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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闯重关 剑孤气豪
闪耀的四眩剑凌空暴旋,像是一个巨大无朋的晶莹光球在急速滚动,而在滚动中,
时见溜溜的星焰芒流四射伸缩,幻炫着夺目迷魄的明亮光辉,有如一颗自大虚飞来的银
星,带着无比凌猛与犀利的威势回转纵横,于是,自四周发射而去的各般暗器便有如黄
蜂钻进了一个熊熊的大团中,那么无声无息的便消失灭散,而甫始灭散,一片展成弧伞
形的银屑铁雨已暴洒而下,满空的晶点光线,看上去奇妙极了,神妙极了!
被燃烧的茅舍火光所割裂的夜色中,可以发现有不少条人影在奔掠闪动,而火光跳
动着,红艳艳的,赤毒毒的,更将那些人影子映得越发古怪与邪异,有一股梦廉的意味!
有如流光直泄千里,紫千豪一口气掠出十五丈之外,他急速落地,左手猛推提着的
方樱,右手四眩剑微偏猝拍,正在踉跄未稳的方樱已尖呼一声,颓然倒地!
于是,四周的银坝子所属也听到了这声尖叫,他们立即停止了暗器.纷纷自黑暗中
往这边拥来!
干涩的,紫千豪哨响的道:
“好了,他们不会再以暗器误伤你了!”
一个纵跃,紫千豪身形有如凤旋电闪,眨眼之间,将后面的敌人抛出老远,投身于
无边无际的夜幕之中。
跑着、奔着、飞腾着,也不知走出去多少路,现在,紫千豪已经来到一座乱石岗下,
一条清冽的小溪,正绕着乱石岗蜿蜒地向东流去,这里是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声息,除
了混淆的、碎玉般的轻微流水声,甚至连虫鸣鸟啼的点缀也没有,磷峋的灰黑色山石千
奇百怪的耸立着,横卧着,自幽暗中望去,活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真萧条,
好凄怖。
喘着气,紫千豪吁吁的奔上了乱石岗,他找着一块巨大的灰色岩石为掩护,迫不及
待的坐了下来,一把脱去了长衫,任是全身冒着腾腾热气,寒风又扑身而来,他也毫不
顾忌的将上身袒露,精赤的脱光了脚背,于是,我们可以看见他莹洁而白皙的右胸上,
赫然正鼓起一个掌大的紫红色肉球!
这枚肉球显然不是天生的,它薄得像一层包水的皮,透着闪亮的紫红,鼓荡荡的,
似是里面盛了些什么!
一咬牙,紫千豪反过四眩剑,擦的一下斜抹过胸前鼓起的肉球,于是,只听得“噗”
的一声,一股浓浆般的紫黑色粘液直喷出来,像箭一样标溅到前面的一块山石上,粘粘
的,散发出一股特异的辛辣带着甜腥的气息!
将四眩剑猛力插到泥土里,紫千豪喘息着,用力挤压创口四周的瘀肿,他的双手十
指是这般出力,没有多久,残余的紫黑色粘汁已被压尽,开始有泪泊的鲜血流淌出来,
这时,紫千豪才吃力的站起,有些虚脱的以剑为杖,拄着地,一摆一拐的朝石岗下的小
溪走去。
溪水是如此清例而冰冷,宛如渗了满溪的凉雪,紫千豪沉重的跪倒,将剑平摆,颤
抖着掬水洗涤伤口。
在茅屋中的时候,他甫始中了那“活僵粉”的毒,便立刻知道情形不妙,因此,在
他默立着不言的当地,实则却是在暗中聚集一口气,一口地拚着性命修炼成功的丹田真
气,这口真气禀性刚阳而纯猛,当年,他便是借着这口真气贯穿了“任督”二脉,直透
天地之桥,这股至真至烈的丹田其气,他取名叫“怒锥”,以这口怒锥真气,不仅助他
渡过了多少次巨大的难关,更能运用自如到排聚通泄本身的血气,他可以用怒锥真气随
意封闭身上任何部分的毛孔经脉穴道,也能运用这口气随意使全身的肌肤突陷易位,当
然,更可以将身体内的毒素以这口真气强行通聚至一隅,然后破肌放毒,方才他所以能
奇迹似的支持末倒,完全是凭借着他这“怒锥真气”的神功妙用,当然,这在他的敌人
