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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回 一女灵机 桂仲明无心获宝剑 群豪慑服 凌未风赌技夺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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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一女灵机 桂仲明无心获宝剑 群豪慑服 凌未风赌技夺黄金 凌未风大喝一声道:“你们想怎样打法?是并肩子上呢?还是一对一的车轮战?”王刚 在群豪之前,不甘示弱,高声答道:“我众你寡,由你们先划出道来吧!”凌未风剑眉一 扬,说道:“请在场的武林前辈一言!”卢大楞子道:“凌大侠这边两个人,以二敌五,那 不公平,顶多每边只能出两个人,是联手或是独斗,悉听尊便。” 王刚听了,正想派申家兄弟叫阵,川陕督府的卫士焦直、洪涛已抢出来,高声叫道: “我们久闻石老前辈武功精强,想请教他的公子几招,凌师父要上来也可以。”这两人颇工 心计,他们自知武功不及大内高手,又怕被人轻视,因此一上来就拿话扣着凌未风,指名索 战黄衫少年。他们是说“凌师父上来也可以”,但他们知道以凌未风的名头,一定不会听了 这种似迎实拒的话后,还来和他们相斗,而黄衫少年,他们却并未放在心上。 凌未风淡淡一笑,果然按剑不动。黄衫少年桂仲明,哈哈大笑,手提双剑,满不在乎地 就上前去,叫道:“发招吧!你们两人那值得我大哥动手!” 焦直使的是一对方天画戟,在川陕督府之中,武功第一。见桂仲明懒洋洋的不立门户, 乘他说话之际,突地双戟一分,“指天划地”,戟上白森森的五寸多长的鸭嘴尖锋,呼的刺 向桂仲明左臂。洪涛使一柄花鳞紫金刀,一个搂膝绕步,转到桂仲明后侧,顺势疾展刀锋, 横斩敌手后腰。前后夹攻,想一下子就把桂仲明置于死地。 桂仲明陡地一声大喝,如晴天起个霹雳,舌头绽出春雷,石剑向上一抬,只听得嘘嚎一 声,把焦直方天画戟的鸭嘴尖锋,登时截断!他头也不回,左手往后一撩,搭着了洪涛攻来 的刀锋,顺势一推,洪涛只觉一股大力压来,二十八斤重的大刀几乎脱手飞去。焦直急忙叫 道:“洪二弟,你走左面偏锋,上!”他一对方天画戟,抡转如风,使出许多花招,拼命架 住桂仲明的双剑。 这是桂仲明自灵智恢复之后,第一次与强敌相斗。他见冒浣莲倚着岩石,笑盈盈地望着 他,精神大振,双剑施展开来,精芒电闪,不过一会,焦直、洪涛二人就全被剑光裹着。罗 达等人,在旁边看得目眩心惊,料不到石天成的儿子,也有这样的功夫! 又过了一会,桂仲明已看出焦直的戟法全是花招,不敢和自己硬碰,哈哈大笑,觑准来 路,一招“巧女穿针”,闪电般地刺将出去,焦直右腿往后一撤,左朝一晃,“举此撩 天”,石臂一沉,“白鹤掠翅”右戟向下一兜一扫。右戟主攻,乃是虚式,左戟主守,方是 实招,不料桂仲明那招也是虚式,焦直左戟一抬,他就疾吐疾收,步法一变,身形一挫,倏 变为“猿猴摘果”,连挑带刺,青光一闪,挑档刺腹,猛下杀手!焦直大叫一声,双戟同时 回救。桂仲明一声大喝,剑光起处,把一枝方天画戟劈成两段,右腿起处,又把一枝画戟踢 上半空,惨叫声中,焦直的一条手臂已与身体分家,桂仲明一腿把焦直水牛般的身躯横扫出 数丈开外,刚好撞着岩石,眼见不能活了。 这几招快如电光石火,侍洪涛看得清楚,急忙后退,已来不及,桂仲明腾空一跃,好似 平地飞起一头巨鹰,向洪涛当头罩下,洪涛紫金刀往上一招,哪挡得住!只听得喀嚓一声, 手腕先断,身子也跟着被劈成两边。这是五禽剑法中的绝招,名为“苍鹰扑兔”,都是他母 亲所授。 王刚等三个大内高手,虽看不起这两个川陕督府的卫士,但也料想不到只不过一盏茶的 功夫,两人就都了结,而正点子凌未风还未出场。王刚眉头一皱,正待亲自出场,用金刚手 法硬抢桂仲明的双剑。只见申家兄弟二人,已联袂而出。桂仲明双剑一立,严阵以待。凌未 风高声叫道:“桂贤弟,你已够本有赚了,这两个让给我吧!” 申家兄弟的吴钩剑法是沧洲洪四把子的真传,乃是两人合使的。申天虎使一对护手钩, 用以锁拿敌人刀剑,守中带攻;申天豹使一柄长剑,则完全是进手的招数。这对兄弟的吴钩 剑法,所以称为武学一绝,乃是因为他们攻守配合,恰到好处。三十年来,弟兄出手,从未 落过下风。就是在京城之时,楚昭南和他们比试,用尽功夫,也只是勉强打个平手。 凌未风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深知沧洲洪家的吴钩剑法的厉害。一见申家兄弟的兵刃和 联袂出场时的身形,就知是洪门弟子。他恐怕黄衫少年武功虽强,但经历尚浅,不懂应变, 因此急急赶上,替回了他。 mpanel(1); 申家兄弟立好门户,喝声:“接招!”申天豹的一长剑便向凌未风胸前扎去,凌未风知 道他们一攻一守,专找破绽,微微一笑,兀立如山,待得申天豹的剑尖刚一及胸,身子突然 遥动,手中的青钢剑“当”的一声便荡开了申天豹的剑尖,望都不望,反手一剑,又恰恰把 申天虎攻来的双钩格过,他拿捏时候,恰到好处,申家兄弟都吃了一惊,三人一触即分,斗 鸡似的互相盯着,达土司三十年前见过洪四把子吴钩剑表演,悄悄对卢大楞子说道:“这是 碰到极强的对手时,才会如此。