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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听听,对方这些仁兄,个个在江湖上叫得响的难缠人物。一个要比一个棘手, 尤其那叫贝海涛的,看来年纪与自己差不多。   然而他的两边太阳穴凸起,面上一层灰蒙蒙的氤氲之气,显然他的气与意已达 随心所欲境界,收放自如地步,看来必然已尽得太极老人真传!   也许,在白良的意念里,他正想对沙成山介绍眼前六人,如此一来,可以收到 先声夺人实效。   凭六人之声势与名号,必然造成沙成山心理上的负担与无形的压力!   淡然的,沙成山道:“情势上看来,各位已不分是非曲直。一心扭结起来以牙 还牙了!”   白良咬着牙,道:“非如此便不能置你于死地!”   抹过一丝凄凉的笑,沙成山翻身疲惫的下得马来,他横了三步,那黄膘马弹蹄 到了路边。   他淡然的道:“这世上原本就难以分辨出是非善恶,人性当然更难以公正无私 地发挥了……”   白良怒叱道:“沙成山,你切莫忘了死在你刀下的人是我的独子,你毁了他也 令我失去希望!这是血债,血债便得血来还!”   沙成山懒恹恹的道:“啊,一场豁命搏杀看来在所难免了!”   冷峻的一哂,白良道:“我儿死于白羊河岸的那一刻起,这一场拚杀便已不可 避免了!”   沙成山难过的道:“卑贱的江湖生涯,辛酸的搏杀日子,对于是生是死,早已 看得十分淡泊。只是我不懂,为什么各位偏巧在这时候――我有要事在身的时候, 那么巧合的拦住我的去路!”   仰天一声洪笑,白良道:“追杀你还真不容易,七天前我们赶到如意集,才受 人指点久候在此了!”   一声无奈的苦笑,沙成山自语道:“大奶奶,大奶奶,嗯,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良猛然怒喝道:“沙成山,又是大奶奶!我们不知道什么大奶奶,你准备纳 命来吧!”   沙成山淡然的道:“不必咤唬,白当家的,沙成山早已习惯这种场面,既然落 马,生与死已不计较了!”   “冷面豹”贝海涛忽然走前一步,道:“对于沙兄的气度,贝海涛由衷敬意, 我先为你喝彩!”   笑笑,沙成山道:“彼此吧!”   他双臂下垂,又道:“生则离去,死则躺下,各位可以出招了!”   双臂平伸,贝海涛平静的道:“沙兄预料我们会群起而攻之?”   沙成山道:“我是这么想,也准备如此一拚!”   轻轻的摇着头,贝海涛道:“错了,就目前而言,至少我不会。持节傲物,看 透生死的并非你一人。沙兄,我正打算单挑独决,你不会令我失望吧?”   沙成山一笑,道:“贝兄,对于你的傲视群伦,沙某也为你喝彩!”   贝海涛面无表情的道:“别为敌人喝彩,因为我已决心取你的命了!”   沙成山纹丝不动的道:“我在候教了,贝兄!”   白良走近贝海涛,低沉的道:“贝老弟,沙成山不是一般杀手,我们谁都没有 必胜把握,联手方能一竟全功,老弟三思!”   贝海涛鼻孔一哼,道:“六人围杀与五人联手所差无几,就算我先打头阵吧!”   一直未开口的“大漠红鹰”戈二成冷冷的道:“很好,贝老弟出手一定成功。 不过,我不希望再有出手的必要,你说呢?”   面色转而泛青,贝海涛道:“各位可以边上站,我不想再多费唇舌!”   于是,另外五人便往四边散开! mpanel(1);   真是不谋而合,成了五个方面的包围之势,不论沙成山是生是伤,他都将逃不 过五人的围抄搏杀!   沙成山默默的注视着敌人,有些散乱的发丝被风吹得直往脸上贴,萧然中有着 孤傲,宛似寒风中一枝挺拔的青柏一般!   