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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回 破镜望重圆 一心学剑 奇珍图染指 双怪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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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破镜望重圆 一心学剑 奇珍图染指 双怪拜山 原来七星子乃是怀了符君集的信去找贯居的,张丹枫因为贯居给符君集通风报信,想求 门路求复官职,不惜卖友求荣,实是可恶之极,故此要七星子将他请来,准备将他教训一 番。张丹枫自是知道贯居的底细,贯居的父亲以前虽也是名列“三大京师高手”之一,但贯 居本人的武功却甚平庸,请七星子去捉贯居,等于用牛刀割鸡,绝对想不到七星子不但无功 而返,且还受了暗伤。 屈九疑与孤云道人听说师叔受伤,吃惊非小,急忙上前询问,七星子苦笑道:“这回真 是阴沟里翻船了。贯居此人狡猾已极,我怀了符君集的信去见他,本想将他骗出门后,便即 将他押到这里。他住在以前一个同僚家中,我不愿意在他居停之处拿他,乃是避免张扬之 故,心想只要将他骗出大门,他在我掌握之中,料他绝对逃脱不了。”张玉虎道:“莫非符 君集在信中故意留下了一些破绽,被他看破了么?”于承珠道:“我也见过符君集那封情, 可瞧不出什么破绽呀。”七星子道:“就是那封信给他瞧出了破绽,早知如此,我一见面, 就该把他擒了。”于承珠道:“什么破绽?”七星子道:“贯居看了那封信后,丝毫不露怀 疑的神色,说道:“既是符大人见召,我当换了官服,前去见他。”我遂在客房相候,哪知 他前脚踏出,立刻便将客房的大门在外面反锁起来,那是两扇铁门,我正想施展大刀千斤掌 的功夫破壁而出,四面天窗已有毒箭射进来,斗室之中,闪避不易,我以拂尘护身,一掌破 壁,箭如雨下,待到我将墙壁震破了一个洞时,手臂上已中了一支毒箭。贯居在外面哈哈笑 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不说给你听,谅你死不心服,这信纸上有一点油渍,大 内总管的桌上,哪来的香油?一定是在你这臭道士观里的香案上写的。’”张丹枫叫符君集 写那封信时,本来已极小心,给他准备了上好的信笺,想不到百密一疏,在香案上书写,沾 了一点油渍,让他瞧破,叹道:“这是我的过失,贯居此人如是狡猾,本也可算一个人才, 可惜不走正道。” 七星子道:“贯居以为我中了毒箭必死无疑,岂知我破壁而出,依然打伤了他居停家中 的几个武士,把他吓得走了。若不是我怕毒箭发作,我定可将他毙于掌下。可是他箭头所喂 的毒药相当厉害,我要运功疗伤,只得放过了他。”屈九疑道:“师叔现在伤势如何?”七 星子道:“贯居并非使毒的高手,他的毒箭虽然相当厉害,却非见血封喉的那种毒药,怎能 弄得死我?我将毒血凝聚中指指端,割破了中指,挤尽毒血,敷上了解毒的药散,早已没事 了,只是当时可没有法子追赶他。”张丹枫道:“贯居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我只是想把他 拿来教训一顿而已。既然走了,也就算了。咱们去瞧瞧镜心去吧。” 