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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依水寒蛮荒遇义子 那蛮女的动作,绝不像是一个及笄之年少女应有的,而依承天也绝非是个古井 不波的鲁男子,只怪他二人一个见的多了,一个从未见过这种男女之间的那回事。 现在,蛮女是想自导自演,但依承天虽然直觉的秀色可餐,软玉温香,逗弄得 自己心痒痒难耐少女如蛇般的玉体缠弄,可是他却有些手足无措而不知从何下手。 于是,就在依承天正感不知如何处理时候,附近突然一声狂叫,紧接着又是一 阵尖叫声。 尖叫是个女子声音。 狂叫准定是老雷的声音,因为狂叫中有着喝叱:“不可以!” 什么事情不可以? 为什么老雷狂叫? 依承天双手施力推开蛮女紧搂在自己身上的双手,更推开绕缠在腿上的两只脚, 他长身而起往洞外冲出去。 蛮女未曾叫,但她却紧紧地跟在依承天身后追去。 洞外面,只见两条人影追得可真紧。 前面人影正往小船上跑,后面的影子却手舞足蹈依承天赶去的时候,只见雷一 炮双手抓住小船,小船已在水中,雷一炮就站在水里未上船。 岸边沙滩上,那个同雷一炮一齐离去的女人,正指手划脚地尖叫不休呢! 依承天刚在岸边站定,回头见少女也已追来,不由一愣,早又被少女双手拖住。 依承天高声问:“老雷呀,怎么回事?” 雷一炮气的大手拍在浪花上,道:“我不同她一起睡觉。” 话声十分坚决,听得依承天一怔,道:“怎么啦?” 雷一炮戟指岸边女人,道:“你去问她。” 依承天忙笑道:“我同你一样,也是听不懂她们说的话呀!” 雷一炮道:“当初我还认为她领我去个地方叫我睡觉呢,谁知道她竟睡在我旁 边直蹭,身上更发出一般子狐臭味,像是我老雷睡在臭鼠旁一样,不料我翻了个身 不看她,没多久她就自己动手要剥我衣裳,更要命的嘴巴舐我脸上的刀疤,他娘的 我受不了,你想想我怎能受得了,老子宁可站在水里也不跟她回去。” 依承天高声道:“老雷呀,我比你好一些,因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是花香味道, 蛮好闻的,她要是驯服得像头小猫,我会笑着睡着,真可惜!” 就在这时候,突见几支火把,十几个壮汉高举着刀和矛奔到海边来,边跑边狂 叫! 叫声令人心惊,连少女也面露惊慌。 不旋踵间,十几个壮汉已围到海边来。 依承天早被那少女抱住,显然是在呵护依承天。 早见大汉中一人手指水中雷一炮,三个壮汉扑近岸边抖手掷出手中长矛。 虽在夜间,雷一炮认的准,伸手一把已抓住一根掷来长矛,怒瞪着一双豹目, 须发怒张的又冲上岸来。 十几个几乎是裸体的蛮人,见雷一炮舞动手上长矛上岸来,早发一声喊围上去。 雷一炮大叫一声:“来得好!”举起手中长矛,连拨带打,刹时与十几人战在 一起。 依承天见雷一炮被围着撕杀起来,用双肩一抖,推开那抱住自己的蛮女,发一 声喊也冲上去。 依承天如今可不是当年的小癞子,鲠门岛上他跟雷一炮学了本事,虽然雷一炮 无法教他“八步一刀”绝学,但雷一炮的本事也不弱。 现在他双拳一抡加入战斗,刹时就被他打倒两个,更夺过一把砍山刀来。 雷一炮见依承天加入,精神一振,但他却高声道:“承天,千万不能杀死他们。” 依承天道:“为什么?” 雷一炮边打边说:“你我在此落难,杀了人我们就待不下去了。” 依承天点头道:“我听你老雷的就是。” mpanel(1); 就在一阵缠斗中,十几个蛮人早被雷一炮二人打翻一大半,喜的两个女人直拍 手。 突然一声断喝,又见那个右耳坠着野猪牙老者到来,全都到了那老者身后面指 着二人吆吆叫。 两下里不打了。 那蛮女立刻又跑去抓牢依承天,另一个女人也向雷一炮扑过去。 雷一炮见女的追来,不及往回跑,只得绕着沙滩转,连两三圈,连挨过打的几 个蛮人也拍手大笑不已。 依承天心中在想,这又是什么古景! 