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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深宵乍听金猴吼 初会惊逢玉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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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深宵乍听金猴吼 初会惊逢玉尺寒 ---------------------------------------------------------------- 金世遗叫道:“我纵有不是,文岛主,你这个玩笑也未免开得大大了!”他还以为文岛 主是故意捉弄他,未想到文岛主已是心怀叵测,要与他为难。 这时文岛主己打开石窟的铁门,金世遗睁眼一瞧,只见他满面杀气,与往日的温文儒 雅,大不相同。金世遗不由得吃了一惊,只听得他厉声说道:“谁与你开玩笑?我最恨对友 无义之人,非惩罚你不可!” 金世遗怒气上冲,说道:“你简直是小题大做,我未告诉你我的真名,这也说不上什么 有义无义,你如此作为,才真正是不仁不义!我是瞎了眼睛,识错了你了!” 文岛主哈哈大笑,说道:“说得不错,你现在已是我的囚徒了!你若不依从我的主意, 今生今世,可休想生还中土了!” 金世遗忍着了气,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文岛主道:“乔北溟的武功秘籍落在你 的手上,你给我交出来!” 这回轮到了金世遗哈哈大笑,说道:“你不是己搜过了我的身子和行囊么?哪有什么武 功秘籍?老实告诉你,这秘籍的确是落在我的手上,但我早已把它烧了。哈哈,幸而我有先 见之明,免得留下来让你们这些邪魔妖孽你争我夺!” 文岛主面色一沉,说道:“我看得出你已练上了秘籍上的武功,烧了你也要重写出来!” 金世遗大笑道:“你凭什么要吩咐我?” 文岛主冷冷说道:“你又自忖什么?你以为你的武功果然比我高明吗?前日我不过让你 罢了。不信,你就再来试试,我就要凭我的武功来折服你!” 金世遗醒来之后,已试过自行运功,真气通行无阻,知道未曾中毒,当下有恃无恐,便 在石窟中与那文岛主再斗一场。 这一番比拼,在金世遗说来,已不是与他印证武功,而是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但那文 岛主反而气定神闲,仍然似是与好朋友过招琢磨一样,满不当作一回事。说也奇怪,金世遗 明明看出对方的武功稍逊于他,但到了紧要关头,拿世遗却每每力不从心,纵有许多奥妙的 武功,只因劲力稍差那么一点,就给对方从容化解了。 最初几十招金世遗还未觉察,越到后来,就越感到自己的功力不如从前。却原来金世遗 自己以为未曾中毒,其实已是中了毒。文岛主给他那杯药酒落有他所秘制的酥筋化骨散,要 不是金世遗那时已将近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喝了这杯药酒,便不能再运用内功了。 那酥筋化骨散的药力是慢慢发作的,金世遗由于功力深厚,所受的影响亦微,因此一时 间未能觉察。但文岛主与他的功力本来相差有限,此消彼长,结果当然便是越斗下去,金世 遗越显得力不从心。 斗到了一百七十六招,金世遗给文岛主一掌击倒,文岛主哈哈大笑道:“你服了我 么?”金世遗输得莫名其妙,大怒说道:“你要杀我可以,要我服你,那是决计不能的。你 的武功,哼哼,哼哼……” mpanel(1); 文岛主道:“我的武功怎么?”金世遗本想指出他的武功有些地方也还不见得怎样高 明,继而一想,自己已然输了,虽然极不服气,也无谓多言了。 文岛主鉴貌辨色,笑道:“我杀你做什么?我还要留你消磨工夫!看来,你敢情还是有 点儿不服,也好,过两天咱们再比!”他走出石窟,随手关上了铁门。 文岛主走后,金世遗再静坐运功,这才发觉真气在通过丹田有稍稍阻滞的现象,这才知 道是着了文岛主的道儿。过了一天,文岛主再来,金世遗破口大骂,结果再恶斗一场,当然 还是金世遗输了。” 江南听金世遗说到这里,插口说道:“不妙呀不妙,金大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着了 那姓文的道儿了。他是见你不肯将武功秘籍默写给他,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来骗你的武 功。”金世遗笑道:“小兄弟,我以为你全无机心,却原来你也还有小聪明。哼,哼,我何 尝看不出他的用意。”他却不知,江南因为上过天魔教主侍女的当,同样以琢磨武功为名, 偷了他一些本领,因此才猜到文岛主的用意的。 