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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回 意冷神伤谁可语 人亡家破太堪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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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意冷神伤谁可语 人亡家破太堪哀   韩佩瑛吓了一跳,大怒喝道:“你,你,你,你这老魔头,你――”朱九穆突 然在她面前出现,她自是不免吃惊,但虽然吃惊,却也并不畏惧。   韩佩瑛想问的是:“你把我的爹爹怎么样了?”但转念一想,这样问法,似乎 是向敌人示弱。如果朱九穆回答:“我把你爹爹杀了,你又怎样?”自己又将如何? 说到最后,还不是只有和敌人拼命,那又何必再间?韩佩瑛并不畏惧强敌,但却有 点害怕当真从朱九穆口中证实地父亲的死讯。   韩佩瑛声音颤抖,问不下去,朱九穆却在阴恻恻的一笑之后,又打了个哈哈说 道:“呀,可惜呀,可惜1”   韩佩瑛怒道:“什么可惜?”她以为朱九穆是猫哭老鼠假慈悲,一怒之下,就 想动手。但她深知敌人的厉害,若然鲁莽抢攻,只怕未曾碰着敌人,就要伤在对方 的修罗阴煞功之下。因此惊魂稍定之后,反而沉着下来。她父亲教过她一路“惊神 剑法”,正是用来对付朱九穆的。当年他们父女联手,朱九穆就曾经给她刺了一剑。 韩佩瑛自知功力不足,只凭一己之力,这路剑法决计不能打败对方,但若想拼个两 败俱伤,或者可以侥幸做得到。   依照武学原理,弱者一方不宜抢攻,若要与强手拼个两败俱伤,只有待对方先 行出手,留心看他有何破绽,这才可以收后发制人之效。当下韩佩瑛手按剑柄,强 摄心神,心中暗暗盘算使那一招狠辣的杀手。   不料朱九穆却似乎并不急于出手,听了韩佩瑛这么一问,又在笑道:“你爹爹 自以为用得好计谋,可惜他的这条诡计却是瞒不过我!”   此言一出,倒是令得韩佩瑛怔了一怔,不觉问道:“什么诡计?”   朱九穆哈哈笑逍:“也好,你既然明知故问,且待我揭破你爹爹的诡计,也好 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你的爹爹是个鬼灵精,我在江湖上重新出现,料想他已得知风声。我要找他 报仇,他也当然知道。是以今日之事,料想早已在他所算之中……”   韩佩瑾禁不住插口问道:“那又怎样?”   朱九穆道:“于是你的爹爹就挖空心思,想出这条诡计。他自己放一把火把屋 烧了,让我以为他已遇上别的仇家,家毁人亡,那么他岂不是可以避过我了?”   这的确是匪夷所思的“诡计”,韩佩瑛焉能相信朱九穆的这个猜测?当下冷笑 说道:“那么我那几个无辜被害的家人呢,又是谁下的毒手?”   朱九穆也冷笑道:“你倒很会演戏,哼,哼,这还用得着我说吗,当然是你爹 爹下的毒手!”   韩佩瑛气得柳眉倒竖,大怒斥道:“胡说八道!”   朱九穆见她激愤之情,不似做作,倒是有点奇怪:“难道是我猜想错了?”问 道:“你是刚刚回到家中的是不是?”韩佩瑛道:“是又怎样?”   朱九穆哈哈笑道:“这就对了。怪不得你也给你爹爹瞒过!”韩佩瑛怒道: “我这几个家人分明是你杀的,你,你好狠毒!你要报我一剑之仇,尽管把我杀了, 我可不能让你诋毁爹爹!”   朱九穆道:“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我何须着急?但你定要为你爹爹辩护, 我倒想揭破他的奸谋,让你知道韩大维的本来面目。”心想:“这女娃儿以为父亲 是正人君子,待我揭穿了他,这女娃儿自然是要伤心之极的了。嘿,嘿,这样的报 仇,比一掌打死了地还更痛快。”想得得意,不觉又是哈哈大笑。   韩佩瑛道:“你笑什么?你凭什么说是我爹爹杀的?”   