一行人走入灵堂,沐磷揭开棺盖,但见铁镜心面如金纸,眉心的瘀黑之色,尚未消退, 鼻尖有几滴冷汗,粗重的呼吸之声,隐隐可闻,沐磷将他扶了起来,但听得他喉头咯咯作 响,似是颇为辛苦,但双目紧闭,虽有知觉,却还未曾苏醒。 于承珠心内一酸,想起他为了自己,不惜冒性命的危险,自己震断经脉,他往日纵有许 多不是,也都可以原谅了。她胸怀坦荡不避嫌疑,上前一探他的鼻息,但觉他呼出来的气息 也是冷的,于承珠不禁暗暗担心,问师父道:“他仗着天山雪莲妙用,性命虽无妨碍,但这 身武功,恐非得三年之后,不能恢复了?”张丹枫道:“这个无妨。”将铁镜心平放床上, 说道:“他本来要在三日之后方能苏醒,但沐磷明日一早,便要起程,等不及了。”于承珠 明白那是因为阳宗海的缘故,阳宗海过了明日午时,穴道便可以自解,到时他必定会向皇帝 揭破铁镜心的假死之谜,虽说皇帝未必敢来为难,但为了避免麻烦,究以早走为妙。 只见张丹枫凝神静志,慢慢的给铁镜心推血过宫,过了一会,铁镜心“哇”的一声,吐 出了一口鲜血,双目开启,张丹枫道:“镜心,你别说话。我给你打通三焦经脉,让你恢复 如初。可能有点痛苦,你忍受一些。”掌心按着他背心的“归藏穴”,一般热力传了进去, 过了一会,铁镜心但觉似有一个火球,在体内转动一般,奇热无比,黄豆般大的汗珠一颗颗 的滴出来。张丹枫给他按摩了一会,跟着便以“一指掸功”,替他打通十六道大穴。要知铁 镜心震断经脉之后,虽得天山雪莲保住性命,元气,已是大伤,比没有武功的人还要虚弱, 如今张丹枫以外力来为他打通经脉,而穴道又是人体神经感觉最敏锐的地方,确是感到奇痛 难当,忍不住呻吟出声。但眼光一瞥,忽然发现于承珠也在人丛之中,凝视着他,眼光中流 露出关怀、怜惜的情意,铁镜心心里明白,这当然不是往日曾有过的那种儿女之情,但这种 挚友的关怀,却还似超乎爱情之上,许久许久以来,铁镜心没有从于承珠那儿感受过这种关 怀了,这时和她目光相接,心中想道:“只要她知道我今次全是为她,这番苦也是值得的 了。”在于承珠的眼光安慰之下,铁镜心的痛苦大大减轻,反而愿意张丹枫多拖长一点时间 了。 mpanel(1); 再过了约一盏茶的时刻,铁镜心但觉气血畅通,舒服无比,所受的苦楚爽然若失,张丹 枫笑道:“好了,你起来吧,”铁镜心整好衣裳,向张丹枫再拜道谢,但见张丹枫的衣裳也 已给汗湿透。铁镜心可还未知道,张丹枫为了替他惭复武功,自己却要损失了一年的功夫。 张丹枫道:“你到静室去练一会吐纳功夫,试试看功力是否惭复?”铁镜心但觉有许多 话想和于承珠说,但张丹枫既然这样吩咐,而他“死”后复生,也想知道自己的功力有无损 失,便向众人告退,与沐磷同入后堂。七星子日间受了毒箭之伤,与他的两个师侄随着也去 歇息。灵堂里剩下张丹枫、于承珠、张玉虎、龙剑虹四个人。 张丹枫道:“铁镜心这回总算很难得了,比起他当年的救出义军,还要危险得多。”于 承珠道:“他受了这一场苦,对他却是大有益处。”张丹枫道:“听说他的师父石老先生已 从海外归来了。”于承珠道:“不错,石老先生帮了成林许多忙。”张丹枫道:“以镜心的 聪明,若能断了功名富贵的念头,专心一志的练他师父的惊涛剑法,将来必成大器。”说到 这里,停了一停,转向凌云凤问道:“天都近况如何?她的天山剑法练成没有?”凌云凤眼 圈一红,说道:“他的剑法这几年倒是创了不少新招,人却愈来愈孤僻了。”张丹枫笑道: “是么?你们高隐天山,隔离尘世,也难怪其然。”凌云凤道:“他一心一意,只想成为开 创一派的大宗师,其他事情,一概不管。”张丹枫道:“这个念头也不能说坏,不过完全不 理外事,却就有点过份了。