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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回 毒手逞凶 神僧遭败绩 玄功解困 大侠显奇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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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毒手逞凶 神僧遭败绩 玄功解困 大侠显奇能 崂山在青岛背侧,横亘黄海海岸,一面是海,一面是山,黄海中大小岛屿,星罗棋布, 在山上远远望去,宛如无数屏风,万峰如屏,千岩竞秀,端的气象万千!可是在这样秀丽的 名山之上,却是战云弥漫,众人哪有心情欣赏海光山色?霍天都心中想道:“但愿这是最后 一次风波,结束了这一战,我是再也不会在江湖厮混的了。”眼光一瞥,只见凌云凤和于承 珠并肩同行,两人都是聚精会神的似乎在搜索前面的道路,再看其他的人也都是一副戒备森 严的神气,霍天都忽地感到淡淡的哀悉,心道:“云凤此时一定是想着怎样战胜敌人,看来 在这次事情过后,她也不一定肯与我同返天山。”他感觉得到这几个月来,他们夫妻虽然和 好许多,但凌云凤也越来越似属于于承珠这群人中的一个,他们夫妻之间内心的距离,并不 因表面的和好前缩短! 走过一个山头一股山风刮来,风中隐隐有血腥的气味,凌云凤忽地叫道:“咦,这是什 么?”跳上前去,拨开了一丛茅草,草中有一具户体,谷竹均失声叫道:“这是天雷剑殷梅 阁!”伸手一摸,触体如冰,谷竹均奇道:“脉息尚未完全断绝,怎的便全身僵硬了?”说 话之间,忽地打了一个寒噤,但觉殷梅阁身上的冷气竟传到了他的体内,谷竹均霍然一惊, 立即醒悟,殷梅阁定然是受了乔北漠的修罗阴煞功所伤,全身血液都冷得凝结了。 就在谷竹均替殷梅阁诊治的时间,众人又相继发现了许多具尸体,其中有六合枪杜子 平,武当剑客屈九疑,山东饮马川寨主褚灵石,河南老武师戴立翁等人,死状都与殷梅阁相 同,但除了屈九疑与殷梅阁有一丝气息之外,其他的人都已僵毙了。 群雄目瞪口呆,看这情形,这批人想必都是接到了张丹枫的英雄帖前来赴会的,乔北漠 竞然不顾武林规矩,一发现他们入山,便施毒手! 这些人都是各竹均、于承珠熟识的人,谷竹均老泪纵横,骂道:“好狠毒的乔北漠!” 张玉虎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咱们得提防那老魔头的偷袭!” 见此情形,众人当然是均已想到,张丹枫一定是还没有来,否则绝不容许乔北漠如此逞 凶。看到这等可怖的景象,又想到张丹枫尚未到来,饶是众人胆气粗豪,也不禁心中惴惴。 一路走来,发现的尸体越来越多,走到第三座山峰“镇海峰”的时候,总计所发现的尸 体已经有十六七具了! 这十六个人都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但除了殷梅阁,屈九疑之外,后未所发现的尸体也 仅只有江南镇海帮的帮主聂冬青一人尚还有些微气息,看来这十六个人都是不久之前受到乔 北漠所伤的。霍天都目睹这十六个高手的伤亡,不由得心中感到一股寒意,暗自想道:“乔 北漠能在倾刻之间,连毙十六高手,不问可知,他的修罗阴煞功定是已练到了第九重的境 界!” 谷竹均将尚有气息的殷、屈、聂三人投入一个石洞,向霍天都讨了三颗碧灵丹,说道: “但教他们尚有一丝气在,我总得尽力施为。”听谷竹均的语气,对医治他们实是没有把 握,不过聊尽人事而已。于承珠咽下眼泪,留下两个得力的头目协助谷竹均,一行人等,继 续登山。 走了一程,到了一处险峻所在,两面山峰,状如合抱,狭窄处仅容得一人通过,忽听得 一声长啸,接着轰隆一声,一块大如磨盘的石块从山上飞下来。云重大喝一声,施展金刚神 力,双掌一托,将那块大石掷下山谷,满天尘雾,这霎时间,群雄几乎睁不开眼睛,于承珠 扬手发出三朵金花,三点金光,从尘雾中穿过,只听得铮铮铮三声连珠密响,同行的人才知 道与大石飞下的同时,还有其他暗器偷袭。 霍天都、凌云凤飞身掠起,也就在这刹那之间,落到那座山峰中间一块横出来的岩石, 抬头一看,只见厉抗天在上面大声叫道:“谁上此山,有死无生!” 云重大怒,拾了两块石子便向厉抗天弹去,厉抗天抡起铜人一磕,只听得“哎呀”一 声,一个躲在厉抗天背后的人被石子打个正着,原来刚才被于承珠打落的三柄飞锥,就是此 人所发,只因他生得矮小,躲在巨无霸般的厉抗天背后,所以一时间看不出来。 待众人上到山顶,这两人早已逃开,远远听得厉抗天一声长叹。原来厉抗天对霍天都有 好感,他掷下大石之前,先发出啸声警告,继而又出言恫吓,表面看来,似是穷凶极恶,实 则是想霍天都因而止步,免得到了崂山顶峰之后,被他师父所伤。云重拾起一柄飞锥,冷笑 说道:“神锥崔宝山也来了,看来乔北漠也邀了不少人呢!”崔宝山是保定暗器大师石三泰 的首徒,以能够一手连发十二柄飞锥驰名,这次仅发三柄,自是未尽全力,他料敌不足,先 吃了点亏。 mpanel(1); 众人继续登山,一路提心吊胆,但却不见乔北漠出现,不久就到了崂山的主峰,那座道 观――上清宫已遥遥在望,就在这时,忽听得一声极为尖锐的啸声,刺得众人的耳膜都隐隐 作痛! 霍天都听出这是乔北漠的啸声,说道:“这老魔头的功力果然又已大胜从前!”云重是 个武学的大行家,从乔北漠那带着藐伐之音的啸声中,进一步的听出了他肝火躁盛、中气迫 促的征象,更是诧道:“乔北漠正在和人交手,这个人的功力绝不在他之下,看来不是少林 寺的方丈,便是氓山派的掌门!咦,奇怪……”话声停顿,凝神又听了一回,于承珠道: “怎么?”