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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回 异境天开窥隐秘 奇情莫解斗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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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回 异境天开窥隐秘 奇情莫解斗魔头   洞口打开,月光照了进去,洞中景物,已是隐约可辨。众人一踏进去,登时就 像进入了神话的世界!全世界的珊瑚、翡翠、琉璃、玉石似乎一下子“堆”到了眼 前,说“堆”,这只是霎时的印象,仔细看时,可就要惊诧于这天开异境,神工鬼 斧、匠心独运的安排了。――那是石钟乳构成的各种奇景!那些干奇百怪的钟乳石, 如珊瑚,如翡翠、如琥珀、如玉石,如玛瑙,如真珠,虽然不是真的,却比真的似 乎还美,给神工鬼斧“雕塑”得如狮,如虎,如美女,如夜叉,如高僧扶杖说法, 如仙女翠带迎风……种种景物,奇丽无俦!在月色朦胧之下,更箫得神秘幽美!   这刹那间,众人都是惊喜交集,上官宝珠更是忍耐不住,张口赞叹,几乎叫出 声来。蓬莱魔女连忙将她的嘴掩住,在她耳边悄声说道:“禁声!别忘记了洞中可 能藏有敌人!咱们虽然避免不了要和他们动手,却不宜过早打草惊蛇!”   这神秘的岩洞幽深广阔,只是洞口的那个广场,就像一座宫殿一般,摸不着边, 望不尽头。月光只能照进数丈之地,再进去就是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了。上官宝 珠悄声说道:“里面还不知有多少奇妙的景物,我真想擦燃火石瞧瞧!”蓬莱魔女 笑道:“待咱们赶走了盘踞洞中的魔头,这个洞天福地就是咱们的了。那时你若欢 喜,我可以陪你在这洞中住上一个月!”   武士敦拔出宝刀,宝刀发出的闪光照得见眼前尺许之地,众人小心翼翼地探索 前行,行了约有一里多路,仍是未曾发现有任何的建筑物,也未发现人影。武林天 骄道:“这洞也不知有多大多深?奇怪,那几个魔头若是藏在洞中,为何不见有人 巡逻?”蓬莱魔女道:“想必是他们决计料想不到咱们会发觉这个洞的。这几个魔 头都是一等一的武功,又由巨石封了洞门,自不怕有人偷进了。”蓬莱魔女猜得不 错,但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原来那几个魔头,此际正是各人忙着各人的事情。   再走了一里多路,面前出现两条岔道,原来乃是洞中有洞,东西各自一边。蓬 莱魔女道:“我和宝珠走东面,你们两人走西面。若是发现敌人,以啸声呼应。” 力量分散,若遇强敌,自是不利,但好在是在岩洞之中,岩洞虽大,估量也不过是 方圆数里,彼此照应,不过片刻也就可以到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技。武士敦与檀羽冲这一路暂且不表。且说蓬莱魔女与上官 宝珠进了东面的“洞中之洞”,走了没有多久,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果然是 聂金铃在和神驼太乙说话!蓬莱魔女又惊又喜,悄悄地拉了上官宝珠一把,便即施 展绝顶轻功,加快脚步进去!   洞中的钟乳石时不时有水珠滴下,发出“滴嗒”的声响,里面的太乙等人,绝 对想不到会有外人进来,加上这些“滴嗒”的声响,又等于是给蓬莱魔女和上官宝 珠作了掩护,纵有些微的声息也给掩盖过了。   陡然间眼前一亮。蓬莱魔女抬眼看时,只见前面有个石头搭盖的小房子,房中 透出灯光。里面的人也可以看得见了,一边坐的是太乙和柳元甲,一边坐的是聂金 铃这老婆婆和她的女儿石瑛。蓬莱魔女心里想道:“这两对已经变成了仇敌的夫妻, 想不到竟会在这秘密岩洞里‘团圆’,不知他们可有什么话说,倒不妨先听一听。”   石屋前面是一块巨大的屏风似的石壁,浅红色的石壁上出现一组乳白色的“浮 雕”,中间仿佛有仙子一人,坐在汉白玉砌成的宝座上,冰纨雾鬓,长裙曳地,翠 带迎风!当真是美到了极点,那神情、那体态,只怕是丹青妙笔,也画不出来!