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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恩义
时间在静默中过去,激荡的情绪亦逐渐平缓下来,玄三冬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
音量,以只有谷唳魂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谷老兄,你可是又挂了彩?”谷唳魂的双眼里闪动着一抹冷幽幽的光芒,说
起话来却透着虚乏:
“一共伤了两处,在胸上开了条口子,后腰眼也吃他戳进一家伙,好在是斜着
捅进肉里,似乎还没有伤到内府玄三冬低声道:
“那个杂种真叫厉害,武林中居然还有这等剽悍勇猛的角色,老实说,这几回
合拼斗下来,我连他使的是什么兵器都来不及看清……”谷唳魂像在叹息,沉沉的
道:
“是一把刀,一把极快极薄的刀;这人使刀的手法非常特别,不但变化诡异,
而且动作神速,能在同一个时间中施展好几种不同的招式,看着像攻,其实在守,
刀出明明指着你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刀落的一刹却又换了地方干干的吞着唾沫,玄
三冬不安的道:“你认为,这人是谁?”默然片刻,谷唳魂语出艰涩:“我想,此
人极可能是‘六手哪咤’莫连才,出手方式像,甚至连那种死拼不退的扑杀法则也
像,姓莫的早就以不要命的凶猛闻名于世!”玄三冬道:“现在呢?他还留着性命
没有?”谷唳魂叹了口气:“他死了,方才在我横起狙杀的当口,他刺向我后腰上
的一刀为我换得有利的出手空隙……我用斧刃斩入了他的胸腔。”脸上的肌肉不由
紧了紧、玄三冬轻声道:
“在你们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就有人见了彩,谷老兄,那漫空飘洒的血雨不知
是谁的?”谷唳魂的身子忽然抽搐了一下,他赶忙意在掩饰的笑了笑:“是我同对
方的……只一招,彼此就都沾了血光。”玄三冬打了个寒噤,道:“怎么会?我是
说,以你的功力而言,怎会在一招之下就见彩?”摇摇头,谷唳魂道:“当双方都
在拼命的时候,便没有余暇给你试招或游斗了,一击决生死是很寻常的事,刚才的
情形,是谁也不想让对方生还,下手出式,自然全向绝处招呼……”玄三冬道:
“混了这些年的江湖,原当是见多识广,阵仗经足了,岂知大谬不然,谷老兄,
先时那一场狠杀,才叫我明白了什么方配称为搏战,乖乖,那简直就是,呃,简直
就是活生生的展示残酷嘛!”谷唳魂道:
“闯道混世,本来就这么回事,谁叫我们生不逢时,入错了行?”目光向四周
流转,玄三冬心存悸惧的道:
“只这头一关,也已险恶到这步田地,往后去,还不知有多么个艰困法,谷老
兄,他们可是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毒啊!我们如果照现在的样子一味闷着头
硬挺,实在不是上策!”谷唳魂悒郁的道:
“话是这么说,敌众我寡,他们折损得起,我们折损不起,即使对方拿十条命
换我们一条,我们在比例上都难以奉陪……但是,除了硬挺,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可想?”怔忡了好一会,玄三冬沮丧的道:
“谷老兄,你的伤势不轻,你虽嘴里不说,我也感觉得出来,不止你,我亦叫
那杂种在大腿上戳了一刀,如今我们两个人伤了一对,正是残兵败将的格局,以这
种情形,愣着上恐怕讨不了人家便宜……”谷唳魂道:
“然则亦决不能向后退,玄兄,去此一步,更无死所!”沉重的叹一口气,玄
三冬道:
“那就只有求祖宗积德,神明保佑了,谷老兄,我们算是钻进了死胡同――”
谷唳魂斩钉截铁的道:
“就算死胡同,也要钻到底,胡同尽头好歹只是一堵墙,拿头硬撞,说不定尚
能撞开,离开这条胡同,四面皆山,突破的希望便更为渺茫了!”玄三冬咬着牙道
:
“我全听你的,我们拿头去撞就是,但谷老兄,你还撑得住么?”谷唳魂挺身
而起,黑暗中展露着一抹看不清晰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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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不是很好吗?你放心,彩是挂了,这点彩却扳不倒我!”玄三冬无
可奈何的道:
“好吧,我们挺上去。”隘道中仍是一片黑,一片混沌浓稠的黑,不但黑,而
且静,人在里头移动,仿佛是没在水底,没在一片乌黝深沉的水底。
两个人是分开左右朝前摸索,不过谷唳魂超前了几步,此刻不是讲客气的辰光,
谁的功夫高,谁就免不了要多担特点。
静寂中,偶而有水滴着地的细微音响传出,当然隘道里不会滴水,滴的是谷唳
魂与玄三冬身上的血,打他们伤口处流滴的血。
就在跨越一条浅沟之前,谷唳魂蓦然停止了动作,同时向后面的玄三冬传递了
一个暗号,玄三冬迅速展身贴地,眼珠子乱转,却啥也不曾发现。
谷唳魂的视线紧集向六七尺外一块巨大的坍方落磐后面,他双手握斧,背脊弓
起,两腿微弯,是一副随时都可以腾空扑击的姿势。
于是,非常非常和悦、也非常非常低缓的,一个声音飘了过来:
“是唳魂么?”谷唳魂身子一僵,随即靠向石壁,他在片歇的静默后,才小心
翼翼的回声:
“卜天敌?”那声音中立刻渗入了感情,还有一丝令人体会得到的兴奋与叹喟
:
“是我,唳魂,好久不见了,快十年了吧?这一阵子,过得还算顺心?”双斧
斜竖胸前,谷唳魂毫不松懈他的戒备,但是语气却十分感慨:
“你在这里碰上我,自然知道是怎么回子事,天敌,人处于如此情况之下,怎
能顺得起心来?我的日子实在很苦,现在遇着你,就更苦了!”卜天敌也沉默了一
会,再出声,依旧是那么平静,没有丁点杀伐气息:
“唳魂,在这附近三十丈距离之内,没有别人,除了二位,就只有我一个。”
这时,玄三冬不但是迷惑,迷惑中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惊喜与震愕:
“谷老兄,对面发话的人,莫非就是‘天敌门’的掌门人‘红头鹰’卜天敌?”
谷唳魂细声道:
“是他。”玄三冬的一颗心不禁怦怦跳,好像在巨浪浮沉中捞着了一块足以攀
命的浮木:
“我的天,老兄,原来你真和他有旧?听你们之间的口气,交情似乎还不浅哩!”
谷唳魂谨慎的道:
“十年不见,又在这种境况下碰头,我实在不知道故谊是否仍在?玄兄,你且
莫高兴得太早,人心叵测,谁也不能轻信――”那方落磐之后,卜天敌的声音又传
了过来:
“唳魂,隘道里过于黑暗,相见浑如不见,咱们就这么说话,你介意么?”谷
唳魂情绪趋向沉郁,强笑着道:
“当然,这对彼此都方便。”卜天敌发出一声轻咳,道:“前面那一关,唳魂,
恭喜你过了,你可知道把关的人是谁?”谷唳魂故作淡然道:“‘六手哪咤’莫连
才,对不对?”“啧”了一声,卜夭敌带着笑意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就
如同十年之前我遭到的那次艰困,任我再是咬牙隐忍,亦同样被你看出底蕴来一样。”
谷唳魂道:
“过去好久的事了,难为你还记得……”卜天敌微喟一声,道:
“我怎会忘怀?在我最为落魄、最是苦闷的时候,只有你向我伸出援手,于精
神上、钱财上帮助我,而且毫不考虑我的回报能力……唳魂,我这一生没有几个真
正的朋友,你便是其中之一。”谷唳魂笑得未免辛酸:
“现在告诉我这些话,天敌,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何在?”卜天敌的声音由阴晦