云重道:“和乔北漠交手的不只一人!”于承珠这才知道她师叔感到奇怪的道 理,要知少林寺方丈和氓山派掌门乃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凭着他们的身份,绝不应以 二敌一,但设若不是他们,又有谁的功力与乔北漠相当? 好在此际上清官已经在望,众人怀着好奇之心,加快脚步,不多一会便已看得清清楚 楚,和乔北漠交手的果然不只一人,但却也不是少林寺的方丈和氓山派的掌门。 只见在上清宫前面的那块大草坪上,四边站满了人,中间有三个老和尚正在围着乔北漠 厮杀,两个使九环禅杖,一个使玄丝拂尘,乔北漠则是双手空空,时不时一掌砍中禅杖,发 出震人心魄的金铁玉振之声,好像他那双手掌竟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钢铁打的。 云重低低“咦”了一声,道:“这是少林寺三大神僧!”少林寺当今的主持无住禅师有 三个武功最强的师弟,分任监寺、护经、刑堂之职,法号无色、无我、无相,合称三大神 僧,这三大神僧威望极隆,武林中甚至有人传说他们已练到了达摩祖师的“易筋”“洗髓” 功夫,不过,几十年来,他们除在本寺授徒之外,却从不曾与外界交手,因此谁也不知道他 们神功深湛到如何地步?这一番三大神僧联袂而来,已是未曾有之事,而三大神僧合战一 人,那更是出人意表了。 这时正是战到最紧张的时候,云重一眼瞥去,但见中间的无相神僧抖动拂尘,尘尾散 开,千丝万缕,就像化成了千百口银针,乔北漠全身穴道都在他拂尘笼罩之下。这种拂尘刺 穴的功夫,能将至柔变成至刚,若非内功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绝不能使用,云重心中方 自喝彩。陡然间听得乔北漠大喝一声!那千丝万缕的尘尾被他忽一口气吹散,但见他腾身飞 起,双掌开扬,铛铛两声,又把无色、无我两大神僧的禅杖荡开,禅杖划过之处,两边的树 木,树叶纷纷落下,就像大树的本身,受到了激烈的震动一般! 云重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这三大神僧果然名不虚传,功力之深,确是到了炉火纯 青之境,但以他们三人之力,似乎也未能占得乔北漠半点便宜,怪不得张丹枫也要把这老魔 头当成劲敌了。”更有一点令得云重奇怪的是:这三大神僧的功力,看来任何一人,都可以 与乔北漠匹敌,何以他们甘愿自贬身份,以三敌一?而且以三敌一尚自占不到便宜。 云重看得出三大神僧的功力,但他却未能深悉乔北漠修罗阴煞功的厉害。原来这三大神 僧,乃是被乔北漠以第九重修罗阴煞功逼得他们应战的。 张丹枫本来是请少林寺的方丈助阵的,恰值方丈无住禅师即将闭关坐禅,他却不过张丹 枫之请,只好叫三个师弟代他前往。三大神僧同往,比方丈亲自出山,实力更胜几分,张丹 枫自是喜出望外。他负责还要去约氓山派的掌门,另外也还有一件要事待办,因此便请这三 大神僧先行,并负责照顾第一批到达崂山的各路英雄,张丹枫请到少林寺的三大神僧,本已 是对乔北漠甚为重视的了,哪知还是对敌人估计不足,以致虽有三大神僧在场,第一批到达 崂山的各路英雄,还是免不了伏尸遍野,伤亡一半以上! 这三大神僧一生行事正派,怎也料不到乔北漠会完全不讲武林规矩,不待正式约战,便 即先下毒手,乱打一场。他们入山未久,乔北漠便即率领党羽,封锁了他们的退路,片刻之 间!便用修罗阴煞功连伤了十六高手。三大神僧为了减少伤亡,逼得合力将他截住,一路打 上山去,最后在草坪上展开恶斗。 乔北漠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了第九重境界,有伤人立死之能,饶是三大神僧都练有护体 神功,被他的阴寒邪气传入体内,亦是元气大伤――所以功力虽然相当,但三大神僧却一面 运功疗伤,一面抵御外敌,这么一来,此消彼长,两方面才堪堪打成平手。 云重这一行人上到山上,乔北漠一眼望见了于承珠、怒气陡生,忽地一声喝道:“三大 神僧,你们先歇歇吧!”长啸声中,身形飞起,左手抓着了无色禅师的禅杖,右手抓着了无 我禅师的禅杖,双杖一碰,火星蓬飞,他借着双手按着禅杖的力道,身形又腾起了数丈,竟 然似箭一般的向于承珠射来!无色、无我两个神僧被乔北漠用隔物传功的本领,施以最猛烈 的一击,五脏六腑几乎要翻转过来,身子摇摆了几下,颓然坐下,面色如灰。三大神僧中功 力最高的无相禅师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上前照料师弟,哪还顾得再去拦截乔北漠。 说时迟,那时快,乔北漠已似一只摩云巨鸟,扑到了于承珠的头顶。云重大喝一声,一 掌拍出,双掌相交,乔北漠“哼”了一声,身形斜飞,落到三丈之外!云重的金刚掌力当世 无匹,饶是乔北漠的内功已练到正邪合一境界,将近金刚不坏之身,被他掌力一击,攻势也 不能不顿然受挫! 可是云重硬接了他的一掌,登时也觉得有如身坠冰窟,寒意直透心头,他本来想连续发 出第二掌的,接了一招之后,内家真力,已是不能重行运用! 乔北漠虽然受挫,身形落地,看清楚了方向,立即又向于承珠追去,猛见一道弧形的剑 光,圈上身来,原来是霍天都、凌云凤双剑齐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乔北漠见霍、凌二人联剑的威力比上次又大了许多,招数更是神妙得难以捉摸,也禁不 住心头一凛,当下施展绝顶神功,左手长袖一卷,右手中指一弹,冒着三分危险,硬破他们 剑招,只听得“铮”的一声,霍天都的剑脊被乔北漠弹个正着,乔北漠的衣袖却裹不住凌云 凤的长剑,袖管被割了下来。 