朱九穆道:“你又凭什么说是我杀死的?不错,我素来是除非不下手,下手不 留情,倘若我早来几天,说不定我也真会杀尽你的全家。但倘若是我杀的,他们身 上应该不见伤痕才是。   掌就能击碎别人天灵盖的功夫,我可不会。   “你这几个家人并非武功泛泛之辈,他们的尸身料你也察视过了,是不是仅仅 一掌就将他们击毙的:如此武功,如此掌力,当今之世,除了你的爹爹之外,恐怕 只有少林寺的方丈和武当派的掌门方才能够,难道这两个人会来杀害你的家人?”   这话说得倒是颇有道理,要知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虽然厉害之极,但用修罗阴 煞功杀人,凭的却不是刚猛的掌力,而是那股阴煞之气。倘若是给朱九穆一掌打中 的话,这人全身的血液将会冷凝,死后身上不见伤痕。韩佩瑛曾经和朱九穆支过手, 仔细一想,朱九穆要一掌击毙她的老仆,这样的本领朱九穆也的确没有。 mpanel(1);   韩佩瑛虽然绝对不相信她的爹爹会下这个毒手,杀掉跟他一生的老仆,但也不 觉起了一点疑心,心里想道:“这样看来,凶乎似乎是另有其人了,那人又是谁呢? 朱老魔的说话当然不能相信,但他说谎话也该有个目的,何必无端端说谎骗我?”   朱九穆笑道:“好啦,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现在我可要报仇啦!”   韩佩瑛咬了咬牙,拔出宝剑,喝道:“来吧!”   朱九穆却又笑道:“你是我的晚辈,论理我不该以大欺小,但你曾经刺我一剑, 这仇却也不能不报。这样吧,你磕头拜我为师,我就饶你!”   韩佩瑛斥道:“放屁!”唰的一剑就刺过去。一剑刺出,这才猛然省悟,中了 对方的诱敌之计。   要知任何高明的武学,都是不能在一招之内既攻击敌人又将本身防御得毫无破 绽的,要想克敌制胜,必须善于寻觅对方的破绽,否则机会稍纵即逝,强手也往往 会给弱手所败。   韩佩瑛自知不及对方,是以她原来的计划乃是蓄势待敌,以收后发制人之效。 虽不敢望就能战胜敌人,至少也要与敌人拼个两败俱伤。不料却因对气起,按捺不 住,中了朱九穆的激将诱敌之计、先行出手。   掌风剑影之中,猛听得一阵叮叮咯咯的繁音密响,宛似琵琶高手的轮指急弹, 接着急促一声,声如裂帛,两人身形霍的分开,韩佩瑛的衣油被撕去了一幅!   原来在这一招之间,韩佩瑛已是闪电般的刺出了一十三剑,剑尖颤动,每一式 都是刺向对方的穴道,朱九穆则是在她的长剑上连续弹了九下,每一下都是弹在无 锋的剑脊或者剑柄之上,妙到毫巅,最后的一弹本来可以弹中韩佩瑛的虎口,令她 长剑脱手的,但因韩佩瑛省觉得快,倏地一个变招,这才得以免遭毒手,但虽然如 此,亦已吃了点亏。   朱丸穆哈哈笑道:“好个机灵的女娃儿!”霍地一个转身,双掌齐出,疾抓韩 佩瑛两肩的琵琶骨,韩佩瑛身形微动,长剑一招“金针度劫”反挑上来。朱九穆似 乎早已料到她有此着,抢前一步,韩佩瑛剑尖在他肋旁倏然穿过。朱九穆双掌合拢, 左右一分,使出了“阴阳双撞掌”的招数,斫韩佩瑛的手腕。这一招本是极狠毒的 杀手,但他双掌所向手腕,却并非致命之处,看来他的用意,还是只想夺剑,至多 令韩佩瑛受点轻伤,却避免伤了她的性命。   但韩佩瑛本来是拼着豁了性命的,对方的招数稍欠狠辣,她立即便是“玉女投 梭”,剑锋反弹,反刺朱九穆胁下的“期门穴”,朱九穆曾经在她剑下受过伤,对 她这路剑法颇也有点顾忌,当下身形一缩,避开这招,双方各退三步。   韩佩瑛回想刚才之险,吓出了一身冷汗。朱九穆哈哈笑道:“你知道厉害了吧? 要打你是打不过我的,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吧,否则你可要大吃苦头了!”   韩佩瑛怒道:“打不过也要打!”剑锋斜指,凝眸静待对方来势。朱九穆冷笑 道:“你要拼命,我偏偏令你不能如愿,非要抓着你不可!嘿,嘿,抓着了你这臭 丫头,看你的老子还能不露面么?”   韩佩瑛这才知道朱九穆何以不用“修罗阴煞功”的原因,原来是想把她擒为人 质,迫使她的父亲露面。   