金世遗接着说道:“但我当时正在火气上头,也就顾不了这些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固 然从我这儿偷学了一些本领,我也看出了他这门武功的一些秘奥。” 江南道:“但总是你吃亏较大。” 金世遗道:“不错,照当时的情形来说,一来我已被他囚禁,我的功力又未曾恢复,虽 然彼此都从对方得到益处。而我却大大吃亏了。但那只是根据当时的情形而言,现在来说, 却是因祸得福了。” 江南道:“这是怎么说呢?”金世遗道:“我和他比试了几次,他的秘奥已懂得了十之 六七,而他呢,据我看来,最多得了我两三成功夫。” 江南又道:“但他是个坏人,你给他偷学了两三成功夫,也增加他作恶的本钱了。” 金世遗笑道:“我说的因祸得福,还不仅止是从他那儿得到的好处。” 金世遗续道:“你想到的我当然也想到了,那石窟的铁门是里外两面都可以关锁的,我 和他较量几次吃亏之后,就索性从里面关上了门,拼着饿死,也任凭他百般辱骂,都不开门。 “那文岛主大约还想从我这儿偷一些功夫,不肯让我饿死。他在石窟上方开了一个小 洞,每天用小篮子将食物吊下来。” 江南嚷道,“你有裁云宝剑,岂不是可以把洞口弄宽了就逃出来?” 金世遗笑道:“那文岛主比你更聪明,他岂肯让我留下宝剑?早在我中酒昏迷的时候, 我的宝剑和护身玉甲都已给他取去了。” 江南问道:“那么后来是谁将你救出石窟?” 金世遗道:“在这孤悬海外的小岛上哪有人来救我?是我自己想法子逃出来的。” 原来金世遗自得了乔北溟的武功秘籍之后,就立志要融会各家,创立一门正大光明精深 广博的武功,经过了几年的钻研,已渐渐有些眉目,但还有几个武学上的难题,尚未能想得 通透。 于是他就利用这段时间,在石窟里潜思默索,日日用功,再加上他从文岛主的武学中也 参悟了一些道理,可以与他以前所学的脉索相通,如是者过了三个月,在某一个晚上,他突 然豁然贯通,以前还未想得通透的难题都一一迎刃而解!他创立了自己的武学,那是以天山 派正宗内功为基石,以乔北溟的武劝秘籍为梁柱,更加上其他正邪各派的武功为屋瓦而建立 起来的。但已不同于任何一家,而是真真正正属于金世遗自己的武学了。 大功告成之后,他也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所中的毒,也很轻易的便给他用本身的真火 炼化了。功力不但恢复,而且大胜从前! 就在这个晚上,他施展神功,抓裂岩石,打通了一丈多深的石壁,逃出生天! 江南听到这里,大喜叫道:“那你该给那文岛主苦头吃吃了,为什么你不废去他的武 功?” 金世遗笑道:“我不是说我是因祸得福吗?要不是他将我关在石窟里,我还没有这么快 练成呢!而且他那时只是在海岛称雄,并未到中原作恶,我又何必过份与他为难! “我出来之后,再与他比斗,那厮见我能够脱身而出,早已吓得怕了。他的武功也真不 弱,居然还能与我周旋了四五十招,但终于给我把他打得大败。 “我索回了宝剑玉甲,又要了他一只装满粮食的大船,便即扬帆归国。” 江南嚷道:“可惜,可惜,你对他的责罚真是太轻了!” 金世遗道:“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叔侄后来竟会走奸相和坤的门路,来与中原的武林人 物争雄。” 他接着说道:“我在回来的海程上遇到风暴,去年春初才回到中土。那文道庄已先到了 北京,他替和砷押运珠宝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不久,我又探听得他的叔叔也来到了中土, 我一直在注意他们二人的行踪。” 江南道:“那么姬晓风急于找你,你可知道吗?就是因为姬晓风偷走文道庄押运的珠 宝,前几天在新安镇上闹了一场大大的风波,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和姬晓风再次见面,后 来还做了拜把兄弟呢。” 金世遗笑道:“你不必说,我全都知道了。只因那时我已知道天魔教主姊妹和那文岛主 都准备到氓山来,我没有工夫和姬晓风见面详谈,待他从组来山回来之后,我自会前去见 他,帮他完成心愿。” 江南因为孩子落在天魔教主之手,急于知道有关天魔教主之事,便撇下了那文岛主叔 侄,先问金世遗道:“你既知道了天魔教主要与谷女侠为难,那么你回来之后,想必曾到过 组来山她的巢穴访过了?这天魔教主端的是什么来历?那缪夫人又是什么人?” 金世遗道:“我还未十分清楚,但亦已略知一二,说起来,那天魔教主的本领非但不是 厉胜男所授,她们二人的上代还是世仇。” 江南诧道:“那么她为什么口口声声,奉厉胜男作她们大魔教的祖师?” 金世遗道:“与乔北溟、霍天都同一个时代的,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女魔头,其实说是女 魔头也不大适合,她是一个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也曾创立了一个教,名叫七阴教主。