立身处事,先是讲究怎样做人,然后才讲为学。”张玉虎道: “一点不错,像乔北漠那样,武功是高明极了,但对别人却是有害无益。当然乔北漠不能与 霍大哥相比,不过这样独善其身,我总是不敢苟同。师父,你何不指点凌姐姐一些上乘剑术 的窍要,让她将来也开创一派,压倒丈夫。”张丹枫笑道:“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彼此争强, 吵了架了。”凌云风脸泛红霞,黯然无语。于承珠将她们夫妻间志趣不投,各行其是的情形 讲给师父知道,张丹枫想了片刻,道:“云凤,你练一趟天山剑法给我看看。”凌云凤大 喜,便到庭院里练剑术,但见剑光飘浮,天矫如龙,张丹枫点点头道:“这套剑法虽然尚未 完成,但已包含了各派剑法的精华在内,将来在武学上必可大放异彩!” 凌云凤练了一趟剑法,收剑回来,恭敬说道:“请张大侠指点。”张丹枫道:“指点那 是不敢当,说老实话,你们这套剑法他日练得成功,尚在我师父的玄机剑法之上。不过自下 尚有些驳杂的地方。”说到这里,忽地笑道,“你这套剑法以奇诡见长,和我以前见过的天 都的剑法,却是大同小异。想必是你不愿完全依从天都,也早有了自创一派的雄心。我就成 全你的志愿吧,不过你这套剑法将来练成之后,却是与天都的剑法相反相成,合起来更是妙 用无穷。”于承珠笑道:“如此真是最妙不过,不但可以挫折霍大哥的气焰,他也离不开凌 姐姐了。”于承珠替凌云凤想得甚为美妙,哪知将来的演变,却完全出她意料之外。这是后 话,按下不表。 且说张丹枫看了凌云凤所练的剑法之后,沉思半晌,说道:“天都父子两代,费了无穷 心力,搜罗天下剑谱,如今所创的这套剑法,虽还只是稍具规模,但已融会各家之妙,我焉 敢不自量力,妄自置辞。不过,我倒可以请一个老师指点你。”凌云凤诧道:“当今之世, 还有谁人可以比得上张大侠么?”张丹枫笑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在所多有,不过,我 现在给你请的师父却是一位古人,我的先祖张士诚和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都曾在他门下习技 的那位彭和尚。我得到一本他所著的玄功要诀,可以借给你参详。上乘武功的道理总是相 通,这本书虽然不是专谈剑术,但你用心读后,定然有所领悟,对你的剑术当可大有益。” 彭和尚的玄功要诀,乃是武学中的第一奇书,凌云凤得到张丹枫慨然借阅,喜出望外,连忙 道谢。张丹枫又将自己见得到的,对她剑术中应改进之处,说了一些,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 分,张丹枫道:“我该去玄妙观叫黑白摩诃放人了。明天一早起程,你们也早点歇息吧。” 张玉虎随师父去玄妙观,于承珠与凌云凤国在家中收拾行李。 她们二人哪里想睡,凌云凤拾好行囊之后,就打开那本《玄功要诀》,挑灯夜读,不忍 释卷。”于承珠经过这一场大风浪之后,心绪也有点不宁,她不愿打搅凌云凤,便独自出庭 院散步。 夜凤中忽听得后园枝叶摇落的声音,于承珠心头一动,想道:“风势不大,这不像是风 吹落的,难道有什么夜行人来了?”施展轻功,跳过围墙,但见月光之下,铁镜心正在园中 练剑。虽然比不上凌云凤那般神妙,但气势磅薄,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隐隐挟有风雷 之声,确也可算得是自成一家的上乘剑法了。