但 此时,她们二人已是无心欣赏,这块屏风似的石壁正好作了她们的屏障,可以让她 们藏在后面,偷听屋中的谈话。   只听得太乙低声下气他说道:“咱们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好坏也做过一场夫 妻,如今到了暮年,还有什么仇怨不可解的?”   聂金铃冷笑道:“你要与我做夫妻,莫说今生,来生也不要想!”   太乙苦笑道:“想不到你竟是这样恨我。难道你还在念着、念着那人?可惜他 已经做了和尚,变作了明明大师啦!”   聂金铃斥道:“胡说八道!我是、我是在恨你,你也不想想你这许多年来做了 多少坏事!” mpanel(1);   太乙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答应你从今之后改邪归正就是。往者已逝, 来者可追,咱们还可以好好地过下半辈子。”   聂金铃不觉又是怒从心起,“哼”了一声道:“你用这样的手段将我缚来,还 要我和你过下半辈子?”   太乙赔笑道:“你不要生气,我若不是如此,怎能请得你来?你又怎肯听我说 话?只要你答应与我和好如初,我就给你解药。”   聂金铃道:“我不答应!”太乙料不到她一口回绝,答得如此爽脆,倒是不觉 一怔,急切间不知如何续下说辞。   柳元甲站了起来,走到石瑛面前,轻轻抚她头发,石瑛把手一推,斥道:“走 开!”可是她中了魔鬼花的毒;毒性未解,有气没力,哪里推得动柳元甲分毫。   柳元甲柔声说道:“瑛妹,你纵使怪我,也应该看在咱们的孩子小南份上好吗? 听说你已经把地送到光明寺去了,是么?”   石瑛听他提起孩子,不觉心里一酸,说道:“你可以放心,小南跟他大伯,比 在我的身边要好得多。”   柳无甲听她口气有点松动,心里一喜,却装作很是为难的神气说道:“你不知 道,我的大哥对我有点误会,我的侄女更是把我当作敌人。”   石瑛道:“那都是你的不好。”柳元甲道:“谁是谁非,一时间也难说得很。 我现在只是想和你说小南的事情。”   石瑛冷笑道:“怎么,你怕你的哥哥害了小南么?”   柳元甲道:“我的大哥是正直人,这决不至于。”石瑛道:“你知道就好,那 你还有什么顾虑?”柳元甲道:“但我哥哥对我误解太深,小捏镖他身边长大,日 后是只知道有大伯,不会知道有父亲了。”   石瑛眉毛一扬,说道:“那你想怎样?”   柳元甲道:“把小南接回来,咱们一家子团圆可不是好?”   石瑛道:“那你就别作梦了。老实说我根本就不想让小南知道你还活在人间?”   柳元甲苦笑道:“小瑛,你真的这样狠得下心?你不可以原谅我么?一家人何 必弄得骨肉分散!”   石瑛心肠比母亲软,给柳元甲这么一说,不觉眼睛有点红润。太乙说道:“是 呀,瑛儿,骨肉之亲总是骨肉之亲。我纵然有愧为父之责,咱们总有父女之情。你 就帮忙劝劝你的妈吧。父女、夫妻、母子阖家团圆,这是天大的喜事,全在你们的 一念之间了。”   聂金铃忽道:“太乙,你给我说老实活,你把我们母女绑架来,恐怕不单是为 了家人团圆吧?”   太乙道:“你以为我是想要怎样?”聂金铃道:“恐怕还是为了你自己打算吧? 废话少说,你从实道来!”   太乙笑道:“你我几十年夫妻,我是瞒不过你。我的仇人很多,我现在虽然练 成了桑家的毒功,只怕也是应付不了。但你我若是夫妻和好,咱们一家人同心合力, 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聂金铃道:“你是要对付明明大师?你以为我会帮你?”   太乙道:“我知道他曾经是你喜欢过的人,我怎会要你对付他?”   聂金铃道:“我不怕你含血喷人,你是怎样想法那也只是你的事,我决不帮你。”   太乙道:“不,不。我与明明大师的宿怨早已化解了。”   聂金铃道:“那么你心目中的大敌是谁?是柳元宗么?因为他的女儿蓬莱魔女 要杀你们翁婿,到了紧要的关头,柳无宗是会帮他女儿的。”   太乙道:“说老实话,我对柳元宗的确是有点忌惮。不过,他不来犯我,我也 不会惹他。但若你我联手,咱们就不用忌惮任何人了。”   聂金铃淡淡说道:“恐怕还不能算是老实的话吧?你想要无敌于天下,为的何 来?”   太乙打了个哈哈,说道:“我都对你实说了吧,这也是为了你的好处。你知道 我已受了金主之聘,当上国师,树大招风,若然压服不了群雄,如何坐得稳这个位 子?