霍天都的青钢剑被乔北漠弹中,登时变得有如冰柱一般,几乎不能掌握,寒气从剑柄传 上掌心,霍天都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心中一怯,不自觉地退开一步,双剑相联的 弧形开了一个缺口。乔北漠哈哈大笑,从缺口冲出,朗声说道:“霍天都,你的天山剑法已 是大成,等下我再和你较量!”一个转身,与于承珠的距离已经不到一丈。云重、霍天都、 凌云凤相继追来,但距离乔北漠最近的凌云凤也落后十丈有多。 于承珠逃入树林,使出穿花绕村身法,急切间乔北漠也没法将她捉到,乔北漠怒气冲 天,大声喝道:“还我儿子的命来!”猛地一掌发出,咔嚓一声,一棵大树倒了下来,于承 珠被这棵大树一拦,侧面茅草丛中,忽地窜出一人,持剑向于承珠便刺,却原来是预先埋伏 在树林中的管神龙。 这时于承珠的前面有管神龙,背后有乔北漠,背腹受敌,危险万分,管神龙使出个 “粘”字诀,冷不防的从茅草丛中窜出,一剑横披,正好搭着于承珠的剑脊,双剑紧粘,于 承珠摆脱不开。管神龙得得大笑,本来管神龙这一剑偷袭,尽可以令于承珠受伤,但他为了 要讨好乔北漠,使乔北漠能够亲手报复杀子之仇,故此仅将于承珠的宝剑粘着。凌云凤大惊 失色,急忙将长剑脱手掷出,化作一道银虹,袭击乔北漠的背心! 乔北漠听得背后金刃劈空之声,头也不回,身形飞起,越过一棵大树,随着将一根粗如 手臂的树枝一扳,只听得“唰”的一声,凌云凤那柄青冥宝剑插在树上!乔北漠身形落下, 离于承珠已经不到三丈! 然而就在这瞬息之间,管神龙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他笑声未绝,猛觉一股极强劲 的力道从背后攻来,管神龙反手一推,伊如碰到了铜墙铁壁,哪里动得分毫?那人一声喝 道:“给我躺下去吧!”掌力一发,管神龙果然应声而倒,跌了个四脚朝天! 云重大喜叫道:“韩老前辈!”却原来来的是氓山派的掌门韩铁樵,韩铁樵号称“申拳 无敌”,管神龙若是用剑,大约还可应付个三五十招!如今他的剑与于承珠的宝剑粘着,单 掌对敌,被韩铁樵一击便倒。 乔北漠这时亦已赶到,大声喝问。”你也给我躺下去吧!”使出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 功,掌力一发,寒风骤起,韩铁樵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忍不着气,冷笑说道:“且看是 我是你?”一拳捣出,哪知他不开口尚好,口一张开,那股阴寒之气登时攻入,拳掌相交, 只听得“篷”的一声,乔北漠给他震退三步,韩铁樵却打了一个寒噤,摇摇欲坠。 乔北漠再发一掌,又震断了一棵大树,拦住了于承珠的去路,他身形一晃,立即从韩铁 樵的旁边窜过,韩铁樵伸手一抓,手脚竟然不听使唤,原来他功力虽高,硬接乔北漠一掌, 急切之间,却是未能惭复,手腕的关节似是在冰水中浸得过久似的,有点僵硬不灵,这一抓 竟然没有抓中。幸在乔北漠急于要报杀子之仇,全副心神都放在于承珠身上,要不然,趁此 时机,再发一掌,韩铁樵只怕不死也得重伤。 乔北漠喝道:“看你还逃到哪里去?”长臂一伸,仅差几寸便要触到于承珠背心,就在 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啸,前面除了于承珠外,沓无人影,却竟似有一个人附在乔北漠的耳朵 旁边说道:“你自负是一代武学大师,目空今右,却来欺负一个女子,不识羞么?” 乔北漠大吃一惊,不由得怔了一怔,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不只是震惊于对方这 “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更重要的是,说话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目中唯一劲敌――张 丹枫。 就在这一转眼之间,只见张丹枫白衣飘飘,已是穿林而出,连乔北漠也看不清楚他是从 哪里来的!但觉转眼间便多了个人,但却又是来得如此从容不迫。 于承珠叫了一声”师父”,竞是喜极而泣。张丹枫笑道:“承珠,你平生还是第一次这 样受人欺负吧?不要哭了,为师的替你出这口恶气便是。” 乔北漠冷笑道:“上次在西山玄妙观对掌,乔某领益不少,两年来无日或忘,当时我与 你曾经立约:乔某若有寸进,定当登门造访,再领教你的绝世玄功,难得你今日不请自来, 也省得我多走苍山一趟。张丹枫,随你划出道儿,乔某一准奉陪便是。不过,在动手之前, 这件事我却非说清楚不可,你责备我欺侮你的徒弟,哼,哼,你要为你的徒弟出气,我儿子 死于非命,难道我姓乔的就不该为我的儿子报仇?”要知乔北漠一生自负,为了保持他武学 宗师的身份,所以要急于辩解,不愿贻人口实,落得以大欺小的罪名。 于承珠也冷笑道:“乔老怪,你当你那宝见儿子真是我杀的么?”乔北漠双目一睁,狠 狠问道:“不是你是谁?”于承珠道:“是你们的自己人阳宗海!”乔北漠斥道:“胡说八 道,阳宗海怎会杀害少少?而且他中的分明是你的金花暗器,你还要撒赖么?” 于承珠柳眉倒竖,大怒说道:“好。你不信也只好由你,反正你的儿子死有余辜,就算 是我杀了也是罪有应得。” 乔北漠双眼火红,但在张丹枫面前,他却不敢再向于承珠施展杀手,张丹枫淡淡说道: “乔北漠你先别动怒,你看看是谁来了。” 只见树林里走出四个人来,前面三个并排走着的正是武当剑客屈九疑、“天雷剑”殷梅 阁和江甫镇海帮的帮主聂青冬,后面的那个则是神医谷竹均,他们几个人充满了愤怒的眼 光,比乔北漠更凶更狠! 乔北漠禁不住心中一凛,他用修罗阴煞功连杀十六高手!只当已死得干干净净,料不到 竟有三个活了回来。心中想道:“可惜我刚才为了避免耗损真气,仅用到第五重的修罗阴煞 功。”