这七 阴教主有个女儿,名叫阴秀兰,乔北溟当年曾为他的儿子求婚,受到阴秀兰的拒绝,乔北溟 的儿子把她硬抢了去,后来得霍天都夫妇救回。那时厉胜男的先祖厉抗天乃是乔北溟的忠仆 (抢阴秀兰,他也有份,因此厉家阴家实是世仇。) “阴秀兰后来另外嫁了一个姓周的少年英侠,姓周的父亲是当时的绿林领袖,被官军追 捕,阴秀兰夫妇逃至塞外西城一个小国定居,这天魔教主乃是阴秀兰的后裔,他们这一家因 为世居西域,免不了和胡人通婚,故此血统很杂。 “事情拉回十年之前,那时厉胜男因为和我闹翻,曾有一个时期独游塞外,大约就是那 个时候,厉胜男和这位后来的天魔教主的家人见了面,厉胜男恩怨分明,可能是因为替祖宗 赎罪,故而将原来属于阴家的一本百毒真经还给她家。” 江南道:“怪不得她们的毒药暗器层出不穷,原来那本百毒真经已是落在她们手上。 嗯,你说了这半天,还未说到她们叫甚么名字。” 金世遗道:“她们世居西域,属于马萨儿人部落,生活习惯差不多与胡人同化了。她们 的名字,我是从她们族人那儿打听到的。姐姐叫卡兰妮,妹妹叫伊壁珠玛。她们还有汉名, 但族人说不上来。” 江南道:“这么说,她们真是姐妹了。那卡兰妮真的是什么提督夫人?” 金世遗道:“这个她倒没有说谎,她的丈夫名叫缪南廷,以前做过伊犁将军,现在确确 实实是河南提督。她结婚那年,正是厉胜男在回疆与她们见面的那一年。” 金世遗续道:“厉胜男与她们的交情如何,我不知道,但她将百毒真经还给她们,想必 早已化敌为友。乔北溟秘籍上的功夫,厉胜男是不会传给她们的,但这件事情,她们却可能 知道。因此后来伊壁珠玛就假借厉胜男的名义,创立了天魔教,将厉胜男以前的侍女全都网 罗教中。她们有家传的武功,收服厉胜男那班侍女之后,又学到了一些秘籍上的本领,当然 就更加厉害了。不过她们姐妹同出一源,妹妹的武功却比姐姐高十倍,什么缘故?这我却现 在尚未明白。” 谷之华心中一动,问道:“我翼师兄有个朋友,是中牟县的一个小地主,名叫丘岩,你 可知道这个人?” 金世遗道:“会过一面,武功不算得好,也还过得去。你为什么提起这个人?” 谷之华道:“我想知道丘岩曾否到过回疆,与这对姐妹是否曾经相识?” 金世遗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了,有什么事吗?” 谷之华道:“正是有件事情与丘岩相关的,慢慢再说吧。我问你,厉胜男当年给你的那 瓶解药,可还在你身上?我的谢师嫂和甘师兄都中了那魔女的毒,中毒的迹象,与我当年所 受的毒相同。” 江南埋怨道:“要是你早来一步,我们就不至于吃那魔女的苦头了。我不明白,在山路 上暗中助我,吓退了那缪夫人的是不是你?若然是你,为何你又不跟她进来?” 金世遗怔了一怔,道:“有这样的事吗?助你击败那两个番僧的是我,你在山中遇险, 我却不知!我只有一个人,难以分身,我知道她们姊妹的厉害,但料想以之华的本领,大约 还不至于怎样吃亏,最厉害的是文岛主,所以自上氓山之后,我就一直在暗中缀着他。我和 他都是在天魔教主炫露掷杯裂案的功夫之时进门的。你们没有发现那文岛主,那文岛主也没 有发现我。” 江南叫道:“咦,这就真奇怪了!依你这么说,这个暗助我的人,既不是你,也不是那 姓文的了。” 金世遗道:“他是如何助你?”江南将经过再说一遍,金世遗也大为惊诧,心中想道: “这人有飞花摘叶之能,又懂天遁传音之术,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又是文岛主这般人物?” 江南问道:“金大侠你心目中以为是谁?”金世遗道:“我也猜想不到。看来这位朋友 大约是要来会我的,终须有个水落石出之日,暂时且不必理他。之华,你先把这几颗解药拿 去给你的师嫂和甘师兄吧。幸喜我带在身上,唉,也想不到今日还要用它。” 谷之华接过那半瓶解药,命白英杰送去,她与金世遗都因为这瓶解药而想起了厉胜男的 往事,两人想法不同,却都是黯然无语。 江南问道:“金大侠,你刚才说到天魔教主,你可曾搜过她在组来山的巢穴么?” 金世遗道:“你的儿子给她掳去,这事情我已知道了,我进过组来山,不过,那是在半 年之前。没有见到你的儿子。” 江南好生失望,说道:“我的儿子是在一个月前给她的侍女掳去的。姬大哥已给我去找 了,只是他虽有神偷妙技,却不是天魔教主的对手。” 金世遗道:“姬晓风是神行太保,他到组来山的时候,天魔教主空只怕还未能赶回,正 好乘虚而入。不过,江南,你却尽可放心,我已答应收你的儿子做徒弟,我就决不能让那天 魔教主将我的徒儿掳去,纵使姬晓风要不回来,也包在我身上。” 江南得了金世遗的允诺,心上愁云尽都消散。笑道:“有你的一句话,比天魔教主更厉 害十倍的敌人,我也不会害怕了!” 