来说,是做梦也预料不到的。
冰凉的溪水洒洗在炙痛的伤口上,有一股快意的颤抖,紫千豪仔细的冲擦着,好一
阵子,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站立起来,撕下一块中衣将伤处紧紧扎好,懒洋洋的穿上衣
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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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缓缓扣上斜襟最后一颗雪亮的钢或时,背后一声极度轻微的“咋咋”声惊动
了他―一
紫千豪头也不回,轻轻地把长衫罩好,拿起四眩剑,找着一块溪畔的平滑石块坐了
下来。
目光注视着在黑暗中数微波动的溪水,紫千豪默默的沉坐着,好像他在想些什么,
但他却任什么也不在想。
耳朵里听着又开始响起的轻微声音,紫千家在静静推断着那隐于暗处的不速之客隔
有多远,在什么方位,正朝着哪个角度移动……
于是――一
紫千豪像是在对虚无中的魂魄说话,他的语声有些空洞回荡:
“假如你想做什么,朋友,现在是时候了。”
后面的乱石岗里喜地响起了一声狂厉有如金钱般的大笑,一条魁梧的人影冲天飞起,
在空中一个跟斗,又美妙而轻柔的缓缓落在紫千豪五步之前!
微米着眼,紫千豪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嗯,这是个一看即知为难惹难缠的江湖
人物,他一身黑衣,蓄留着如虬的短滚,目光如炬,大耳方嘴,连皮肤也黑得透亮,看
上去,予人一种特别震慑窒息的感觉,像面对着一座山,一座峭拔的、雄浑的山,那般
孤傲,又那般猛锐!
这人也凝注着紫千豪,良久,他微抱双拳,声如旱雷般道:
“少兄请了。”
在他一抱拳的时候,紫千豪惊异的察觉到他双助之下分缚着的一对金黄色铜线,于
是,立即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
轻轻欠身,紫千豪淡然道:
“不敢。”
黑衣人目注紫千豪,宏声道:
“夜凉如水,又在荒岗寒溪之滨,少兄独坐沉吟,莫不成有什么心事么?”
紫千豪笑了笑,道:
“兄台却是好管闪事。”
哈哈一笑,黑衣人正要再讲什么,却突然看见了紫千豪颈项上的丝巾!他悚然退后
一步,压低了嗓门:
“少见颈间所系之巾,可称‘搏命’?”
紫千豪颔首道:
“铁孤兄好眼力!”
黑衣人大吃一惊,急道:
“少兄如何知道我房铁孤?”
用四眩剑在地上划了个圆圈,紫千豪徐缓的道:
“‘双软擒魂’房铁孤名威震天,尤其那一对夺命铜钹的独门标记,谁见了又会不
识?”
房铁孤豁然大笑,笑至一半,又恍然大悟的跳将起来叫道:
“你是紫千豪,‘魔刃鬼剑’紫千豪!”
紫千豪平淡的道:
“不足挂齿。”
大步走上前来,房铁孤再次抱拳道:
“紫兄,我房铁孤此来远至陲边,不想竟能与慕名已久的‘魔刃鬼剑’巧晤,实在
感到荣幸,多年以来,紫兄之名如雷贯耳,今日见了,紫兄风姿英爽,神形俊朗,果然
不愧为一方英才!道上豪土!”
紫千豪缓缓站起,微笑道:
“过誉了,房兄。”
打量着紫千豪一眼,房铁孤有些诧异的道:
“紫兄,你面色青白,精神亦带委顿,莫非……莫非遭了什么意外?”
疲乏的,紫千豪道;
“只是一段江湖过节而已,你知道,混我们这种日子,总是如此。”
房铁孤想说什么,又不好再问,他改了话题道:“紫兄可是有事待办?”
紫千豪点头道:
“正是。”
他又反问房铁孤:
“房兄,你不在鲁燕享你一门之主的清福,却万里迢迢来到西陲,可是有什么公干
吗?”
