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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回 问罪魔头来古刹 闭关高士练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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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问罪魔头来古刹 闭关高士练神宫 蓬莱魔女诧道:“既在寺中,何以不见。” 慧寂神尼道:“因为明明大师正在闭关练功,要到今晚子时,方能功行圆满。 笑傲乾坤来的那天,他正在紧要关头,我们不敢惊动他,是以未曾相见。” “闭关练功”是佛门武学中练最上乘内功的秘法,练功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严禁外界一切骚扰。因此这种练功,危险性极大,必须有人“护法”,以防外敌入 侵;而且偶一不慎,还有走火入魔之险。 蓬莱魔女解开了一个疑团,又生了另一个疑团,心中想道:“明明大师是前辈 高僧,武学修为,人所罕及。且又是遁世隐届了几十年,与世无争,与人无尤,为 何还要冒险闭关练功?” 慧寂神尼道:“还是让我依次回答你的问题吧。把你的问题解释清楚,你也就 会明白了。” “第二个问题是:我为什么住在这儿?” 说到此处,慧寂神尼喟然叹道:“你可知道明明大师是我的什么人?” 蓬莱魔女当然不会知道,也不便乱猜,慧寂神尼已接下去自问自答道:“明明 大师是我的公公!” 这一答倒是大出蓬莱魔女意料之外。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当然是无须 避嫌了。” 慧寂神尼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那寡情薄义的丈夫名叫穆亦欣,是完颜亮 生前的心腹武土,他要谋害我们姐弟,终于与我肚离。这些事情,听说三妹已经告 诉你了?” 蓬莱魔女默默点了点头,不便多言撩起她伤心之事。 慧寂神尼苦笑道:“我如今已是勘破色空的出家人,也不怕重提伤心之事。明 明大师是我公公,但穆亦颀则并非他的亲子。 明明大师削发之前,本是武林高手,平生行仗侠义、决意不仕朝廷的,他没有 子女,他的一位好朋友临终时将儿子托他抚养,作为他的义子,这个孩子就是我日 后所嫁的那个无良心之夫穆亦欣。 “明明大师因为他是好友遗孤,难免放纵了些。穆亦欣练成武艺,贪图名利, 离开义义之后,便奔走权贵之门,使劲地向上爬,终于做到了完颜亮的御前带刀侍 卫,后来又出任御林军的副统领。他一意逢君之恶,在他手下,不知陷害了多少忠 良。 “我是他的妻子,但他所做的坏事,我却是毫无所知。直到他设谋要利用我陷 害我的弟弟之时,我才看清了他的本来面目。 “但他做的事情,我的公公则是知道的。也正因此,他一气之下,遂削发为僧, 意冷心灰,再也不问世事。 mpanel(1); “我与穆亦欣夫妻变作仇人之后,一来是在家乡难以立足,二来也不愿留在伤 心之地。这才只身逃到江南,在栖霞岭玄女观出家的。” 慧寂神尼幽幽呗了口气,接下去说道:“我以为从此可以不涉红尘,哪知还是 卷进了风暴。完颜亮兴兵侵宋,我的弟弟反对他的穷兵黩武,为他所囚。清云给我 报讯,我不能不赶到采石矾救他。后来的事,你是已经知道的了。” 慧寂神尼在采石矾曾与蓬莱魔女并肩作战,又碰上她的丈夫穆亦欣,穆亦欣为 她所伤,终于在乱兵中战死。这一段经过,既然蓬莱魔女也是在场之人,慧寂神尼 就略而不谈了。 慧寂神尼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无义之人死了之后,我与二妹(赫连清云) 找寻我的弟弟,没有找着。却意外地碰上笑傲乾坤,得知我的公公是在阳谷山光明 寺做了和尚。但笑做乾坤却未知道明明大师就是我的公公。 “金国暴君已除,我在江南又过不惯,遂决意重回本国。穆亦欣虽然对我无情 无义,但他的义父却是我所尊敬的公公,我想我应当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求他饶恕。 他失了义子,年老无依,我也应当以媳妇的身份侍奉他。就这样,半个月前我与二 妹来到了这儿。来得恰是时候。” 慧寂神尼歇了一歇,悄悄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我公公没有责 怪我,反而安慰我。