这两兄弟是想等凌未风先发招,才找他的空门进击。看来这 个‘天山神芒’敢情真有点本事。”话犹未了,只见凌未风大喝一声,青钢剑一震,向申天 豹横扫过去,剑尖颤动,寒光点点,如浪花般直洒下来,申家兄弟布成犄角之势,双钩一 剑,攻势也是有如暴风骤雨。剑光闪闪,钩环山响,打得难解难分! 斗了一百余招,申家兄弟额头见汗,凌未风仍是神色自如,旁边的人还未看出什么,王 刚已知不妙,双掌一错,奔了出来!高声喝道:“两位兄弟请退,待找领教一下凌师父的剑 招。” 申家兄弟拼命疾攻数招,掩护撤退。凌未风蓦地一声长笑,大声喝道:“你们要认输也 不行!”剑法一变,翻翻滚滚,申家兄弟只觉冷气森森,寒光闪闪,四面八方全是凌未风的 影子。 王刚奔出阵来,见三人仍是苦斗不休,剑光挥霍,剑气纵横,哪里抽得进去?而且两方 有言在先,以二打一已有失面子,自己再插进去,纵能打胜,也令天下英雄齿笑。何况王刚 乃是成名人物,以金刚散手,享誉三十余年,在各路高手之前。更不欲为人所笑。 王刚正在踏躇,忽见对面的黄衫少年桂仲明,缓步而出,高声叫道:“凌大哥没空和你 牺,我来接你几招。”王刚正苦无法下台,见他出来,心中大喜,说道:“既然如此,拔剑 吧!”桂仲明道:“小爷不先亮兵刃,你的兵器呢?你要单打独斗,我就让你先进三招。” 王刚哈哈大笑,心想这少年一定是未曾出道的雏儿,自己以金刚散手名震武林,从来不用武 器,他竟然叫自己取出兵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下双手一摊,笑得前俯后仰,说道: “你问在场的叔伯,几时听见我王刚用过兵刃?你尽力双剑斫来吧,看我接不接得住你?” 桂仲明面一沉,冷冷说道:“你笑得早了点儿,见过胜负你再笑吧!那时你笑得出来算 你好汉。好!你既然不用兵刃,小爷也空手接你几招。”说罢把剑拔出,猛然掷向山崖,登 时碎石纷飞,两口剑直没到剑柄,说道:“现在我身上也没了兵器,你放心了吧?咄,你还 不进招是何道理?你到底想不想打?” 桂仲明亮了这手,旁观的群豪都大吃一惊。他们虽见过桂仲明斗焦直、洪涛的武功,但 他们都知道王刚的厉害,他们想桂仲明仗剑相斗,还未必得胜,如何这样狂妄自大,小小年 纪,竟要赤手空拳对付武林的成名人物? 冒浣莲见群豪窃窃私语,面露骇容,又见王刚出场时的声势咄咄逼人,知道此人必是五 个卫士之首,有着非常的武功,不觉向前移了几步。卢大楞子以为她是石天成的女儿,轻声 叫道:“你把你的哥哥叫回来吧,这人外家功夫登峰造极,金刚散手,天下无对,让凌大侠 和他打,也许可以招架得住。”冒浣莲听了,先是一惊,听完了心头反而稍宽了。她想:桂 仲明的功夫比凌未风的功夫差不了多少,这人说凌未风招架得住,那他纵最不济也可以支持 一些时候,那时凌未风早已把那两个家伙收拾了。但,虽然如此,冒浣莲还是心头鹿撞,正 所谓情非泛泛,份外关心,不知不觉地仍然一步步移近斗场。卢大楞子虽然发觉,但想:让 她出去,待事急之时相救也好。反正那边大内高手都已出开,她上去帮黄衫少年,也只是三 对三,不算犯了规章。 王刚听得桂仲明叫他先行发招,怒不可遏,心想:我一掌下去,不把你打成肉酱才怪。 桂仲明懒散散地又“呸”的一声道:“还不动手,等你交代后事吗?”王刚怒吼一声,伸开 蒲扇般的大手,掌挟劲风,一掌便向桂仲明太阳穴打去。桂仲明身躯一闪,轻堕避过;王刚 左掌随发,桂仲明再退三步,仍然闪开。王刚蓦然向前一跃,双掌化拳,“二鬼拍门”,猛 地夹击桂仲明双颊,这招蓦如星火,卢大楞子惊叫起来,冒浣莲一颗心突突跳动,闭了双已 不敢再看。在场的各路高手,都以为桂仲明必遭毒手,不料桂仲明身法奇快,间不容发之际 就在王刚拳头之下钻了过去,大声叫道:“我说要让你三招,你看是不是。” 原来桂仲明自幼跟随义父桂天澜,练习大力鹰爪功。大力鹰爪功和金刚散手是同一路 数,他听义父说过,这类硬功夫讲究的是一鼓作气,连环猛扑,最怕是强攻不下,消了锐 气。桂仲明又仗着自幼在剑阁绝顶之处长大,整日与猿猴为伍,天生就一副绝顶的轻身功 夫。因此故意拿话来激王刚,连避三招,挫折他的骄焰。但肩头还是给王刚的拳风扫着,感 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王刚却不知桂仲明也受了挫折,见他连避三招,果然锐气大折,又惊又怒,当下再不敢 轻敌,左掌护胸,右掌又是“呼”的一声向桂仲明胸口打来。他用的是金刚散手中的“排山 运掌”的功夫,桂仲明只觉一股大力向胸前击来! 桂仲明奋起神威,凌空扑起,运大力鹰爪功,朝王刚劈面抓去,两人碰个正着。桂仲明 大喝一声,十指如铁钩一般,抓着了王刚的手腕。王刚双掌一翻,用金刚散手中的“摔”字 诀,掌背向上一挥,桂仲明身子悬空,在运力上先吃了亏,他第二次使出怪招,竟以五禽掌 中绝险的身法,悬空向后一仰,左脚一个“蹬脚”蹬到王刚胸前,疾喝一声“起!”王刚用 力一挥,桂仲明双手一松,一个“细阀巧翻云”,向后倒翻出数丈之外。在桂仲明使出怪招 之时,王刚被迫得矮身躲避,虽闪过胸膛,左胯还是给结结实实踢了一下,同样在地上滚出 数丈开外。 