雷一炮实在有些累,狂吼一声他坐在地上,道:“老子就坐在沙滩上,我看你 有什么办法!” 女的嘻嘻一笑,偎着雷一炮坐下,而使得雷一炮直觉里伸手捏住自己鼻子。 于是所有的人全走了。 依承天在蛮女的拖拉中也走了。 不过他走了才几步,回头对雷一炮道:“老雷呀,我突然感到你可好怜哟!” 雷一炮高声道:“承天呀,你还小,可得把持住啊!” 依承天哪里懂得雷一炮的话中含意,他一心正在应付那蛮女的死拖活拉呢。 斗转参横,住在山洞的人全走出来,这些人对于依旧坐在沙滩上的雷一炮与那 女人,连多看一眼也没有全往附近山中走去。 山洞中,依承天睡的可舒坦,因为那蛮女自陪他重入山洞后,立刻骑在依承天 的腰上,运起一双巧手替他按摩起来。 初时依承天还反抗,但只一会儿,他已缓缓闭起双目,一脸笑眯眯地舒坦样睡 着了。 现在,现在连那小蛮女也依偎在他的有力臂弯下睡着了,而且也是笑着睡着的。 山洞中的老者不知何时离去,他没有惊动另一边睡的依承天二人。 没有多久,山洞外面又是一阵吵闹声,依承天这才揉着双目坐起来。 一旁的少女十分警觉地也爬起来,忙着燃火煮东西,她见依承天走向洞外,忙 也跟上前去。 山洞外面,依承天见雷一炮仍与那女人并肩坐在沙滩上,不由得一怔,又见十 来个背着小孩子的妇女在附近指手划脚地笑,不由得替雷一炮难过起来,只是苦于 听不懂这些蛮人说的什么话。 缓缓地走向沙滩,依承天细看附近,只见好高的大山,千岩竞秀,怪石嶙峋, 山环水抱,深林密青,举头上望,层峦叠嶂之上流云飞逝,低望海岸,海水拍岸, 汹涌澎湃,虽是一处蛮荒之地,都又何尝不是那世外桃源! 依承天走近雷一炮,发觉老雷竟然双目紧闭,鼾声犹似闷雷,一旁的女人真乖 巧,横着肩膀让雷一炮靠稳在身子上,她竟还示意依承天与附近的人不要打扰雷一 炮的睡眠。 海风吹走了女人身上的狐臭味,否则雷一炮又如何能睡得如此自在的? 依在依承天身边的少女,拉着依承天又往山洞中走,更示意那些围着的女人小 孩走开去。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山林中有人在高声哇哇叫。 拉着依承天的蛮女嘻嘻笑着跑过去,只见那老者在前面小跑步的往依承天这边 走来,老者的身后面却跟了一个瘸子老头。 仔细看,这瘸子老头满头华发。 仔细看,他却是一条腿,一条右腿。 这白发老头的左肋下夹着一根拐杖,一根粗如儿臂的乌红拐杖。 这老者是这个山下唯一穿有衣衫的人,但一身衣衫已是破烂不堪。 虽然只是一条腿,但看来他犹似行走如飞,而令依承天大感意外。 早见那少女拍手笑着迎上前去。 华发瘸腿老者伸出右手抚摸着少女的黄发,呵呵一声豪放大笑,直点头不已! 更见右耳下挂着野猪牙的老者,以手指着沙滩上的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只是 比手不停,而口中只是重复那么几句话。 迎着依承天走去,华发老者似是十分激动。 依承天未开口,但他双目可睁得大,面上更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惊奇。 “你们……你们……” 老者未及说完,依承天早叫道:“你是谁?” 突然老者双目精芒逼人,暴伸右手抓紧依承天的肩头,颤抖地道:“可是来自 天朝中华?” 依承天似懂非懂地道:“我们是从三门湾被风吹来这里的。” 老者一听,双目已见泪水滚动地道:“天未亮,我被伊娃她爹叫醒,说是来了 两个同我一模一样的人,他要把女儿送给你的,所以要我来了。” 依承天指着海滩上仍在睡的雷一炮,道:“只怕那个女人我的伙伴老雷他不会 要。” 轻摇着头,华发老者道:“在这儿,男人都得有个老婆,连我这么个老人也免 不掉有个胖婆娘。” 依承天指着一旁少女的老爹,道:“他就没有老婆呀!” 华发老者道:“谁说他设有?他有三处呢,只是他很喜欢他的女儿,他又是这 儿的酋长呢!” 依承天道:“为什么一定每个男人都得有老婆?” 