但随即想到:“以这三个人的功力,纵然能够苟延残喘,断不能这样快便恢复如常, 就算谷竹均有神医之名,他也不能这样快便将这三人医好,不问可知,这定是张丹枫运用绝 顶内功,给他们驱毒疗伤的了!照这样看来,我虽然将修罗阴煞功练到了第九重的境界,只 怕今日也未必能稳操胜算。” 张丹枫剑眉一扬,两道眼光有如利箭般地射到乔北漠身上,沉声说道:“我的徒弟从来 不说假话,但死无对证,我也不必替她多加辩护,好吧,就算你的儿子是她杀的吧,你杀了 江湖道上十四个成名的人物,哪一个的性命都抵得上你的儿子有余,这笔帐算下来,你还欠 我们十三条命情!” 乔北漠无可抵赖,索性撕破了面,双眼一翻,冷冷说道:“是我杀的又怎么样,莫说十 三条命情,一百三十条我也有肩膊承担,你有能耐来讨债是,张丹枫,是不是咱们现在便马 上较量?” 张丹枫神情严肃,缓缓说道:“上次在西山玄妙观我没有占你便宜。这次同样也不想占 你便宜。上次你是在和黑白摩诃恶战之后,我赠你小还丹让你恢复精神,这次你又是在和三 大神僧恶战之后,我同样再赠你一颗小还丹,让你歇息好了,死而无怨!”说了这话,掏出 一个银瓶,挑出一颗药丸,双指一挥,向乔北漠弹去。 乔北漠今非昔比,胜了三大神僧,亦至多不过消耗了他三分真力,本待不接,但听到张 丹枫最后那句“死而无怨”这四个字。不由得心中一凛,不知不觉的便伸出手来,接了丸 药,只听得张丹枫一字一句、斩针截铁地继续说道:“上次你恶迹尚未昭彰,我可以让你有 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次交手我可绝不留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乔北漠变了颜色,但迅即又哈哈笑道:“乔某敢再度出山,与你较量,当然是早已有心 与你拼个强存弱亡,这话何须说得?承惠灵丹,大恩不敢言谢,等下乔某定出全力与你周 旋,令你不致失望便是!哈哈,张丹枫真有你的,不愧人家给你加上大侠二字称号,不管等 下是我死在你的手上还是你死在我手上,总之我已佩服你了。”他强摄心神,说了这几句 “门面话”,哈哈一笑,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张丹枫赠他的那颗“小还丹”吞了下去。 这时众人已回转草坪,三大神僧亦已恢复如初。上前迎接张丹枫,连声:“惭愧。”张 丹枫道:“我来迟一步,几乎误了大事,累了三位神僧,说到惭愧,我更惭愧了。这老魔头 已练成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三位神僧能与他抗衡,安然无事,功力之深,端的令人佩 服!”张丹枫这几句话绝非客气,原来他替殷、屈、聂三人驱毒疗伤,也自籍了不少真力, 更深悉了修罗阴煞功的厉害。 所以张丹枫之赠药给乔北漠,这固然是由于他的光明磊落,另一方面,他自己也要利用 这一段时间,默运玄功,来恢复他的功力。 这时赶会的各路英雄陆续到来,他们是和张丹枫一批的,因张丹枫和氓山派的掌门韩铁 樵上到半山听到厮杀的声音,便先赶上来,因之他们稍稍落后。 乔北漠吞下了“小还丹”,但觉一股阳和之气,直透丹田,舒畅无比,但他要完全惭复 功力,估量也还得半个时辰,他想了一想,眼光环扫全场,开声说道:“张大侠邀请了这么 多高手前来,端的为今日之会,平增光采,老夫也有一些武林朋友在此,你我这场比斗既然 移后,教这些朋友在这里坐候,未免太闷,依我之见,不妨让大家随意挑选对手,先比几场 如何?”张丹枫道:“不错,乔先生的朋友既然愿以武会友,彼此印证一番,自是无妨。” 话声未毕,乔北漠的身边便出来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扬声说道:“久仰于姑娘有‘散 花女侠’之称,崔某不材,敢请与于女侠一比暗器!”这人正是刚才在危岩上用飞锥向众人 偷袭的那个崔宝山。 乔北漠暗暗欢喜,原来这个崔宝山是厉抗天的结义兄弟,他久已想拜乔北漠为师,乔北 漠与于承珠有弟子之仇,崔宝山便想抓着这个机会,立心把于承珠杀掉,作为拜师之礼,然 后请厉抗天为他说项,料想乔北漠不会拒绝。乔北漠观形察色,一见是崔宝山出来,便猜中 了他的心意,暗暗用眼色鼓励。 张丹枫怕徒弟不知此人来历,说道:“当今天下有两大暗器名家,一是四川万县的唐 家,一是河北保定的石家。这位崔师父是石家庄庄主石三泰的弟子,承珠,你好好向他讨教 几手暗器功夫吧。”于承珠笑道:“这位崔师父的功夫,我们已经见过一二,不劳师父吩 咐,徒儿自会小心应付。” 练暗器的人,耳朵特别灵敏,崔宝山听得于承珠与师父的说话,竞似并不怎样将他放在 眼内,心中大怒,想道:“等下就要你知道厉害。” 两人同时出场,在距离三丈之处站定,崔宝山拱手道:“于女侠请!”于承珠道:“客 不摩主,崔老师请!”“请”字刚出口,崔宝山果然便不客气,一柄飞锥发了出来。 崔宝山在双方叙礼之后,突然出手,飞锥来势,又狠又准,确是名不虚传!但这一来, 却也失去了暗器名家的身份了。于承珠一声冷笑,一朵金花,破空飞出,但听得“铮”的一 声,飞锥坠地,金花则还向偏旁射出一箭之遥,方才落下。 金花的体积比飞锥小得多。于承珠发暗器的劲道也远不如崔宝山。但两件暗器,对空一 撞,却是小的把大的撞下来,场中不乏武学名家,一看之下,便知道于承珠是将武学中借力 打力的道理运用至暗器上,这一手功夫端的难能可贵,大家都纷纷给她喝彩。 崔宝山却是神色不变,只轻轻赞了一个“好”字,倏然间,又是连发三锥,一取于承珠 眉尖的“阳白穴”,一取胸口的“灵府穴”,一取胁下的“阴穴”,三柄飞锥,三个方向, 分袭上中下三路的致命穴道,狠辣之处,世罕其伦。于承珠飞出六朵金花,每两朵金花,一 上一下,目猜一柄飞锥擦过,卸了对方的劲道,三柄飞锥失了准头,从于承珠身边掠过。