原来铁镜心得到师父所教的惊涛剑谱之后,日 夜勤练,剑术比以前高了许多。 于承珠笑道:“你身子刚好不怕累么?”铁镜心听得人声,愕然回顾,见是于承珠,又 惊又喜,说道:“这么晚了,你也还未睡么?你师父用上乘内功给我疗伤,当真是奇妙无 比,我现在不但身体如常,而且功力也好像比以前增长了。”于承珠道:“这次的事情,我 们都很感激你。”铁镜心道:“我只是不愿被翦长春他们所迫,不愿随他们去捕你罢了。算 不了什么功劳。承珠,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不管什么,只要你的事情,我纵赴 汤蹈火,亦所不辞。这次的事,我只是要向你证明我是一个可以靠得住的朋友。”于承珠 道:“我感激你这份友情,但却不愿你单单对我如此。这世界上值得肝胆相交的朋友多着 呢,眼界放阔一些。你对别人好,别人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铁镜心默然半晌,想起这次从云南押解贡物进京,一路上都得到他们照怫,如今又得张 丹枫助他增长功力,胜过自己苦练五年,自己虽然受了一些苦楚,却是所失者少,而取得者 多,尤其值得他欣慰的乃是于承珠的友情,也因此失而复得了。 抬起头来,只见于承珠微笑望着他道:“你为我失掉功名,不后悔么?”铁镜心道: “我以前也不是贪图功名,只是想得一官半职,或者可能略施抱负,如今方知道这想法错 了。我在官场的日子无多,但官场的勾心斗角却已大出我意料之中,如此朝廷,如此世局, 又哪能容我施展胸中抱负?嗯,倒是你们的湖海生涯,天空海阔,痛快得多!” 于承珠颇为欣慰,心想:“铁镜心的想法终于也有一些改变了。”说道:“胸襟宽大, 眼界打开,也不一定要像我们这样过湖海生涯。回到云南,你有沐国公的翁婿关系,也尽多 机会可以施展抱负。嗯,别忘记给我问候沐燕姐姐。”顿了一顿,又笑道:“你不在京中为 官,沐燕姐姐也一定欢喜呢。”铁镜心道:“请你也给我问候成林大哥。嗯,你们夫归志同 道合,真是难得。”于承珠笑道:“沐姐姐和你都是才子才女,那更是一万对中也挑不出一 对来。其实夫妻之间,只要互相体谅,那就是美满的姻缘。”铁镜心想起他和沐燕相处,总 是沐燕对他迁就的多,而他对沐燕迁就的少,听了于承珠的话,心中颇觉歉意,自自然然的 也就想起了沐燕的好处来。 铁、于二人,自从十年之前在义军中分手之后,以后虽然也有过几次相逢,却从无一次 像今夜这样的打开心胸说话。不错,他们最初曾有过一段恋情,那是彼此都还未成熟的恋 情,这些年来,也因此不无芥蒂,最少在铁镜心的心上,就曾留下了深刻的伤痕。但经过了 今晚的谈话,彼此的感情都已升华,铁镜心比以前更懂得了于承珠,于承珠也庆幸获得了一 个失去的朋友。大家都觉得相识了十多年,如今才算得是树立了真正的友谊。 两人从江湖的风浪到闲话家常,不知不觉之间,东方已白。门外马车铃响,张丹枫与张 玉虎已经回来,那辆马车是准备搬运铁镜心的“灵枢”出城的。张玉虎道:“你们起得好 早。”铁镜心道:“我死而复生,今日偷出都门,心情不免有点紧张。所以昨晚整夜都没有 睡。怎么,还要我睡在棺中么?”张丹枫笑道:“你不愿意睡在棺中也可以,我早给你安排 好了。” 说到这里,外面又有三个人走进来,那是黑白摩诃和北京丐帮的副帮主褚元。张丹枫 道:“黑白摩诃也要到云南去,你们可以一路同行,褚帮主送你们出城,他是北京的地方, 守城门的吏卒和他都有交情。你们出了城之后,可以在芦沟桥那儿等候沐磷。” 于承珠大喜,心道:“师父为铁镜心安排得真是周到。