰了一声,但随即省悟,别的人还可存疑,但自己丈夫 是一个忠厚老实人,决不会欺瞒自己,知这是土豆子故意离间,竭力转过头去,想 作个表情,让项笑影放心,却见项笑影一脸惶恐之色,竟然吃力地颔首,茹小意一 时不相信自己目中所见的情景。 只听土豆子又道:“想不到项公子还记得薄命的添梅,当年她失身于你之后。 珠胎暗结,可是知道你们项家不会纳她这样一个奴婢女子,产子之后,必留下婴孩 而逐之出门,只好图逃脱,结果死在你们项家人的手里,都可谓表面仁义道德,内 里恶事做绝了。 茹小意听了,心里讲一千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骗人,他骗人的……却 瞧见了项笑影的神情。 她最了解她丈夫。 她也知道项笑影这神情正表达出心中的恐慌、歉疚、惭愧、惶惑……。 她只觉脑里一阵轰烈,像一个大霹雳炸在脑里,项笑影有没有做过倒反显得不 那么重要,但这些年来,她一直崇敬的丈夫是不是一个假象,项笑影到底有没有欺 瞒她比一切都重要。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你骗人……”才知道声音已恢复了一小半 土豆子冷笑一声道:“我有没有骗人,你问你丈夫便可以知道。。茹小意竭力 道:”我不相信……“他希望项笑影了解,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不去相信的。 多年来,她面对项笑影的忠恕与厚道,常自惭过于计较得失成败,而且对当日 与师兄留情更生愧疚。 土豆子忽道:“添梅是不是有了你孩子,再被你们迫死的? 只听项笑影吃力地道:“你……你是淮……?” 项笑影只是说了短短三个字,茹小意听在耳里,如同心胸里被扎了三刀,一时 连发声的力气也消失了,只听土豆子道:“你别忘了,我也姓姚。” 项笑影结结巴巴地道:“你……是……添梅她……你是……小弟……”土豆子 只冷笑一声。项笑影强撞一口气道:“小弟……你……还未死你……我很……” 土豆子冷笑道:“我如果死了,这就不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我死不了, 你当然伤心。… 这次项笑影用力地摇头:“不……我……” 土豆子没等他说完,忽厉声道:“姓项的!你说,你是不是对不起我姐姐? 项笑影一脸惭色,但肯定地颔首,缓缓地道:“我……我是……对不起她…… 她……死得好惨……” 茹小意尖声道:“笑影;你不必为了我被人挟持而任人诬陷……”她因一口气 涌上喉头,流利的把话吐了出来,这一来,倒是使土豆子省起,一个筋步,跃到茹 小意身前,一连疾点了她几处麻穴:“你倒复原得快! 项笑影叱道:“别伤害她――”声音虽已恢复大半,却挣不起身子。 土豆子诡笑道:“项夫人,你别自作多情了,项公子承认的事,只因他确实作 过这等卑污事,决不是为你安危才认罪的,你若不信,可以问他!” 只听项笑影涩声道:“小弟,我是对不起你姐姐,可是一一一” 土豆子向茹小意挑起了一只眉毛阴笑:“是不是!他都认了!他对不起的事儿。 可不止这一桩呢!可怜你跟他份属夫妻,仍叫他蒙在鼓里。 项笑影怒道:“小弟,你一一一” 土豆子如凤掠起,又闪到项笑影榻前,封了他的哑穴软穴,怪笑道:“这一来, 你们纵闷香药力消失,也只有任我摆布的份儿了。 他忽凑过脸去。几乎与项笑影是鼻子贴鼻子的问:“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他道:“其实我也不想干什么,只是想把你在我姐姐身上所干过的事,在你夫 人身上再干一次而已。” 听完了这句话,茹小意忽然想到死。 在与项笑影浪迹天涯逃避阉党仇家追杀。或在贫寒交迫遭人唾弃逼害,甚至惟 一孩子石头儿死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到过死。 因为在她孤昔凄凉的时候,她仍有依傍,她境遇虽苦,却并非无依。 只有在这时候。她忽然失去了一切依凭。 一切都是陌生冷漠的,甚至连卧身其上的木榻也一样冷冰无情。满怀敌意。 只是她想立刻死去也很难。 土豆子那一张表情过于老练而年轻的脸孔,已迫近到眼前来。 茹小意心里绝望的呼喊:她不知何时这噩梦方才过去。 -------- 断桥残雪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