韩佩瑛懂得了对方的用意,在吃惊之中也有几分庆幸,心里想道:“依此看来, 爹爹的确是未遭他的毒手了,否则他还何须顾忌?但他要捉我,我可是决不能落在 他的手中。好,只要爹爹还活在人间,我死何足惜!当真给他捉住的时候,我不会 自断经脉而亡吗?”   韩佩瑛抱了决死之心,不管对方是要捉她也好,是要杀她也好,全副心神应付 强敌。心无顾虑,把“惊神剑法”的精华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父亲创的这路剑法, 本就是用来对付朱九穆的,韩佩瑛虽因功力未到,未能制胜,但朱九穆几次抢攻, 却也未能得手。   朱九穆心里想道:“想不到才不过三年功夫,这丫头的剑法竟是精进如斯,我 不伤她,只怕她要伤我!没奈何,只好叫她小病一场吧。”觑个真切,中指一弹, “铮”的一声,正中无锋的剑脊,手法和刚才一样,但这一次却是用了两成的修罗 阴煞功。   陡然间韩佩瑛手中握着的剑柄其冷如冰。原来朱九穆早已练成了隔物传功的本 领,那股阴寒之气,从剑柄传入了韩佩瑛的掌心。   韩佩瑛打了个颤,但长剑仍然紧紧握在手中,并未脱手。朱九穆好生诧异,正 要加强力道,出指再弹,韩佩痪已是删的一剑,当胸刺到,这一剑招里藏招,式中 套式,正是“惊神剑法”中一招最精妙的招数!   朱九穆给她一轮抢攻,忙于招架,急切间倒是无暇施展隔物传功的本领。要知 他的以指弹剑,这是相当冒险的怪招,必须找到了对方的破绽,才能放心使用的, 否则若是有丝毫差错,这根手指岂不是要给剑锋割了。   可惜韩佩瑛的剑法虽然精妙,功力毕竟是不如对方,抢攻了十数招之后,又给 对方的掌力迫开。剑势一缓,朱九穆立即反攻。此时朱九穆对她的“惊神剑法”已 是了然于胸,算准了她在七招之后,必定要露出破绽。   但在未露出破绽之前,这七招剑法却是紧密无比。朱九穆步步为营,迫她露出 破绽,眼看韩佩瑛已经使到第六招,再有一招就要露出破绽的当儿,忽听得有人叫 道:“好剑法!”   朱九穆端的是功夫老到,虽然骤吃一惊,却是丝毫不乱。   “铮”的一声,弹开了韩佩瑛的长剑,立即便是反手一掌,喝道:“好小子, 滚下来吧!”   这一掌,朱九穆已是用上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   “蓬”的一声,墙头上跳下一个人,韩佩瑛抬眼望去,和那人打了一个照面, 不觉呆了!   她家的屋顶是已给烧毁,开了天窗的。这晚正是阴历十六,月色明亮,月光之 下,只见一个英俊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这个人正是谷啸风!   离开百花谷之时,谷啸风本来是先动身的,但因韩佩瑛是抄近路,故此反而比 他先到。谷啸风来到韩家,刚好看见她在施展那七招精妙的“惊神剑法”。   “惊神剑法”本是一路以柔克刚的剑法,在一个美貌的少女乎中使出,当真是 有如落英缤纷,春花薇邈,谷啸风看得心旷神始,不觉出声叫好。他一出声,朱九 穆的修罗阴煞功也就向他发出了。   这刹那间,断壁残垣之下,屋中的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情。   朱九穆大感诧异,因为谷啸风是跳下来的,不是“滚”下来的。而且跳了下来, 还是气定神闲,身体不见发抖,牙关也役打颤,朱九穆这一掌已是用上了第九重的 修罗阴煞功掌力,即使是内功深厚的高手,在他这掌风笼罩之下,也会感到如坠冰 窟,奇冷难堪,决不能如此的气定神闲。“怎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居然也能禁 受得起?唉,我闭关四年,练成了最高一种的修罗阴煞功,只道从此可以无敌于天 下,哪知这几年间,后辈之中,竟然出了这许多能人!前几天那个土头土脑的少年, 居然能够克制我的修罗阴煞功,如今这个俊俏的小子,也届然不畏我已发到了第九 重的掌力!仅仅数天之内,我就碰上了这样的两个人,未碰上的不知还有多少?