桂仲明落地一看,自己给王刚反掌一摔,指尖碰着的地方,已经皮破血流;王刚站起一 看,手腕上也如同给火绳烙过一样,烙起十条红印。两人都极为骇异,料不到对方功力如此 深湛! 两人虽各吃了对方的亏,但在旁观的人看来,桂仲明是以绝顶的轻功解开险招,而王刚 却要滚地闪躲,明明是王刚输了一招。各路高手都不禁啧啧称奇,先前瞧不起桂仲明的,而 今都刮目相看。 王刚自成名以来,从未碰过如此劲敌,绝料不到会在一个“后生小子”手底,折了锐 气。他这时已不敢急于求胜,抱元守一,调好内力,以金刚散手的厉害招数,带攻带守,与 桂仲明的大力鹰爪周旋! 这样一来,形势顿时逆转。本来论功力两人都差不多,桂仲明天赋极高,王刚则火候老 到。但王刚横行江湖三十余年,手底下不知会过多少英雄好汉,经验之丰,远非桂仲明可 比。一“稳”了下来,立刻以避实击虚。专抢空门战法,迫得桂仲明转攻为守!两人都是掌 风虎虎,掌到即收,不敢把招数用老。在高手看来,虽然身体并未接触,可是却比刚才的险 招,还要令人怵目惊心。只见地上沙石纷飞,掌肉所到,附近的树叶都籁籁落下。 战到分际,桂仲明渐感处在下风,突然大喝一声,双掌疾发,两人都给对方掌力震退数 步。桂仲明趋势一缓,待王刚再扑来时,掌法突然一变,掌风发出好似没有以前凌厉,但每 招每式,都是含劲未吐,王刚偶尔掌锋触及,只觉对方的手是软绵绵的,然而却又有有极大 的潜力向自己反击,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便用足精神,以平生绝技与桂仲明相斗! 桂仲明这手是绵掌的内劲配上鹰爪的硬功。原来他的义父桂天澜除精于本门的大力鹰爪 功外,又以二十年的苦功,熟悉了内家绵掌。在武林中二者兼修,而又具有上乘功力的,只 他一入! 这时,凌未风和申家兄弟,也正打得火炽异常。凌未风一剑快似一剑,将申家兄弟迫得 满头大汉。二申施展出平生所学,所使的尽是吴钩剑法的精妙招数,配合得天衣无缝,招招 都是毒着。便饶是如此,到底还是落在下风。凌未风的剑法是海内第一名手所授,精微超越 之处,实出一般人意料之外。 凌未风以天山剑法,恶斗申家兄弟号称武林绝学的吴钩剑,本来是武林中旷世难逢的比 剑,便自桂仲明一出,群豪反而把他们冷落了。卢大楞子叹口气道:“这样的比剑真是人生 难得儿回看!只可惜今日好戏连台,那边的比掌,更是武林的奇迹,真恨不能多生一对眼 睛!” 正当各路高手屏神静气,注目桂、王恶战之际,凌未风和申家兄弟,已到了强存弱亡, 生死立判的地步。申天豹正使到一招“横江截斗”拦腰一斩,想阻止凌未风连绵不断的攻 势,那料凌未风“嘿嘿”两声,身随剑走,迅逾狂飘,右手剑一翻,青光闪处,已向申天豹 颈项勒下。申天虎双钩在凌未风背后疾上,凌未风身子一拧一旋,申天虎双钩扑空,未及变 招,已给凌未风一拿击中前胸,与此同时,申天豹亦给凌未风的青钢剑自后心直透前心。 凌未风在衣襟上揩掉剑锋的血迹,旋首四顾,弹剑长啸,山鸣谷二应,回声悠悠。群豪 相顾骇然,王刚更是大惊失色。 这时桂仲明愈斗愈勇,绵掌与鹰爪连环运用,双掌起处,全带劲风!王刚已是无心恋 战,忽使狡计,虚晃一招。桂仲明掌如刀削,直劈下去,快若流星。王刚倾然左肩向前一 撞,“篷”的一声,吃了桂仲明一掌!他也乘势向前,五指如钩,擒着了桂仲明右婉,用手 便扭。王刚竟是拼着肩受掌伤,企图败中取胜,施展金刚手中最厉害的擒拿手法,想把桂仲 明活擒,挟作人质。他见申家兄弟两人合攻,还是丧在凌未风剑下,自知不是敌手,因此想 拿着桂仲明来要挟凌未风。 哪知桂仲明虽因经验尚浅,中了敌人诱敌之计,但到底功力深厚,临危不乱,右臂一 振,硬如铁棒,虽然挣不脱手,王刚也扭他不动,他左手也不闲着,一个冲拳,又是“砰” 的一声,击中了王刚下巴,王刚“哇”的一声,满口鲜血,直喷出来,两排门牙,全被震 碎,痛彻心肺,右手不能不松开来,向后倒翻出去! 冒浣莲因关心过甚,一步一步,移近斗场,当桂仲明遇险之际,她竟然不顾一切,飞纵 上来,王刚一个倒翻,站起来时,恰与冒浣莲劈面相逢,心中大喜,右手一抓抓去,冒浣莲 迎面就是一把夺命神砂,王刚毫不躲避,粒粒都嵌入皮肉之内,他冲着神砂,仍是飞身扑 去,一抓抓下,将冒浣莲整个身躯,当成兵器,抡了起来,四面一荡,桂仲明手扣金环,正 想发射,投鼠忌器,迫得又放了下来,飞身追去,在王刚背后,大声叫道:“你把她放下, 我饶你一死!” 王刚连连狞笑,发力狂奔,桂仲明在岩边顺手拔起双剑,旋风飞扑,凌未风挺身追上, 各路高手,也不自觉地跟上来,但看着王刚凶狠的神情,没一个人敢于出手。 瞬息之间,已追出两个山坳,前面豁然开朗。这时朝阳普照,众人猛听得水声响若郁 雷,山顶一条瀑布,如白练般直冲而下,在谷底汇成一个水潭,水潭边有一个山洞,瀑布给 周围岩石,激起一大片水花,山洞之前,就似挂了一幅水帘,朝阳辉映,幻成七色的彩带, 奇丽无比!但众人谁也无心赏玩风景,大家都不发一言,只顾前追。 凌未风身法疾迅之极,早已越过群豪,这时已追上了桂仲明,与王刚相距不远。他拍一 拍桂仲明肩膀,低声叫道:“你且闪开,待我救她!”桂仲明如言往旁一闪,只见凌未风右 手一扬,三枝天山神芒,电射而出。桂仲明大骇叫道:“你做什么?”要想阻止已是不及! 