叹了口气,房铁孤摊摊手,却十分坦率的道:
“紫兄赫赫神威,扬天之名,我姓房的也犯不着隐瞒,此来披星戴月,事情却只有
一桩,我那女儿被人诱拐跑了,我来追她回去!”
紫千豪征了征,低沉的道:
“房兄麾下高手如云,能人比比皆是,又何若自己如此劳累奔波?”
又叹了口气,房铁孤道:
“这就叫家丑不可外扬了,我‘黑翼门’的人虽说不少,但叫他们来办这种事,总
透着点不是那么个味,而且,便算他们抓着那个践人,如若她一哭一闹,我的那般人就
不好应付了,想来想去,只好我自己走一道啦!”
沉默了一会,紫千豪道:
“房兄,你如今可有了线索?”
点点头,房铁孤道:
“一个半月前,我的好友‘哭萧幻手’罗穆还在‘大云关’遇见过这两个混帐,亲
眼看见他们往这边来了,当时老罗还在奇怪我那女儿为何会到这里,二十天前,又那么
巧的碰上了‘东河派’的骡马队,他们还押着一干走腿子的役天往中上去,带队的‘白
发’潘龙见了面就问我女儿怎会到了这边,我当时支吾过去,问明了他们走的方向,这
就匆匆赶来了,哪晓得这块地方一片穷荒恶野,除了山就是林,眼巴巴的找两个人,何
异大海捞针,连个影子也看不着,加上我又人生地不熟,转了十来天还是一无所获
紫千豪咬咬下唇,道:
“房兄与在下神交已久,按说房兄莅临微处,理应高接远送,更该协助房兄追查此
事才对,但……但在下身有要务待办,无法拖延,如若房兄能够多待几天,在下俗事了
断之后.当可一尽地主之谊.也可多为房兄分劳……”
房铁孤连连抱拳,感激的道。
“萍水相逢,得蒙紫少兄如此关怀,房某人实是铭感不已,多待数日无妨,只是少
兄你……呃,不知此刻有什么要事?”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可否容某日后奉告?”
哈哈大笑着,房铁孤道:
“当然,当然……”
夜影中,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悲长而昂厉的马啸之声,啸声像带着便烟,波波传鼓,
宛如直杨汉霄,房铁孤侧耳聆、听,不由失声赞道。”
“只聆啸嘶之声,便知道这是一匹好马!”
紫千豪微微躬身,道:
“谢了!”
房铁孤惊道:
“是你的坐骑么,紫少兄?”
点点头,紫千豪墓然仰首以啸声应合,尖烈的啸声破云入空,绕旋回荡,一直传出
老远,十分迅速的,一阵闪雷似的蹄声已远远传来!
片刻之后,在沉沉的荒野中,已可看见一乘铁骑狂奔而来,雪白的鬃毛飞扬着,银
色的鞍钦闪耀着亮晃晃的光彩,是“甲犀”,像一阵旋风卷了过来!
房铁孤又忍不住喝彩道:
“好马!”