你我和好,一来可以阖家团圆,二来可以天下无敌,有什么不好?你们母女受 苦了半辈子,下半世也应该享福享福了!”   聂金铃冷笑道:“多谢,这个福我不想享。不过,依我看来,你也只是痴心妄 想。什么功名富贵,转眼间就将云散烟消!”   太乙道:“你我毕竟是数十年夫妻,你不帮我也还罢了,怎么诅咒起我来?”   聂金铃冷笑道:“你以为这是诅咒么?你不出三个月必将走火入魔,哈哈,你 还想天下无敌?”   太乙大吃一惊,叫道:“你、你胡说八道!我好端端的怎会走火入魔?”   聂金铃淡淡说道:“可笑你们梦想天下无敌,却连自身的走火火魔的征兆也未 能察觉!不但是你,你的宝贝女婿也将在三个月内走火入魔!不信你们试运真气, 玄关穴是不是有点隐隐作痛?你们彼此相对仔细瞧瞧,眉心是不是有一抹淡淡的黑 气!”   太乙与柳元甲相对而视,彼此又试运真气,果然是如聂金铃之所言。翁婿都是 大大吃惊,做声不得。聂金铃道:“我着了你的魔鬼花之毒,武功虽失,但观察你 们几时将要走火入魔的这点道行我还是有的。但愿我说得不准,否则你们必将遭受 无穷无尽的痛苦,方能惨死!哼,我劝你们还是早些打点后事,别要费尽心思去算 计人家了!”   太乙与柳元甲面面相觑,忽地不约而同地叫出来道:“不好,咱们是受了公孙 奇这厮的暗算了!”   聂金铃道:“谁叫你们挖空心思去骗取他的两大毒功?你算计他,他也算计你, 彼此同归于尽,嘿,嘿!这正是谁也怪不了谁!”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裂人心肺的呼号,像是受伤野兽的狂曝,不似人类的声 音!蓬莱魔女躲在石屏风后面偷听,也不觉为之悚然心悸!公孙奇的声音完全变了, 不过蓬莱魔女也还可以听得出是他的吼声。   太乙面上现出又是得意又是愤怒的神色,说道:“公孙奇这小子如此狠毒,他 活该多受点罪,好,咱们找他算帐去!”   太乙与柳元甲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走得匆忙,忘记把灯火熄灭,但却随手在 外面将房门反锁了。本来聂金铃母女已是武功消失,在这岩洞中插翼难飞,关不关 门,都是一样。但太乙因为是去对付公孙奇,不愿意给她们看见,也不愿意听她们 在旁边冷言冷语,所以还是把她们关在斗室之内,不让她们出来。   这间石屋有三间房子,太乙翁婿住在当中,聂氏母女与公孙奇各住一边厢房。 太乙翁婿走出她们母女的房间,转一个身就走进公孙奇的房子。此时公孙奇的嗥叫 还在断断续续之中。   他们虽然只是转了个身,却给了蓬莱魔女一个绝好的机会。就在这转眼之间, 蓬莱魔女一跃而出、悄无声地到了聂氏母女那间囚房的窗下。这个窗口是作通气用 的,不到一尺高,只有五寸阔,是在石墙审镤开的一个洞口,武功多好也决不能从 这个窗口进去。不过蓬莱魔女把脸贴在窗口,聂氏母女却是可以瞧见她了,蓬莱魔 女也并不是想进去这间囚房的。   石瑛瞧见蓬莱魔女,大吃一惊。蓬莱魔女摇动手指,示意叫她们噤声。随即把 两朵天山雪莲从窗口抛了进去。此时恰巧公孙奇的嗥叫之声又起,蓬莱魔女贴在窗 口,把声音凝成一线,送进里面,说道:“这是天山雪莲,可解魔鬼花之毒。”她 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内功,在公孙奇嗥叫的声音掩盖之下,太乙与柳元甲都是丝 毫未觉。聂金铃拾起了天山雪莲,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懂得了蓬莱魔女的意思, 跟着把雪莲的瓣一片片剥下,送入口中。蓬莱魔女放下了心,便即贴着墙角悄悄移 动,转到了公孙奇那间房间的后窗。   偷偷一望,只见公孙奇发似飞蓬,面如黄蜡,憔悴得不似人形。嗥叫声已经低 沉下去,但那是力竭声嘶的表现,从那扭曲变形的脸部神态看来,箫然他正遭受着 更大的痛苦。蓬莱魔女虽然对他痛恨,见他如此形状,也不禁有点恻然。   公孙奇呻吟道:“柳、柳老前辈,快、快快救我!”柳元甲发出嘿嘿的冷笑, 动也不动。公孙奇叫道:“你、你不肯救我,那就杀了我吧!”柳元甲笑道:“杀 你?没那么便宜!”   再过一会,公孙奇已是痛苦不能呻吟,额上的汗珠似黄豆般大小,一颗颗滴下 来。   太乙这才说道:“贤婿!看来已是够他受了,别让他死去。”柳元甲道:“好, 我就对你再施恩一次。”