贝海涛移步半丈,面色泛青,双日阴幽,两边太阳穴已开始有形的跳动,那正 是太极功力行走全身的惯常现象,但也仅限于功力高深人物才有的现象!   于是,空气中仿佛已闻到了血腥,至少沙成山就有这种感觉。他那涩涩的双目 有着厌恶感,当然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静,静得连彼此之间的心跳也隐隐可以听到!   反常的静寂,也是决斗的前兆。高手对搏,往往就是把握这最后的一刹沉寂, 去捕捉那有利的出招契机!   贝海涛的动作快如离弦之箭,双肩只是稍晃,沙成山的眼皮下便似看到回头花 朝齐扑过来般――“冷面豹”果然与众不同!   沙成山挺峙如岳,他右腕疾翻,一篷青莹如冰的冷芒便以他的身子为中心,仿 佛撞碎了的冰球,撕裂着空气往四下里激溅,闪耀,穿织,然后趋于幻灭!   暴翻疾转,贝海涛的身形旋绕于光华四周,旋即大仰身落在两大处!   两人又成了对峙,静静的对峙着!   贝海涛唇不见动,语音低沉:“银链弯月!”   沙成山末点头,却冷冷的道:“不错!”   贝海涛的面孔在颤抖,眉宇之间浮上一层黑气,两肘在微微的抖着!   沙成山卓立不摇,木然的毫无表情,只有那件泛白的长衫在微风轻拂下偶然飘 起下摆!   蓦然间,贝海涛一声怪叱:“杀!”   杀声未落,他人已弹升三丈余。   当他的身形似乎凝停在半空中的时候,他的实体已撞向沙成山的头顶,双臂交 替下击,两缕金芒宛如长虹一现的指向敌人要害!   是的,东海太极老人的太极心法――“开天辟地”!   沙成山不能再不动了。   他冷叱着身形便往左侧偏,回旋的身形未住,“银链弯月”已纵横交织如同光 雨般的狂兜猛杀!   然而这次贝海涛未再稍退。   他弹升的身形不即落下,双臂的金光更见厚实,借着拍击敌人的刀芒,维持住 他不即落下的身子。   眨眼之间传出刺耳的金铁撞击声,令人们的耳膜如针刺穿,好不难受!   立刻,就在一阵撞击声里,半空中的贝海涛身子怪异的浮现在空中,光景他竟 虚空在上面出手缓慢的打起一路太极拳来了!   缓慢的动作,立刻让人们看清他的双腕上套的金色护腕,双掌便自护腕处套上 去。他十指箕张,十把尖尖锋利的金爪,拖曳着金芒游移在空中!   是的,正是太极老人的独门绝学――“金阳罩顶”。   沙成山双臂突然内圈,身子疾快的劲旋。他旋转七圈不到,忽然往空中冲去, 那光景宛似平地刮起一股冲天狂风,一时间光电流射,遮人耳目,“银链弯月”便 随之光芒四射,反而罩上那由慢忽快的一片金光!   于是,再一次金铁撞击在空中爆发开来!   在场的“龙爪门”掌门白良、“飞索门”掌门管洲、“快刀”阎九子、关洛双 雄与“大漠红鹰”戈二成,六人无不动容,这些人皆江湖中的翘楚,一方的枭雄。   他们对于沙成山的这手刀法,大感惊奇与骇异。传言中早已失传的“寒江月刃”, 竟会在这里出现!   就在这一片坚实的烁亮光华里,掺杂着蓬蓬的血滴往四下抛飞,两条空中人影 ――是实体也是幻像的人影,刹时落在地上,但旋即又合在一起!   于是,金芒激闪,青焰喷射,一条条凝聚而成的匹练,形成恁般锋利的光影, 穿梭流闪。就在这扣人心弦的时候,忽然间一片极光中发出星芒一点,那看来宛似 银河中泻落向九州的寒芒突然凝聚成形,停滞稍顷,极似恶魔附身,贝海涛的虚幻 身形立见一顿,接着便一个急旋,跌撞出十一步外!   血在往外面溢,他那干瘦的面孔上肌肉颤抖不已,左肩胸上一片殷赤,衣衫裂 口处只见肌肉翻卷,面上一刀不长,但却相当深,深得微见森森白齿,贝海涛连哼 一声也没有,虽然他的后背上早已着了一下狠的!   