王刚自以为挟着冒浣莲掩护,万无一失,那料凌未风的暗器手法,神妙异常,三枝天山 神芒全是虚发,王刚舞起冒浣莲作为盾脾,一挡不中,缓得一缓,第四枝神芒又如流星赶月 般射来,王刚正待抡起冒浣莲再挡,啪的一声,右臂已给神芒穿过,登时奇痛彻骨,手掌一 松,将冒浣莲跌在地上。王刚耳边听得凌未风叱咤之声,哪里还顾得再伤害冒浣莲,急得向 前一掠数丈,拼命狂奔! 凌未风一跃面前,将冒浣莲轻轻扶起,伸手一拍,解开了她的穴道,微笑着对追上来的 桂仲明道:“交回给你,她毫发未伤,你可放心了吧!” 王刚发劲狂奔,除了右臂奇痛之外,猛然间又觉全身麻痒,神志渐渐迷糊。这一惊非同 小可,急急振摄心神,这才想起,刚才所中那把砂子,竟然都是喂毒的“暗青子”(暗 器),吓得灵魂出窍,而后面凌未风紧紧追来!他冷汗直流,人也陷入狂乱的状态之中,急 不择路,竟然一跃数丈,跳过瀑布汇成的水潭,凌未风大喝一声,又是一枝天山神芒,自后 射来,王刚避无可避,迫得向前猛力一冲,越过了山洞的水帘,全身力量,都集中在左臂之 上,劈啪一声,“单掌开碑”一掌击在山洞的石头上。王刚的金刚手有几十年功力,拼死一 击,力量端的惊人,只见手掌劈下,碎石飞扬,轰隆一声,石门轧轧的开了半扇,里面原来 是用千斤石条当门栅一样拦住,现在给王刚掌力震断,石门也就开了。而王刚的掌力用得过 猛,也给石门反弹出来,手腕打断,给瀑布一冲,跌入无底深潭,挣扎几下,片刻没顶。到 凌未风与各路高手赶到潭边之时,只见水潭上几圈波纹,四外荡开。这个武林叛逆,外家高 手,已随浪花消逝。 各路高手,伫立潭前,默然不语。他们目睹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又目睹王刚惨死, 尸骨无存,目瞪口呆,各有感触。良久,卢大楞子吐口气道:“活该!活该!这贼子旱该有 人收拾他了!”达土司向凌未风瞧了两眼,暗暗想道:“我虽未与王刚比试过,但看他金刚 掌力,外功之强,似不在我铁布衫的横练功夫之下,而今竟给凌未风几枝暗器迫死,看来这 个天山神芒,真是名不虚传。”罗达却圆碌碌地睁大眼睛,看着石洞出神。 冒浣莲这时已随黄衫少年缓缓行来,看水帘如彩带一般,映日生辉,而底下潭影悠悠, 波光胜雪,猛然想起一幅图画,跳将起来。 桂仲明心念一动,拉着冒浣莲道:“这不就是我义父在黄衫上留下的隐形图画?”冒浣 莲低声说:道:“一点不错,水帘洞就是图画中的所在。”说罢招手叫凌未风过来,凌未风 见他们喁喁细语,轻轻笑道:“我不想做牛皮灯笼。”冒浣莲面上一红,说道:“凌大侠, 我说的是正经事。” 昨晚焚化黄衫,现出图画之事,凌未风并不知道。那时他正在石屋外仗剑巡视,现在听 冒浣莲细说一遍,闭目凝思,过了片刻,开口说道:“桂老前辈留下隐形图画,连石大娘也 不给知道,其中必定有极重要的物事,我们何不进去探探?”冒浣莲道:“且慢,画上的 ‘左三右四中十二’七个大字,却是什么意思?你替我端详一下。”凌未风道:“也许是什 么暗号,也许就是指所蔽物件的件数和位置。” 这时群豪都在隔洞注视,见他们三人窃窃私语,互相交换眼色,眉山寨主罗达尤其显得 心焦,忽起忽坐,一会儿看看水帘洞,一会儿看看凌未风。 正在众人屏神注视,各有所思之际,忽地里幽谷上空“呜”的一声,掠过一枝响箭,接 着又是两枝,罗达猛地站起身来,撮唇怪啸。凌未风正觉诧异,半盏茶后,谷中已现出一个 驼背老人,他相貌虽然丑陋,身法却利落之极,飞跑奔驰,脚下竟是片尘不起。霎忽就到了 群豪之前。罗达大喜过望,迎上去叫道:“韩大哥,等死我们了。”卢大楞子和达土司也起 来招呼,陶宏、张元振虽不认识此人,见罗达等人这样尊敬,也随着出来迎接。凌未风、桂 仲明和冒浣莲却仍是端坐潭边。不动声色,细察这几个绿林豪雄和驼背老人的来意。 被称做韩大哥的驼背老人,顾不及请问凌未风的姓名,一见水帘飘动,山洞门开,面色 紧张,拍拍罗达肩头说道:“贤弟,就是这个地方了!有人进去过吗?”罗达摇了摇头。达 土司道:“我们一齐进去,一瓢水分六碗端,大家喝啦!”卢大楞子指指凌未风他们道: “那边还要分三碗呢!达土司低声道:“他们不知道,没他们的份!”凌未风耳朵极灵,远 远听得他们又打绿林黑话,说什么分水喝,心想:难道这山洞里竟藏有什么奇珍重宝,以致 惊动这些魔头,群集此地,合议分赃? 达土司、罗达等正想邀陶、张二人进去,驼背老人忽然说道:“且慢,先让一个人进去 看看。谁肯去的,我们让他多喝一碗!”罗达一跃而起,说道:“我去!”振臂一纵,跳过 六七丈宽的水潭,冒着瀑布冲击的水花,穿过水帘,向山洞里窜去。群豪凝神相待,凌未风 等三人,也站了起来观望。这气氛就似万木无声,密云待雨,紧弥之极。过了一阵,忽听得 山洞里一声厉叫,众人定睛看时,只见罗达披头散发,浴血奔出,山洞内还有弓箭嗖嗖射 出,竟似隐隐伏有甲兵。罗达身手也不凡,受了箭伤,仍然冲到潭边,单足点他,施展“一 鹤冲天”的轻功,便待飞越水潭。但潭面宽达七丈有多,他受伤之后,功力已减,到了半 空,突然身子一堕,飞坠潭心。卢大楞子大叫一声,身子一弓,箭一般的直射出去,掠到水 潭中央,正好赶上,单掌一托,竟然将罗达的身子托着,同登彼岸。众人轰然叫好。