谷之华道:“还有一事未明,那文岛主既然是个好险狠毒之徒,他又为何助我斗那天魔 教主?” 金世遗道:“他的用意,我也不敢说完全明白。不过,据我看来,他可能有两个目的, 一方面是试试那天魔教主,看她懂得多少秘籍上的功夫?另一方面是向你示惠,企图骗取你 的少阳玄功。因为在那海岛上时,他曾听我说过,知道天山派的内功心法和你师父所留下的 少阳玄功三篇,乃是最深奥的正宗内功,要不是我喝破他,他可能真会假冒我的。” 谷之华笑道:“那时,我当真以为他就是你。不过,他若是想骗我,为何在那天魔教主 逃走之时,他又匆匆忙忙的追出去呢,那时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理睬我呢!” 金世遗听她说得柔情脉脉,不觉心中一动,“嗯,这么多年来,她对我还未忘怀。”眼 光一瞥,只见江南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金世遗定了定神,才接下来说道:“也许他那时已发 现了我,或者他感到骗你不易,倒不如先去打天魔教主的主意。” 说到此处,白英杰已经回来,向谷之华道:“这解药果然灵验己比,谢师嫂和甘师弟都 已醒过来了,甘师弟还嚷着肚子饿要东西呢。看光景明天便可以复原了,他们托我向金大侠 致谢。”江南忽地站起来道:“白师兄,你带我去看看他们,甘师兄替我挡了一招,等于是 替我受了伤,我实在过意不去。” 金世遗也想说去,江南已先说道:“探病的人不宜大多,金大侠你坐会儿,恕我失陪 了。”金世遗知他心意,笑了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便留下来了。 江南等人托辞走开,房间里便只剩下金世遗与谷之华单独相对,两人都感到万语千言, 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半晌,谷之华方咳了一声,轻轻问道:“世遗,这几年来你可好?”金世遗道: “好,这几年来我四海为家,倒也惯了。你看我有什么改变没有?” 谷之华笑道:“看来你是比以前老成多了。大约现在不像从前那般喜欢恶作剧了吧?” 金世遗笑道:“有时也还喜欢捉弄别人的,不过愤世嫉俗的心情却是没有了。你呢,这 几年来你也好么?” 谷之华道:“最初做掌门的时候感到不惯,现在也不怎么了。你也看,我有什么改变没 有?” 金世遗道:“你也比以前更沉着了,好像事事都很有主意,叫人感到可以信赖。” 谷之华道:“以前我对个人的事情想得较多,在遇到命运磨折的时候,就难免消沉。现 在我以我的师父作为典范,一心一意是想光大本门,培植后辈,好与胡虏周旋,功成不必在 我,总有一天,可以恢复汉家旧业。我的心情有了寄托,也即是已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了。” 这几句话隐隐的道出了她的心事,那即是她愿作氓山派的掌门以终老,过往的情孽,那 已是视如过眼云烟,东流逝水了。 金世遗在她面前,本来感到有点儿内疚,听了这几句话,心情豁然开朗,不知不觉的紧 紧抓住了她的手。 这是净化了的感情,升华了的感情,两人紧紧握着手儿,胸中毫无杂念,只是沉浸在幸 福的感觉中,那是“得一知己,一生无憾”的幸福。 金世遗道:“之华,多谢你。”谷之华道:“多谢我什么?”金世遗道:“我在海外飘 流,孤单单一人,有时也会突然感到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生活在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意 思,每到这种时刻,我就会想起你来,你比我坚强得多,想起你来,我就会坚强了。我给文 岛主关在石窟的时候,与其说是他迫我练成武功,不如说是因为由于你的鼓励,我是想起了 你对我的期望,才决心练成武功,打破牢笼,还要活在这世界上做一番事业的。所以,之 华,这些年来,我在海外飘流,离开你似乎快很远很远,但实际来又是很近很近。” 谷之华道:“我也是每天惦记你的,我担心以你那样的感情,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碰到 重大的变故,会突然像火山般爆发起来,烧毁了自己。现在我可放心了,你已经像孩子长大 成人,感情也沉稳坚厚了,看得出你不会再任性而为,胡闯一通。世遗,我恭贺你练成了绝 世武功,果然不负我先师的期许。” 两人经过一番倾吐,但觉彼此心意相通,感情到了更高的境界。那是江南所想象不到的 境界,江南是希望他们破镜重圆,成为爱侣的,而现在他们的感情已是净化升华,远远超乎 普通爱情之上。这种结果,江南知道了或许会失望,但要是他能够理解的话,他也会为他们 感到幸福的。 谷之华心里轻轻念着两句诗:“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女情怀总是诗。”