“甲犀”飞奔至前,在紫千豪身边兴奋的人立高鸣,紫千豪欣慰的笑了,他走过去
拥揽马头,不住用面顿在爱马的鼻端摩委着,一面还不住的低声呢哺,那情状,便宛如
一对久别的恋人重逢,真情流露,喁喁相亲。
半晌――
紫千豪回身拱手,低沉的道:
“三天之后,请房兄至武田埠尾街和昌米栈去寻找在下。”
房铁孤有些依依不舍的道:
“匆匆把晤,紫少兄风范气度已长留房某人心头,不管紫少兄此去如何,房某谨祝
少兄你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偏身上马,紫千豪欠身道:
“便托房兄之福了。”
说罢,他一扬手,掉转马头飞奔而去,房铁孤独立溪边,凝注着那乘消失于夜暗中
的骑影,一时陷入深沉的思维之中。
飞奔着,甲犀直朝银坝子疾驰,现在,约莫正是二更时分。
鞍上,紫千豪微闭着眼,利用这一点有限的时间调息养神,他仍要按时去参加这一
次生死之会,西陲甘边的江湖纠纷一定需要解决,一山不能共容二虎,活在这个圈子里,
便无法避免这个圈子里的生存方式。
蹄声清脆而又急骤的响着,传出去又荡回来,荡回来又传出去,就这么响着,响着,
而目的地使一里里的接近了。
东方天际开始透出了隐隐的鱼肚白色,这白,由得朦胧而清新,一层云叠着一云,
乳色中渗着红淡淡的光晕,空气凉得爽冽,看样子,今天,将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微微放缓了坐骑,紫千豪伸手入鞍侧的皮囊中,他拿出一条宽有七寸,镶着金丝边
的皮鞘,皮鞘两边的二十个皮制环扣里,那四十把并排着的牛角柄弯刃短刀正泛着冷森
森的寒芒,掀开长衫,他将皮鞘在腰间扣好,又深手进囊摸出两把案木柄的锋利金斧,
斜掖在两脚的豹靴筒里,然后,他开始目光灼厉的往前路凝神注视起来。
转过了这条黄土路的一个弯,路面已顿形宽阔,道路两旁,种植着枝叶萧索的高大
白杨,这条路是笔直的,从这里可以望见前面遥远的一圈青石墙垛,而青石墙垛则隐约
地藏在浓密的柏树枝干中。
于是――
一只带着铜铃的响箭暮然升空,抢先而去……
第二只响箭,第三只响箭,仿佛是一步跟着一步似的,集紧随着紫千豪的马行去势
继续地自他头顶及身边飞过,一直传到那片青石墙垛之内。
那里,便是仙鹤与白眼婆的老窝,在甘境疆陆唯一能与孤竹帮分庭抗礼的另一拨江
湖强梁的根据地――银坝子!
这坝子方圆只有三里多大,四周完全用青石围成两人高的石墙垛,垛上有一个个砌
造好的方形洞口,墙根架着可以立人的木梁,银坝子沿着一个大斜坡筑成,一簇簇的房
舍便座落在坝子里头,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却透着那么一股子强横霸道的蛮
横味儿!
现在,紫千豪骑着他的甲犀奔来了,那么威风凛凛,傲然不屈的奔来了,马儿正泼
刺刺的冲进了银坝子的坚固双层木闸,木闸高高的吊悬在半空,宛似一头巨兽贪婪的血
盆大嘴!
当紫千豪甫始进来,一声沉亮的锣响“哐”地慢慢传出,“哗啦啦”的滑辗转动声
跟着响起,坝子的双层木闸猛然落下!
眼前是一片形如广场的黄土旷地,一排排石砌的房舍便栉比于对面向后延展,旷场
上竖着三根高有五丈以上的旗斗,又是急速的二声锣响传来,对面的房舍中,已有两排
黄衣劲装大汉快步奔出,行动矫健而熟练的围成了一个半圆,这干黄衣汉子,为数约有
四百,个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每人手中都是一把红绸朴刀,他们才一站定,握着的
朴刀已整齐的斜斜高举起来!
这时,四面的青麻石墙垛上也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幢幢黄色身影,刹时间墙垛上
面每隔五尺便站立着一个,放眼看去,这围成圆形的石墙上已全布满了这些凶神恶煞般
的汉子了!
安详的坐在马上,紫千豪丝毫不为眼前的阵势所动,他洒脱自如的取下马首边挂着
的四眩剑,轻轻松松的插向腰际――
围成半圆的黄衣大汉们,此刻又突然齐齐呐喊一声,闷雷般连连“嘿”了六次,分
向两边排成双行,斜举的朴刀同时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双手握着刀柄,在红绸的翻抖里,
刀刃完全直举胸前,刃尖朝天!
这些动作,紫千豪自然十分熟悉,他知道这乃是对方摆出江湖黑道最为尊敬的恭迎
贵宾大礼来了,这种礼节,称为“披红艳”,只有一帮一派之主才受得起,而且,这一
帮一派之主还必须在武林中享有盛誉,稍差一点的角色是连边都沾不上的……
骗腿下马,紫千豪单足旋地,一掀青衫,抛身,双手上下握拳,拇指朝上,摆了一
摆又收,他漂亮的显出“双龙头”的架式后,沉缓的又抱拳为礼道:
“孤竹帮帮主,大当家紫千豪!”