沙成山也并非完整无缺,他的双臂皮开肉绽,左跨上被撕裂得几乎难掩肌肤, 三条血印正冒着赤漓漓的鲜血,神色颓废的木然在贝海涛前面六步地方!   冷冷的,贝海涛伸出泛青的舌头甜着口角流的鲜血,直视着对面的沙成山,道: “寒江月刃。”   沙成山淡淡的摇摇头,道:“‘寒江月刃’的最后杀招,‘寒江月落’!”他 顿了一下,又道:“但仍然没有把敌人放倒!”   贝海涛面无表情的道:“因为我是贝海涛。沙兄,你的‘寒江月刃’中竟然套 着这招‘寒江月落’,放眼当今,能逃过这招的人只怕寥寥无几!”   沙成山道:“贝兄的‘金阳罩顶’也自不俗,沙某十分佩服!”   贝海涛望着沙成山身上的鲜血,冷然道:“沙兄,你带给我的是一个丰硕的经 验。虽然在肉体上我承受着你所赐的痛苦,在精神上你给了我一次重大打击,然而 我却看到了你的真正杀招,我相信我受的创伤仍然值得!”   沙成山淡淡的道:“贝兄,你才是真正的武者,也是沙某平生仅见的对手。我 一直对你抱着怜惜,所以你仍然能站在那里!”   贝海涛全身一震,这才想到刚才的一刀足以穿心,何以那么强势的力道中途回 抽,原来……   贝海涛忽然呼啸惨然笑道:“对于你的刀下留人,我决不言谢!”   沙成山立刻接道:“我并不要求你回报!”   贝海涛用力抹去面上鲜血,道:“相反的,我会再来找你,沙兄,我一定会再 来找你!”   沙成山重重的道:“希望再见面时只在切磋而不掺杂半点仇恨!”   贝海涛苦兮兮的一仰血面,道:“沙兄,你表现了武士精神,你……才是个真 正武者!”   他不等沙成山再开口,缓缓的回转身,冷然直视着“铁爪”白良,道:“白掌 门,我已无能为力,但愿你们好自为之!”   白良瞪着虎目,抖着灰发,道:“贝老弟不急于一时,你一边自己敷药疗伤, 看我们撂倒姓沙的为你出气!”   “大漠红鹰”戈二成沉声道:“若是联手,姓沙的早没命了,何至于……”   戈二成的话十分明显,他是在抱怨贝海涛不该自己逞能,没得倒自己先受了伤!   猛的一瞪眼,贝海涛道:“我不会留下来的,因为我心中相当明白,谁想撂倒 沙成山,他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那是一种无法弥补而又相当惨酷的代价!”   戈二成愤怒的吼道:“贝海涛,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以为我们都 像你一样?”   白良忙摇手道:“二位且莫如此!都是白某人的挚友,千万免伤和气!”   贝海涛沉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白掌门,恕贝某先走一步了!”   贝海涛走得相当艰苦,他几乎是走三步一弯腰,跨五步就要倒的踉跄着离开……   片刻的沉寂,一时的风平,正是惊涛骇浪将至的前奏;愤怒的睁芒,冷酷的表 情,正是培养搏杀情绪的写照!   沙成山木然的面对白良,道:“我想各位不会就此罢手而调头他去吧!”   嘿嘿一声冷笑,白良缓缓往沙成山逼近,另外五人也自五个方向围过来!   白良沉声道:“沙成山,你今天休想生离此地,你准备偿还你积欠的血债吧!”   此刻,“飞索门”掌门,“拨云手”管洲赧赧然的粗声道:“沙成山,千万别 怪我们联手对付你一人,更别怨我们在你淌血的时候出手。实在,因为你双手沾满 了血腥,早为道上朋友欲扑杀的人物,此情此景,你就认了吧!”   淡淡的垂着双臂――尚在滴血的双臂。   沙成山道:“管掌门,你别说得如此堂皇。