金世遗已踏进中 年,而她也将近中年了,她深深的感觉到,金世遗对她的感情比以前更为深厚,像酒一样的 浓,也像酒一样的醇!如果说金世遗以前的感情令她激动、令她颤抖,如今则是令她感到醇 酒的芳香了。而她自己呢,也离开了少女的时代了,缺乏少女那“诗”般的幻想,谜样的情 怀,但现在却是把握得住的感情,那是另一种“美妙”,并不逊于令人心弦颤动的诗篇! 两人默默无言,相对了好一会儿,金世遗这才想了起来,问道,“之华,你刚才问起中 牟县的丘岩,说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要告诉我,那是什么事情?” 谷之华正想答他,忽听得谷中莲在内房叫道:“妈妈,妈妈。”原来她已经醒了。 谷之华笑道:“世遗,你先见见我的女儿吧!”金世遗诧道:“你哪里来的女儿?” 谷之华道:“这是我翼师兄从丘岩家中带出来的一位孤女。”金世遗道:“哦,原来是 你的养女。” 说话之间,那女孩子已走了出来,谷之华道:“莲儿,快来见过金伯伯。”那女孩子睁 大了眼睛,说道:“你就是金世遗伯伯吗?妈妈和姑姑们常常提起你,你是天下最有本领的 人,是吗?” 金世遗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任凭哪一种本领,都没有谁敢说天下第一的。” 他边笑边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女孩子,眼光中忽然露出诧异的神色,谷之华不由得感到 有些奇怪。 谷之华道:“莲儿,你练一套玄女掌给金伯伯瞧瞧。”金世遗看了,说道:“这女孩于 是天生的练武资质,我送她一样见面礼吧。”说罢,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谷之华道:“这是什么?”金世遗道:“我所参悟的武学,尚未曾整理就绪,也未有工 夫都写出来。不过,打好基础的入门功夫我已写好两章了。这是融会了乔北溟秘籍的奥义和 天山派的内功心法的,你师父的少阳玄功是最上乘的正宗内功,只是对于初学之人,非有十 年八年的功夫,不能登堂人室。我所参悟的武学与你师父的异途同归,对于初学之人,也许 更易入手,修习的时间也会快些,之华,说起来这也本应是你家的东西,如今我借花献佛, 拿来给你,也就作为给你女儿的见面礼吧。” 金世遗说“这本应是你家的东西”,这句话有个缘故,因为乔北溟的武功秘籍,当初有 半部落在谷之华的父亲孟神通的手上,后来由孟神通给了女儿,谷之华再给了金世遗,而金 世遗的武学就有一大部份是从乔北溟的武功秘籍再发展出来的。 谷之华听了此言,不无感触,但这是给女儿的见面礼,因此也就接下了。 谷中莲道:“金伯伯,你真是好人。我听白师伯说,你是无家可归、到处浪荡的。不如 你也和我们在这观中住下来好不好?” 金世遗笑道:“我和你的妈妈是好朋友,就是不住下来,我以后也会常常来看你们的。” 江南已去了大半个时辰,还未回来。谷之华道:“莲儿,你去甘师叔那儿叫江叔叔回 来,差不多是吃饭的时候了。” 谷中莲走后,谷之华道:“世遗,你刚才目不转睛的瞧着莲儿,可是觉得有什么异样?” 金世遗道:“她不是丘岩的亲生女儿吧?看来不大像是汉人的孩子。” 谷之华道:“你眼力不错,瞧出来了。她是丘岩从塞外带回来的一个不知来历的孤 女。”金世遗“哦”了一声,沉吟不语,似乎诧意更浓。 谷之华也不禁诧异起来,她的诧异却正是由于金世遗的诧异而引起的。要知谷中莲头有 金发,眼珠微碧,只要留心观察,看出她并非汉人的孩子,这并不困难;那么,从金世遗深 感诧异的神情看来,他所诧异的当不只是这孩子的本身,而是另有其他原因了。那又是什么 呢?” 金世遗道:“你先把这孩子是怎样得来的经过告诉我吧。”言下之意,似乎他也有一些 事情要告诉谷之华。 当下谷之华便将翼仲牟怎样赴丘岩之约,丘岩怎样自尽托孤,以及翼仲牟因为不便抚 养,故而将这孩子送给自己做女儿等等事情说了,她因为急于要听金世遗的,所以说的只是 一个大概经过细节,遗漏颇多。 金世遗忽地问道:“这孩子是不是还有一个同胞兄弟?” 谷之华大感惊奇,连忙说道:“不错,我忘了告诉你了。她是有一个孪生兄弟,由陈留 县的叶君山收养。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世遗道:“那叶君山呢?”谷之华道:“叶君山已给人害死了,他的死还在丘岩之前 几天,凶手是谁,无人知晓,孩子下落,也不知道。怎么,你有所知闻么?” 金世遗摇摇头道:“对丘岩、叶君山以及这两个孩子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但听了 你的叙述,却令我忆起一件旧闻。” 金世遗接着说道:“那年我因为访查天魔教主的来历,曾在阿尔泰山下的一个小国家耽 搁过一些时候,那是与天魔教主同一部族的马萨儿人所建立的一个国家。