随着他的语声,前面的房屋中又有四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到,当先一个,是位留着三
给青须,神情飘逸,面如古月的尔雅儒土,儒土身旁,则是一个身形高大,穿着织锦黄
衫裙,长发被散而齐额圈以心形金环的女子,这女子看不出真实年岁,她面孔肤色滑润
细致,白皙生辉,映漾着象牙色的柔和光质,大鼻大嘴,双耳垂轮,一双眸子却是白多
黑少,翻动起来,只见一双眼仁,那黑瞳几乎不知何处去了,这人的形象,第一眼便能
予人一种生硬和暴烈的感觉,这感觉却又这般深刻!
黄衣女子的后面,跟着一个面容阴沉,削腮突后的中年人,这中年人表情冷板,一
双眸子却是闪闪生光,他的右手插在宽大的黄衫之内,那里,正有一块什么东西高高地
隆起着!
第四个角色长着一副往横里发展的身材,头皮刮得青亮油光,掀齿暴唇,浓眉大眼,
生相既是丑恶,又是凶厉,他冷酷的盯着紫千豪,牙齿却在不住地轻轻磨动……
紫千豪明白,今日必得血溅五步不能善了,方才,对方虽向自己行了大礼,却是为
着江湖礼数而不得不如此敷衍,按规矩说,两方龙头相会,地主的一方必得亲自出迎施
礼及接礼,除非结有梁子,才回避迟延,故意让开这个场面,如今他们正是这么个做法,
那除了表明他们的仇恨之心外,还会有别的解释么?
神态飘洒的那位老儒士虽然走在前面,但到了隔着紫千豪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却让向
了一侧,那黄衣女子昂着头,傲然行到头上,紫千豪虽与白眼婆从未有过一面之雅,但
看这情势,那黄衣女子却必是白眼婆无疑了!
在八步之外,对方四人完全站定,人双目光全朝紫千豪上下不停的打量着,半晌,
那黄衣女子语声尖冷的道:
“你是紫千豪?”
紫千豪微微颔首,心平气和的道:
“不错。”
黄衣女子生硬的道:
“你果是单枪匹马来的?”
笑了笑,紫千豪徐缓的道: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在武田埠之前你的手下大约并没有再遇见有第二个人跟着我
来。”
冷冷一哼,黄衣女子道:
“紫千豪,你的舌和你的名一样尖利!”
紫千豪面色一沉,他严酷的道:
“你就是白眼婆了?”
黄衣女子寒着脸,道:
“莫不成还有第二个莫玉?”
果然,这黄衣女子正是大名鼎鼎的银坝子首脑――白眼婆莫玉!
紫千豪踏前一步,道:
“三个半月前你遣人飞骑传来,约我至此,说明是由我独立接你兄妹二人两阵以断
思怨,以分强弱,以定王寇,如今我来了,但是,我想你决不会真个如此讲求信义,是
么?”
白眼姿英玉神色不动,她冷冷的道:
“紫千豪,你体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紫千豪针锋相对,毫不容情的道:
“早已度过你的心胸,却是颇令我紫某人失望!”
白眼婆尚未答话,那身躯粗矿的黄衣人已抢前一步,霹雳般厉喝道:
“住口!紫千豪,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
大袖一拂,紫千豪看那人一眼,冷森的道:
“滚下去,这里没有你插嘴之处!”
那黄衣人一怔之下顿时神色大变,他额上青筋暴起,喘息粗急,涨红着睑,愤怒至
极的将两条又粗又短的手臂缓缓提起……
嘲弄的一笑,紫千豪向莫玉道:
“姓莫的,你银坝子平素的礼教便是如此么?”
