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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同命相怜疑幻梦 幽情互慰结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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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同命相怜疑幻梦 幽情互慰结知交 ---------------------------------------------------------------- 华天风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也只能希望他们逢凶化吉,遇难 成祥了,他们都有一身武功,虽然不习加性,总比常人体质强壮,能够忍受饥寒,未必 就会丧命。只要被水流冲到岸边,或者碰到过路的人,那就有救了。”江海天心想,在 这荒山冰谷之中,哪会有过路的行人,至于希望水流把他们冲到岸边,这更属渺茫之事。 但事已如斯,急也急不来了。 华天风口里安慰江海天,心中也是难过之极,云琼兄妹是跟他出来的,倘有三长两 短,他将来有何面目再见云召?云琼兄妹的内功远不如唐努珠穆,得救的希望比唐努珠 穆还要渺茫。 说到责任的重大,云召是将儿女付托给他的!心情的沉重,华无风比江海天更甚, 不过他是历尽沧桑,饱经忧患的老年人,遇上事情,却要比江海天这样的初出茅庐的少 年镇定多了。 江海天方寸已乱,一切都由华天风作主,离开了险地之后,江海天道:“难道咱们 就只能听凭天命,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华天风道:“你意下如何?”江海天道: “求义父指点。”华天风道:“你得把信息告诉唐努珠穆的家人。”江海天定了定神, 想起了谷中莲,说道:“不错,珠穆本是为他的妹妹而来的,不管我这师弟是生是死, 我都应该先把他的妹妹找到。” 华天风道:“我与你分道扬镳,这里无路可通,我要翻过这座山追踪冰河的源头, 万一发现他们,我可以立时将他们救治。”江海天道:“干爹,你一个人翻山过岭,我 不大放心。” 华天风道:“我平日采药,山路是走惯了的,翻过这座山不比刚才上灵鹫峰那样要 冒奇险,你尽可放心。海儿,你一个人到昆布兰国,人地生疏,他们两国又正有着纠纷, 你要找的是马萨儿国的公主,到了昆布兰国,只怕周围都是你的敌人,你更得小心在意! 唉,本来你先回到马萨儿国,把这消息带给珠穆的大哥叶冲霄要好一些,但他妹妹的事 情也是急不容缓的,而且此地又已是昆布兰国的国境了,我也不想阻拦你了。总之,你 一切都得自己小心。” 两人彼此关心,互相叮嘱,最后也只能分道扬镳,华天风临分手时说道:“我要是 找到他们会赶到昆布兰国的京城与你相会。你此去也请顺便打听打听你碧妹的消息。” 江海天道:“不劳嘱咐,我自会留心。”但他心里可感到一阵惭愧:“义父对我如此关 怀,实在比我对碧妹的关怀还多得多!” 江海天怅帐惆惘。独自前往昆布兰国,按下不表。 且说唐努珠穆在洪流之中挣扎,好不容易窜出水面:吸了口气,一个浪头打来,又 遭没顶。幸亏他内功深厚,换了口气,便可以支持不少时候,在激流急湍之中,他始终 紧紧地抱着云壁,不敢放松,每次窜上水面换气之时,也带着云壁露出头来。 水底比水面暖和得多,因为深水最寒冷的时候也经常保持着摄氏四度,所以只有上 层结冰,下面是永远也不会结冰的。因此云壁虽然功力较弱,还不至于冻僵。 唐努珠穆不懂水性,在激流急湍之中,心里发慌,功力虽高,渐渐也感到筋疲力竭, 腹中又饥又渴,双眼也渐渐发黑了。 mpanel(1); 云壁在他怀抱之中,最初还会挣扎,过了一会,竟是全无动弹。 唐努珠穆心头发冷,“难道我们二人竟然命丧于斯?我死了不打紧。却累了云姑娘 了。”