有黑白摩诃与他同行,那定是万 无一失,纵使皇帝再派出大内高手追截,也不足惧了。”原来黑白摩诃要将这批贡物带回印 度变买,准备取道云南,经过缅甸回国,正好做铁镜心的保镖。 沐磷和龙剑虹这时也已从里面走出来,张丹枫道:“你可以将棺材搬上马车啦。你姐夫 在芦沟桥等你。”沐磷问道:“姐夫你怎么不与我同车出城?”张丹枫代答道:“他嫌睡在 棺中闷气。再说,皇帝虽然给咱们吓破了胆,咱们也得顾虑万一。你的灵车出城,定有大官 送行,他们的从人之中,说不定会有武林高手,会听得出棺中的呼吸、转动的声息。铁镜心 不在棺中,你有皇帝的手谕,谁敢开棺检验?”张丹枫做事,应该冒险的时候便冒险,应该 谨慎的时候便谨慎,这一番安排,令到铁镜心也大为佩服。 门外停有两辆马车,铁镜心与黑白摩诃、褚元四人一辆,沐磷带了那两个从云南跟随来 的武师一辆,准备分从南门北门出城,铁镜心上了马车,和众人挥手道别,不禁热泪盈眶, 深深感到友情的温暖。 张玉虎道:“你们出了城门,阳宗海还未曾睡醒呢。”想起昨日的情形,哈哈大笑。张 丹枫道:“咱们也该走啦。”张玉虎道:“师父,你上哪儿?”张丹枫道:“我有八年未到 江甫,想到苏杭去游一趟。”于承珠道:“不知太湖山庄,如今怎么样了。师父我和你同 行,游了苏杭之后,请你到我们的小岛上盘桓几天。” 张玉虎道:“我要去见金刀寨主,将这件事情的结果报告给他知道,凌姐姐,你呢?” 凌云凤望着于承珠,欲言又止,于承珠笑道:“凌姐姐,你该回天山去啦。劫贡物的事情已 经结束,你再不回去,霍大哥一定要怪我强留你了。”凌云凤道:“你不要我,我只好回天 山了。”龙剑虹道:“我和你同行。”凌云凤笑道:“于姐姐不要我,我也不要你。”龙剑 虹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佯啧薄怒,举手便打,于承珠一笑将她们拉着,说道:“小虎子要去 见金刀寨主,你们三人都要到雁门关外才分手。到时龙姑娘再定跟谁走吧。” 于是大家分道扬镳,于承珠与凌云凤姐妹情深,一再叮咛,然后告别。 凌云凤本来打算到了此地,便和张玉虎分手,但张玉虎却邀她到山寨小住几天,张玉虎 道:“周婶婶很惦记你,你那日不辞而行,她还向我埋怨了一顿呢。”张玉虎所说的“周婶 婶”即是周山民的妻子石翠凤,凌云凤想起她的热情爽朗,自己虽然心中有事,急于回去见 霍天都,但过其门而不入,却总是说不过去。龙剑虹则既不愿与凌云凤分手,也不愿与张玉 虎分手,亦想在山寨多住几天,凌云凤窥知她的心意,便答应了张玉虎的邀请,与他们一同 上山。 山寨的头目见到张玉虎到来,赶忙进去通报,张玉虎见他们的神情都好像有些异样,往 日他一到山寨,相熟的头目必定围着他问长问短,叫嚷跳跃,热闹非常,但这一次却是静悄 悄的,好多熟悉的人都没有出来,出来迎接的,脸上虽有笑容,却都像心中有事的样子,欢 喜的神色掩盖不住心神的忧虑。 张玉虎正在猜疑,周山民已出来迎接,但见他的神情也和那些头目一般。到聚义厅坐 定,张玉虎将这次在北京的面见皇帝的经过详细讲给周山民听,张玉虎说得眉飞色舞,周山 民听到精彩之处,也拍掌称快,可是脸色却一直不见开朗,张玉虎禁不住问道:“我们走了 之后,山寨中可是又出了什么事么?” 周山民叫头目取来一个拜盒,盒中有一张名帖,周山民指着那名帖说道:“张贤侄,你 师父见多识广,你可曾听他谈起过这两个人么?”张玉虎一看,帖上列有两个人的名字,张 玉虎沉吟说道:“楚天遥,石镜涵,这两个人的名字我可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是什么事 情?” 