凌未风 见了,也暗暗称赞卢大楞子的轻功,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卢大楞子和罗达是三十多年的朋友了,起初两人都是酗酒使气、杀人越货的绿林豪强, 后来卢大楞子受了川中大侠叶云荪的教诲,气质渐变;而罗达却变本加厉,连本来还有的几 分豪侠之气,也渐渐消失,越来越贪财货,心眼狭窄,渐渐和卢大楞子分道扬镳,但,虽然 如此,卢大楞子还是极重友情,临危将他救出险境。 卢大楞子托着他到了彼岸,低头一看,见他身上受了许多处箭伤,血如泉涌,气息吁 吁,默然说道:“罗大哥,你定一定神,调好呼吸,不要害怕!”说罢将他挟在胁下,再次 施展绝顶轻功,跳过水潭。 过了这边,群豪都来探望,卢大楞子向达土司要了一些云南白药,敷上箭伤,血流虽 止,人仍昏迷,想是受了重伤之后,狂冲逃命,力气用尽,以至如此。卢大楞子默然说道: “罗大哥恐怕难保性命!”凌未风突然从怀中取出一粒碧绿的药丸,递过去道:“给他服 下!”卢大楞子看了一眼,凌未风道:“这是用天山雪莲炼成的碧灵丹,就是中了毒箭也可 保住性命。”群豪听了都吃一惊,天山雪莲乃极难得之物,比云南白药,更胜许多,白药只 治外伤,它连内伤都可医治,料不到凌未风萍水相逢,出手便赠奇药。卢大楞子尤其感激。 众人料理好罗达之后,又拣片刻。达士司叫道:“李定国这么多心眼儿,敢情他竟料到 我们几十年后会来要他的东西?”张元振道:“我们还去不去?”驼背老人沉吟半晌,说 道:“且再待两个人来!” 凌未风听他们叽叽喳喳谈论,心里料到几分,正思索间,忽然冒浣莲盈盈起立,拉着桂 仲明,碰碰凌未风,开声说道:“我们三个先去!”张元振心想,让你们三个人先去“挡 灾”也好。翘起拇指说道:“着!有凌大侠去探,万无一失!”卢大楞子却叫道:“凌大 侠,你还是再待一会儿。” 凌未风瞧了冒浣莲一眼,见她眼光充满自信,心念一动,高声说道:“不要紧!”振臂 一跃,便跳过水潭。 桂仲明和冒浣莲也联袂跃过水潭,紧跟着凌未风,飘身穿越水帘,到了山洞之前。冒淙 莲一看,凌未风身上只溅了几点水珠,桂仲明也只是疏疏落落地挂着一些水点,只是自己身 上湿了一片。心想自己跟随傅伯伯学艺,以轻功最有心得,连怪头陀通明和尚也对自己佩 服,不料今日一比就比下去了。怪不得凌未风名满西北,他竟是每样功夫,都到了出神入化 的境地。 人到了洞前,停下步来,凌未风横剑守在洞口,对桂仲明道:“你推开左边那扇石门, 让我们看得仔细一点。”桂仲明应声道好,双掌运力,在石门上一推,喝声:“开!”那扇 石门登时移动,直拍到墙边。这时洞门大开,外面的阳光,穿过水帘,照射进来。三人凝眸 探视,只见有两行石人分列石洞左右,每个石人之间,相距约有丈许,有的手上拿着刀剑, 有的手上着戈矛,那些石人雕得奇形怪状,相貌狰狞,配上洞中阴沉的气氛,令人更加感到 神秘可怖。 再仔细看时,又见地上弓箭散乱,还有一些折断了的矛头的刀剑,这时才看清楚有些石 人手上的兵刃只剩下半截。而石洞的中间通道却是空旷旷的什么布置也没有。外面虽有阳光 照入,但因石洞深幽,内里黑黝黝的,再也看不清楚。 凌未风沉岭半晌,对桂冒二人说道:“我看这里面藏有机关,连石人都可能是受操纵而 会活动的。地上的弓箭,当是罗达刚才进来所触发的,那些折断的矛头和刀剑,则是他在挣 扎时运掌打断的。我们应该小心一点,不要蹈罗达的覆辙。”桂仲明道:“我们已势成骑 虎,若然道出,必定受他们耻笑。” 冒浣莲微微一笑,随手在地上拣起几块石头,叫凌桂二人退后几步,将石头递给凌未风 道:“你暗器手法最有准头,你试将第一块石头掷在洞口左边,第二块石头掷在普通人一步 远之处,第三块石头再掷在距第二块石头一步远之处,看看有什么变化。”又叫桂仲明道: “你仗剑守在凌大侠身边,若有智箭射出,你就用剑拨打。”凌未风如言掷了三块石头,一 点事情都没有。冒浣莲道:“你再掷第四块。”凌未风依言掷出。只见石落处,‘蓬’的一 声,地面陷下少许,突然间发出一排箩箭,前后左右乱射,有两三枝且射出洞口,未待桂仲 明拨打,已给凌未风掌凤震落。 凌未风欣然说道:“冒姑娘,你真聪明。照这样算法,若掷在石洞右边,应该是前头四 块石头都没事,第五块就会触发警箭了。我再试试。”说罢又在地上拣起五颗石块,向洞口 丢去。不料第一颗刚刚落地,弩箭便飞蝗似的迎面射来! 这排弩箭骤然不意地射出来,相距又近,凌未风来不及运掌震落,往旁边一窜,迅如飘 风,避过正路。桂仲明双剑疾舞,弩箭纷纷折断,跌落地上。 凌未风皱眉苦笑,望着冒浣莲道:“姑娘,左边的算法对了,右边却又不对,怎么办 呢?”冒浣莲将“左三右四中十二”念了几遍,想了一阵,忽然说道:“凌大侠,你再试。 这回若还不对,我们只好退出了。”凌未风道:“怎样试呢?”冒浣莲道:“你从石洞左边 第三步算起,设想你在那儿,横里一跃,正正跳落右面两个石人之间,然后再走四步,假如 四步都没事,那就对了。你仍用石头比试。”凌未风如言比试,第一块石头掷在右边距离洞 口三步远之处,果然没事。第二、第三、第四块连续掷出,每块石头落地之处都距离一步, 仍是全无异状发生,冒浣莲大喜叫道:“完全对了,你再掷第五块石头,这回一定又有弩箭 发出。”凌未风如言掷去,果然又是蓬的一声,发出一排弩箭,相距较远,弩箭没射到洞口 就碰落了。 