这 一次于承珠仍是用借力消劲的暗器手法,但对方三锥齐发,她的功力未到,却是只能使对方 的暗器失却准头,却不能将之击落了。 崔宝山喝道:“散花女侠,名不虚传,再多接一些!”双手齐扬,每边三柄飞锥,这一 回是六柄飞锥,同时发出,列成两个品字飞来,将近于承珠身前出地散开,上下、左右、前 后,将于承珠包围在当中! 于承珠一把金花撒出,随即腾身飞起,伊如蜻蜒点水,彩蝶穿花,在飞锥交织的缝隙中 窜出,但听得鸣鸣声响,六柄飞锥在她身前身后交叉穿过,扬起了一大片尘土。 众人看得目眩心惊,只见飞锥掠过地上,几道长长的沟印,好像用犁犁一般,于承珠虽 是毫发无伤,却也沾了满身泥土! 崔宝山发出一声吼曾于承珠身形未足,他只是一声喝道:“好呀,再接这个!”手扬 处,鸣鸣怪响,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圆珠,从于承珠左侧飞来,到了于承珠的头顶,忽地裂 开,进出无数火花,原来这圆球里包着无数硫磺弹,露风自燃,登时便似化成了一张火网。 于承珠的退路被封,只好施展绝顶轻功,内右斜左窜出。崔天宝早算准她要如此躲避,抢先 又发出了一把梅花针! 梅花针细如牛毛,绝不可能用暗器将它击落,好在于承珠的内家功力,也已有了相当造 诣,急忙双掌齐推,掌挟劲风,梅花针未能沾身,纷纷坠地。然而,就在这刹那之间,崔宝 山趁着于承珠要发出劈空掌应付飞针,无暇射出金花之际,蓦然间又是双手齐扬,这一回, 他竟是施出了世上无双的石家暗器绝技,一手同时发出了十二柄喂有剧毒的“毒龙锥”。 这哪里是比试暗器,根本就是立心要取人性命,群雄见崔宝山如此狠毒,有好儿个脾气 暴躁的已喝骂起来。喝骂声中,但见于承珠忽地飞身冲过,迎面正碰着三柄飞锥,她在空中 一个转身,竟似在地上一般施展开穿花绕树的身法,一个盘旋,左右两组飞锥全都给她避 开,而且在这瞬息之间,她已在半空中拔出宝剑,一招“长虹经天”,青冥宝剑化作了一道 青紫色的长虹,剑光掠过,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她避开了六柄飞锥,剩下的六柄飞锥 也全都给她的宝剑削断!于承珠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的金花!”身形未曾落 地,便在空中用“天女散花”的手法,一把撒出了二十四朵金花! 飞锥的体积较大,崔宝山的暗器囊中共有二十四柄飞锥,他第一次发出一柄,第二次发 出三柄,第三次发出六柄,第四次发出十二柄,这时仅只剩下二柄,自是无法用飞锥反击, 只好发出一把铁菩提迎敌,只希望能够把飞到跟前的金花打落,已谈不上再攻击对方了。 哪知于承珠这二十四朵金花,看似满空乱飞,实则都循着预定的轨道,有的斜飞,有的 走着直线,交叉穿插,每朵金花,都是认定对方一个穴道袭击,尤其美妙的是:金花与铁菩 提互相碰击,铁菩提坠地,那些金花却只是改变了一个方向,仍然向崔宝山拐弯袭来,而且 仍然是对准穴道,这样一来,满空暗器碰撞,轨迹变换,瞬息万状,更是防不胜数。 崔宝山吓得魂飞魄散,这时哪还顾得暗器大名家的身份,满空金花飞舞,他又没有于承 珠那等卓绝的轻功,腾身飞起已不可能,只好用滚地堂的功夫,仆倒地上,一连几个筋斗翻 拙去,狼狈万分,饶是如此,也还未能逃脱,但见数十点金星,有如流星殒石般地射下,一 声凄厉的呼号,骇人心魄,崔宝山身上一连中了七八朵金花! 这七朵金花都打在要害之处,锋利的花瓣,割断了崔宝山手脚的筋脉,虽然还未要了他 的性命,但他这一身武功,却是从此废了。 张丹枫拈须微笑,心中想道:“承珠虽然是做得狠些,但这厮以名家弟子,助纣为虐, 却也是罪有应得!”最令得张丹枫欣慰的是:于承珠的暗器功夫,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 蓝,比起当年的云蕾,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厉抗天将崔宝山扶了回来,乔北漠看得又惊又怒,他正在默运玄功,这一动怒,内家真 气,几乎走错脉道,乔北漠一凛,急忙镇摄心神,想道:“目下最要紧的是把张丹枫击败, 崔宝山是死是活,管他作甚?” 乔北漠这边摘星上人走了出来,朗声说道:“十年前我曾蒙张、云两位大侠指教,十年 以来,不敢或忘,而今张大侠既与乔老先生有约,等下比试,我只好向云大侠再请益几招。” 十年前张丹枫与云重曾经大斗皇宫,当时云重用金刀夹掌,杀了摘星上人的好友屠龙尊 者,却与摘星上人打成平手,摘星上人胆敢向他挑战,同时也是想为好友报仇。 云重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十年前未曾分出胜败,今日想可以得出个结果来了。便请 上人进招!” 摘星上人一声:“承让!”立即出手,他的“摘星手”以快、狠、变三字著名武林,一 掌劈来,攻势闪缩不足,方到中途,蓦然又变了五指如钧的擒拿手法,而且还暗藏着小天星 掌力,专破敌人的护身气功。云重大喝一声:“来得好!”轻飘飘的一掌拍出,看似毫不着 力,摘星上人却猛地感到一股大力推来,势道有如排山倒海,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一个旋 身,肩头已被云重的掌锋扫了一下,虽未中个正着,已是痛彻心肺! 原来云重这十年来与张丹枫朝夕相处,不但他本门的大力金刚掌,已练到举世无双,而 且玄门正宗内功也早已到了第一流的境界,功力不在少林三大神僧之下,摘星上人以为云重 刚才硬接了乔北漠一掌,或多或少,总会受了修罗阴煞功的一点伤,哪知云重虽然耗损了两 分真力,内功的深厚,却仍然非摘星上人所能及。 云重一掌未收,第二掌又发,这一掌的力道比刚才更为猛烈,掌风起处,砂飞石走,林 边的树林都摇动起来! 