放心,我不会为你们的联手而喊冤。 江湖好险,世道如此,这种不要脸的场面,沙某见得多了,当然,见多不怪,你又 何必多此一说?”   管洲面上一红,旋即沉声道:“沙成山,别骂人不带脏字!”只见他右腕一震, 一条三尺半长的金色素绳已握在手中!   金索有拇指粗细,看似一条金色绳子,管洲奋力抖动,那金索竟然变得笔直, 平举在他的身前!   沙成山心中明白,握在管洲手上的金索并非一根绳子,那玩意儿可硬可软,击、 打、抽之外,兼可绞人脖子,一旦被它缠上手足,足以重伤当场!   再看关洛双雄――   “赤发鬼”汤白手握一柄两尺长四寸宽的青刃短刀,红发披肩,干憋的嘴巴紧 成一条缝,双目赤红见血丝,走在地上一步一个足印!   走在汤白左面的“大刀”贺鹏,双手托着长把砍刀,一对暴牙外露,显出一副 凶残样子!   然而,沙成山只注意着“大漠红鹰”戈二成,不见姓戈的兵刃,但一件红衫却 把他的人罩上一层神秘色彩,光景猛一看成了一团烈火似的吓人!   突然,白良冲天一声凄嗥:“快活我儿,你爹就要为你报得血仇了,你天上有 知等着瞧吧!”   他声音凄厉悲壮,宛似叫魂,然而谁也不会知道,白快活是否真的地下有知。 不过,白良如此一叫,还真的令人疑惑,他会把白快活叫来似的!   双臂与胯上鲜血直流,凡已将长衫染成了一片片赤红,但沙成山的表情仍然平 静与冷漠,宛似流的血不是血而是出的汗水!   有着一种恹恹的表情,那种不带一丝人味的冷酷,似乎在每次搏杀之前一定有 的样子,如同看惯了血腥,觉悟了生与死的轮回一般,含着太多的无奈……”   右前方,“大漠红鹰”戈二成皮笑肉不笑的道:“少再磨蹭下去了,是我们该 送姓沙的上路的时辰了!”   右后方,“西隆二十四铁骑”“快刀”阎九子仰着一副雷公嘴厉声怪叫道: “不错,是时候了!”   白良举着三尺精芒闪闪的铁爪,嘿然一声,道:“各位这是给白茶人帮场助拳, 且容老夫先上!”   “大刀”贺鹏狂烈的道:“形势不对,姓沙的不比一般,我们并肩子上!”   咯嘣咬着牙,“拨云手”管洲大叫:“为白少爷报仇,少不得我们一起上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别再找借口了,沙某并未有任何拒绝的方法,因为这不正 是各位早已打定的主意?”   “大漠红鹰”戈二成一声怪叫,道:“沙成山,你千万别把人全看成孬种,今 日之后如果你仍然存于世上,戈二成一定找你单挑,杀一个至死方休!”   沙成山冷冷的道:“看来你我之间难能如愿了。”   铁爪出手之快,宛似就在沙成山面门,白良已狂吼怪叫道:“还我儿子的命来!”   骂声起自沙成山的背后,粗壮的管洲叫骂道:“娘的皮,你躺下吧!”   “嗖”“嗖”之声便随着他的叫骂,到了沙成山的头顶上方三尺之地!   宛似平地刮起一阵旋风,沙成山的身子猝然不成体形的一轮急旋,“银链弯月” 便似炸裂一个巨型冰球般闪掠出碎芒点点,无数的冷焰穿梭中,沙成山的身子犹似 弹升在一片银河星海之中!   大砍刀便在这时暴劈落下,带起一股裂帛也似的尖啸,贺鹏吼道:“老汤,招 呼他的下三路!”   “老汤”当然是汤白。“大刀”贺鹏与“赤发鬼”汤白二人号称“关洛双雄”, 交手对敌,经验丰富,这些年的闯荡中,二人几已焦不离孟,只要有贺鹏在,汤白 必也在!   此刻,不用贺鹏交待,汤白已舞着短而宽的利刃贴着地面到了沙成山背后四尺 远处,他只要拧腰挺胸,便能把短对招呼上敌人的双足!   沙成山斜肩劲旋――好一招“脱胎换骨”,他是怎么闪出五尺远的,几乎谁也 没有看清楚!   