白眼婆目光不斜,严峻的道:
“车青,你身为大爷,应该明白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
叫车青的粗旷汉子怒目瞪视着紫千豪、却不得不硬生生将一口鸟气憋了下来,空自
在一旁烧着心火。
紫千豪晓得银坝子这帮人的上下分野之制,他们将第一流的能手称为大爷,次一等
称为第二爷,如此顺推,三爷、四爷,一直到五爷,昨天在茅舍中那位殒命的马姓老人,
听称呼也是大爷,于是,紫千豪冷笑着,他轻篾的撇撇唇角。
这时,白眼婆莫玉一翻她那双白多黑少的怪眼,缓缓的道:
“紫千豪,黄土边陲的两道武林趋势,如今明显的放在眼前,你我双分天下,各据
一方,黑道买卖也全由我们彼此对割,但你我两方却并不行动一致,换句话说。因为武
林江山不能统一,便冲突时起,经常发生流血纷争,这种情形,已拖延了许多年,自赤
脸宣寿堂的年代开始,早便是如此了……”
顿了顿,她看着紫千豪,又道:
“自从孤竹帮由你紫千豪接承以后,你我双方的关系更形恶化,争夺日趋剧烈,变
成了势不两立的两股激流,银坝子与孤竹帮壁垒分明,互相对峙,但不幸的是你我双方
却共同落根在这块广大的边陲土地上。走着完全无异的生存路子,紫千豪,你也明白,
像这样下去是不可能会有安宁的。”
静静的,聆听着,紫千豪频频点头,于是.白眼婆莫玉又道:
“为了日后这块土地上的江湖同道能协同一致,承仰有依,更为了未来的争给平息,
步调齐一,边睡一带的武林规制必须确立,行动必须统一,我的意思很简单,便是定得
有一个统治这一切的主盟,也就是应该要推立一个发号施令的人物,老实说……”
她踏上一步,深沉而有力的道:
“这些不用由其他的杂帮小派来推举,在我们这一行中,力量的雄厚便代表一切,
放眼黄土边际,这里除了银坝子能当此大任之外,便只有算傲节山的孤竹帮了……”
直挺挺的站立着,有一股宛能撑起苍天的意味,莫玉又慢慢的道:
“但是,我们却明白,一朝不能有二主,一山不能存二虎,问题,便在这里,你我
双方,必得有一方退让,更需要听从另一方的谕令,不过,处在你我目前的情势之下,
我想,这却是我们所不甘服的,是么?”
紫紫千豪微微一笑,道:
“请说下去”
莫玉又冷沉的道:
“因此,放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和平协商,一条么,便是以武力解决
难题!”
双目暴张,莫玉又道:
“现在,便看你选择哪一条了!”
紫千豪缓缓的道:
“如若是协商,莫玉,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白眼婆冷笑一声,道:
“你这是多此一问,紫千豪,你应该明白我们的要求是什么,让我再赘述一次也无
妨,我们要求的是前疆的主盟大权!”
豁然大笑起来,紫千豪摇着头道:
“你?莫玉,你不觉得把这里的主盟大权交给你一个妇道人家,对整个的绿林道来
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么?”
莫玉冷森的道:
“那么,难道交给你便算顺应天理了?”
神色一沉,紫千豪含蓄地道:
“莫玉。你听着,我紫千豪不求做西隆的武林盟主,也不愿节制他人的行动,更不
想以流血及暴力统领一切,我只想依我们的生存传统活下去,如果你答允自今以后不再
以龌龊手段,鬼城伎俩暗算我们,不再用阴诡毒计陷害我们,我便保证和平相处,河井
水互不侵犯,我们不愿受束缚,不愿在头上顶起牌子,就像我们不想对别人这样一样,
莫玉,这就是我所要说的了。”
阴沉着面容,白眼婆莫玉道:
“如此说来,你是不答应的了?”
紫千豪冷静而镇定的道;
“当然。”
莫玉徐徐的道:
“你付虑妥了?”
点点头,紫千豪再次道:
“当然。”
于是,莫玉退后一步,侧首向身边的那位老儒士道:
“大兄,果然不出所料。”
老儒土长袖微挥、看看紫千豪,清雅的道:
“可借你了,紫大当家。”
紫千豪笑了笑,道:
“你是仙鹤莫奇?”
老儒土一捋柳须,道:
“老夫正是。”
紫千豪点点头,温柔的道:
“莫奇,我们尚不知道是谁要可惜谁,对么?”