唉, 难道我苦苦练成的绝世奇功,竟然是没有用了?”想至此处,不觉雄心顿挫,意冷 心双。   谷啸风则是对眼前的景象大感意外,不解声威显赫的韩家,何以会给人放火侥 了?他是来找韩大维但婚的,不料却在这瓦砾场中见着了韩佩瑛。“韩大维哪里去 了呢?”他深知韩大维身具绝世神功,但可惜却是半身不遂,“难道韩伯伯已是丧 身火亩?”谷啸风心想。心中不禁又是惊疑又是恐慌,“如果韩伯伯真的死了,我 却找谁退婚?”   但眼前的形势已是不容他思量私事,他虽然不认识朱九穆,但接了这一掌修罗 阴煞功,已知这人定是四年前打伤韩大维的那个老魔头无疑。谷啸风本来对韩佩瑾 怀有负疚的心情,难得有这个机会为她出一点力,当下毫不迟疑的就走到了韩佩瑛 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低声说道:“不必害怕,咱们联手对付这个魔头!”   韩佩瑛则是大感尴尬!谷啸风虽然移情别恋,但名义上还是她的未婚夫,对这 一个她曾经寄托过幻想,而又曾经令过她大大难堪的男子,饶是她如何心胸宽大, 也决不能释然于怀,完全谅解。这刹那间,韩佩瑛心乱如麻,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恼 恨?无言以对,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朱九穆杀机陡起,喝道:“好,且看你能接我几掌?”心想:“这少乍如今已 能够抵御我的修罗阴煞功,再过几年,那还了得?不如趁早除他,免得将来多个强 敌!至于韩家这个丫头,就让她遭受池鱼之殃、那也是顾不了这许多了!”   这一掌来得又快又狠,韩佩瑾但见对方肩头微动,已是感到奇寒袭胸!谷啸风 左掌一勾,轻轻一带,将韩佩瑛推过一边;右掌伸出,“乓”的与朱九穆对了一掌!   韩佩瑛被他握着手臂带过一边之际,只觉一股暖气从他掌心传来,压在胸口的 “冰块”登时如受暖流融化,舒服了许多。   朱九穆第九重修罗阴煞功的掌力发出,冷风呼呼从她身边掠过,她也只不过是 打了一个寒颤,迅速又从旁边挥剑而上!   朱九穆刚才用隔物传功的本领奈何不了韩佩瑛,已是颇感诧异,但隔物传功只 不过使上一两分功力,此际他已是发出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韩佩瑛居然还能挺 得住,朱九穆就不止诧异,而是大感惊奇了。   韩佩瑾在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之下能够挺住,不但朱九穆惊奇,谷啸风亦是始 料不及,心里想道:“原来她的功力远远在我估计之上,她没有练过少阳神功,居 然也能禁受,这我可真是自愧不如了!”   原来谷啸风之所以能够抵御修罗阴煞功,那是因为他从小就跟母亲修习少阳神 功之故。少阳神功并不能“克制”修罗阴煞功,但却可以免受它的伤害。   韩佩瑛之所以禁受得起,却又是另有几个原因。第一,她曾经受过修罗阴煞功 的伤,后来喝了“九天回阳百花酒”医好的,这就等于患过某一种病的人,用特效 药医好之后,身体内自然而然的就增强了抵抗这种病毒的能力。第二,她得了谷啸 风一臂之助,少阳神功义加强了她抗御的功能。第三,她只是给朱九穆的掌风波及, 并非正面和他的第九重修罗阴煞功对抗。   韩佩瑛本来最怕对方的修罗阴煞功。经过了这一掌之后,自己不过打个寒颤, 登时勇气倍增,心知只要避开正面,对方的掌力就难以伤她。于是使出了轻灵翔动 的惊神剑法,从旁配合,专施侧袭,着着抢攻。   谷啸风去了顾虑,他的看家本领也就更能施展了。接过了朱九穆两掌之后,谷 啸风“唰”地拔剑出鞘,喝道:“来而不在非札也,看剑!”   谷啸风的少阳神功是母亲所授,剑法则是父亲所传。谷家是以剑术著名的武学 世家,家传的“七修剑法”只有在韩大维所刨的惊神剑法之上,决不在惊神剑法之 下,只见他在一声“看剑”之后,剑尖已是抖出了七朵剑花!   