于是,第三拨冲上的人――“大漠红鹰”戈二成便宛如西坠红日,搂头盖脸的 扑击而来!   就在那片红影中,沙成山方看到姓戈的两件兵刃――那是两只尺半长的精钢利 爪,那原本合在一起的尖刃,便在戈二成的挥舞中张开来,宛似天空扑击而来的一 只巨型老鹰!   目光凝聚的刹那间,沙成山右腕伸缩,“银链弯月”便洒出千百条流电交错, 他的双腿一伸一缩,伸缩之间已躲过两把刀与一条金索的缠打,但他的头顶却爆烈 出一片金钟撞击!   就在这时候,汤白不顾一切的直往沙成山滚去,只见锋刃似月,寒气蒙蒙,一 道流闪的光华暴长中,汤白的短刀尚未碰上敌人的双腿,业已厉叫着倒翻出去!   宛似流着自己身上的血,贺鹏急怒的大叫:“老汤,伤得如何?”   洒着鲜血倒撞在一棵矮树旁,汤白龇牙咧嘴的喘息道:“我死不了,你快去围 杀呀!”   伸手摸出一包伤药,贺鹏道:“快把伤处包扎好,娘的老皮,姓沙的死定了!”   撩开外衣,好长的一道血口子,从背后斜到左胯上,鲜血像泉一般往外溢!   愤怒的托着手中长把砍刀,贺鹏凶悍的一声大叫:“杀死你这狗操的!”   没有退闪,沙成山只是在三股兵器加身的一刹那间猛击了拔空三丈有余,就在 他的身形仍然滞留在人们的瞳孔中时,他人已到了怒杀过来的贺鹏头顶!   那真是行云流水般的劲泻,劲泻出好狂的一片光雨。   只听得一声尖吭的凄厉大叫,长把砍刀带起半空,一股鲜血自空中弹飞的砍刀 上洒下来。   天爷,刀把上仍然有一只断了的手臂,五指死死扣握着力把,直到那把刀“砰” 的落在地上,那只手臂仍然未与刀把脱离开!   正在包扎伤处的汤白,已听到贺鹏的叫声,他不顾自身的伤,急忙伸手搂住鲜 血直流面如死灰的贺鹏,叫道:“老贺,快运功曲池,闭住气血,你的左臂!”   贺鹏痛得哇哇怪叫,那面,白良高声吼道:“稳住!稳住!认准了出手!”   现在,沙成山决不在一个地方多滞留。他不用找上敌人,敌人自会追来,他便 利用那有限的时间来换取有限的空间。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毫不留情地挥动着“银链弯月”。从外表看来,他正以明 快似风的身法游斗!   沙成山相当清楚,今天如要生离此地,怕得有一番苦斗死拚了!   几处伤口在抽痛,沉闷的空气里不时飘着那股子血腥。   沙成山已经是血汗不分,气血见虚。贝海涛留给沙成山的伤,加上这一阵子折 腾,他……   白良老奸巨猾,他已看出沙成山的企图,更发现沙成山的动作不似初发时候利 落,忙不迭急叫:“姓沙的一味游斗,他这是强弓之末的拚法,大伙圈紧他,不容 他再替他自己制造喘息机会!”   其实,参战的人都已看出来了。   白良的话声甫落,一团红影已到了半空,“大漠红鹰”戈二成发疯般的一声厉 吼:“拿命来!”   叫声里,更有三条人影分三个方向朝沙成山包抄围杀上去――“快刀”阎九子 从后,“拨云手”管洲自左,“铁爪”白良来自正面。   三个人几乎同时到了沙成山的身边!   高手围攻便是这样,一经发动,不用再多费唇舌,便自然的不约而同出招走式!   于是,空中响起各种刺耳的响声,石火猝映,血肉抛掷四溅,凄厉的狂嗥划破 沉闷的长空,真惨!   白良第一个往地上撞去。   他的左面颊连着一撮胡子业已不见,顺着嘴巴裂到肩头,一道连贯的血口子, 几乎令他无法忍受那种撕裂的痛苦!   他在一跤跌坐地上以后,右臂连举爪的力量也几乎没有了!   “飞索门”“拨云手”管洲的金索抽上敌人的面颊,带起点点碎肉,但未等他 反臂回抽敌人的右腕,自己的右胁已被割开,三根肋骨森森外露。他不及再战,往 外急退!   “快刀”阎九子的刀是够快。   