心念未已,忽觉水流渐缓,原来已流出了两峰夹峙的窄谷,河面宽广,地势平坦, 水流当然就没有那么湍急了。 深水中有条怪鱼游来,发出闪闪的萤光,原来是冰河中独有的一种鱼类,名为“珠 鱼”,身长不及一尺,却有二百粒左右能放光的骨珠,就如遍布明灯一般。唐努珠穆正 感饥渴,但却不敢生吃这种怪鱼,他借着“珠鱼”所发的光,抓到了一条河鳗,挣扎着 窜出水面,忽见面前有一块巨大的浮冰,再往前面,浮冰更多,一块接着一块,就似水 面上搭起了一条浮桥,一直连到陆地。原来冰河到了此处,已远离了那座火山,空气寒 冷。浮冰已是甚为坚厚,再在前面,连河面都结冰了。 唐努珠穆心中大喜,精神一振,咬着河鳗,腾出二只手来,抓着那块形似磨盘的坚 冰,猛地一个翻身,将云壁带上了浮冰,当下吸了口气,施展轻功,好在河面浮冰遍布, 两块浮冰之间,最多的距离也不过一丈,唐努珠穆虽然精疲力竭,腾身纵跃,还勉强可 以对付过去,不消多久,他抱着云壁,己是安全到了陆地。 唐努珠穆将云壁放了下来,唤了两声“壁妹”,云壁双眼紧闭,面色青紫,丝毫也 没反应,只见她小腹鼓胀,显然是被灌进了许多冰水了。 唐努珠穆顾不得疲倦,更顾不得男女之嫌,当下就给云壁推拿,过了一会,云壁喉 头咯咯作响,唐努珠穆握看她双脚,倒提起来,云壁吐出了腹中积水,双眼也才慢慢张 开,但仍是气息奄奄,说不出话。唐努珠穆一掌贴着她的背心,以本身真气输送进去, 助她血脉流通,又过了半响,云壁这才“嘤”然一声,叫了出来。 唐努珠穆柔声唤道:“壁妹,醒来,醒来!”云壁张开了眼睛,茫然问道:“我这 是做梦么?这是什么地方?”唐努珠穆道: “是像一场恶梦,好在已经过去了。”云壁渐渐恢复了记忆,说道:“啊,我记起 来了,我被那姓文的恶贼所擒,地面突然裂开,洪水涌出……哦,穆哥,我明白了,是 你将我救起来的!你把那恶贼打死了么?”唐努珠穆道:“不用我动手除他,他已经遭 到报应了!我看着他被你的哥哥一掌打翻,随即沉没在漩涡之中了。” 云壁听得惊心动魄,忽地叫道:“不好!”唐努珠穆道:“怎么?”云壁道:“你 可有看到我的哥哥么?在咱们被洪流卷了之后。”唐努珠穆道,“咱们已然脱陡,我想 你哥哥大约也会安然无事的。”云壁忧心忡忡,说道:“我哥哥不会游水的,除非有人 救他。” 唐努珠穆笑道:“我也不是不会游水吗?但咱们毕竟还是上了岸了。”云壁心情稍 稍放松,说道:“但愿他也像咱们一般逢凶化吉。”她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一时间还未 想到唐努珠穆之所以能够脱险,乃是由于他本身功力深湛的缘故,而唐努珠穆举自己为 例,也是有意要如此安慰她的。 云壁醒来之后,唐努珠穆当然不好意思再抱着她了,她离开了唐努珠穆的怀抱,又 冷又饿,身体渐渐发抖,唐努珠穆道: “我捉到一条河鳗,这里无法举火,你忍着点儿,把它生吃了吧。”云壁颤声说道: “我,我不敢。” 唐努珠穆笑道:“你闭了眼睛,捏着鼻子。”他将那条河鳗一片片撕开,送进云壁 口中,让她慢慢咀嚼。河鳗功能补气行血,云壁虽然觉得腥味难受,但饿不择食,也只 好闭着眼睛,把它生食了,腹中一饱,精力渐渐恢复,便觉得暖和了许多,只是衣裳全 湿,怪不好受。 云壁张开眼睛,见那条河鳗已只剩下一堆鱼骨,歉然说道: “你怎么不吃一点儿,全都给我了。”唐努珠穆道:“我不饿。”其实他也感到腹 中饥饿,只是他内功深湛,却还可以勉强支持得住。 唐努珠穆留心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除了冰雪和石头之 外,什么都没有。唐努珠穆暗暗吃惊,心想:“可到哪里去找食物充饥?还有壁妹的衣 裳也要替换。”他知道河中有鱼,但他刚刚脱险,思之犹有余悸,且又已是力竭精疲, 怎敢再跳进冰河冒险? 正在心里发慌的时候,忽听得一缕箫声,隐隐约约的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音细而 清,抑扬顿挫,十分动听。云壁精神一爽。说道:“你听,有人吹箫,说不定这里有人 家呢!” 