华发老者笑道:“以我几年下来的观察,大概每个男人有了老婆,他们就不会 去侵犯别人老婆吧。” 依承天想笑,只是他看了身边少女未笑出来,却随口道:“真是怪事,新鲜怪 事!” 拍拍依承天的肩头,华发老者道:“走,我们去看你的同伴去。” 四个人来到雷一炮身边,只见雷一炮身边的女人还是示意别惊醒她的“心上人” 呢! 不料华发老者斗然全身一震,几乎跌坐在沙滩上:“疤痕!难道是……是…… 雷一炮!” 依承天惊喜地道:“老人家,你怎么会知道他是雷一炮?” 华发老人哆嗦道:“难道他不是?” 依承天忙上前去推醒熟睡中的雷一炮,边叫道:“老雷快醒醒,老雷……” 雷一炮睁开眼,先把身边女人推倒在沙滩上,忙不迭地挺身站起来…… 于是,他吃惊了! 岂止是吃惊,简直就是大吃一惊! 只见他张口结舌,期期艾艾地道:“你……你是……” 华发老者道:“雷副总管!” “噗”的一声,雷一炮跪在华发老者面前,泣道:“寨主,想煞属下了,原来 寨主没有遇难!” 依承天睁着一双大眼,一双充满迷惘的大眼直眨! 连那老酋长父女也迷惘了! 拭着老泪,华发老者不停地唏嘘! 是的,这华发老者正是焦山飞龙寨寨主,“八步一刀” 依水寒。 雷一炮缓缓站起身来,拉过一旁发愣的依承天,道:“快过来,这就是焦山飞 龙寨寨主,也是你的义父,依水寒依寨主。” 依承天忙上前跪倒,沙滩上他连连叩了三个头。 依水寒怔怔地向雷一炮,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何曾收过义子?” 依承天伸手入怀取出依夫人给他的那块龙形玉佩,道:“这是我干娘给的。” 依水寒见那玉佩,立刻老泪直流,道:“这正是我依家之物,孩子,你怎会拜 在我门下呢?” 雷一炮一旁忙道:“寨主,这话说来可长。”他回头望望身后的女人,苦兮兮 地又道:“寨主,你得先设法把这个‘臭’女人弄走,属下也好详细禀报。” 依水寒立刻对那老者边说边比划着,直到那老者点点头,才“哇啦啦”的对那 女人说了几句。 只见那女人临走,还走到雷一炮而前伸手摸了他面上那个刀疤一下,嘻嘻笑着 走去。 女人走了,连老者与他的女儿也走了。 依水寒指着海边水中小船,道:“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船。” 雷一炮道:“寨主,这是什么地方?” 深深摇着头,依水寒道:“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这儿四边大海,孤岛之上 住着两种人,一种就是你们见过的住在海边的,另一种比较野蛮剽悍地都住在深山 中,这岛不算大,沿着海边走上一天,也能走回原地。” 雷一炮问道:“寨主住在哪儿?” 依水寒道:“不远,距此不过六七里的一处断崖上,那儿地势高,且又十分突 出,为的是能有一日看到有大船经过。”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只可惜几年来我 没发现一条船。” 雷一炮伸手扶住依水寒,又问:“难道寨主就一直住在这荒岛上?” 依水寒点着头,道:“太多的话要说,更多的事情我要知道,走吧,且到我的 住处再说。” 于是三人缓缓沿着山边走,依水寒只能告诉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哪一边是东方, 何处是西边,如此而已。 一路走向远处的山崖子,荒林中有许多野果,依承天有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如 果不是他义父告诉他,只怕他连吃什么果可也不知道。 东升的日头像个烧红的大面盆,自东边海面往上爬,一路上依水寒问依承天许 多话,当他听说依承天这名字是夫人为他起的以后,他抓住依承天的手,道:“真 是天可怜见,想不到我依家终有接棒人了。” 