里飘来,有着伤感:
“我了解你的感受疑问,唳魂,如果换做我是你,恐怕还更要猜忌,我承认此
时此地同你相见,选择的时机不很恰当,但是,原谅我没有挑拣的余地,而且,我
也全是为了你――”谷唳魂慎重的道:
“那么,天敌,你依旧是我的朋友,是和慧嫂在一起时的天敌?”卜天敌略显
激动的回应:
“没有错,我仍旧是你的朋友,仍旧是和怡慧嫂在一起时的无效――否则,唳
魂,你以为我恁什么会出现此地?”谷唳魂竭力平静着内心的波潮,缓慢的道:
“我想,我应该可以相信你。”卜天敌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来,怕是把你折磨够了,竟我的诚意你都不能接受――”谷唳魂道
:
“不要怪我,天敌,因为这些日子来,我越加发现人性诡诈、人心难测,连平
素里表现得最忠贞的弟兄都起了异念,最值得信赖的肱股都变节倒戈,你叫我如何
不生戒惕?”卜天敌坚定的道:
“但是我不会,唳魂,你千万记得,我是卜天敌,我不是别人!”不自觉的点
点头,谷唳魂道:
“我也是在这么告诉我自己,你不是别人,你是卜天敌。”稍稍静默了一下,
卜天敌道:
“唳魂,你与你那位贵友,请略微向我的位置接近一点,我有话要说。”玄三
冬拖着一条伤腿便待往前凑,但谷唳魂却抢先一步,将他扯住,比了个手式,然后,
独自摸前,隔着那方落磐三尺左右,他发声,声音一出,人已侧移原位:
“我来了。”卜天敌立时有了回话,依然在先前隐匿的位置,并没有移动:
“不用多心,唳魂,你记住我的嘱咐,相互配合进行,千万不能出错,要知道,
一旦出了错,就是三条命,你与贵友的命之外,犹得加上我的一条!”谷唳魂极快
的接着道:
“我明白。”当然,这句话之后,他又不在原来出声的地点了,不过距离并未
拉远。
卜天敌低促的道:
“在这条隘道之内,一共安置了三处关卡,第一关你已经知道是由‘六手哪咤
’莫连才把守,第二关是我,隘道出口的一关有两个负责,‘大力刀王’范子豪、
‘夺目’麻无相,他们的算盘,是敲定了不让你二位生出这‘闸刀隘口’,而由他
们的严密布置与强有力的人选来看,也确有极大奏功的比算,同时,我们全都受到
重托,只要一旦同二位接触,便倾力以赴,生死在所不计,自然,他们所以敢如此
要求,亦经提出了相对的优厚条件;唳魂,我们都算幸运,因为我被他们安排在第
二道关口,而非第三道,我原希望能守着第一关,这样对你我而言,要方便得多,
但你知道那些人一向多疑,行动的策划与决定,我不能置喙,否则,容易引起他的
猜忌,好在我们的运气还不太差,如果弄到第三个关卡去,两个人彼此监视,欲待
先通消息,取得默契就难了……”谷唳魂这一次不再移转位置,他深受感动,却不
形于言词:
“我在听着,天敌。”卜天敌又继续说道:
“由于要求行动上的绝对隐密,避免打草惊蛇,伏击的原则是各自为战,豁死
残杀,相互间不准以任何信号连络,你们二位什么时候进入隘口,除非被经过的关
卡伏守者发觉,其余的暗桩并不知道,唳魂,这个规定原是为了在毫无征兆的突兀
中袭击你们,倒给了我不少便利――我可以事先察发二位的形迹,却不必有任何示
警的反应,另外,他们也不会和我联系,当然就不清楚这边的情况演变,因此,这
一阵时间里,我们都是安全的。”谷唳魂笑道:
“天敌,难道你不担心我们连第一关都过不来,就叫姓莫的收拾了?”卜天敌
的声音在阴暗中泛着若干无奈:
“坦白说,我担心,可是除了默祈老天保佑你们能够化险为夷,实在没有其他
的法子好想,你们与莫连才的拼斗,胜负存亡犹是个未知数,你的修为我了解,好
歹总有个指望,而万一我沉不住气先行露了痕迹,被他们发现破绽,则就一点指望
都没有了,群起而攻之下,唳魂,我刚才已经说过,这可是三条命!”谷唳魂道:
“我同意你未曾低估他们的力量,这些人,没有一个好对付!”卜天敌忽然问
道:
“你把莫连才如何摆置了?”谷唳魂慢吞吞的道:
“你应该可以想像,天敌,假若姓莫的活着,还能让我们竖着走来这里?”