在场边观战的群雄,都看出云重的功力远胜对方,见了这等刚猛无伦的掌力,更是叹为 观止,大家都以为摘星上人难逃掌下,只有张丹枫摇了摇头,却不言语。 掌风人影之中,但听得“蓬”的一声,摘星上人箭一般地射出偏旁数丈,云重则晃了两 晃,大喝一声,又追过去,观战诸人,十之七八都未看得清楚,但武功最高的十来个人,却 已看得分明,这回中了对方一掌的竟是云重,不禁大惊失色!这时张丹枫却相反的露出笑 容,张玉虎靠在师父身边,暗暗纳罕,但他知道师父绝不会无因而喜,看这神情,他虽然纳 罕,但不必再问,已可以肯定云重必能胜得此场。 原来摘星上人这十年来亦是大有进境,他的掌法本以快、狠、多变著名,武功循着这条 路子发展,因此轻灵俊巧、变招奇妙等等长处,却非云重可及,刚才这一掌,就是在他极危 险之际,突然变招,用“移宫换步”的身法,打中了云重的。 不过,云重的功力比他深得多,中了他的一掌,仅不过稍微一震,摘星上人却被他的反 震之力,震得虎口酸麻。 摘星上人连试两招,已试出了云重的功力,竟是超出他的估计,连自己苦练了多年的小 天星掌力,也破不了他的护体神功,心中不寒而栗,但这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好尽量运用自 己的所长,希望以巧降力,来与云重周旋。 云重吃了一掌,心道:“师父传我金刚掌之时,曾经言道,这套掌法刚猛无伦,学成之 后,容易犯只顾攻击敌人,不顾防御自己的毛病;张丹枫也曾经屡次指出过我这个缺点,怎 的临敌之时,却又忘了?”一旦省悟,掌法立变,一掌护身,一掌对敌,攻击之掌,有如巨 斧开山,大刀劈石,威不可当;护身之掌,则有如铜墙铁壁,难以逾越。摘星上人用尽办 法,都没法迫近他的身前。 转眼间已过了五十多招,摘星上人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汗如雨下,心中想道:“这样下 去,我只有给他累死!”牙根一咬,恶念陡生,拼了性命,突然冒险欺入云重的双掌圈内, 云重左掌横扫,右掌则似大刀般的直劈下来,摘星上人蓦地伸指疾弹,同时左手横肪,肘锤 横撞过去,这两招变化得精妙绝伦,疾如星火,但听得“咔嚓”声响。摘星上人倒在地上, 云重亦是面色苍白,冷汗一颗颗的,黄豆般大小,不断的从额上滴下来!两方面的人都是吃 惊不小,急忙奔出去救护自己人。 原来摘星上人是拼着受云重一掌,施展“穿云指”和“摘星手”两种最狠辣的绝技,希 望能够弹碎云重的筋脉,抓穿他的琵琶骨,要是云重未能洞悉其好,仍然用金刚掌对付的 话,那么摘星上人固然要受重伤,云重只怕也难免残废。 好在云重及时见机,心想他敢欺身进入我的掌力圈内,并有所恃,立即把攻敌之掌也撤 了回来,双掌如环,在阀前转了一圈上摘星上人掌劈指戮,刚刚攻到,被云重抓个正着,用 力一拗,他哪里能挡得云重的金刚指力,十只手指,全给云重拗断,登时晕了过去,但云重 的左手脉门,也给他弹了一下,筋脉虽然未断,却也有点裂开,痛得直冒冷汗。回来之后, 吞了一颗小还丹,这才渐渐恢复精神。 乔北漠见自己这方又有一个高手被废了武功,虽然不敢动气,却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头,正想叫管神龙去抵挡一阵,只见对方已走出一人,朗声说道:“氓山韩铁樵向铁岭三神 君讨教。”“铁岭三神君”是一母所生的三兄弟,横行关外,占据牡丹江边的铁岭做没本钱 的买卖,他们在关外从来未遇过高手,因此骄傲自大,大的自封为“镇天神君”,二郎自封 为“混天神君”,三郎自封为”惊天神君”,合称“铁岭三神君”。十余年来,北京的镇远 镖局第一次到关外走镖,便给这“铁岭三神君”劫去价值百万的红货(镖行术语,金珠宝见 称为红货)。镇远镖局破产关门,总镖头殷牧野受了内伤,回来之后,一气成病,不久便 死。殷牧野是韩铁樵的朋友,虽未留下遗言要韩铁樵给他报仇,但韩铁樵知道了他的死因之 后,却以为他复仇为己任,只因一来山遥水远,二来殷牧野故世不久,韩铁樵便接任氓山派 掌门,抽不出身来远赴关外。这次丐帮探得乔北漠邀请同盟的人有“铁岭三神君”在内,毕 擎天特派一个弟子去通知韩铁樵,因此张丹枫到氓山去请韩铁樵,一说便允。 “铁岭三神君”却不认识韩铁樵,悄悄问厉抗天:“这是谁人?”厉抗天遁:“这是氓 山派的掌门,号称神拳无敌韩铁樵,三位神君请加小心。”镇天神君“哼”了一声,心道: “什么神拳无敌,刚才还接不了乔北漠的一掌?总是中原武林人士,喜欢互相标榜。”混天 神君则道:“这么说这个姓韩的也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哈哈,原来他也知道咱们铁岭三神 君的名字!”三兄弟既轻敌,又得意,便都走了出来。 镇天神君昂首向天,大模大样地问道:“姓韩的,就只你一个人吗?”韩铁樵道:“不 错,这里除了我姓韩的,还有谁识得你们?”混天神君哈哈笑道:“原来你是慕名而来,那 么现在我们三兄弟在此,你想向哪一位讨教。我替你想,大哥,你不是敌手,不如和我玩几 招!混天神君是个浑人,不识他话中有刺,把他当作真是闻名仰幕,前来求教。韩铁樵冷冷 说道:“我不耐烦一个个地打下去,当然是请三位一齐上呀!” 镇天神君大怒道:“姓韩的,你好大的口气!”忽听得乔北漠郑重说道:“韩大掌门独 战三大神君,真是旗鼓相当的重头戏,这番当可令我们大开眼界了!” 三兄弟中最小的那个惊天神君却是个较为慎重的人,一听乔北漠之言,似是在点醒他 们,只怕这个姓韩的当真是个硬点子?便即说道:“大哥,既然这位韩大爷定要伸量咱们, 恭敬不如从命,咱们就随着韩大爷划的道儿走吧。” 镇天神君听了乔北漠的话,亦自心中微凛,双眼一翻,说道:“好,姓韩的,这可是你 自己讨死,怨不了谁人!