这时雷一炮也把身上藏的“八步一刀”秘籍与掌心刀取出,交在依水寒手中, 且大略的先说了焦山飞龙寨的情形! 依水寒闻听之下,满面怒容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于长泰我待他兄弟 一般,那年出海押船本应是他前往,最后还是我出海了,他怎能这般对霜霜母女二 人的,太过份了。” 雷一炮道:“还不是为了寨主的‘八步一刀’秘籍嘛!” 依水寒道:“临走,我临时把秘籍留在夫人身边,也许虎子狼心,于长泰的野 心被发觉,这才由夫人把那‘八步一刀’秘籍交由佟大年带走的。” 雷一炮道:“总管藏身中州开封附近的柳树村,这件事少寒主最是清楚不过。” 依承天立刻把几个老怪争夺秘籍之事加以说明――依水寒冷哼一声,道:“这 几个老魔头忒也可恶,简直是在趁火打劫。” 雷一炮把“八步一刀”交给依水寒,心中似落了盘石般的一阵轻松,望望即将 快到的山崖,他问依水寒:“寨主可有回乡的打算?” 依水寒道:“时刻都在想法子,但此处住在海边的那批人,尽是些竹筏,连一 条小船也没有,再说大海中一望无际,我该往哪儿行舟?” 雷一炮道:“当初寨主又是怎么到了这荒岛上的?” 依水寒一叹,道:“今日仍活在这世上,那算我依水寒的命大,记得那天海上 突然掀起汹涛骇浪,半天不到,狂风骤雨迎着而来,就在当天夜里,焦山飞龙寨的 三艘巨船全被巨浪击毁,我见属下有人被冲入海中,尚不及去救,突然一声巨响, 桅杆被风吹断,正捶在我的左腿骨上,几乎令我痛晕过去,我就是狠命抱住那根断 桅杆,才逃过一劫,不想却漂来这孤岛上一住几年。” 雷一炮惊道:“难道其余的人全葬身在大海了!” 依水寒目露迷惘道:“十几丈高的大浪像座山,三艘巨大帆船转眼全沉入海底, 当时我欲哭无泪,强忍着腿伤抱着断桅漂到这孤岛上,总以为不久就会有船回去, 怎知一住有年,唉!” 一阵难过,雷一炮道:“寨主,我们总得设法回去呀!” 依水寒道:“见到你们,我觉得也许这是上天安排,且待我们好生琢磨。” 顺着一道崖脊走去,那高可四十丈的崖子上,正有个小山洞,依水寒三人尚未 走近,早见一个半裸女人,披着长发,赤足挽臂的站在洞口发愣。 依水寒走上前,指着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对女人说了几句土语,那女人忙着走 回洞中取了个袋子走了。 山洞中十分简陋,与承天到过的少女住处差不多。 雷一炮见这光景,真想大哭一场,因为焦山飞龙寨主之尊的依水寒,竟然会在 这种原始山穴中过上几年原始生活,恁谁也难以想象。 三人在山洞中坐下来,雷一炮又把开封城中取回“八步一刀”秘籍之事,详细 重叙一遍。 依水寒拉着依承天赞道:“世上尽多想入非非而又利令智昏的人,你却能重义 气而又择善固执,倒是令人感动,依水寒有你这个义子,自觉比亲生儿子还令我满 意,哈……” 雷一炮就在依水寒的笑声里,发觉依水寒真的苍老多了,那原本红润的国字面 庞上,鱼尾纹成束地刻划着,虎目眼皮下垂,连牙齿也稀疏地少了几颗。 就在各人正谈论间,只见那女人拉着一袋东西进来。 依承天忙上前接过,因为这女人既同义父同住一洞,也算是自己长辈,自然也 得恭敬。 那女人冲着依承天一笑,伸手在袋中取出人头模样的绿色果子,那果子紧如石 头,雷一炮也没有见过。 依水寒道:“我称这种野果叫人头果,里面装的是甜水,只须用刀把一头切个 洞,捧起来喝就成了。” 雷一炮忙抽出尖刀,当先切开一个,仰起脖子就喝,刹时把果内水汁喝光,抹 抹嘴巴笑道:“好,真是好喝。” 依承天也接过一个来喝了。 那女人已升起火来准备吃的了。 孤岛上的生活是凄凉的,但凄凉中有着忙碌。 雷一炮自己忙着编织草席子。 荒凉的岛上生长着一种长草,扁扁的长草,但雷一炮编的席子可并非铺在地上 睡觉用,而是他别出心裁地以这种轻柔草席当帆,小船上他做了个小桅杆,有桅杆 就得有帆,荒岛上是没有什么布可以当帆用。 而依承天――依承天每日在苦练一种“象形步法”,那是“八步幻身”与“一 刀断魂”中步法的初学入门。 