以逆行经脉之法替公孙奇推血过宫,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 刻,公孙奇长长地吁了口气,平静下来。   柳元甲皮笑肉不笑他说道:“怎么样?今天好了点吧?”当然他是明知故问, 故意气公孙奇的。   公孙奇愤然说道:“不知小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两位前辈,请柳先生明言。” 柳元甲暗暗冷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公孙奇道:“小可若是没有得罪前辈 之处,何以你们将我戏耍?”柳元甲道:“公孙兄何故竟出此言。”   公孙奇听言辨色,心中已知不妙。强作镇定,说道:“小可有一事未明,两位 老前辈说过,可以给我消除走火入魔之难的,现在医治了将近一年,何以我每次发 作都是比上一次更为厉害?”   柳元甲冷冷说道:“你要知道其中缘故?”公孙奇道:“正是要向两位前辈请 教。””   太乙按捺不住,冷笑说道:“好呀,你要向我们请教,我也正是一事未明,要 向你请教!”   公孙奇横了心,说道:“好,那咱们就打开天窗明说了吧,你要知道什么?”   太乙大声说道:“你所传授的那两大毒功的内功心法,是真?是假?”   公孙奇道:“你们两位说是给我治病,这又是真是假?”   太乙大怒道:“这么说,你是存心报复的了?”   公孙奇道:“不错。我早知道你们存心不良,要想骗取我的两大毒功,所以我 也不能不使一点手段,保护自己!”   太乙气得七窍生烟,盛怒之下,一抓就向公孙奇抓去,喝道:“好小子,你竟 敢害我,我毙了你!”   柳元甲连忙把太乙拉开,说道:“岳父大人息怒,公孙奇虽然是对咱们不住, 但这事也还可以好好商量。”   公孙奇捧腹大笑,说道:“你杀了我,使我免受走火入魔之苦,我正是求之不 得。你们将来要死得比我更惨,我是无须请人报仇的了。”   太乙气得说不出话来,柳元甲却哈哈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公孙 兄,真有你的。现在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倒是可以推心置腹地好好谈谈了。”柳元 甲是一头老狐狸,比太乙阴沉得多。太乙得他一言点醒,立即把手缩回。。   公孙奇占了上风,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说道:“好吧,你们要谈什么?”   柳元甲淡淡说道:“你也别要得意。我们不杀你,但可以使你越来越为痛苦, 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要知道,你遭受了走火入魔之灾。本来早就应该死了 的,是我费尽心力,才让你话到现在。因此,我也可以凭我的医术,延长你的死期, 叫你受尽折磨,死在我们的后头!怎么样,你是愿意大家一同受苦而死呢,还是愿 意大家都得免除灾难而生?”公孙奇听得毛骨悚然,但仍是强自镇定地冷笑道: “废话少说,把你的条件提出来!”   柳元甲道:“咱们公平交易,你把桑家的内功心法一字不瞒的写给我们,三个 月之后,我们一定替你医好走火入魔的半身不遂之症。”太、柳二人懂得逆行经脉 之法,这是太乙的师兄青灵子穷毕生心力,钻研所得,专为消除练那两大毒功所引 起的后患的。所以只要他们得了真正的桑家内功心法,就可以化解走火入魔之难。 他们本身都有一身上乘的内功,而走火入魔的征象不过刚刚箫露,“病向浅中医”, 有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是足够的了。   公孙奇冷笑道:“你这主意倒是打得不错。不过,却谈不上是什么公平交易吧?”   柳元甲道:“我以为公平得很,为什么你说不是公平?”   公孙奇道:“我把桑家的真正内功心法写给你们,三个月之后,你们是无须顾 虑再有走火入魔之难了。那时你们不替我医,我岂不是还要忍受走火入魔的折磨?”   太乙怒道:“说来说去,你只是不相信我们。”公孙奇嘿嘿冷笑,说道:“我 受了一次教训,还不够么?”   柳元甲道:“好,那么,你以为怎样才算公平?”   公孙奇道:“你们先医好我的病,我才可以把真正的桑家内功心法告诉你。”   