莫奇双手背负,不再回答,而白眼姿英玉突然右手伸起,就在他伸起右手的当儿,
一阵低沉的、动人心悸的沉缓皮鼓声已有节奏,有规律的响起,那么摧着人肝肠的”咚”
“咚”“咚”朝四面播散。
目光移动,紫千豪看见十名黄衣彪形大汉正站在那边围三根旗斗之下,每人身前都
挂着一面黑漆描金的人皮圆鼓,双手起落不停,徐急有致地在拍打着,另外六个人,则
发力拉着杆索,分别将三幅巨大的,长条形的黄色帆旗缓缓升起,那三幅帆旗俱皆宽有
三尺,长逾两丈,尾部成燕叉形,上面凸绣着亮光闪闪的“黑蛇吐火图”,但是,与众
不同的是,三幅图案上的黑蛇狰狞的三角形头部,都全染成赤红色,这,在银坝子的规
矩来说,是表示有惨烈的流血场面即将展开了!
紫千豪卓立不动,双目微瞌,沉静如一片幽谷,一座大山,像是天变地动也丝毫摇
动不了他,威猛极了,也高傲极了。
莫玉向四周巡视了一遍,两排黄衣大汉已经迅速的编成了无数小队,他们纷纷站立
在广场的有利出击位置,摆成了可以互相接应支援的扑袭阵势,只要是一个久经战阵的
人,看一眼便可明白,若是斗杀开始,这些极快组成的小队人马,立即能以穿流不息的
回旋之速轮番攻击,而如今,他们面对的敌人只是一个焦点,这焦点,便是紫千豪!
沉静不移的挺立着,目注这一切的变化与声势,紫千豪早已成竹在胸,此次孤身犯
险银坝子,他原本使未打算侥幸回去,他在人家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知道,这一天迟早
会来,与他们目前最大的对手正式翻脸的一天迟早会来,当那一桩桩,一件件,零零碎
碎的不快事情断续发生着的时候,紫千豪已把它们积累着,然后,从这些积累着的事件
中看到了今天!
忍了十多年了,隐了十多年了,多少血债,多少怨隙,多少仇恨,是的,也应该结
算一次了。
安详的,紫千豪道:
“莫玉,还是和我们事先约定的解决方式一样么?”
白眼婆冷生生的道:
“若非如此,你紫千豪尚另有主意不成?”
微微颔首,紫千豪道:
“当然没有,只是我听说你把方法稍微改动了一下。”
莫玉双目突睁,尖声道:
“姓紫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笑了笑,紫千豪道:
“仅是说说罢了!”
一旁,那一直没有开口的瘦削中年人忍不住冷冷一哼,沉厉的道:
“张狂过分了。”
看了这人一眼,紫千豪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声里。含着极度的讽刺与嘲弄,便像一
把把的芒刺洒到这中年人的肌肤上,扎得他浑身起栗,愤怒得连连抖动!
于是――
莫玉、仙鹤,与他身边的两位高手一起朝侧方走出去五步,站定了,莫玉转过来,
冷冰冰的道:
“紫千豪,事至如今,我自然佩服你的胆量与气魄,但遗憾的是我们无法两立,现
在,我们已到了用我们传统的方式解决纷争的时候了。”
紫千豪反手一拍自己爱骑的脑袋,于是,甲犀轻轻嘶叫一声,用前额在它主人的肩
头擦了两下,然后较快的跑到一边。
雍容而镇定的,紫千豪道:
“哪一位先上?用什么形式?兵器?仍是两赛决胜负么?”
白眼婆莫玉阴酷的道:
“我的大兄先来,以一对一,兵刃任便!而且,前后两场,都是至死方休!”
紫千豪带着悲悯的目光环扫周围,低沉的道:
“好,但愿我尚有领教你白眼婆神技的机会!”
莫玉冷冷一哼,回头对仙鹤莫奇点点头,自己与身后的两名好手快步退出六尺之外。
一切声音俱已静止了,宛如大地在一刹那间归向永寂,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移动,
甚至连呼吸也是那么小心的抑制着,几百双眼睛紧张的注视着场中,而场中,仙鹤莫奇
徐徐脱下外罩的黄色长袍,漫步行上,他的背后,斜斜背着一柄形式奇古的松纹长剑!
紫千豪渊停岳峙的卓立着,连长衫也不脱,手中连鞘的四眩剑横着举起,朝阳下,
闪耀着刺目的银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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