唐努珠穆却不由得吃了一惊,这箫声远远传来,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这人的内功 非比寻常。这也还罢了,更令得唐努珠穆惊奇的是,那人所吹奏的曲子,正是唐努珠穆 在灵鹫峰上所曾经听过的,那白裘少年临走时所吹过的那支。 唐努珠穆暗自寻思:“想不到这神秘少年也在这儿,却不知华姑娘是否也给他带到 此间来了?”随又想道:“这少年不知是友是敌?虽然从种种迹象看来,他对华姑娘是 尽心看护,应该是个好人,但究竟江未摸清他的底细,人心难测,总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何况他又是和天魔教的副教主同在一起,我若贸贸然去求他们相助,倘若他们忽然翻脸, 汇师兄不在这儿,我的气力又未曾恢复,决计不是他们对手,我吃亏不打紧,只怕还要 连累了云姑娘。” 云壁道:“穆哥,你在想些什么?这里若有人家,那咱们就是绝处逢生了,你还不 高兴吗?”唐努珠穆道:“壁妹,那边有个岩洞,你躲进洞里,等我回来。我要看清楚 是甚人家,才放心让你也去。”云壁笑道,“我的衣裳里外全都湿了,这个样子怎好去 见生人?你叫我去我都不去呢。你至紧要给我借一套衣裳回来。” 唐努珠穆陪云壁进入岩洞,洞里倒很洁净,只是风从洞口吹人,风势很大,唐努珠 穆道:“壁妹,你觉得好些吗!冷不冷?”云壁盘膝打坐,笑道:“我吃了那条河鳗, 暖和多了,我正想吹干我的衣裳。穆哥,你没有吃过东西:我倒是担心你跑不动呢。” 唐努珠穆笑道:“你顾虑得是,那么我也先练一会功吧。免得半路晕倒,你在这里 空等。可就要干着急了。”其实唐努珠穆功力深厚,即算绝食几天,他也还禁受得起, “不过,他要提防意外,却不能不先恢复几分功力。 金世遗传给他的内功甚是神奇、尤其在他服食了天心石之后,天心石是热性最烈的 药物,与他本身的内功结合,早已练成了一股纯阳之气。他盘膝而坐,默运玄功、不消 多久,头顶上就似有一个蒸笼一般,散发出热腾腾的白气。衣裳渐渐干了,虽然还是感 觉饥饿,但已远远不似刚才的难受,功力也恢复了几分。云壁在旁,好生羡慕。 唐努珠穆活动活动了手足,说道:“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这时已是 午夜时分,白雪皑皑,映着月光,周围景物,似是蒙了一层薄雾轻纱,虽然隐约朦胧, 却也可以看见。唐努珠穆在雪地上施展轻功,过了一个山拗,地气似乎暖和许多,前面 有十几株树木,再过一会,树木后面的房屋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这一排房屋倚山修建,气势不凡,屋顶所愉的全是琉璃瓦,在明月积雪之下,更显 得金碧辉煌。唐努珠穆暗暗纳罕,寻思: “这少年不知什么来历,真是古怪得紧!在灵鹫峰上他独住冰屋,在这里却又有王 宫一般的屋宇。我且先摸一摸他的底细再说。” 萧声再起,唐努珠穆虽然不甚通晓音律,也听得出那是一支哀怨缠绵的曲子,心想: “这少年有什么心事?莫非他是为华姑娘起了相思?”这箫声等于给他引路,当下唐努 珠穆施展绝顶轻功,飞进了围墙,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吹箫人的所在。 那座房子的后面有一棵大树,虽然枝叶光秃秃的,但也还可以藏身。唐努珠穆躲在 树上,往下一瞧,不觉愕然! 只见吹箫的竟然是个女子,这时她正在放下玉箫,曼声吟道:“非关借别为怜才, 几度红笺手自裁,湖海有心随颖士,风情近日迫方回:无多掩幔留香住,依旧窥人有燕 来,自古同心终不懈,罗浮冢树至今哀。”这是当代诗人黄仲则的一首名诗,唐努珠穆 习过汉学,虽不甚精,也约略听得懂那诗中之意,诗中说的是一个痴情女子,一心要追 随他的心上人;但却终于不能不分离。诗人怀念他的红颜知己,盼望她旧燕归来,可是 却只怕未必能如所愿了。 