其实公孙奇对桑家的内功心法也未曾学得完全,因此即使他尽其所知告诉太、 柳二人,而太、柳二人也真的尽心替他医治的话,他们三人所受的深浅不同的走火 入魔之难,还是不能完全消除的,只不过可以苟延时日罢了。   这其中的关键,太、柳二人固然不知,公孙奇也不知道。可笑他们还在尔虞我 诈,各有所恃似地要挟对方,同时又怕为对方所算。   太乙冷笑道:“我们又怎能相信得过你?必须我们走火入魔的病象消除之后, 证明你交出来的内功心法是真的了,我们才能给你医治。”   双方争吵,彼此都是不肯相让,正争吵间,忽听得“乒”的一声响,太乙回头 一看,只见聂金铃、石瑛两母女走了出来。原来她们吃了天山雪莲。功力已经恢复, 于是立即破门而出。   太乙大吃一惊,跳出来叫道:“金铃,你们怎么走出来了?”   聂金铃淡淡说道:“我不耐烦听你们争吵,我要与瑛儿回家了。”   太乙喝道:“哪能走得这样容易?给我回去!”一抓抓去,聂金铃举起拐杖一 扫,喝道:“滚开!”太乙的手指一触枝头,登时如同触电一般,忙不迭地缩手。 聂金铃的内力震得他虎口隐隐发麻!   太乙方才知道妻子的功力已是完全恢复,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当下一声长啸, 紧接着又是一掌。这一次却轮到聂金铃的拐仗给他的掌力荡开了。   原来他们夫妻俩的功力本是相差不远的,在太乙练桑家的两大毒功之前,聂金 铃胜他少许。如今在太乙练了这两人毒功之后,情形恰倒转过来,是太乙胜她少许 了。桑家的毒功是大下最霸道的功夫,练之不得其法便会走火入魔,但在走火入魔 未发作之前,功力却是会突飞猛进的。幸而太乙只不过练了几个月,走火入魔的迹 象也不过刚刚箫露,要不然金铃更非其敌。   太乙定下了心,笑道:“金铃,你的功力虽然恢复,也还是跑不了的。夫妻团 圆有什么不好?回去吧!”说话之间,已是接连攻了三招,两记劈空掌,中间夹了 一记玄阴指。玄阴指是他的绝技,在他全力施为之下,冷风如箭地向聂金铃射来, 聂金铃也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   柳元甲把公孙奇反锁在石室之中,也跳了出来追捕石瑛。石瑛刚刚走出门外, 险些给他抓住。聂金铃大怒,一个移形换位,躲开了太乙的攻击,冲过去喝道: “你敢伤我的女儿!”迎头便是一拐。柳元甲笑道:“岳母大人何必生气?我也只 不过是想夫妻团圆罢了。”随手一拨,用了一个“引”字诀,竟然轻描淡写地就化 解了聂金铃这一猛招,将她的拐杖拨过了一边。原来柳元甲因有正宗内功作为某础, 所以在练了桑家的两大毒功之后,功力的增进比太乙更速。更是胜过了聂金铃了。   太乙哈哈笑道:“不错,夫妻吵嘴,事属寻常,就是打上一架,那也个算什么。 元甲,你去劝你妻子吧,但对岳母大人嘛,却是不可无礼!”柳无甲道:“是。小 婿不敢!”他们翁婿俩年龄相若,这么油嘴滑舌的一说,令人听了,只觉恶心。聂 金铃骂道:“不要脸!”柳元甲已是越过了她的前头。又堵住了石瑛的去路了。太 乙也拦了聂金铃,迫她交手。   石瑛的本领差得更远,不过几招,便给柳元甲迫得手忙脚乱。柳元甲笑道: “娘子,有话好说,何必就要跑呢?是谁给你解药的,你可以告诉我么?”   话犹未了,蓬莱魔女一跃而出,应声说道:“是我!”柳元甲做梦也想不到蓬 莱魔女竟会找到这个秘密的所在,吃了一凉,不由得他不放松了石瑛,倒退两步。 蓬莱魔女道:“二婶,你歇歇。”唰唰唰连环三剑,向柳元甲疾刺。柳元甲凝神应 付,见招解招,见式解式,把蓬莱魔女的招数尽数化解,定下了心笑道:“你只认 二婶就不认我这个二叔么?乖侄女,你不是我的对手的,快快向我赔罪,我还可以 恕你。”蓬莱魔女斥道:“我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荔雉,看剑!”   蓬莱魔女“唰”的一剑刺出,立即倒纵开去,闪避对方的反击,同时扬起左手, 喝道:“看暗器!”柳元甲哈哈笑道:“你还有些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吧!。他 看出蓬莱魔女虚捏掌心,料她只不过是虚声恫吓。   柳元甲如影随形地正在扑去,忽听得“嗤”的一声,上官宝珠从石屏风后跳了 出来,喝道:“暗器来了!”