这七朵剑花,其实亦即是七个剑点,只因谷啸风的长剑使得大快,这七个剑点 竟似同时落下,每一个剑点都是指向朱九穆的一处大穴!   朱九穆吃了一惊,心道:“七修剑法,果然是非同小可!”挥袖一拂,只听得 “当”的一声,剑光流散。谷啸风虎口发热,剑尖竟然歪过一边。一热之后,跟着 又是一冷,饶是谷啸风身有少阳神功,也不由得机怜伶地打了一个冷战。   谷啸风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衣抽本来是柔软之物,但经过了朱九穆的玄功运 用,拂在他的剑上,竟然就似铁石交击。   般。谷啸风这才知道,朱九穆不仅是修罗阴然功厉害,内功的深厚,也是远远 在己之上!   但谷啸风却不知道对方也是同样吃惊。原来朱九穆在那一招之间,同时使出了 弟九重的“修罗阴煞功”和“铁袖功”,这两种功夫都是颇为消耗功力的,决不能 连续的同时施展。朱九穆退开三步,偷偷一瞧,只见衣抽上已是给剑尖刺破了七个 小孔!幸而谷啸风没有一退即上,跟踪追击,否则朱九穆在他们联手夹攻之下,已 是难以招架。   谷啸风吃了点亏,不免加了几分谨慎。朱九穆怕伤了元气,不敢把两种邪派奇 功同时使用,这么一来,双方恰好打成了个平手。   朱九穆将“修罗阴煞功”与“铁袖功”交互运用,数十招过后,谷啸风还不怎 么,韩佩瑛已是渐渐有点支持不住。朱九穆每拍出掌,寒气就加重一分,寒气越来 越浓,韩佩瑛喝过的“九天回阳百花酒”在她身上产生的药力,已是不足与寒气桐 抗。   谷啸风遮在她的面前,加强了少阳神功的掌力,掌风发出,令韩佩瑛如沐春风, 这才好过一些。但谷啸风的功力不及对方,两股掌风激荡之下,仍然是寒气侵肌。 不过由于产生了中和的作用,减少了几分寒冷而已。   朱九穆久战不下,心里想道:“要胜他们不难,但只怕至少也要在百招开外。” 他有自知之明,倘若过了百招,对方纵然毙在他的修罗阴煞功之下,他自己恐怕也 会元气大伤,说不定还得大病一场。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似乎有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声音极轻,转瞬即过。朱九 穆听见了,谷啸风听见了,韩佩瑛却没听见。   这一声咳嗽声极为怪异,好像是病人临终之际的咳声,上气下棱下气,似是咳 嗽,又似是轻微的叹息。但朱九穆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从这一声咳嗽还可以所得出 此人是个内家高手,纵然他在病中。   朱九穆不觉毛骨悚然。这一声咳嗽来得实在是太怪异了!在这瓦砾场中,只有 几具尸体,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根本就看不到第四个活人!   这刹那间,朱九穆心中起了无数猜疑,最初想道:“难道是这几具尸体之中, 有一个还未断气的?”这个猜想迅即就给推翻,“不对,不对!听这一声咳嗽,显 然是元气还来大伤,垂死之人,焉能如此?除非是装死的!但韩大维的仆人能有多 大本领,又焉能给韩大维打了一掌仍然未死?”自我否定了这个猜疑之后,顺理成 章的就推想到:“莫非这人就是韩大维?他还躲在这儿,诱我自投罗网。待我们斗 到两败俱伤之际,他再出来,收渔翁之利?”又想:“也许是那一个高手藏匿暗处, 将我戏弄?”不论是哪一种情形,总之是于他不利的了。朱九穆本身是个奸险的小 人,是以种种猜疑,总离不开是猜疑别人对他的晴算。他对付谷韩二人已是颇感吃 力,如果当真还有一个高手的话,不论是不是韩大维,对他都是危险之极的了。   朱九穆越想越惊,寻思:“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陡然拍出三掌,后一 掌的掌力推动前一掌的掌力,三重掌力加在一起!谷啸风回掌防身,只听得嗡嗡之 声不绝于耳,他右手递出去的长剑竟是给掌力震荡得晃动不休。谷啸风大吃一惊, 连忙把韩佩瑛拉过一边。