唐努珠穆心头一震,看了又看,尽管这女子改了服装,狙从声音笑貌,却仍然可以 认得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灵鹫峰上所见的少年,连她手中所持的那支玉箫也是一模 一样。 唐努珠穆刚从一个恶梦中醒来,如今又似坠进一个恍惚迷离的梦境中了:“想不到 ‘他’、‘他’竟然是个女子!” 要知唐努珠穆为了他妹妹的缘故,也似江海天一样,希望华云碧另缔良缘,而那灵 鹫峰上的少年,正是他们希望之所寄,那少年救了华云碧,要是他们二人爱上,那也正 是顺理成章之事,江海天的难题也就可以不解自解了。哪知他们想得很美,却不料那 “少年”竟是女儿身!唐努珠穆不禁茫然若失,几乎从树上掉下来。 这意外的发现令得唐努珠穆心神不定,一时间不知是进去见她的好还是就此走开。 那女子放下玉箫,叫道:“玛依!”一个侍女从里间揭帘而出,笑道:“小姐,你深夜 不睡,还是在为那位华姑娘操心么?”唐努珠穆恍然大悟,这才想到那一首诗所说的那 个痴情女子,与华云碧目前的情况正是甚为相似。那女子凄然说道:“华姑娘是很可怜, 但天下可怜的女子,也不止她一个。” 那侍女道:“嗯,小姐,我知道你也有着心事。公主怎么样了?”那女子道:“我 正在等待她的消息,说不定等下会有人来。 玛依,我不方便走开,你给我去一趟。”那侍女道:“请小姐吩咐。”那女子道: “你去看看他们醒了没有,可不许惊动他们。” 那侍女道:“我知道。要是他们醒了?”那女子道:“你偷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回 来告诉我。”那侍女“扑哧”一笑,说道: “这样的妙事,亏小姐想得出,将来可不知道华姑娘是埋怨你呢,还是感激你呢?” 那女子笑道:“你要知道,那就快些儿去看看他们的动静吧。” 唐努珠穆听了,疑云骤起,不禁暗自寻思:“她用的是‘他们’二字,其中有一个 已知道是华姑娘了,可不知道另外一个却又是谁了?”好奇之心大起。待那侍女走了一 段路,他就从树上下来,悄悄的跟在她的后面。 唐努珠穆怕她发现,不敢走得太近。只见那侍女穿过回廊,绕过假山,走到了园子 当中的一个小湖旁边,停下了脚步。这小湖是人工开辟出来的,湖中有个小岛,岛上有 间屋子。湖上有浮冰片片,但却也有朵朵青莲。那是一种异种莲花;在冰天雪地之中也 能开放的。 冰湖之中青莲盛开,倒是一种罕见的奇景。但唐努珠穆却是无心观赏,只是想道: “既没有船,也没有桥,可怎么过去? 华姑娘想必就是被囚在那间屋子里面了。那女子将她囚在这儿,自是防备她逃走的,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在灵鹫峰上,她对华姑娘小心看护,到了这儿,却又似敌人一般 防范,真是古怪透顶、令人莫解。” 心念未已,只见那侍女掏出一条绳索,振臂一挥。呼的一声,那条绳索横过湖面, 索端有个尖钩,钩着了对面的一棵树。 那侍女将绳索的另一端在这边的一端树上打了个结,手攀绳索,捷若猿猴,很快的 就到了对岸。唐努珠穆心道:“这侍女的武功倒也不弱。”那侍女一到对岸,就把绳索 收回去了。那条绳索本来是在树上打了个结的,那侍女的手法甚为奇妙,到了那边,只 见她将绳子轻轻二抖,结子便即解开,长虹一般的掣了回去。 湖面虽然不是十分宽广,但从岸边到那小岛,也有六七丈宽,唐努珠穆即算功力恢 复,也不能一跃而过,何况他现在由于饥饿的缘故,气力只及原来的三成?这时那侍女 已走到那座屋子门前,她根本不知后面有人,毫无警戒,全神贯注的将耳朵贴着窗子偷 听。唐努珠穆暮地得了个主意,折下两枝树枝,先把一枝抛进湖中,立即腾身飞起,在 半空中打了个筋斗,落下来时,脚尖正点着那枝树枝。 唐努珠穆仗着超妙的轻功,脚尖一点树枝,鞋底未湿,身形已是迅又掠起,再抛下 第二枝树枝。原来他是怕湖商的浮冰太薄,难以借力,故而改用树枝垫脚的,这两枝树 枝就等于两块踏板,唐努珠穆两个起落,使飞过了这六七丈宽的湖面。当他第二次跃起, 人在半空,脚尖尚未着地之时,便听得屋内传出一个惊喜交集的女子的声音,叠声叫道: “海哥,海哥!”