柳元甲摔不及防,几乎给她的暗器打着。   柳元甲是正在张开口说话的,暗器虽然避开,却吸进了一股辛辣的气味。原来 上官宝珠情知柳元甲内功深厚,寻常的暗器打着了他,亦是无济于事。她所发出的 是一枚内里中空藏着毒粉的暗器,毒粉虽给柳元甲的掌风扫荡,却也难免吸进了少 许。蓬莱魔女的口中则是含了一瓣雪莲的,不怕毒粉。   柳元甲大怒道:“又是你这个鬼丫头!老大岂惧你的暗器。”声到人到,一掌 荡开蓬莱魔女的剑尖,一掌就向上官宝珠抓下。   上官宝珠险些给他抓着,幸亏蓬莱魔女解救及时,左一招“玉女投梭”,有一 招“乌云罩顶”,尘剑兼施,全是攻向柳元甲的要害,柳元甲只好放松了上官宝珠, 先解蓬莱魔女的杀手。   上官宝珠的本领虽不及蓬莱魔女,但亦是不弱。柳元甲要运功解毒,在她们联 手夹攻之下,就只能勉强打个平手了。   蓬莱魔女这边稍占上风,聂金铃那边却是险象环生,她功力初复,抵敌不了太 乙的玄阴指。   石瑛歇息之过,加入战团。太乙喝道:“你这丫头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么?你敢 向你生身之父动手!”聂金铃笑道:“你早已抛弃了我们母女,她不是你的女儿!” 石瑛极是难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蓬莱魔女身形一掠,闪电般向太乙攻了一招,减轻了聂金铃所受的压力。柳元 甲则向石瑛抓去,笑道:“娘子,一家人何必斫杀不休,只要你我和好,你的父女 之情也可顾全了。”石瑛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咬紧牙龈,便与上官宝珠双战柳元甲。 她不愿与太乙动手,但对柳元甲则已是恨如刺骨,无所顾忌了。   两边形成了混战之局,蓬莱魔女居中策应,忽攻太乙,忽攻柳元甲,这样一来, 双方才恰恰打成了平手。   蓬莱魔女正要发出啸声,把武士敦和檀羽冲叫来,却不料她心念方动,先听到 了武士敦从远处传来的啸声!   武士敦和植羽冲那边也遇上了强敌,蓬莱魔女不由得暗暗叫苦,想道:“我这 里还可以打成平手,他们那边却不知怎么样了?”蓬莱魔女无法抽身,只好继续恶 斗。   数十招过后,聂金铃仍是精神抖擞,毫无疲态。太乙反而有了难以为继之感。 激战中,聂金铃一拐横扫过去,太乙的劈空掌力竟然荡它不开。“卜”的一声,太 乙的掌缘劈着了龙头拐杖,聂金铃身形一晃,跄跄踉跟地倒退了三步,但太乙的虎 口亦是给震得隐隐发麻。原来以目前的功力而论,虽是太乙较高,但他的功力是在 练了那桑家的两大毒功之后,才大大增进的,新增的功力究竟是不及聂金铃原有的 功力精纯。故此打到后来,此消彼长,就逐渐拉平了。   聂金铃冷笑道:“你的真力耗得越多,走火入魔就将来得越早。休怪我没有预 先警告你!”太乙笑道:“多谢老伴儿的关心。但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 福,若是当真如你所言,我也没有办法可想。唯有请你留下来作伴,以便照顾我了。” 太乙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貌作轻松,其实心中已有了几分怯意。   柳元甲一面运功解毒,一面挥掌力战,那股辛辣的气味在口腔里兀是未能消除, 喉咙里好像有一团火似的,渐渐连丹田之中也好似有一股热气升起了,刺激得他好 不难受。柳元甲心想:“不知还有什么人进了这个岩洞,难道猛鹫上人和牟岛主夫 妇竟也是碰上了强敌,自顾不暇么?否则他们应该听得见这里的厮杀之声,何以他 们如今尚未来到?”   心念来已,忽听得“笃,笃”的拐杖点地之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已经 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举起拐杖指着上官宝珠说道:“怎么你这女娃儿又来了,你的 胆子可真是不小啊!”原来这个老婆婆不是别人,正是她们前几天所碰见的那个相 貌和上官宝珠的母亲十分相似的老婆婆。   这个老婆婆一出现,两方面的人心里都不禁紧张起来。蓬莱魔女是暗暗吃惊, 想道:“这老婆婆虽然对上官宝珠似乎很是不错,但却也毕竟是和他们一伙的,若 然她与这两个荔雉联手,我们只怕是难以应付了。”