“嗯”了一声,卜天敌道:
“不错,我料想也是这么个局面;莫连才为人并不坏,就是拗执了些,是副宁
临折不弯的性子,唳魂,但他的确是把好手!”谷唳魂由衷的道:
“他是一把好手,而且是我少遇的好手之一,不怕你见笑,我现在也不囫囵,
身上犹滴着血,全是莫连才对我的回报!”卜天敌沉声道:
“上阵交兵,白刃相接,乃是性命攸关之事,碰到这一项上,谁也让不得谁,
唳魂,希望你的伤势不会太重才好。”谷唳魂忙道:
“你莫念,我还挺得住。”卜天敌又道:
“你要注意,除了隘道中埋伏的三拨人手之外,严渡手里还握着另一着狠棋―
―你的老父,‘妙香山’下,姓严的正等着你们。”脸上的肌肉痉挛着,谷唳魂心
似刀绞,却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天敌,家父受执之事,我已经知道,但‘妙香山’阔幅极大,上山的途径又
多,不比这‘闸刀隘口’的独门窄径,严渡怎能确定在何处等我?”卜天敌道:
“他在‘妙香山’下扎了营盘,竖立大旗,人在好几里远就能看见,旗上朱红
的大字‘谷朝旭在此’,迎风招展,好不惹眼,晚上则挂起几十盏大红灯笼,灯笼
同样韦写着这五个黑字,他早已估量好,只要你能突破‘闸刀隘口’这三道关卡,
一近‘妙香山’便会发现他所布下的这座阵势!”谷唳魂磨牙如挫,丝丝吸气:
“严渡这个畜牲,我会叫他付出代价、我会叫他转生九世都不敢忘记他所受的
报应!”卜天敌稳重的道:
“这是无须多说的,但眼前处在劣势的人却是你,是以千万莽撞不得,要切实
合计妥贴,才能展开行动,唳魂,你父若我父,我们都不愿意他老人家遭致任何伤
害;假设我们配合成功,未露痕迹,以我和他们的关系来说,仍可加以利用,而且
救出令尊的机会还相当之大……”谷唳魂强持镇定的道:
“全靠你大力维护了,天敌。”卜天敌道:
“份内之事,自当义不容辞,唳魂,你此刻用心听着我的歼敌之计,过关斩将,
就看这一下子能否打在七寸之上了……”卜天敌的唔声越说越轻、越说越细,谷唳
魂与玄三冬全神贯注,倾耳聆听,两个人只是不住点头,连连低应,显然双方已经
取得了进退配搭的契合。
于是,杀气又在凝形,几乎看得见,也触得着了……
暗影中,可以约略看出卜天敌是副瘦长的身材,头上扎着头巾,他的面貌长像,
却就瞧不清楚了,现在,他微微佝偻着腰身,步履踉跄,高一脚低一脚的行向前面
一棵枝干挺虬的大树――这里,已是“闸刀隘口”的外面。
距离树前丈许近,卜天敌停了下来,双手用力拍了一记,稍顿,又拍了一记。
巴掌交击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特别脆亮,当第二响拍掌声甫落,树顶阴暗处
已“呼”的飞起一条人影,快似惊鸿般落在卜天敌跟前。
那是个形体高大的人物,虽然同样看不真切他的貌相,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自然
流露着一股凌厉的威猛,他站在卜天敌之前,差不多高出卜天敌半个头,而由他飘
展在右肩上的刀柄绸布推断,此人必是“大力刀王”范子豪无疑。
一见来人,卜天敌好似力竭不支的模样颓然坐倒,嘴里还吁吁不停的喘着气,
看上去颇像经过一场恶战后的形态。
范子豪踏前一步,语声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卜兄,你得手了?”卜天敌仰起脸来,有气无力的道:
“侥幸之致,却是好一番纠缠――那姓谷的,确然十分棘棘手!”似乎根本听
不进这些话去,范子豪只注意一件事:
“人头呢?卜兄,那谷唳魂与玄三冬的人头呢?尤其是姓谷的一颗脑袋最为重
要,这可是证物,你该不会忘了砍下来吧?”用手朝隘口一点,卜天敌的嗓音里充
满了疲惫:
“两具尸体全摆在那里,要人头你自己去砍,范哥子,我累得要死,还带了伤,
别说砍人头,这一阵连爬都爬不动了……”范子豪凝目细瞧,隘口左近,是有两团
黑黝黝的事物,一时也分不清是人体或是别的东西,他嘿嘿一笑,义气飞扬的道:
“好,你没有余力砍,我就替你代劳,这玩意可缺不得,老严只要和人头照过
面,我们后半辈子吃喝穿住全不愁啦!”伸展着腰身,卜天敌懒倦的道:
“不稀罕,这可是我们拿命去换的,他们坐享其成,付这点酬劳算得什么!”