正是华云碧的声音,这虽在唐努珠穆意料之中,也自好生欢喜,心想: “这次终于找着华姑娘了。” 那侍女全神贯注的偷听屋内的动静,唐努珠穆差不多走近她的身边,她才蓦然发觉, 还未曾叫得出声,唐努珠穆出手如电,已是迅即以“隔空点穴”的功夫,点了她的穴道。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带着苦涩味道的男子声音说道:“我是云琼,华姑娘,你还 认得我么?”华云碧“啊呀”一声叫了起来,“怎么是你?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是在 做梦么?你又是怎么到了这几来的?”敢情是云琼已醒了多时,而华云碧则刚刚才醒。 云琼大约是因为浸在冰河之中,为时过久,说话带着重伤风的鼻音,因而就显得有些苦 涩的味道。不过,也许是因为华云碧一醒来就将他错认作江海天,他感到满不是味儿。 华云碧在这屋内那是唐努珠穆早已料到了的。但云琼也在这儿,却是大大出乎他的 意料之外了!这一瞬间,他也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云琼道:“只怕这真是一个荒唐的怪梦,我分明记得我是掉进冰河了的,糊里糊涂 的一觉醒来,我就躺在这里了。奇怪的是我的衣裳已换了套干的,你又在这儿,我以为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原来你也一点不知!华姑娘,我不是有心闯进你的屋子的。” 华云碧道:“这并不是我的屋子,咦,这么看来咱们都是受了人家的摆布了。”云 琼道:“你打开门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过了一会,他自己在自言自语道:“奇怪, 这房子是没有门的。” 这是一间十分坚固的石屋,里外都找不到门台唐努珠穆心想:”敢情这又是像灵鹫 峰上的那间冰屋一样,是要从地道进去的。”他本待出声叫唤,但听得华云碧说到那 “摆布”二字。他心中一动,却又忍着了。心想:“怪不得那侍女说她小姐,这样的恶 作居也亏她想得出,嗯,不过,这也未必是恶作剧呢。” 忽听得华云碧说道:“我倒有点想起来了!”云琼连忙问道: “怎么?”华云碧道:“似乎有一个白衣姑娘是时时在我身边的!” 云琼甚是纳罕问道,“怎么说是似乎?”华云碧道:“我一直迷迷栅糊的,也不知 过了多少时候了,似乎有许多人来看过我,有我爹爹,有仲叔叔,有你们兄妹,还有, 有江海天。”云琼笑道:“这全是梦境。” 华云碧道:“不错,那白衣姑娘也是这么告诉我的,说这是梦境!唉,我是像在做 着无休无止的梦,什么都弄糊涂了。是梦是幻?是假是真?我都已不能分辨,那白衣姑 娘到底是真人还是幻影,我也不敢断定,所以只能加上‘似乎’二字。” 她忽地“哎哟”一声叫了起来,云琼吓了=跳,原来是她用力咬了一咬自己的指头, 说道:“很痛,很痛,现在大约不是梦了!” 云琼道:“你的爹爹,你的海哥,这些人都是你梦中所见的幻影,唯有那个白衣姑 娘,我看一定是个真人,就是她救了你的。”华云碧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我还 想起了,她曾经对我说过好些话。”云琼连忙问道,“你还记得她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在这瞬间,华云碧又是悠然存思,茫然若梦,似乎根本听不见云琼问她什么,云琼 一时急了,也顾不得冒昧,不自觉的便摇了摇她的手臂,说道:“华姑娘,你怎么啦?” 房中有时红灿,用玻璃的灯笼罩住,烛光吐艳,华云碧的双颊也显得一片晕红,她 忽地似是在梦中醒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爹爹和海天他们都是幻影?”云凉笑道: “因为这半个月未,我天天都和他们在一起。”华云碧似喜似惊,说道:“你和他们在 一起的?嗯,他们怎么啦?”云琼道:“说来话长――”正待将所经历的事情细说。