就在此时,朱九穆一声长啸,身形已是越过墙头,跑了!   谷啸风正在恐防朱九穆要乘胜追击,不料他竟然逃之夭夭,当真是大大出乎他 意料之外!   过了半响,韩佩瑛低声说道:“咦,这老魔头真的是跑了!”   想起刚才的惊险,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谷啸风轻轻握着她的手,运用少阳神功 为她驱祛寒气,说道:“韩姑娘,你没事么?”韩佩瑛挣脱了他的手涩声说道: “没事。”心想:“我才不要你献假殷勤呢!”   此时正是皓月当空,月光下只见韩佩瑛粉脸微泛轻红,谷啸风深感抱愧,一时 间竟不知说些什么话好?两人无言相对,都是大感尴尬,过了一会,谷啸风道: “对不住――”韩佩瑛板着脸道:“什么对不仕?”谷啸风道:“我来迟了一步, 几,几乎――”韩佩瑛咬了咬牙,淡淡说道:“是呀,我几乎丧在这老魔头掌下, 多谢谷公子你的救命之恩了!”   谷啸风知她对自己气恼未消,只好另外找个话题,忽地翟然一省,说道:“你 这位家人是给朱九穆打死的吧?”   韩佩瑛怔了一怔,说道:“我虽然没有见到,但不是他却还有谁?哼!”   谷啸风莫名其妙,说道:“韩姑娘,我什么话得罪你了?”   韩佩瑛按捺不住,说道:“那老魔头混赖,他下了毒手,反而诬赖是我爹爹杀 了自己的家人!哼,难道你也怀疑我的爹爹谷啸风暗暗叫了个撞天屈,连忙分辩: “不!不!这老魔头说的什么,我根本没有听见。哼,他竟敢如此胡说八道,这当 真是岂有此理!”他口里痛斥朱九穆,心里却不由得忽地想起了他的舅父任天吾警 告他的话来,寻思:“难道韩伯伯当真是如舅舅所说,是个假仁假义的奸恶之徒? 不,不,我怎能这样想!我爹爹和他有几十年的交情,焉能不知他的为人?如果真 是那样的话,我爹也不会为我订下这门亲事了。”想到此处,不禁又看了韩佩瑛一 眼,心中大感抱疚。   韩佩瑛听他痛斥了朱九穆,心里这才稍稍舒服一些,说道:“那么,你何以还 是明知故问?”   谷啸风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声咳嗽?”   韩佩瑛诧道:“没有呀,此处除了咱们之外,哪里来的活人?”谷啸风道: “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不一定能够令人当场毙命,或许还有未曾死的,咱们再去仔 细瞧瞧如何?”要知谷啸风的武学造诣不及朱九穆,他听得出那一声咳嗽是出自病 人之口,但却听不出那个“病人”身具内功。他想假如那人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可 以仗看少阳神功救人一命。   韩佩瑛讷讷说道:“我,我已经仔细瞧过了,他们都是给重手法击毙的,早已 死了多时啦。”   谷啸风诧道:“是么?但他们既然死了,咱们也该给他们埋葬。”   韩佩瑛隐隐感到无名的恐惧,但这几个仆人都是自幼看着她长大的,亲如家人, 韩佩瑛当然应该给他们料理后事。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去找两把铲,请 你帮我掩埋。”   谷啸风把四具死尸移在一处,仔细察视,只见四个人都是脑门破裂,果然是给 重手法击毙的,早已死了多时了。谷啸风暗自沉吟:“这并不是修罗阴煞功之伤, 朱九穆这老魔头也似乎没有如此掌力。”   韩佩瑛尖声叫道:“不是我的爹爹,不是我的爹爹!”谷啸风回头一看,只见 韩佩瑛手拿两把铁铲站在他的身边,脸色灰白,眼眶里泪珠打滚。此时她也相信不 是朱九穆下的毒手了,但无论如何她也不敢想象凶手乃是她的父亲。   谷啸风道:“当然不会是你爹爹,但也可能是另一个人下毒手,不一定是朱九 穆。咱们先让死者入土为安,然后再设法访查凶手,给他们报仇吧,”他口里是这 样安慰韩佩瑛,心中却已是不由得暗暗起疑了。   谷啸风接过一把铲子,正要铲土,忽然发觉其中一具尸体紧握拳头,指缝中露 出一片纸片。这具尸体正是跟随了韩大维几十年的一个老仆人。   