范子豪笑道:
“凑合点吧,早知道能有这么顺手,怕他们还不肯出如此高价哩,卜兄,我和
老麻可是沾了二位的光,托二位的福啦――”说到“二位”,范子豪这才忽然发觉
没有看到莫连才,纵然在夜色深浓中,亦能感应及他那张大脸上的惊震表情:
“对了,莫连才莫兄呢?”卜天敌沉沉一叹,道:
“这还用问?天下岂有白手捞鱼的事?不付出代价,何来收获?莫兄不幸,已
经把性命顶出去了,多少也算是替我们垫了底……唉。”怔了一会,范子豪道:
“如此说来,那谷唳魂还真叫不简单,莫兄是何等样的人物,竟也抗他不过,
斗到末了,终究仍将一条性命搁上卜天敌索兴将身子歪侧地下,光景是像就地睡上
一觉的架势,他无睛打采的道:
“谷唳魂岂是盏省油的灯?要不是经过莫连才消耗了他一部份体力,再加上我
出其不意的发动狙击,事情会这么顺当?赚人家几文银子也真叫不容易,你说吧,
范兄,我们窝在这个不见天日,风惨云愁的鬼地方已是多少天了?提起来,我们哥
几个亦算是场面上有头有脸的角色,这遭干的却是为人充打手,抱脚的勾当,窝守
着那一亩三分地,挨冷受饿不谈,连小个便都得竖起耳朵,悬着心胆。亏得姓谷的
他们是在严渡的预期内来了,要不然,还不知待熬到几时……”范子豪点头道:
“可不是,隘口上守了这五天,感觉上就比五年犹要长,吃不好,睡不稳,日
子简直不像人过的,别说你,再拖下去任是谁也挺不住啦,好在严渡的判断还算准,
他说至多七天,最少三日,姓谷的他们一定到,果然不出他的预料,今三总算把人
盼来了!”哼了哼,卜天敌道:
“不是姓严的算得准,是他们飞鸽传书的消息快!”搓搓手,范子豪打了个哈
哈:
“你暂且歇会儿,我先去把人头切下来再说,辰光不早了。”卜天敌忽然从地
下坐起,口中道:
“且慢。”刚待跨步的范子豪不由一怔,转脸问道:
“有什么不对么?”卜天敌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铜鞘连柄的尺宽刃砍刀,遥遥
丢给了范子豪:
“用这把家伙去砍人头。”范子豪扬手接住这柄沉甸甸的宽刃短砍力,却有些
迷惑的道:
“何必这么费事?砍人头我自有趁手的兵刃,莫非我的这把‘金背劈山刀’还
比不上你这把短货?”卜夭敌正视范子豪,以一种严肃中隐含着恳切的语气说道:
“范兄,你素有‘大力刀王’的美誉,多年以来,你的‘金背劈山刀’会尽武
林俊颜、斩绝江湖妖丑,交的是豪胆、饮的是热血,要砍便砍活人头,如今若用来
锯死人脑袋,也不怕沾辱了你的宝刀,染一身晦气?”哈哈大笑,范子豪道:
“说得是,说得是,难为卜兄你考虑得如此周详,哪一层都顾到了,原来竟有
这些忌讳,莫怪你会另外准备家伙呢,好,我就用这把短砍刀动手!”闭上眼,卜
天敌道:
“快去吧,范兄,刀子很利,包管手起头落!”答应一声,范子豪兴冲冲的大
步走向隘口之前,看他那模样,不像是去取人首级,倒有些登科拜赏的味道,恁般
兴奋中掺合着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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