原来所谓的“八步一刀”乃是施展在水中与空间小的船上搏斗武功,步法施展 开来,尽在方圆两丈以内,虚无缥渺,犹似穿花蝴蝶。 现在的依承天,早已有了武功根基,学起来事半功倍,很使依水寒满意。 依承天在义父的悉心指导下,自是十分用心苦练,因为他现出已十五岁,更明 白这“八步一刀”乃是江南武林中人人争夺的绝世武学,自己如今机缘巧,造化好, 岂有不把握机会用心苦学的道理。 一天夜里,雷一炮低声对依水寒,道:“寨主,你老在这孤岛上住了几年,依 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走,怎么个走法子?” 依水寒思忖一阵,道:“这几日我在想,从我们家乡往东是大海,那么我们要 回中土,该往西北才是。” 雷一炮点点头,道:“属下也是这么想法。” 依水寒望望天空,道:“春夏多雨水,秋冬少滴流,今年这岛上雨水多,眼前 已是初冬季,我们抢浪头,抗着东北风驶向西北方,应是可能行得通的。” 依水寒说的是行船行话,雷一炮听了十分雀跃。 不过依承天却十分纳闷,因为他们在此住了快逾月,怎的不见酋长的女儿再来 看看他们的。 依承天不敢问义父,只能私下问雷一炮。 不料雷一炮哈哈笑道:“不来找还不好哇,那个婆娘我一见就怕。” 就在这二更天,雷一炮扛着一应东西,依承天背着一挂人头果与一袋烤兽肉, 三人匆匆地赶到了海边。 不料就在这时候,突然人声鼎沸,火把高举,从山边跑过来一大群男男女女, 直向三人围过来。 雷一炮抛去扛的东西,拔出尖刀准备厮杀,却被依水寒喝住,道:“不可莽撞, 你不见他们均没有拿兵刃吗。” 雷一炮忙又收起尖刀站在依水寒身侧。 火光下只见那个老酋长走近依水寒前面,又见他一阵伊伊呀呀,比手划脚…… 依水寒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且又伸出右臂抱住酋长,光景是好一阵难分难舍模 样。 就在这时候,酋长的女儿也走到依承天面前,她没有哭但傻瞪着两只大眼睛, 把自己脖子上的花环取下来,温柔地套在依承天脖子上。 于是,雷一炮又见那个女人向他走来,在她的身后面,那个伺候依水寒数年的 女人也来了。 现在,雷一炮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没有再逃避那女人,那女人也没有再抱他,两个人只是对望着…… 依水寒满面愧疚地望着伺候自己几年的女人,他甚至伸手挽住那女人肩头滴下 英雄泪…… 于是,一群看来如同野人的荒岛蛮人,表现出比文明世界还要高尚许多倍的人 与人之间的亲切本性,他们毫不虚伪地绕着三人欢唱歌舞――月光更见美如玉。 每个人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带着依依眼泪的笑意。 小船移动了。 缓缓地在移动。 岸上的人群挥手高歌,歌声历久不断,直到小船绕过山脚,那个依水寒住了数 年的山崖另一面。 海水不波,光亮如镜,雷一炮吁了口气,道:“寨主,你能告诉属下,这些野 人为何变得恁般有风度地还给我们欢送一番。” 依水寒沉声,道:“不许叫他们野人,知道吗?” 雷一炮点头,道:“属下失言。” 依水寒叹了一口气,道:“何谓野人,当今世上的野人太多了,不少披着人皮 而男盗女娼,坑陷他人,无所不用其极者,才真正称得是野人。”遥遥的回望那渐 渐落入水面下的孤岛,依水寒又道:“当你二人遇上我的一刻,老酋长已知我们会 离去的,他十分明白,因为我们终不是他们一族,离去是当然的事,所以连他的女 儿也不再打扰承天,但是他们却知道我们何时要走,所以早在海边候着我们了。” 雷一炮愧疚地道:“雷一炮误会他们了。” 依承天摸着脖子上的花环道:“她送我这个花环,我会好生保存起来。” 依水寒道:“孩子,那不只是花环,也是护身环,愿你一路平安到家的意思。” 是的,一路平安到家! 