蓬莱魔女见过这老婆婆的本领, 知道她的功夫还在聂金铃之上。   柳元甲则是喜出望外,叫道:“牟夫人,你来得正好,这个地方,决不能让她 们逃了出去!”   上官宝珠却是惊喜交集,也在叫道:“老婆婆,我正想找你,我还没有请教你 的姓名呢!”这老婆婆的相貌太像她的母亲,因此上官宝珠一见了她,自然而然的 心里就起了一种亲热的感觉。   与高手搏斗,哪能容得分心?上官宝珠一个疏神,柳元甲立即欺身而进,使出 了大擒拿手法,一抓就向她的琵琶骨抓了下去。   眼看上官宝珠已是躲避不了,就在这危险已极的刹那,忽听得“嗤”的一声响, 一颗小石子对准了柳元甲的掌心打来!   柳元甲深知这老婆婆的功力只有在他之上,决不在他之下。掌心的“劳宫穴” 乃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若是给她这颗石子打着,只怕不死也得重伤。柳元甲 大吃一惊,忙不迭的缩手回身,叫道:“牟夫人,你――”   那老婆婆冷冷说道:“柳先生,你是江南的武林盟主,何必和一个女娃子过不 去呢?老婆子不笑话你,你也是有失自己的身份呀!”说到最后一句,拐杖点地的 “笃,笃”之声,已是去是远了。   柳元甲满面通红,“呼”的一掌迫退蓬莱魔女,回身便走。他一走,太乙也跟 着走了。   上官宝珠逃过了琵琶骨被抓裂之灾,思之犹有余悸,喘过口气,说道:“我真 不明白,这老婆婆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呢?”   蓬莱魔女也是惊疑不定。不过,她已是无心和上官宝珠推究这内里的因由了。 太、柳二人一走,她立即跑进那间屋子。聂金铃叫道:“咦,你还要去救公孙奇这 贼子么?”   蓬莱魔女给她一问,不觉一片茫然。是呀,她将怎么样处置公孙奇呢?公孙奇 如今已是半死不活,再也不能作恶的了。杀他,已是无须,救他,也只是令他苟延 残喘而已。   但公孙奇毕竟是她恩师的独子,无论如何,她总是要看一看他的。   蓬莱魔女茫然的推开了那扇房门,一看之下,不觉又是一惊。屋子里空荡荡的 连鬼影也没有一个,公孙奇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蓬莱魔女呆了一呆,心里想道:“莫非这里有地道。”心念未已,忽觉地基震 动,聂金铃在外面大叫道:“快,快出来!”   蓬莱魔女无暇思索,一跃而出,刚刚跑出外面,只听得轰隆一声,囚禁公孙奇 那间房子已经倒塌!在黑漆的岩洞之中,屋子又已倒塌,下面纵有地道,那也是找 不出来的了。   聂金铃道:“看来那两个荔雉是尚未死心,他们还要利用公孙奇。好,就让他 们彼此勾心斗角,同归于尽吧!咱们省了气力,不很好么?”   蓬莱魔女叹了口气,说道:“是。咱们过那一边的岩洞看看吧。武帮主刚才发 啸示警,恐怕他们在那边也是遇上了强敌了。”   正好走到东西两面的洞口交界之处,蓬莱魔女听得有呼吸的气息,黑暗中不知 是友是敌,喝问:“是谁?”对方也在同时喝道:“是谁?”双方出声之后,同时 大笑。蓬莱魔女喜出望外,原来正是武士敦与武林天骄,从那洞中之洞,刚刚钻出 来。   原来他们在那个洞中碰上了猛鹫上人与宇文化及。   武林天骄道:“本来还有那白衣老者与那老婆婆的,幸亏他们只是袖手旁观。 后来在你们那边隐隐传来了厮杀之声,那老婆婆先走,跟着白衣老者也走。猛鹫上 人和宇文化及不是我们的对手,过了百招之后,就给我们打败了。我们地形不熟, 在这黑暗的岩洞之中,当然也是不敢去追。   武士敦道:“我听不见你的啸声回应,想必你们也是碰上了强敌了?”   蓬莱魔女道:“不错。我们碰上的是柳元甲与神驼太乙。”   武士敦道:“这两个荔雉在此,那么,公孙奇也应该是在这洞中的了?你们可 曾发现了他?”   蓬莱魔女叹口气道:“他现在已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用不着咱们杀他了。” 当下将她们刚才的遭遇与发现公孙奇的情形告诉了武、檀二人。   武林天骄道:“既然如此,咱们留在这个洞中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了。”武士 敦也道:“情况已经探明,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大半了。