你亮出兵器来吧!”韩铁樵双拳一屈一伸,纵声笑道,“几十年 来,还从未有人叫韩某用过兵器呢!除了这双拳头之外,韩某不懂得用任何一件兵器!” 镇天神君大怒道:“好狂妄的老匹夫,且待我瞧瞧你是否神拳无敌!”三兄弟都亮出兵 刃,镇天神君使的是一把玄铁重剑,混天神君使的是一柄三尖两刃刀,惊天神君使的则是两 柄熟铜锏。 三兄弟中镇天神君功力最高,那把玄铁剑重达四十三斤,一剑刺出,隐隐带着风雷之 声,韩铁樵心道:“这三个家伙自号神君,果然是有几分本领,怪不得殷牧梅伤在他们之 手。”眼见镇天神君那沉重异常的铁剑堪堪刺到,韩铁樵双臂一振,身随掌定,迅若狂风, 呼呼两声,横扫出去,镇天神君陡然一震,但觉拳风扑面,那柄重达四十三斤的玄铁剑竟似 柔枝一般给他一掌荡开。混天神君使了一招“力碎华山”,三尖两刃刀迎头劈下,韩铁樵侧 身分掌,一个虎跳,抢到了混天神君右侧,左掌一托刀柄!右拳猛地捣出,“蓬”的一声, 混天神君肋骨碎了两条!痛得哇哇大叫。惊天神君最为乖巧,双锏舞得风雨不透,迫近前 来。镇天神君与他左右夹攻,逼得韩铁樵将打向混天神君的拳头收了回来,一招弯弓射雕, 左右开弓,将老大老二一齐逼退。 混天神君叫道:“好一个老家伙,气力比我还大得多,神拳无敌这顶高帽果然是应该给 你戴了。”三兄弟中混天神君最浑,但气力却数他最大,兼之有一身横练的功夫,常常和山 中的巨熊搏斗,巨熊的利爪也伤他不得,如今却被韩铁樵一拳打折了肋骨,当真又是惊惶, 又是佩服。但他却又是一副蛮牛的性子,碰上了比他更强的对手,尽管惊惶佩服,却更因此 打得性起,不顾身上疼痛,将三尖两刃刀舞得泼风价似,一马当先。 三兄弟互相呼应,老大剑重力沉,一套风雷剑法十分霸悍;老二顽不畏死,奋勇争先。 老三见机灵狡猾,双锏护身,采取游身缠斗的战略。韩铁樵虽说是神拳无敌,到底是血肉之 躯,拳头总不能在刀口上硬碰,只有觑准机会,再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但他拳头脚起 处,全带劲风,力道之强,有如排山倒海,三神君虽有兵刃,却也往往给他逼得后退。 越斗超烈,四条人影,盘旋来往,拳风剑影,石走沙飞,叱咤山摇,顿足地动,在场的 各路英雄,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看了这场恶斗,也不禁目瞪口呆,惊心动魄! 激战中忽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却原来是韩铁樵突出奇谋,长袖 一拂,裹着了镇天神君的铁剑,立即抓着他的手腕,一牵一带,将那柄铁剑劈断了惊天神君 的铜锏,一个转身,随即又是一招“肘底看锤”,正中混天神君的背心。这一拳他使出了开 山拳力,饶是混天神君铜皮铁骨,再也禁受不起,登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三尖两刃刀脱手 飞出,韩铁礁大声喝道:“还记得镇远镖局的总镖头殷牧野么?你们的手都沾过他的血,我 今日不杀你们,你们这三双手可得赔给他!”韩铁樵出手如电,话声未停,已把镇天神君和 惊天神君的双臂齐着手腕拗断,接着“咔嚓”一声,混天神君的一条右臂也连皮带骨的被卸 了下来。韩铁樵忽地停了下来,说道:“瞧你还有点好汉的样儿,留你一条臂膊,让你照顾 你的兄弟!”镇天神君和惊天神君痛得晕死过去,混天神君咬断了两齿门牙,居然挺住,不 哼一声。 这一场乔北漠这方败得更惨,厉抗天将“铁岭三神君”扶了回来之后,管神龙望了乔北 漠一眼,乔北漠低声说道:“只要一注香的时刻,我的功力便可以完全恢复,你先去对付一 场。”管神龙硬着头皮,出场向霍天都夫妇挑战,凌云凤正在张丹枫身旁,张丹枫微笑问 道:“有把握吗?” 凌云凤道:“我和天都联剑,谅不至于败给他,要胜他却还未有十分把握。”张丹枫 道:“我刚才看了你的几招剑法,奇诡变化,已臻上乘,还须注意奇正相生,拙中见巧!” 随即讲了几句上乘剑诀,都是针对凌云凤剑法的毛病的,凌云凤心领神会,色舞眉飞。 管神龙冷笑道:“是否还要再学三年才来与我比剑?”凌云凤笑道:“你催什么,让你 多活片时,正是便宜了你!”笑声中两夫妻并肩而上,管神龙瞧着他们神采飞扬,好似已是 胸有成竹的神气,暗暗心寒。 凌云凤笑道:“你既急着要再世为人,为何还不进招?”管神龙大怒喝道:“今日不是 你死,便是我亡!”长剑抖动,啮嗤声响,剑尖向霍天都一点,霍天都横剑一迎,未曾碰 着,管神龙一个“移宫换位”,趁着双剑未曾合堕,猛然间便对凌云凤施展杀手毒招! 原来管神龙也得过乔北漠的指点,乔北漠与霍天都夫妇斗过多场,对他们的剑法熟悉之 极,看出了凌云凤的剑法要比她丈夫辛辣,但严密之处,却是不如,而且两人性格不同,在 微妙的关键之处,每因凌云凤较急而霍天都较缓,他们本来是奇正相生的剑法,就可能在配 合上有失调和。 因此管神龙这次与霍、凌二人比剑,亦已有了一套战略,出手第一招便对霍天都佯攻, 趁着双剑未曾合壁,却又迅即一变,转为对凌云凤施展杀手。哪知凌云凤得到张丹枫指点, 更是早已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待得管神龙的剑锋堪堪刺到,这才举剑一撩,霍天都这时正 改守为攻,来得正是时候,双剑合成了一个圆圈,把管神龙的长剑一绞,转了几转,唰唰两 声,双剑一齐穿过,管神龙的衣襟左右两边都被洞穿,剑锋几乎是贴肉削过,吓得他冷汗涔 涔! 一试得手,精神大振,两夫妻双剑齐出,宛似二龙抢珠,把管神龙裹在当中,越迫越 紧,但管神龙功力甚高,剑法老练,急切之间,他们也还未能得手。管神龙沉着应付,脚踏 九宫八卦方位,见招拆招,见式拆式,竭力化解二人的攻势。