就在一连三日夜的海上漂荡中,第四日一早,远处已见青蓝色海岸起伏不平的 显现在三人前面。 雷一炮正把着小舵呢,这时他高兴地大叫,道:“寨主,到了,到了。” 依水寒撑着身子仰头看,不觉老泪流出来,道:“天可怜见,我依水寒终于又 回来了。” 依承天也高兴地道:“我们可以去找我的干娘了。” 依水寒突然坚决地道:“不,此时尚不宜会面。” 雷一炮当然知道寨主的意思,因为这时候依承天的本事尚不能就付那于长泰几 人,而寨主又是一腿成残,突然出现,弄不好就是一场殊死战。 心念间,雷一炮当即对依水寒道:“回寨主的话,我们还是先驶近岸边,看是 什么地方,然后再找上三门湾外的鲠门岛上去住下来,谁也不会知道寨主会在那里, 只等少寨主学会‘八步一刀’绝学,我们再重回焦山去。” 依水寒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一个多时辰,已见有帆船在水面驶来,而且是四艘三桅大船。 其中一艘直向依水寒三人小船驶来,水花飞溅中,大船上早有人叫道:“你们 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来? 雷一炮三人谁也说不出自己是从何处来。 但听口音,似是江浙口音。 雷一炮遂高声道:“我们从海岛来,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大船近了,早听得大船上那人回头指着远处道:“看清楚了吗,那个尖尖的山 头叫松门山。” 雷一炮一听,连声称谢。 大船就在双方招手中疾驶而去。 雷一炮这才对依水寒道:“原来我们也快到了,那松门就在鲠门以下五十里处, 今晚我们就能赶到鲠门去,这一带属下最是熟悉不过。” 依水寒点头,道:“这一带我也清楚,我们的小船该向北驶了。” 鲠门依旧屹立在海面上。 附近点点归帆在三五只海鸥的尖鸣中向岩边飞驶。 雷一炮把他的小船驶进鲠门那条小海峡,牢牢地泊在岩石岸边上。 几天来的海上漂泊,至此才算结束。 依承天最是高兴,他搀扶着义父与雷一炮三人回到半山上的山穴中,洞中一切 还是依旧。 只是当天夜里,依水寒已开始在灯下摊开那张羊皮来,指着上面的人像加以解 说起来――原来那张薄如蝉翼的羊皮上面画像,举手投足间,皆有一句禅语,依承 天未读过书,但在依水寒的解说中,他似是稍知其中含义。 不过在学习上,是以画像的一三五七连步动作,身法就在八步中变化。 “步法先学,刀法在后,如有成就,也得年二半载方有成功希望,那还得要痛 下苦功,因为到了学刀阶段,有一半还得在水中练呢。”依水寒最后这几句话,听 得依承天忙点头领教。 雷一炮拍拍依承天肩头,道:“少寨主,牛吃稻草鸭吃谷,就看生得命如何, 想想过去,看看现在,你能不说自己够运气?好生苦练,飞龙寨全看你的了。” 依承天岂有不懂的,忙就地向依水寒叩了个头,道:“义父,过去在开封城中 我是小癞子,一个人见讨厌的孤儿,如今我是一步登天,拜你为义父,你老只管放 心,是人都会分出屎香屁臭,承天绝不会有负你老厚望。” 依承天的话是粗俗了些,但他却是出自至诚,而使得依水寒满心的高兴。 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江岸一阵风”周全与“江河老怪”祈无水“醉渔翁” 司徒大山三人自中原回到南方以后,秦淮河畔祈无水的属下向他报告了一个令 他三人吃惊的消息:“镇江焦山飞龙寨传出消息,要捉拿叛帮逃犯依夫人与她女儿 依霜霜二人,因为二人临去还杀死六名伺候她母女二人的部下。” 江边的大船舱内,周全听了这消息后直是冷笑不语。 祈无水道:“依水寒的老婆女儿为什么要逃难焦山?以我看如果她母女真心要 逃走,那么理由只有一个。” 司徒大山急问:“什么理由?” 祈无水道:“她们已得了‘八步一刀’绝学秘籍,找地方下功夫去苦练了。” 他一顿又道:“除此之外,她们没有任何理由寅夜逃离焦山,甚且还杀了六个属下 的道理。” 