未了之事,留待出去再说 吧。”   他们这次来搜索这个岩洞,有三个目的。一是救聂氏母女;二是探查公孙奇的 究竟;三是若有可能的话,就乘机除掉太乙与柳元甲这几个魔头。如今聂氏母女已 经脱险,公孙奇的结果亦已可以料想得到,用不着再去动手杀他,剩下来的就只是 对付那几个魔头的问题了。在目前的情况之下,已知的强敌已有四人:太乙、柳元 甲、猛鹫上人与宇文化及。未曾知道清楚的还有那白衣老者和那老婆婆。这两个人 行迳古怪,有时和他们交手,有时袖手旁观,还有两次那老婆婆为了救护上官宝珠, 还不惜与自己人冲突。不过这对夫妻总是和那几个魔头一伙,虽然摸不清他们的底 细,也应该是属于敌人那一边的。   一来是敌众我寡,二来是地形不熟,在这个岩洞之中,敌人是在“明处”,他 们是在“暗处”。敌情不明,危机四伏,当然是以先出洞为宜。   岩洞里的地形十分复杂,他们又已知道了有六个强敌在这洞中。处处须得提防 敌人暗袭,故此出洞之时,心情实是比入洞之时更为紧张。   幸亏一路没有遇到“伏击”,好不容易凭着记忆一,摸索到了入口之处,不料 洞口的那块大石头本来他们移开了的现在又已给人堵上。黑漆漆的透不进一点光。   蓬莱魔女打燃火石,正要上前察看,陡地一股劲风扑来,火光复灭。蓬莱魔女 出剑如电,唰的一剑刺去,不料仍是刺了个空。不过在那火光明灭的刹那间,她已 经看见了那个人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白衣老者。   武士敦一掌劈去,白衣老者小臂一弯,反掌切他脉门,黑暗之中,认穴能不差 毫厘。武士敦一个“回身拗步”,掌势斜飞,解招还招,把那白衣老者迫退一步。 但武士敦那么刚猛的掌力,也是不过一招,便给那白衣老者轻描淡写地化解开了。   蓬莱魔女叫道:“且慢动手!我们与老前辈素无仇冤,不知老前辈何故要与我 们为难?”   白衣老者冷冷说道:“我不是与你们为难。这女娃儿留下,我就让你们出去!” 黑暗中看不见他是向谁说话,但大家都知道他要留下的那个“女娃儿”是上官宝珠。   上官宝珠吃了一惊,说道:“为什么要我单独留下?我要和他们一同出去。”   白衣老者道:“你不想留下也得留下,否则你们都出不去!”   武林天骄冷笑道:“好,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事留我?”玉箫一挥,一招之间, 遍袭那白衣老者的七道大穴,黑暗之中,也是认穴不差毫厘,而且一招袭七穴,点 穴的手法比那老者更为精妙。白衣老者仗着精纯的内功荡开他的玉箫,但七处穴道 避开了六处,还有一处穴道给他点着。白衣老者有“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玉 箫点在他的身上,立即滑过一边,对他毫无伤害。   蓬莱魔女道:“好,老前辈既然定要与我们为难,请恕我不能讲江湖规矩了!” 一手挥尘,一手运剑,左一招“珠帘倒卷”,右一招“玉女投梭”,尘剑兼施,便 与武林天骄夹攻白衣老者。   武士敦正要去搬那封闭洞口的大石,忽见幢幢黑影,陆续奔来,太乙、柳元甲、 猛鹫上人、字文化及和那拿着龙头拐杖的老婆婆全都来了。   白衣老者叫道:“美娘,我知道你舍不得这女娃儿,我要成全你的心愿,把她 留下来陪你。你满意了吧?”听起来倒是商量的口吻,但声音冰冷,可以想象得到 他的内心实是很不高兴。   老婆婆道:“这也得问问她的意思。宝珠,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上官宝珠道:“我也是舍不得你老人家,不过我得先问过我妈,要是妈答应了, 我再来陪你。”   老婆婆道:“你只伴我几天,我就送你出去。”   上官宝珠道:“我妈就要来了,待她来了,我与她一同来见你,岂不更好?”   老婆婆叹了口气,说道:“你出去吧,我也不想见你的母亲了。”正是:   旧梦尘封休再启,此心如水只悠然。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旧雨楼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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