听得国中人说,他 们的国王正在追查前王一对儿女的下落,原来他们的国王乃是前王平章(官名,相等于宰 相),四年前杀了国王王后,篡位自立的,为了斩草除根,是以追查前王的儿女。我又听过 他们一些父老的私下谈话,前王似乎比现在的国王,远得百姓爱戴。” 谷之华道:“这么说来,难道莲儿竟是马萨儿国的公主?但根据她的记忆,她小时并不 是在皇宫住的,父母也不和她同在一起,她的母亲只来看过她一次,还是晚上偷偷到她所住 的帐幕来,而且还不敢表露身份,这又是什么缘故?那时她的父亲还是国王,奸臣还未曾篡 位呀?” 金世遗道:“当然还不能断定这孩子就是马萨儿国前王的女儿,或者这只是一个巧合, 他有一对孪生子女,你的女儿也有个孪生的哥哥。” 谷之华问道:“你刚才说那国王是在四年前被杀害的么?”金世遗道:“不错。”谷之 华沉吟片刻,说道:“这又是一个巧合了,根据莲儿的忆述,也是在四年之前,那草原上似 乎曾发生过一场么灾难,她就是在那一年被丘岩从草原上带走的。” 金世遗道:“在西域诸种人中,马萨儿人较似汉人,他们的孩子大都长得很秀气,你的 莲儿是有点像马萨儿人的孩子。” 谷之华笑道:“听你这么说,竟是越说越似了。要是莲儿当真是什么公主,我可不敢要 她做女儿了。嗯,关于马萨儿国那前王,你可还知道些什么?他懂不懂武功?” 金世遗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草原上的居民都善骑射,酋长甚至国王,在进行围 猎时也是众人的领袖,不像中国的皇帝深居九重的,所以他的弓马功夫,大约也不会差。” 谷之华道:“我所说的不是这种弓马功夫,是咱们武林人物练的这种武功。”金世遗问 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一点?” 谷之华告诉他,那件棉袄上的钮扣,乃是对修习内功最有效的“天心石”,金世遗立刻 明白她的意思,说道:“不错,倘若在武学上有深湛的造诣,而且还要是见闻广博的人,决 不会不知道这天心石乃是异宝,也决不懂得怎样用它。依我想来,那马萨儿国的前王,总不 会是位武学大师吧?” 虽然有几个疑点,但“巧合”之处也多!谷中莲是否马萨儿国国王的女儿,实在难以断 定!谷之华苦笑道:“她若是公主,身份虽然高贵,麻烦可就多了。但愿她的命运不似我的 坎坷。” 金世遗道:“可惜我只略懂西域诸国的语言,不通他们的文字。若要确定你的莲儿的身 份,恐怕只有等待陈天宇来,让他看一看那一纸羊皮书了。” 金世遗又道:“我准备先去替江南要回孩子,然后再与他同去找陈天宇。”说起江南, 谷之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道:“傻小子怎的现在还不回来?”金世遗也笑道:“你别怪 他,他是一片好心,他大约以为我有一大车子的私房话要和你说。” 刚说到此处,江南的声音已从外面传来:“金大侠,又有一件稀奇的事情了!”接着是 谷中莲的声音道:“妈,静缘姑姑来看你。” 金世遗笑道:“江南,你总是大惊小怪的,又有什么事情?”说话之间,谷中莲已蹦蹦 跳跳地走进屋子,后面是一个老尼姑,金世遗认得她是谷之华的师姐静缘。 静缘在半山的药王庙当主持,谷之华见她到来,颇觉意外,笑道:“今天不是药王诞 吗?你一定忙了一整天了,却怎的这么晚了,还上玄女观来:哈,江南,你说得不错,这倒 是件新鲜事儿。” 静缘道:“我来了有半个时辰了,先去看了谢师嫂和甘师弟的病,唉,想不到你们这里 也发生了意外的事情!” 谷之华吃了一惊,问道:“药王庙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时江南和白英杰亦已进了屋 子,江南道:“金大侠,这可不是我大惊小怪了吧?” 静缘道:“药王庙倒没有什么意外,而是猎户们碰到了意外,有好几个猎户被大猩猩抓 伤了。” 谷之华“咦”了一声,道:“这倒奇了,氓山哪里来的大猩猩?” 静缘道:“不错,氓山是从未发现过猩猩的,这两头大猩猩是外人带来的。”当下,果 真说出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 原来在药王庙周围住有几十家猎户,昨天晚上,忽然听得老虎的吼声,邮山原有老虎, 不足为奇,奇怪的是满山都是老虎的吼声,听来总有百数十头!老虎的习性是不喜欢成群结 队的,而且由于这几年来老虎越打越少,猎户们要寻觅老虎的踪迹已很困难,而现在却一来 就是一大群! 这些猎户都是世代相传的猎虎好手,登时聚集起四五十个精壮男子,准备了见血封喉的 毒箭,锋利的刺虎叉,就上山猎虎。 静缘说道:“奇怪的事情来了,那些猎户进了树林,只见老虎三五成群,满山乱窜,猎 户们大着胆子,截住落单的几只老虎,钢叉毒箭,便飞过去,射伤了几只老虎。