谷啸风心中一动,慢慢扳开这具尸体的拳头,只见他紧紧抓着的是一张撕去了 一半的纸片,看情形他在临死之前定然是和人争夺这一张纸的,给人撕去了一半, 死了还是不肯松手。   谷啸风把这张撕去了一半的羊皮纸拿到手中,只见上面写的都是奇形怪状的蒙 古文字。他知道这是蒙文,但他却不认识蒙文。当下问韩佩瑛道:“你见过这张东 西么?”韩佩瑛道“从未见过。我也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奇怪,他为什么要舍命保 护这个纸头,那人既然能够将他打死,又为何不把另一半取去?”   谷啸风道:“这是一个线索,你让我保管如何?”韩佩瑛道:“不错。你在江 湖上认识的人比我多,由你去防查真相当然最好。”此时她的心中正是一片混乱, 但她心中的混乱只是因为不知谁是真凶的缘故,可没想到她的爹爹可能私通蒙古。   谷啸风却想到了这一层,心道:“舅舅说韩伯伯和上官复暗中来往,交情不浅, 这上官复乃是蒙古国师的副手,因此他断定了韩怕怕已与勒子有了勾结。舅舅的话 我本来是不敢相信的,但现在在他家老仆的手中,却发现了这样一张东西,难道, 难道果然是空穴来风,其来有自么?”又想:“佩瑛坦然的让我保管,即使韩伯伯 有甚嫌疑,至少她却不是同谋的了。”想到此处,松了口气。   这几具尸体死状十分可怖,韩佩瑛不敢再看,突然丢下铲子,掩面就哭起来。 谷啸风柔声说道:“你歇一歇吧。这儿的事,我来料理好了。”   那老仆人的天灵盖开了个洞,伤口旁边有凝结了的血块,微呈青紫之色。谷啸 风蓦地又是心头一动,当下也不知会韩佩瑛,悄悄的取出一条手帕,刮下了一小片 血块,包在手帕之中。   就在此时,忽地又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喊,此时连佩瑛也听得见了,那人是在叫 道:“救命――救命!”   韩佩瑛吓了一跳,顾不得再哭,跳起来道:“当真有人!”   两人循声觅迹,在花园的一角找到了那个人,但更确切的说,是只发现了那一 个人的头部。   原来那个人是给活埋了的,颈部以下的身子尚在土中。旁边有机开的一层松散 的泥土。谷、韩二人见此情景,都是不禁惊得呆了。半晌,韩佩瑛才说得出话来: “你是谁?”   这人翻了死鱼般的眼珠,似乎没甸听见韩佩瑛的问话,继续发出微弱的呻吟: “救――救命!”看情形似乎随时就会断气!   谷、韩二人都是又惊又喜,喜者是可能从这人身上获得线索,惊者是他身体如 此屠弱,只怕未必能够救活。无暇多问,连忙挥铲挖上。不消片刻,四周泥土已给 铲掉。   谷啸风轻轻将那人抓了起来,再轻轻的给他按摩,以便舒筋活血。过了片刻, 那人喉头喀喀作声,吐出了一口带血的浓痰。   谷啸风道:“你是什么人,何以会在此处?”韩佩瑛却问:“我爹爹呢?”要 知他们虽然都是想从这人身上获得线索,但着重之点却又有所不同。谷啸风是想试 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对韩大维知道多少,故而首先盘问他的来历与遭遇,韩佩瑛则 是急于知道父亲的下落。   那人抖抖索索,颤声说道:“水,水,水!”看来他还没有力气说话。   韩佩瑛进去取水,那人张开双眼,缓缓的将头移动,东张西望,脸上现出一片 茫然的神气,目光似在询问:“这是什么地方?”   谷啸风道:“你不知道这家人家是谁?”那人点了点头。谷啸风大为诧异,说 道:“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那人没有回答。谷啸风想起他还没有气力说话,只有先回答他的疑问,使他安 心,于是说道:“这家人家姓韩,是我的世伯,那位姑娘是这家人的女儿,只要你 说实话,我们绝不去加害于你。”那人听到谷啸风说出韩佩瑛是这家人家的女儿的 时候,忽地“啊”阶声叫了出来,好像听到十分可怕的事情,脸上神色更为恐惧。   谷啸风疑心大起,寻思:“他为甚吓成这样,难道他竟是给韩伯伯活埋的不成?” 