周全道:“如果老怪你的理由成立,那么盗取东西到手的那个疤面人必是依夫 人暗中派出的。” 司徒大山点头道:“有道理,我看就是这么回事。” 周全一拍船内矮立桌,道:“你我千里迢迢,南北奔波,尚且弄得淌血挂彩, 到头来两手空空而一无所获,我周全第一个就不甘心。” 祈老怪道:“如果这个疤面人是依夫人的手下,我们必会轻易查出他的身分来。” 司徒大山道:“人都藏起来了,你我如何找去?” 祈老怪道:“三人再上焦山飞龙寨,问那于长泰可知这刀疤人,他若不知,证 明依夫人与刀疤人并非一伙。” “江岸一阵风”周全连连摇头,道:“二位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祈无水怔怔道:“你周老头又有何高见?” 周全道:“二位可曾想过那最重要一点吗,于长泰是个老狐狸,他诱我三人为 他打前锋卖老命地去找那‘八步一刀’秘籍,而他却在暗中静等现成的,这次开封 城落空,于长泰比我们更泄气,如今他正愁没有消息呢,我们却去问他认不认得什 么疤面人,这万一疤面人在焦山,二位想想看那将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司徒大山道:“结果十分简单,他把我三人赶离焦山,他于长泰一人独享现在 果实。” 祈无水笑笑,道:“还是周老头的思维慎密,且听听你的高见。” 周全道:“这件事连手下人也不便交付,这么办,我们三人放船镇江江面,暗 中观察带打探,也许会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司徒大山点头笑道;“也好,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说走就走。” 祈无水双手互拍一掌,早见舱外一个赤脚汉子低头望向大舱,恭谨地道:“祈 爷吩咐。” 祈无水道:“放船镇江。” 那汉子立刻高声叫道:“开船了,镇江。” 就在那人的喝叫声中,只见大船上前后桅副帆先自缓缓抄拉起来,大船跟着岸 边缆绳的解开,突然箭一般的向江心驶去。 于是又听得一声厉吼:“主帆升!” 七八个壮汉立刻扭腰摆臀,双臂运力,齐力拉起一面巨大风帆来,船就在主帆 挽定以后,更见疾速驶去。 满帆行驶,又是顺流而下,大半天功夫,祈无水的大船已到了镇江江面上。 三人站在船上望去,焦山依旧雄峙在湍湍激流中,天王寺的大雄宝殿还隐隐可 见,连另一边的飞龙寨巨大的正厅,有一半可以望见。 就在这时候,一连三艘单桅快船驶离焦山,相继向江北驶去,往北显然是开向 江都。 周全指着三艘船道:“焦山飞龙寨的船,可能是入运河接货吧。” 祈无水道:“我们舍镇江而去江都,好歹跟在他们后面,也许有机会打探出那 个疤面人来的。” 司徒大山与周全二人自也同意祈无水的意见。 于是大船落下主帆,跟着焦山飞龙寨的三艘船驶向江都而去。 大船到了江都时候,找了个空岸泊住,望向江都城,已是万家灯火。 “醉渔翁”司徒大山提议今晚要痛饮一番扫除一身霉味,因为一连串的不如意 事,是过去几十年所没有的。 周全也觉着自从遇上这档子事,总是千回百折,错综复杂,到头一场空欢喜, 一肚皮的窝囊,是有一醉必要。 于是,三个老魔头当即下船,摇摇晃晃又大摇大摆地往江都城走去。 从运河岸往江都城,就只一条大马路,而在这条马路上的最大客店,也只有盛 记客店了。 现在,盛记客店的大厅上正热闹得紧。 因为从北面下来一批山货待运,而另一批盐商也等着出手呢。 店里热闹的行酒令,早吸引住司徒大山三个老魔头,三个人谁也没有给谁打招 呼。 三个人是不约而同地走进去的。 -------- 断桥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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