凌未风道:“照这样算法,在右边行了四步之后,马上要跃到中路,再连续行十二步, 然后又转到左边行三步,对不对?”冒浣莲点点头道:“应该这样算法。”凌未风在地上再 拣起一大把石子,用重手法一掷去,果然在中路掷到十三粒对・有弯箭发出,凌未风笑道: “成了!我们进去吧。”冒院莲道:“且慢。我们还要算一算石人的位置,是否也要算步 数。”凌未风将石子潞在石人的侧面,劈箭纷纷飞出,但若算准步数,则掷在石人前面,也 没弯箭。凌未风拍裳说道:“现在完全弄清楚了,碰到石人之时,不能从侧面绕过,应当从 头顶飞越,但又不能跳得太远,要刚好落在石人前面一步,才合原来的算法。”冒浣莲道: “对了。你再试用石头掷那些石人。”凌未风随便选择=个石人,一石赤去,只见那个石人 身办突向前倾,手中的大刀一刀斩下,斩在地上,激得尘上飞扬。过了一会,又转了几转, 仍复原状,冒浣莲道:“那些石人可碰不得。”凌未风笑道:“碰碰也不要紧,那攻石人就 只有那一下子,又不会走动,碰了亡避开就是了。当然,芳要避免麻烦,还是不碰的好。” 桂仲明道:“现在可以进去吧?”凌未风道:“可以了。亏得冒小阻机灵,居然想通了 黄衫上的隐语。”冒浣莲道:“幸得休在这儿,要不然就试不出来,莫说想通了。你的石头 可掷得准极了。”桂仲明笑道:“冒姐姐,你这可是外行话了。石头掷准不难,最难得的是 他用内家重手法掷去,一粒小小的石子,碰着地面时,就等于一个大人踏在上面一样,这才 能激发弯箭,你当随便掷一粒石子,就试得出来吗?”冒浣莲笑道:“总之我佩服就是了。 我们进去吧。” 凌未风一马当前,桂仲明仗剑殿后,冒浣莲夹在中间,鱼贯从左面进入山洞。走了几 步,凌未风打横一。跃,跳在石面两个石人之间,这时冒浣莲已踏上一步,站在凌未风原先 的位置,与凌未风遥遥相对,恰恰成一直线。 凌未风在石边再踏上一步,招手道:“你过来。”桂仲明暮然想起,打横跳过来不难, 但要落足之点,恰到好处,若非轻功已到 210炉火纯青之境,却是不能。他不禁轻轻拉着冒浣莲的手道:“你在这里留守吧,让 我和凌大侠去探也就行了。”冒浣莲回眸一笑,见他眼光注定自己,又是感激,又是好笑。 低声说道:“你放心,这点功夫我还有。”说罢,摔开了桂仲明的手,轻轻一跃,果然踏在 凌未风让出的空位上,她的轻功虽比不上凌、桂二人,但在武林中也已经算是第一流的了。 三人按照“左三右四中十二”的步法,迂回走进,不久便到了山洞深幽之处,凌未风亮 起火折。再向前行,在黑暗中三人越发提心吊胆,又走了一会,只见眼前许多佛像,凌未风 举起火把一照,细细一数,原来是十八罗汉的塑像。每尊罗汉都有一丈多高,这时已经是走 到石洞的尽头了。 按照步法,三人此刻恰好鱼贯站在几座佛像之前,凌未风向桂仲明道:“你取出几枚金 环向左右两侧打去,看看如何?”桂仲明依言打去,凌未风、冒浣莲都仗剑防卫,桂仲明每 边打了三枚金环,毫无异状。凌未风道:“如果山洞藏有宝物的话,一定是在佛坛之上,或 者是在罗汉之下了。所以这一列佛像下面,毫无埋伏,想来就是留给当时埋宝的人,工作方 便的。”桂仲明道:“那他们为什么不在埋宝之后,再设机关呢?” 冒浣莲皱眉苦想,缓缓说道:“事情古怪得很,如果埋有宝物的话,宝物可能是很笨重 的,要许多人才抬得动,所以这一带才不设理伏,以便出入,但依常情而论,是宝物就不该 笨重,这可怎么解释?”停了一停,她又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度之词。这列罗汉的 前面,即没有机关,我们就一一察看吧。”说罢与凌未风分头察看。桂仲明却兀立正中不 动,双目注定罗汉,不知在想什么。 凌未风艺高胆大,他细细察看石面的九尊罗汉,每尊罗双外表都是黑漆漆的,用手去 摸,坚硬结实,似是生铁铸成。与西北普通寺院的罗汉,毫无二致。他叫冒浣莲在背面照样 察看,亦元异状。凌未风正想随手把一尊罗汉搬开,忽然听得冒浣莲高声叫道:“仲明,你 做什么?” 原来冒浣莲在察看罗汉之时,偶然回头一望,见桂仲明痴痴的立在当中,端详看主座的 佛像,动也不动,她只道桂仲明旧病复发,又变痴呆,因此不禁惊叫起来! 你道桂仲明为什么仔细端详主座的佛像?原来那尊佛像的相貌,竟不是一般罗汉的形 象,是一个他所熟悉的人,起初他想来想去都想不起,后来仔细回忆,才想起这尊佛像竟然 就是当年川滇义军的主帅,统领张献忠遗部联明抗清的大将李定国。他幼年随义父桂天澜在 李定国军中有四五年之久,李定国还抱过他呢。冒浣莲以为他旧病复发,其实不是,恰恰相 反,他正逐渐恢复灵智之中,对童年事情,也都记得起来了! 桂仲明欢喜之极,用手抱着佛像的腰,摇撼几下,高声叫道:“李伯伯,还记得我 吗?”他的手掌触着长蛇一样的滑溜溜的东西,竟会滑动,他大吃一惊,双掌用力一按,人 向后面便倒纵出去,刚刚越过禁区的边缘,蓬的一声,乱箭射出。幸得他轻功超卓,脚跟方 触实地,已自醒起,急又向前纵,凌未风双掌齐发,一把碎石将乱箭碰落地上! 在他向前纵跃之际,又一奇事发生,主座佛像腰间突然飞出一道白光,劈面射来,凌未 风一枝神芒打去,碰个正着,白光缓得一缓,仍然射来,桂仲明这时已趁势拔出双剑,向上 撩去,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自己两把长剑,全给截断,而那道白光也已堕在地上。 