猎户们正要 去拖柯来,忽听得一声兽吼,有如青夭起了个霹雳,震耳欲聋,动愧惊心,比老虎的吼声更 为可怕! “就在这一瞬间,旋风般的来了两只怪兽。后蹄直立,其状如人,满身金毛,它吼的声 一起,未受伤的老虎尽都匍伏。 “猎户大惊,见血封喉毒箭纷纷射去,哪知这两个怪兽竟是身坚如铁,刀箭不入,毒箭 射中它们的身子,全都反射回来!” 金世遗道:“这怪兽不是猩猩,它叫做金毛梭。”静缘道:“金大侠见过这种怪兽?” 金世遗道:“大约是十年之前,我在一个岛上见过两只金毛唆。它专长食狮虎的脑子,所以 老虎见了它,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嗯,氓山竟有金毛浚出现,这真算得上是奇怪的事了。” 静缘继续说道:“还有更奇怪的在后头呢,猎户们见那两只怪兽如此厉害,连毒箭也奈 何它们不得,还给反射回来,尽都慌了,幸亏反射回来的毒箭欠缺准头,否则更不堪设想。 “猎户们发一声喊,四散逃去,他们的身手比常人矫捷得多,但却怎避得开那两只行动 如风的怪兽?那两只怪兽似是为他们毒箭所激怒,发个怒吼,见人就抓!” 谷之华心性仁慈,连忙问道:“可有猎户送了命么?” 静缘道:“还好,就在那两只怪兽肆虐之时,忽听得一声长啸,有人喝道:‘只准伤 虎,不准伤人!’说也奇怪,那两只怪兽便似那人养熟了的家畜一般,懂得主人的言语,听 得喝声,便立即停住了手。 金世遗问道:“那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静缘道:“众猎户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而且在那时候,谁都忙着逃命,哪还有工夫找 人。幸而那人出声阻止,来得及时,无人丧命,不过,也已有十多个人,伤在它们的爪下!” 谷之华问道:“那两只怪兽呢?” 静缘道:“那两只怪兽舍了猎人,再去追逐猛虎,将那些三五成群、满山乱窜的猛虎都 赶到一处,就像押着俘虏一样,翻山越岭跑了!” 众人听了,无不惊骇,白英杰道:“那人虽不知是好是坏,但给那两只怪兽藏在本山, 总是不妥。掌门,你看该如何对付?” 谷之华道:“先救了那些猎户,然后再去搜查那一人二兽的行踪,问明他的来意,再作 定夺。静缘师姐,猎户们可伤得重么?” 静缘道:“他们的伤势个个相同,都是肩上的琵琶骨给抓碎了。我已给他们敷上了金创 药,性命大约无妨,只是我那里欠缺续筋驳骨的药,因此顾不得天色已晚,也要赶来索药。 并请掌门多派几位师弟师妹,帮忙施术。” 琵琶骨抓断,若过了一天一夜,便不能驳续,谷之华道:“救人如救火,白师兄,你立 即带几位懂得续筋驳骨手术的师弟,拿了药随静缘师姐走吧。猎户全靠气力谋生,可不能让 他们残废了。” 江南嘀嘀咕咕他说道:“我江南见过的怪事也还不少,却从未听过畜生也会抓人的琵琶 骨的!当真如此,这两只畜生简直就是武林高手了!糟糕呀糟糕!它们刀枪不入,又会武 功,我们都是血肉之躯,却如何抵敌得住?” 江南嘀嘀咕咕,本是想引金世遗说话,却见金世遗望出窗外,一派茫然的神态,对他的 说话,竟似是听而不闻。 原来金世遗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那一年他和厉胜男出海找寻乔北溟所藏的秘籍,就在 乔北溟所住过的那个火山岛上,见着厉胜男的叔叔厉盼归,也第一次见到了金毛猿这种怪 兽。那两只金毛梭就是厉盼归养的,厉害非常,与金世遗同时来到那岛的藏边四大魔头之一 的桑青娘,就是死在那雄金毛骏的爪下的。 金世遗不由得心中想道:“金毛浚是极罕见的异兽,只生长在热带多雨的丛林中,在这 中原地方那是决计不会有的。金毛梭已然罕见,会武功的金毛浚想来更是世上难寻,莫非这 两只金毛唆就是厉胜男的叔叔养的那两只金毛浚?但却又是谁有如此能为,竟能把它们降 伏?” 江南见金世遗不接话头,索性放开了喉咙嚷道:“金大侠,敢情你也怕了那两只畜生?” 金世遗有如在梦中给人喝醒,笑道:“江南,你大叫大嚷做甚么?”江南道:“我是在 说那两只畜生呀,你可得想个办法对付它们。氓山乃是武林胜地,要是你也怕了那两只畜 生,咱们就只好任凭它们在氓山撒野了!” 金世遗道:“我怎会害怕它们,说不定它们还是我相识的朋友呢?” 谷之华也早已觉察到了金世遗神态有异,听了这话,便禁不住问道:“世遗,你可是知 道那一人二兽的来历?” 金世遗不想在谷之华面前多提厉胜男的往事,笑了一笑,说道:“金毛浚是极为罕见的 异兽,我以前在海外见过两只,刚才忽发异想,但愿这两只就是我以前所曾见过的那两只。” 谷之华笑道:“世上哪有这样凑巧的事情。”金世遗道:“之华,你放心。不管这两只 金毛浚是否我所见过的,我总要找着它们,决不会让它们在你的氓山上撒野。” 氓山派弟子听得有怪兽藏匿本山,大家都在小心戒备。谷之华份属掌门,免不了要给他 们安排警戒的任务,晚饭过后,她就无暇与金世遗再叙了。 