周山民道:“六天之前,你婶婶一大清早起来,就在这间聚义厅正中的圆桌上发现了这 个拜盒,盒中除了拜帖之外,另外还有一封信。信上说,他们己知道我与叶成林传绿林箭, 发英雄帖,劫尽天下各省贡物的事情。他们要分一半,若是贡物已变卖的话,便要我们折成 黄金给他!” 张玉虎惊诧之极,说道:“居然有这等事情?我们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贡物。他们却想坐 享其成!”凌云凤道:“这事情可有点古怪,他们既然知道这次劫夺贡物,各路英雄都有参 加,居然还敢这样大胆,他们是凭着什么?难道他们比乔老怪还要厉害?”周山民道:“是 呀,所以你婶婶见了这封信,也是惊诧不已,连忙叫我和志侠出来。” 张玉虎插口问道:“周婶婶和志侠哥不在山寨吗?”要知他与周志侠曾同患难,情如手 足,若是周志侠在山寨中,决没有不出来之理,可是坐了半天,尚未见周山民提起他们,是 以有此一问。 周山民苦笑道:“你婶婶和志侠兄弟么?他们尚在病中,要明天才能病好。若是你们是 昨天来,我也还躺在病床上呢!”周山民父子夫妻个人一齐生病,这已经奇怪,而又预知何 时病好,更是令人难解!张玉虎才知道周山民的形容憔悴,乃是因为刚刚病好的缘故。当即 问道:“叔叔得的是什么病?” 周山民道:“我们寨中有几位医术高明的武林同道,他们也不知道。所知道的只是,我 们这一场病就是那两个家伙作弄的。”张玉虎道:“难道他们潜入寨中放毒,这是绝不可能 的呀!”周山民道:“奇怪就奇怪在这地方,我们这许多人,都猜不透他们是怎样弄的手 脚。那封信写了要分一半贡物之后,附有几行字道:若不允,要你们合寨人等,个个伤亡。 如今牛刀小试,先叫周寨主夫妻父子小病一场,信到之后,周寨主要病五天,他的妻子要病 七天。待你们病好之后,我等再登门拜访。你说古怪不古怪,我们果然就病了,吃什么药, 都不见效,到了昨天,满了五天之期,我的病又忽然莫名其妙的霍然而愈,他们说的话荒涎 离奇,但却不由你不相信!” 张玉虎沉吟半晌,说道:“莫非是那信笺上有什么古怪?”周山民道:“我也曾怀疑过 了。我给几位精于医术、毒术的朋友看过,他们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张玉虎道:“他们 有没有病?”周山民道:“没有。” 这一回答大出张玉虎意外,他起初以为或者那信笺上下了什么古怪的毒药,但有些看过 的人既然没有病,这想法就不一定成立了,再说,纵使信笺上真的有毒,下毒之人,又何以 知道刚好是毒了周山民父子三人,而且连他们生病的时间也预测得那样准确,时期的长短, 三个人又各各不同?张玉虎算得是甚有江湖阅历的了,但想来想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凌云凤道:“咱们虽然猜不出其中奥妙,但想来这两个家伙必定是下毒的高手,不可不 防。我身上还有几颗用天山雪莲所制炼的碧灵丹,与他们见面之时,每人含一颗在口中,有 备无患。”周山民道:“他们若敢当面下毒,谅他们也逃不出这座山寨。”话虽如此,但这 样奇怪的事情极之少有,众人心里,仍不免惴惴不安。 第二天,满了七日的限期,石翠凤与周志侠二人的病症,果然也莫名其妙的好了,武功 也没有消失。那封信上所约的“拜山”之期,正是今日的中午时分,而石翠凤母子,二人的 病症也恰好在中午之前的半个时辰霍然而愈。 