当他抹过沙成山的左肩背的时候,自己的右面颊先是一凉,旋即鲜血进流,从 右眼捎到后颈,好长的一道血槽,右耳已不知去向!   当头罩下的“大漠红鹰”戈二成,右爪落空,左爪撕裂敌人大腿上一块血肉。 他人未落下,极光已自他的身上交织穿梭十一次!   红衫带着血肉向四下散落,戈二成连哼一声也未曾,带着满身血痕,流着一地 鲜血,跌跌撞撞地往荒林中走去。   他边走边咒骂:“操你亲娘……我……”   他似是失去那股子豪情与勇气,变得像个半疯之人,直到他走入林子里,口中 尚不停的在骂,似是对他的一身伤痛仍然难以接受!   沙成山的面庞扭曲着,鲜血几乎染了他大半衣衫,发丝散乱。他伸手摸了一下 头皮,似是有着宽慰的露出一个苦笑,也是勉强的笑!   撑他又起,起了又跌,白良愤怒的道:“姓沙的,我不杀……杀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鲜血封住了他那张失去一片皮的嘴巴!   沙成山苦撑着未倒下,他淡淡的道:“看来这真是一场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   管洲“唔呀”半晌说不清楚,一边,“快刀”阎九子已狂叫道:“不杀此獠, 誓不甘休!”   白良叫道:“我们仍有搏杀姓沙的力量,我相信姓沙的不比我们强多少!”   沙成山淡淡的道:“乐意奉陪,各位还等什么?”   说完只见“银链弯月”猛古丁绕体盘飞,匹练也似的把沙成山的身子掩没在一 片光华之中!   白良等见沙成山摆出这副架式,显而易见沙成山确有再杀功力,如果这时候再 上,单凭沙成山这一手,只怕谁也难以接得下来!   “飞索门”的“拨云手”管洲强忍着伤痛,猛烈的喘着大气,道:“白当家, 且容管某说句话!”   他哑着声音,猛吸几口气,又道:“我们暂且撤走,尽快找来兄弟们围杀此獠, 犯不着这时候把我们的老命赔上!”   “快刀”阎九子捂着伤口也叫道:“对,他娘的,姓妙的是绝户,他既无帮派 又无帮手,想围杀他太容易了,又何心急在此时!”   白良见沙成山仍能挥出一路刀法,心中早寒,闻言重事的道:“也好,且叫姓 沙的多活一时,相信三几日内他还难以复原!”   沙成山未开口,他那瘦削的面上一片漠然,谁也看不出他的双目中含着的是一 片迷茫!   愤怒的一跺脚,白良大手一挥,道:“我们走!”   这些人走的可真快,虽然他问个个带伤,而且伤的都十分凄惨。   尤其是关洛双雄之一的“大刀”贺鹏,他左臂被斩,几次昏绝,此刻由受伤的 “赤发电”汤白半搂半抱,跌跌撞撞的顺着官道往南走,那光景还真的透着无限辛 酸与凄凉!   江湖生涯,刀口子舐血的日子原本就是这样!   白良几人走远了,然而沙成山却并未稍动,他仍然木雕也似的站在那儿,“银 链弯月”垂在地上,双目灰惨惨的难以辨物!   附近,黄膘马弹蹄到了他的身边。十年相处,黄膘马看过太多这种场面,它习 以为常的用马嘴项蹭着沙成山的上身!   “咚!”沙成山竟然直不愣的倒在地上!   沙成山不动了!   血似已流尽,半个长衫尽湿!   于是,黄膘马发出一声长嘶,尽在沙成山身边刨着一双前蹄!   于是,林子里出现另一批人物,这批人来的可真够快,远远望去,个个似飞。   有一顶兜轿,两个黑粗大汉前后抬着,跑在前面的是四个年轻女子,兜轿后面 跟了四个壮汉。   那顶轿子上面坐着个紫衣少归,一眼望过去,只见这少妇服如秋水,面如芙蓉, 满头翠玉,不带笑容,有着一股凛若冰霜的仪态!   四个女子最先冲到黄膘马前,其中一个身穿深绿色短衫的尖声叫道:“怪不得 没等到这厮,原来姓沙的已经死在这儿了!”   