是夜江南与金世遗同住在一房,江南经过日间的两场打斗,精神已是疲倦不堪,起初还 强自支持,唠唠叨叨的与金世遗说个不休,后来就频频的打起呵欠来,不消多久,便呼呼噜 噜的熟睡如泥了。 金世遗却是心事如潮,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他从金毛梭想到厉胜男,想到了火山岛上 那段情缘,想到了其后的悲欢离合,这一些情事,本来已随着岁月的消逝而渐渐淡忘,如今 被这两只金毛浚挑起了尘封的记忆,摹然问都上心头。 夜已三更。月光如水,透过纱窗,金世遗神思昏昏,叹了口气,索性披衣而起,在小庭 里独自徘徊。 月光在梧桐树下“画”出了金世遗的影子,那影子又幻化成了厉胜男的影子,金世遗望 着自己的影子发呆,在这刹那间,不知怎的,他感到厉胜男又回来了。她虽然死了,但她的 影子还在追随着他。 也就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一声怪啸,那正是金世遗熟悉的金毛浚的叫声! 金世遗翟然一惊,登时“醒”了过来,立即展开绝顶轻功,出了玄女观,奔人林中,向 那声音的来处寻找。忽又听得一声啸声,似是野兽的吼叫,但与那金毛梭的吼声却又并不一 样。 金世遗也不由得心中一凛,他是武学的大行家,这时已听出了那是“传音入密”的上乘 内功,本来能够“传音入密”之人,内功的修养必然接近炉火纯青的境界,所发出的声音也 必是柔和的,但这啸声却是如此凄厉可怖,显出发啸之人,决非正派中人,而是练有极厉害 的邪派内功的。金世遗已是融通了正邪各派,但从这啸声,也听不出那人练的是哪一派邪派 的内功。 啸声未止,便见金光闪闪,平地里卷起一阵旋风,却原来是那两只金毛浚来了。 金世遗猛然省悟,原来那人的啸声正是指挥那两只金毛俊来扑击他的,说时迟,那时 快,旋风倏地卷到了他的跟前,那两只金毛浚已伸出毛茸茸的长臂向他疾抓! 金世遗焉能给它们抓中,另。两只金毛浚闪电般向他连续。抓来,金世遗使出了天罗步 法,也是闪电般的连续三次避开,在这短促的时间中,金世遗已认出了就是厉胜男的叔叔所 养的那两只金毛浚。 金世遗连忙道:“你们不认得老朋友了吗?”那两只金毛梭第四次正要抓下,忽地长臂 下垂,摆尾摇头,发出呜呜的叫声。它们一时间认不出金世遗,如今听出了是老朋友的声 音,嗅到了热悉的气味,登时凶性尽敛,与金世遗亲热起来。尤其那只雌的,因为它当年曾 受过孟神通所伤,而这伤是金世遗给它治好的,所以对金世遗更是特别亲热,下伏在金世遗 的脚下与他厮磨。 忽地声又起,那只雌金毛梭似是吃了一惊,一跃而起,那只雄的绕着金世遗跳了一圈, 呜呜地叫个不休,金世遗明白那啸声乃是指挥这两只金毛梭上前扑击的,但它们已把金世遗 当作朋友,哪肯向前? 金世遗笑道:“朋友,你不必费神了,我和它们相识,也许还在你之前呢。” 话声甫毕,只见一条黑影倏地从林子里冲出来,金世遗猛的心头一震,禁不住浑身颤 抖,这一瞬间,他吓得几乎呆了!这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厉胜男的鬼魂出现,那人穿着一 身黑色的衣裳,长发披肩,远远看去,活脱就像厉胜男当年的模样! 转眼间那个人已到了近处,金世遗定了定神,这才看出并不是女子,但他的相貌确是有 几分像厉胜男,且又留着长长的头发,打扮得不男不女,要不是金世遗听到了他的声音,当 真会以为是厉胜男穿上了男子的服装呢。 那人走到了金世遗面前,把手一挥,那两只金毛唆如奉大赦,连忙退下,远远走开。那 人冷冷说道:“你就是金世遗吗?” 这人的声音把金世遗又吓了一跳。他的声音镶挫刺耳,有如两片金属磨擦一般。金世遗 怎也料想不到,此人眉清目秀,貌如女子,却会发出这样刺耳的声音! 金世遗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中疑云大起,强镇心神,答道:“不错,我就是金世遗。 你是谁?” 金世遗越看越觉得这人似厉胜男,不过,越看也就越发可以肯定是个男子。除了声音、 服装之外,这人有粗大的喉核,还有稀疏的几根短须,这都是男子的特征,还有他那双大 脚,也决非厉胜男那三寸金莲可比。看来这个男子大约在二十四五岁之间。 这人也是在目不转睛地望着金世遗,迟迟未曾回答。金世遗蓦地心头一动,想道:“难 道是胜男的兄弟?可是这是决不可能之事,厉胜男的全家,除了她自己一人之外,早已被孟 神通杀得鸡犬不留了,这世界上哪里还会有厉胜男的家人。 正是: 旧梦尘封休再启,厉家孤子又重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扬剑轩居士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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