这时凌未风和冒浣莲一同赶到,只见地上躺着一支似剑非剑的东西,蛇一般地在地上颤 动不休,剑身很窄,剑尖钝形,剑炳极短。桂仲明轻轻提起剑柄,捉将起来,只觉软绵绵的 似条腰带,他试着轻轻一卷,居然卷成一圈,大失所望,说道:“这算得什么兵刃?”凌未 风双眼闪闪放光,大喜叫道:“桂贤弟,你试用力抖动,将已伸直,结果如何?”桂仲明依 言一抖,那团东西骤的伸出四五尺长,试一挥动,只见光辉流动,剑风扑人,一点也没有软 绵绵的感觉,桂仲明舞了一阵,将剑收起,说道:“怎么这把剑如此奇怪!” 冒浣莲急不可待,赶忙问道:“先别管它是不是宝剑。你现在怎样?记得起以前的事 吗?”桂仲明道:“我现在什么都记得起了,小孩子时候的事也记得起。”他指一指主座的 佛像说道:“这尊佛像塑的是李伯伯。”凌未风问道:“哪个一李伯伯?”桂仲明道:“还 有哪个?就是李定国将军嘛!” 凌未风喜道:“这就是了,你拿剑给我看看。”桂冲明将剑递过,凌未风眼睛一亮,指 着剑柄上的小字道:“你看这里写的是什么?”桂仲明读道:“腾蚊宝剑,传自前贤,留赠 英豪,李定国拜。”冒浣莲道:“那么这是李定国的佩剑了,怪不得如此厉害。只是他为什 么要留下这行小字?这把剑又如何会藏在山洞之中了而且更奇怪的是,它怎会突然飞出?难 道世间真的会有什么飞剑不成?”凌未风道:“飞剑是绝不会有的。它会飞出,那是桂贤弟 用力触发的,你若不信,且随我来。” 凌未风在地上拾起那枝被截为两段的神芒,说道:“天山神芒,坚逾钢铁,又经我用重 手法打出,还是给截为两段,你这把宝剑,看来还在楚昭南的游龙剑之上。”边说边走,到 了主座佛像之前,桂仲明和冒浣莲跟在他的背后。凌未风指一指神坛上的一条东西道:“你 们看这是什么?”桂仲明拿起一看,只见黑漆漆的似一条腰带。用手一捻,才知道是夹层 的,试用刚得的宝剑往里一插,正是一个极好的剑鞘。凌未风笑道:“这剑鞘是可以卷起来 的,你试试看。”桂仲明依言一试,果然不虚。 凌未风在主座佛像的周围察看一下,向桂仲明道:“你这把剑本来就是围在这尊佛像腰 间的腰带,你刚才用力一拔之时,触动弹簧,剑就离鞘急射出来了。”桂仲明道:“凌大 侠,你怎的好像很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凌未风道:“我在天山学剑之时,晦明禅师曾将著 名的武林人物和著名的宝剑讲给我听。他说有一把‘腾蚊剑’,乃是明朝辽东经略熊延弼的 佩剑,这把剑用东北的白金(铂)精炼而成,屈伸如意,可以当作腰带围在腰间。真可称得 是‘百炼钢如绕指柔’。熊延弼曾仗这把剑杀了许多鞑子,后来熊延弼给奸臣魏忠贤害死。 这把剑就不知下落。想不到现在竟在此处发现。看剑上的字,大约后来是为李定国所获,李 定国兵败之后,就交给心腹爱将保存,叫他留赠英豪的。留字所说的‘得自前贤”这前贤就 是指熊延弼。”桂仲明骇然道:“我常听义父说起,熊延弼是可以媲美岳武穆的爱国名将, 他的剑李定国配用那是得其传人,我怎敢使这把剑?凌大侠,你的剑法独步海内,还是你要 了吧。”凌未风笑道:“这是你发现的,理应归你所有。再说一句潜越的话,我和你所学的 剑法不同,我所学的剑法,随便用一把普通的剑,都可以敌得住对方的宝剑。我要了这把 剑,对我没多大帮助,而对你却很有好处。若你怕配不上这把剑,那就留在身边。待以后再 送给适当的人吧。”桂仲明见他说得如此直率,也就不再推让。 正在桂仲明和凌未风论剑之时,洞口忽然又发现火光,凌未风拍拍桂仲明的肩头道: “你准备试这把剑吧!外面有人来了。”三人屏息以待,只见洞中有几条人影,左右跳跃, 不过一会,就到了佛像之前。一个是驼背老人韩荆;一个是达土司,另一个人他们却不认 得。 原来凌未风等进了洞口,外面群豪,更是紧张。过了许久,还未见他们出来,达土司就 想闯进洞去。韩荆听得远处有口哨声隐隐传来,接着达土司道:“别忙,让他们三人开路, 我们保证手到拿来。” 张元振卢大楞子定睛看时,只见一个老汉已和韩荆打上招呼。韩荆举手说道:“贺老兄 来了,这件事情就好办了。贺老兄就是当年奉李定国所派,协助桂天澜造山洞机关的人。” 当下韩荆两边介绍,群豪才知此人就是三十年前有名“气的巧手匠人贺万方”他擅制各种暗 器,武功也很不错,贺万方也久闻群豪大名,当下各自叙礼相见,韩荆问道:“还有两位 呢?”贺万万道:“在进入山谷时,我们分路的。他们去打桂老头儿,我却迳自来这里。” 韩荆笑道:“我们来时还怕桂老头阻挡,故此遍约高手,谁知到了这里,才知道他已经死 了。” 贺万方道:“早知如此,不约他们来,还可以少分两份。”达土司道:“不然,桂老头 儿虽然死了,但恐怕还有阻碍。刚才进山洞的那个什么‘天山神芒’和黄衫少年,硬份恐怕 不在桂天澜之下。人多一些,有备无患。”卢大楞子道:“每人分他一份好了。” 韩荆来时,已在王刚等伏诛之后,没有见过凌、桂二人身手,“嗤”一声笑道:“亏你 还是外家拳顶尖儿的人物,怎的会怕起两个晚生后辈来!”达土司怒道:“谁人害怕?但别 人是高手,也不容你轻视。你拿图样过来,我一个人进去。”贺万方急忙说:“我们正要入 洞探视,人多去也不好,就三个人去吧,达土司是一片好意,我们是该小心一点好!”韩荆 冷冷点了点头,与达士司、贺万方跃过水帘,飘身进了山洞。 