华 云碧忽又露出恍惚迷离的神气,说道:“你说是幻影,怎么就似不久之前。我分明听得 海天在大声叫我,那好像不是梦?” 云琼道:“那的确不是梦。我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也不知我自己昏迷了多少时 候,但最近的事情我还是记得的,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你的爹爹和江海天曾经上 过灵鹫峰,他们怀疑你在那灵鹫峰上。敢情这是真的,你是在灵鹫峰上听到江海天的声 音了!” 华云碧道,“你们怎会到那儿来的?那灵鹫峰在什么地方?”云琼道:“我和海天 他们一同到昆布兰国来的,我听说那灵鹫峰是在昆布兰国与马萨儿国交界的地方……” 华云碧忽又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了,江海天他是要往昆布兰国去看他的莲妹的。” 声调苍凉,唐努珠穆在外面偷听,虽然看不到她,也想象得出,她这时候一定是一脸失 望的神情。但唐努珠穆也在奇怪:“她怎么会知道的?” 唐努珠穆心念未已,只听得云琼已是将他心里想问的说话问了出来:“你是怎么知 直的?” 华云碧目中蕴着泪光,哽咽说道:“海哥的心上只有他的莲妹,这是我早已知道的 了。”云琼想问的乃是她怎么知道谷中莲现在昆布兰国,却不料华云碧答非所问,吐露 了她心底的哀伤。 云琼呆了一呆,顿时间也给触动了愁怀,只觉悲从中来,难以断绝。华云碧一瞧, 只见云琼眼角也蕴有泪珠,更增伤感,不觉问道:“你是陪伴海天去寻谷中莲的吗?” 云琼涩声说道:“不,我和妹妹都是来找寻你的。我、我早已是不想再见谷中莲了。” 华云碧眼泪滴了下来,低声说道:“多谢。我只道这世上除了我爹爹之外,已是无人再 记得我了。” 流泪眼观流泪眼,伤心人对伤心人,这刹那间,两人都是同样心情激动。云琼不知 不觉的又握着了她的手,说道:“一棵草有一滴露珠,一把锁有一把锁匙,天地万物都 是各自有各自的缘份,如今我是懂得了。你或许也会知道、我曾经对谷中莲有过深深的 倾慕,不瞒你说,当我知道她心上另有了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曾经是很难过的,但现在 我却是为他们高兴了,要是他们都感到幸福,我也就感到幸福了。”云琼是为了安慰华 云碧,也是为了安慰自己,但这却也是他心中不知想了多少遍的说话,说来端的真情流 露,诚挚感人。 这刹那间,华云碧宛如受了当头棒喝,心中虽然还是难过,但却豁然“悟”了。本 来这种感情的“死结”,是最难解开的,巧的是云琼和她正是同样的遭遇,同样的心情, 说出的话来,也就格外能够听得入耳,钻进了她的心灵深处。 华云碧泪如雨下,也不自觉的紧紧握着云琼的手说道:“多谢你指点迷津,你瞧。 我现在也很高兴了。”她满脸泪痕,但云琼却可以感觉得到,这已经是“雨过天晴”了。 阴霾布满的天空,本来是应该有一场大雨,才能使得乌云消散,恢复晴明的。 屋外的唐努珠穆这时也忽地恍然大悟:“原来那白衣女子如此摆布,是有着这般的 深意存在。姑不论他们将来如何,最少他们现在已是并不孤独了,在感情软弱的时刻, 最需要同病相怜的人互相安慰,他们的苦恼,也必将大大消减了。” 唐努珠穆初来的时候,本是想与他们见面的。此际他明白了那白衣女子的用心,反 而不愿惊动他们了,他在地上拾起了那条绳索,轻轻的就离开了这间屋子。那侍女给他 所点的穴道,是过了一个时辰便可以自解的,暂时也不必理会。他用那侍女刚才用过的 方法,挥索飞过湖面,迅即回到对岸。正是: 天下有情成眷属,姻缘凑合巧安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风云阁主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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