张玉虎看得高兴之极,对龙剑 虹低声笑道:“凌姐姐的剑术已自创一家,纵未胜过她的丈夫,至少也不在他之下,哈,看 霍大哥可还敢小视她么?啊,可惜,可惜!”原来在说话之时,凌云凤正使到一招“玄鸟划 砂”,乘隙而进,把管神龙的长剑挑开,可惜霍天都慢了半分,时机一瞬即逝,竟然又被管 神龙化解了。 霍天都这一招虽然失了时机,但他悟性极高,剑术的根基也胜于妻子,凌云凤得张丹枫 指点,剑法有所改进,他一时配合不上,过了三十余招,他便即心领神会,双剑合壁的威力 大增,初时管神龙还敢偶然反击,这一来,他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张丹枫拈须微笑,对于承珠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诗坛如此,武 林亦然,天都,云凤所创的剑派,若以诗比拟,光芒不减李、杜诗篇,将来必能成为一代至 尊。”于承珠看到几招精妙的剑法,正想向师父请教,谷竹均忽来说道:“山脚十里之外, 似有大队人马走动的声息。”张丹枫只答了两个字:“无妨!”接着便道:“谷老,这样的 剑法难得一见啊!”谷竹均见张丹枫丝毫不以为意,还邀他欣赏剑术,心想:“张大侠神机 妙算,他说无妨就定是无妨!”于是放下心来同看场中斗剑。 这时霍、凌双剑越迫越紧,激战中,霍天都运足真力,横剑一封,管神龙急忙变招易 位,凌云凤哪容得他从容应付,剑诀一领,突扑空门,管神龙反手一剑,但见剑光如练,凌 云凤的剑锋已指着他右肋要穴,紧接着“唰”的一声,霍天都的长剑又从左侧削来。这两招 配合得妙到毫颠,管神龙挡得一边,挡不得两边,若非给凌云凤刺中穴道就要给霍天都削掉 他仅余的独臂,两害相权取其轻,心念方动,“嗤”的一声,凌云凤的剑尖已在他胁下划 过,管神龙蓦地一声大喝,长剑脱手掷来,这一掷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霍、凌二人同时出 剑,但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管神龙那柄长剑断为两截,凌云凤功力稍弱,也跄跄踉踉的 倒退了几步。 霍天都心想:“此人到底是一位武学大师,他输了也便算了。”待凌云凤稳住身形,管 神龙已逃入林中。 只听得管神龙叫道:“小弟无能,先告退了!”原来他闭了穴道,受伤不重,但想到对 方高手如云,且有张丹枫压阵,乔北漠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是以虽然尚可再战,却先行弃友而逃。 乔北漠“哼”了一声,适:“好,你走得远远的,今后也不必再见我了!”管神龙心 想:“等下张丹枫便要取你的性命,只怕我想见你你都不能见我了。”不作一声,加紧脚 步,忽地“蓬”的一声,一团火焰在他的身边爆炸开来,紧接着几道金光,一齐袭到,管神 龙惨叫一声,倒下地来,他前面那棵大树上,跳下一对男女,男的抢先一步,一刀就割下了 管神龙的首级,哀声叫道:“爹爹,孩儿今日替你报了仇了!” 这对青年男女乃是万天鹏和阴秀兰,他们来得正巧合时,管神龙在仓皇逃命,失魂落魄 之际,冷不及防,先给阴秀兰的毒雾金针火焰弹打中,他受伤之后,真气已不能运转自如, 中毒晕眩,紧接着,又是万天鹏一手连发七支金笔,都打中了他的穴道,饶是他本领再高, 也难抵挡,可叹他本可以成为一个武林宗匠的,却因多行不义,死于两个后辈之手。 龙剑虹见阴秀兰安然无恙,大为欢喜,招手唤她。阴秀兰先到张丹枫跟前请了个安,低 声禀告了几句,然后去见龙剑虹。龙剑虹问道:“你是怎么脱险的?”阴秀兰笑道:“说来 话长,不久你就会知道。龙姐姐,等下还有一场热闹的戏呢,你等着瞧吧!”龙剑虹心想: “她刚刚来到,怎知张大侠与乔老怪就要决战?莫非是指另一桩事情,但哪还有比他们两人 决战更精彩的好戏?” 乔北漠这边连败四阵,伤亡了六大高手,加盟之人,尽都胆寒,乔北漠神色黯然,沉声 说道:“抗天,将你的铜人给我。”提起独脚铜人,缓缓走出场心。于承珠道:“师父,宝 剑给你!”张丹枫面容肃穆,似乎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低声说道:“也好。”接过青冥宝 剑,也缓缓走出场心。这十年来,张丹枫从未用过刀剑,即算上次与乔北漠比武,也只是用 一柄普通的青钢剑,而今却换了宝剑出场,那当真是非同小可的了。 两人相向而立,一边是天下第一剑客,一边是天下第一魔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 们两人身上。他们两人则又凝神静气,彼此互相打量,张丹枫见乔北漠双眸炯炯,神光湛 然,一看之下,竟似深得正宗内功精髓的一代宗师,要仔细观察,才瞧得出一两分邪气,心 知他果然是参透了正邪两派的上乘武学,另辟练功蹊径,达到了正邪合一,扭转阴阳的境 界,不禁心中一动,低声叹道:“可惜,可惜!”他的意思除了乔北漠之外,只有于彦珠一 人明白,那是她师父起了爱惜人材之念,但乔北漠大恶难赦,张丹枫一面决意杀他,一面却 又为他惋惜! 乔北漠淡淡说道:“你死在我的手上,也是同样可惜!天下可惜之事很多,那也不必多 说了。”张丹枫拔剑出鞘,微微点头,道:“你这话倒说得是,来吧!”乔北漠将独脚铜人 一摆,一招“犀牛望月”,向外推出,张丹枫青冥宝剑在铜人士轻轻一点,但听得声如鸣钟 击罂,铜屑纷飞,一缕极为阴寒之气,瞬息间便传到了他的掌心,透过了他的手少阳经脉。 正是: 自古正邪不两立,非关瑜亮并时生。 欲知二人胜败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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