这一日山寨等人,当然是个个提心吊胆,小心防备,山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只待他 们前来,便立即向寨中禀报。到了中午时分,周山民父子和凌云凤、张玉虎诸人都在聚义厅 等候,却不见有头目进来通报,张玉虎诧道:“难道这两个人只是虚声恫吓,不敢来么?” 周山民道:“若然只是虚声恫吓,他们何必费那么大的心力?开这样的玩笑,又有什么意 思?”张玉虎道:“可是纵使他们现在已经上山,亦已是误了他们自己所约定的时刻了。” 话犹未了,山寨业已放起午炮,副寨主刘完达刚自哈哈大笑,正想说话,忽听得聚义厅 外有两个宏亮的声音说道:“武林末学楚天遥、石镜涵依约前来,请见金刀寨主!” 这一下众人都不禁愕然,试想山寨中的防范何等严密,这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进来,事先 竟无一人发现,未曾交手,山寨中人已先自气馁了。周山民到底是一寨之主,虽然暗暗吃 惊,神色仍然镇定,立即起座,朗声说道:“两位先生果是信人,周某在此恭候大驾了。” 但见这两个人的衣衫状貌却有点特别,那个,自称楚天遥的人,身材魁伟,相貌粗豪, 却头戴方巾,身穿儒服,显得十分不伦不类。那个自称石镜涵的人,两边耳朵,都吊有一串 铜环,头上光秃秃的没有半根头发,看他所佩戴的饰物和相貌似乎是个苗人,但他的名字却 是个颇为风雅的汉人名字,穿的也是汉人常见的服装。群豪心里都在暗暗嘀咕,猜不透这两 个家伙究竟是什么路道? 楚天遥抱拳作礼,恭声问道:“周寨主贵恙想已痊愈了吧?咱们兄弟二人这次冒犯寨 主,还请海涵。”周山民怕他的下毒本领厉害,不敢让他们近身,远远还礼,说道:“两位 先生的妙术,端的令周某佩服,请坐下一谈。” 楚天遥道:“我们的来意早已在信中说得明明白白,不必费辞。请寨主将所得的贡物分 一半给我们,我们马上拔脚便走,不敢有劳寨主接待了。”周山民道:“这次得两位驾到, 周某正要领教,若然匆匆便走,那未免太不够朋友了。”楚天遥笑道:“看在贡物的份上, 我们便陪周寨主坐谈片刻,不知周寨主有何话说?素闻周寨主疏财仗义,难道这一点区区贡 物,也舍不得分润绿林同道么?”周山民面色一端,说道:“两位远来请先坐下,咱们好好 谈谈。嗯,请用茶。” 张玉虎托着一个铜茶盘走上来向这两个怪客献茶,原来他是学他师父日前行事,故意扮 作山寨中接待宾客的小头目,前来试探这两人的虑实。但见他手托茶盘,那茶盘在他的掌上 滴溜溜一转,递到了楚天遥的面前,这一下暗中藏了极厉害的杀数,楚元遥若是不识应付, 不死亦得重伤。 只见楚天遥双眉一竖,在茶盘上轻轻一按,茶盘旋转之势登时停止,楚天遥道:“谢 茶。”拿起茶杯,立即一喝而尽。张玉虎自幼跟随张丹枫修习武功要诀,刚才他将茶盘旋 转,这股劲力,即算一流高手亦未必能够应付自如,却不料被这楚天遥轻轻一按,竟然将他 的内家劲力不动声色的一举化开,而且张玉虎还不能试出他的深浅,饶是张玉虎技高胆大, 也不由得暗暗吃惊。 轮到了石镜涵,却又是另一种接法,但见他衣袖一甩,却将盘中的茶杯卷了起来,可是 虽然卷起,他的衣袖在茶盘边缘拂了一下,“嗤”的一声,衣袖竟然也给割破了一小片,不 过那茶盘的旋转之势,却也给他阻止。正是: 魔头脑毒手,小侠逞卖功。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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