贺万方深悉洞中机关,自然知道走法。不一会儿他就带领两人到了坛前。韩荆一眼望 去,见桂仲明正在摩擎佛像,心中一跳,以为他们已经发现了秘密,不假思索,奋力一跃, 举起手中的兵器龙头拐杖,向桂仲明头顶拍下,这根拐杖是用百炼精钢打成,十分坚硬。桂 仲明反手一抖,腾蚊宝剑猛的伸长,只听得当卿一声,那根拐杖登时给截去一半。韩荆大吃 一惊,怔了一怔,勃然大怒,半根拐杖横里一扫,内力震动,桂仲明见面前似有十几根拐杖 打来,大喝一声,平地跃起,避过拐仗,腾蚊剑一个盘旋,剑花错落,当头罩下,这正是五 禽剑法中的绝招“展翼摩云”。韩荆的杖法虽然迅疾已极,仍然避不开与剑接触,“当啷” 一声,又截去一段。韩荆双眼血红,未待桂仲明脚落实地,忙用“天魔杖法”中的绝招, “披星赶月”,斜斜一跃,手中那截短杖宛如银蛇乱击,竟向桂仲明丹田穴打来。桂仲明剑 招未收,迫得连运绝顶轻功,将剑一旋,剑尖点着杖头,便藉着这一点之力,向后倒纵出 去。冒浣莲惊呼声中,他已倒翻在左侧一尊佛像之旁,收势不及,手中剑碰着佛像的手里, “喀嚓”一声,竟把佛橡的手臂切了下来。手臂跌下,发出金光,桂仲明低头一看,只见竟 是外面包着铁皮的赤金。不禁叫道:“这些是金罗汉!” 驼背老人韩荆哈哈大笑,高声说道:“是的,十八尊罗汉都是黄金铸成,但这是有主之 物,你们觊觎,那可不成!”凌未风喝道:“谁是主人?”韩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就 是咱家,你们给我滚出洞去!” 凌未风冷笑一声,走了过来,说道:“看你这驼背老儿财迷心窍,我们可以分给你几两 买棺材的本钱!”韩荆大怒,看凌未风走过,突然伸手往主座佛像一推,那佛像摇摇摆摆, 便待后倒。凌未风大喝一声,双掌一挡,“轰隆”一声,佛像跌落地上。韩荆又是大吃一 惊,他本想把佛像推倒,谁知却气力不够,凌未风这一反推之力,比他强了许多。 佛像倒后,座下现出一只锦盒,凌未风打开锦盒,拿出一张信笺,桂仲明仗剑纵了过 来,守在他的身边,腾蚊剑光芒四射,韩荆拿着被截短了的拐杖,轻轻喘气,不敢走近。他 看看达土司,达士司却冷冷地站在当中,并无出手之意。 凌未风拿起信笺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乙酉之年,孟秋之月,大盗移国,宗室南迁, 滇边奔命,有去无瓜中兴之望,期于后一世,定国奉大西王之遗命与永历帝之御旨,以黄金 十万八千斤,铸成十八罗汉,藏于此洞。留待豪杰之士,以为复国之资。若有取作私用者, 人天共诛。” 这批黄金正是李定国逃奔缅甸之前,遣桂天澜建洞收藏的。大盗指的是吴三桂,大西王 则是张献忠的王号,永历帝就是后来吴三桂追到缅甸擒杀的桂王朱由榔(崇帧时封永明王, 明神宗之孙)。李定国原是张献忠手下的大将、后来奉桂王为帝抗清的。张献忠在溃败之 时,一怒之下,将金银珠宝沉落川江,其时,尚有几万斤金砖在李定国军中,张献忠驰书叫 他将黄金毁灭,他不肯奉此乱命,遣使回报,力陈应该保存这批黄金,其实张献忠已是兵败 受伤,奄奄一息,闻言对来人说道:“咱老子本要天下财富与我同归于尽,李定国这小子却 把这点点黄金,看得如此重要,你回去告诉他,不毁掉也行,但不能让敌人得去。”张献忠 沉在川江的金银珠宝,比这批黄金的价值,不知高出多少倍。他哪里将这点点东西看在眼 内,因此对李定国的“抗命”,也就算了。否则照他的性格,哪容得李定国不依。 李定国拥立永历帝之后,又被吴三桂大军一路追击。永历自知复国无望,又将所藏的黄 金几万斤,交给李定国叫他设法收藏。两顶一共十万八千斤,李定国于是挑选心腹三百人, 每人献血立誓,誓不泄漏,这三百人就交由桂天澜率领,秘密将黄金运进山谷,在洞中铸成 十八罗汉。 桂天澜系监督工,一面辟洞,一面铸像,许多工匠已遣回军中,最后只剩下六七个巧 匠,在里面布置机关,贺万方就是参与其事的巧匠之一,而驼背老人韩荆则是桂天澜的副 手。到工程接近完成之际,桂天澜连韩荆都差遣回去,不让他知道机关秘密,当时韩荆心里 就不大舒服,但又不能说出来,这气已闷了二十多年。 十万八千斤黄金藏好之后,桂天澜和巧匠也回到军中,经过连年激战,直追到缅甸,李 定国的三百亲信剩下的己寥寥无几。李定国一死,这些人也就星散了。 桂天澜奉遗命,隐剑阁,一为避清廷搜索,二为保护藏金。因他曾献血立誓,所以在未 死之前,连石大娘也不告知,这样年复一年,流光如失,眼见清廷已抵定中原,各地的零星 义军又未成气候,桂天澜极目山川,心伤逝者,抚御兴叹,复国难期。因此在黄衫上留下隐 形图画,原想侍桂仲明长大之后,将秘密告诉他,让他去闯荡江湖,图谋复国,日后好按图 索骥,取出藏金,却不料平空插进石天成这段恩怨风波,桂仲明弃家远走,桂天澜也惨死荒 山。 再说韩荆,自李定国死后隐居川东,二十多年,也练就一身技业,隐隐成了川东的武林 之雄,各路武林高手,对他都很尊敬。他本来已无意再图大事,也不想偷取藏金。不料当日 参与其事的一个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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