厨房尚未焚毁,韩佩瑛找了一个人花瓶。   盛了满满的一瓶水出来,灌给他喝。让他喝了之后,便即问道:“好了点吗? 你可知道我的爹爹――”仔细打量那人,心想:“在我知道的爹爹的朋友之中,似 乎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那人喝饱了水,气力似乎稍稍恢复,忽地用力一推,这一推颇出韩佩瑛意料之 外,手上的花瓶当啷堕地,裂为八块!   那人发出野兽般的“荷、荷”的叫声,好像是只受伤的野兽,而在他面前的韩 佩瑛则是猎人。他一推之后,气力用尽,身形不稳,“扑通”便倒。   韩佩瑛给他吓了一跳,叫道:“咦,你怎么啦?”谷啸风也是莫名其妙,连忙 将他扶起,说道:“放心,我们绝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你的。”   就在此时,谷啸风忽地有个异样的感觉,原来在他扶起这人之时,拿着他的手 腕,发觉这人的脉息,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的微弱。   谷啸风不是医生,但普通的常识总是有的,一个垂危的病人,脉息岂能和常人 一样?当下心念一动,想道:“我且试他一试!”伸出中指,突然就向他胁下的 “愈气穴”重重一点!   这一指乃是重手法点穴,“愈气穴”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倘若给人用重 手法点着了,立时就会气闭身亡。韩佩瑛大吃一惊,叫道:“不可!”   那人却似毫不知道危险,谷啸风的指尖触及他的穴道之时,他只是本能的微一 抖颤,并没闪避,指尖触及他的穴道,也没发觉他在运气抵抗。   谷啸风试出他毫无内力,心里想道:“原来是我猜疑错了!”立即把乎指缩回。 他的劲力可以随心控制,是以指尖虽然触及那人穴道,但劲力未发,当然也就不会 伤他性命。   韩佩瑛方始恍然大悟,说道:“他没有内功?”谷啸风道:“不错,他确实是 身子虚弱,并非假装。”韩佩瑾道:“那么何以你要试他?”   谷啸风笑道:“谨慎一些,总是好的。”韩佩瑛嗔道:“这人从鬼门关走了一 转,本来就已吓得有点痴呆了,再给你这么一吓,只怕什么话也问不出来!”谷啸 风甚是尴尬,说道:“咱们待他歇一会儿,再问他吧。咦,这是什么声音?”韩佩 瑛怔了一怔,道“难道还有活人?”她功力不如谷啸风,尚未听得清楚。   话犹未了,只听得远处似有一怪啸之声,隐隐传来。谷啸风凝神静听,还听得 不止一人,这些人正在高呼酣斗。   谷啸风吃了一惊,说道:“是那老魔头!但却不知他在和谁交手?”韩佩瑛道: “不错,是那老魔头的啸声。他在和人交手么?”此时,那怪啸之声她是听见了, 但尚未听出厮杀之声。   谷啸风道:“你守着他,我去看看。”心里想道:“能够和朱九穆交手的,定 是高手无疑。但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邪毒无比,虽是高干,只怕也会受伤。”   谷啸风练的少阳神功是唯一可以抵御修罗阴煞功的正派功夫,他生怕去得迟了, 那高手业已受伤,于是立即施展轻功,循声觅迹,匆匆赶往!   韩家大宅是依山而建的,谷啸风跑上后山,刚刚踏进一个林子,人还未见,已 听得掌风呼呼,沙飞石走。谷啸风大吃一惊,心道:“难道是韩怕伯吗?”要知韩 大维号称剑掌双绝,他的大力金刚掌的功夫,当今之世,只有寥寥几人,可与比肩。   心念未已,脚步已经踏入林子,谷啸风远远望去,只见那个发出怪啸之声的果 然是朱九穆,但和朱九穆交手的,却是一个老叫化。正是:连番怪事惊心魄,又见 荒林斗老魔。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风云阁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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