另一身穿黄色短衫的立刻问道:“三妹子,爬在地上的真是大奶奶说的沙成山?”   穿绿衣的重重点着头,愉快的道:“不错,姓沙的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就在这时候,那顶兜桥也到了,兜轿未放下,轿上的少妇已沉声道:“仙儿, 姓沙的死了?”   穿绿色短装的,不错,正是“毒蜘蛛”柳仙儿,当然,坐在兜轿上面的少妇便 是她们口中的大奶奶了!   此刻,柳仙儿走近轿前,道:“大奶奶,死在血滩上的正是沙成山那个王八蛋!”   猛古丁仰天大笑,兜轿上面的少妇似花枝乱颤。半晌,她收住笑,道:“白良 找的几个人还真管用,他为了替他儿子报仇,早就放言要找姓沙的,可好,我替他 指了一条捷径,顺利的杀了沙成山,如此也就用不到我再出手了,哈   柳仙儿忙又道:“大奶奶,我这就去把大奶奶要的东西搜出来!”   点点头,轿上的大奶奶道:“仔细搜,一定要搜到!”   柳仙儿忙回扑到沙成山的身边!   于是,他翻过沙成山的尸体,解开衣衫,又把靴子内衣全部搜了一遍,不由得 惊异地叫道:“不好,沙成山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兜轿上面的少妇立刻叫道:“再搜,倩儿与小小二人搜那匹马!”   这次搜的可真仔细,柳仙儿从沙成山的头顶一直搜到脚底板,除了沙成山头上 有个小指大小的肉包之外,全身上下毫无可疑之处,那把扣在右腕上的“银键弯月” 有一半没于血土中。   外衣内衣,柳仙儿甚至连沙成山的裤裆也不放过的搜了一阵子,她终于望着兜 轿轻摇着头!   那面,身穿黄色短衫的姑娘也向兜轿上禀道:“大奶奶,什么也没有,鞍袋中 只有几十两银子!”   清晰的传来咬牙声,兜轿上的少妇冷沉的道:“老头子真够奸诈,竟给我施出 这招来……哼!”   “毒蜘蛛”柳仙儿道:“大奶奶的意思是说……”   少妇咬着牙,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柳仙儿怔了一下,道:“大奶奶是说,东西根本不在姓沙的身上?”   少妇愤怒的双掌拍击着轿杆,道:“不错,东西由另外的人带走了!”   柳仙儿急急道:“这人会是谁?我们根本未发现有另外的人同老头儿接触过呀?”   少妇重重的道:“老头子可以把东西交给姓沙的,再由姓沙的暗中交由另外的 人运走,我们谁会知道?”   柳仙儿惊异的道:“几年心机岂不白费?”   此刻,两个授马的姑娘走来,那黄衫女子道:“大奶奶,我们为你难过呀!”   突然冷冷一笑,少妇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击杀奔赴阳城之人,老头子又 怎样?”   柳仙儿目露凶芒,道:“釜底抽薪之计,好!”   轿上少妇稍作思忖,道:“阳城南面三十里地有个百花谷,是他们必经之地, 我们赶去尚来得及,走!”   这一行来的快,走的也不慢,刹时间由原路走的没影没踪……   时间的移动无形似有形,它移动在人们的心中,绵长不断,真至恒久……   这里,只不过半个时辰吧,荒林中扑出一条小小的人影,夕阳下,那影子疾扑 之势甚快,直到影像成了实体,方看到是个姑娘!   旧雨楼扫描,AlexLiu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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