他说他早已料到穆亦欣多行不义,必定难得善终。这应怪他作 义父的不善管教,小时候太过放纵了他。他也慨叹是名利二字害了他的义子,令他 陷入歧途,不能自拔。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虽是父子夫妻之亲,也是挽救不来 的。叫我也不要为这件事情太伤心了。我勘悟了色空,过去之事,也就当它是浮云 逝水了。” 蓬莱魔女听了她的故事,心中却是不禁感触兴叹,她的师兄公孙奇所走的道路, 不也正是与穆亦欣大同小异?只怕穆亦欣的下场就是她师兄未来要蹈的覆辙! 慧寂神尼说道:“我谈自己的事情谈得太多,现在应该谈到我公公的事情了。 “我为什么说来得恰是时候呢?因为我公公正是要想闭关练功,我和二妹一来, 就恰巧赶得上给他充当‘护法’了。” 蓬莱魔女问道: “明明大师武学深湛, 为何还要闭关练功?”慧寂神尼道: “我公公说是有一个强敌已知他的踪迹,已放出风声,要来找他。他近年精研佛法, 在武学的修为上不免松懈了些。是以要闭门再练一种绝世神功!” 蓬莱魔女大为骇异,问道:“这强敌是谁?明明大师要这么郑重地对付他?” 慧寂神尼道:“我公公没有说出此人名字,他不知是怕我恐惧,还是别有顾虑, 不愿我知道此事底蕴,只说这是他在俗家时候一点小小的过节,那人只是找他,我 只须给他‘护法’,不须插手。” 慧寂神尼说道:“公公的用意我明白,他的那个对头,一定非常厉害,怕我不 知轻重,胡乱出手。但倘若那人当真来了,我岂能置身事外?” 赫连清云道:“一到今晚了时,明明大师功行圆满,就不怕了。最怕的是在这 期限之前;明明大师尚未能开关迎敌的时候。 强敌就来!” 慧寂神尼道:“大约不至于有这样巧吧?咱们给他老人家护法已有十多天了, 一直平安无事。难道就只这最后一大过不了关?” 赫连清云道:“凡事总是从最坏处设想的好。说不定真有这祥巧呢?”说着话 眼睛望着蓬莱魔女。 蓬莱魔女立即说道:“我留住这儿一晚,明天才走。两位姐姐可欢迎我么?” 赫连清云喜道:“这就最好也不过了。说老实活,这正是我所盼望的,但只怕 柳姐姐赶着要往首阳山,所以不敢挽留。” 蓬莱魔女道:“明明大师是我爹爹的好朋友,我既然刚好碰上这件事,做小辈 的,理当稍尽‘护法’之责。” 首阳山那边风云正紧,蓬莱魔女个是不挂虑她的恩师,也不是个急于去见她的 爹爹与笑傲乾坤,但她如今已经确切知道了笑傲乾坤的消息,笑傲乾坤已经光走了 三天,此时想必早已到了首阳山,会见了她的师父了。有他们两人同在一起,天大 的事情也可以应付。比较之下,明明大师这边的事情却是更需要她相助的。 慧寂神尼道:“好,柳女侠肯留下来,我也安心了。但愿今日平安无事,咱们 可以畅叙一天。对啦,我也想问问柳女侠,可有我弟弟的消息?” 蓬莱魔女迟疑了一会,说道:“据宋金刚说,他似曾见着你的弟弟骑马南行, 那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他的马跑得极快,也许现在早已回来了。”蓬莱魔女怕 引起她们的误会,将自己那晚得到武林天骄暗中相助之事略过不提。而且,那一晚 用珍珠作暗器惊醒她的那个人,她一自未曾见到,虽然根据迹象推测,十九是武林 天骄,究竟尚未能完全确定。 慧寂神尼道:“哦,是这样吗?那想必是他以为我还在栖霞岭,故此渡江觅我。” 其实慧寂神尼听说弟弟南行,心中也曾想到恐怕是为了蓬莱魔女而去的,但她也不 愿意在赫连清云心上抹上阴影,故而为她弟弟“开脱”。赫连清云却是爽朗地笑道: “可惜你们没有碰上。檀师兄与华大侠、柳姐姐本来是好朋友,要是咱们能聚在一 起,那多好啊!” 慧寂神尼笑道:“既然知道他的行踪,日后总可以见着他的。 二妹,你也不用担心了。柳女侠,你一路劳碌,先歇一会,说不定今晚还有事 呢。”蓬莱魔女养好了精神,吃过了晚饭后,就与慧寂神尼、赫连清二三人一同守 夜。直到二更,仍然没有事情发生。 慧寂神尼吁了口气,说道:“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平安度过了。” 话犹未了,忽听得一声长啸远远传来。蓬莱魔女是善于听声辨向的大行家,这 啸声初起之时,少说也在五、六里外,刹那间,回声还未过去,连踏在雪地上轻微 的脚步声响,蓬莱魔女也可以听见了。 蓬莱魔女听出发啸的虽是一人,但脚步声却有两种,倒是颇感意外,连忙悄声 说道:“你公公的对头还邀有一个武功极高的帮手,咱们先躲起来,相机行事。” 她们三人,早已商量好了几个对敌方案,如何“相机行事”,那是不必细说了。 她们刚刚躲好,那两个人亦已推开了寺门,走了进来。来人先发啸报讯,再从 正门进入,那是表示明人不做暗事之意。 这晚月色很好,在大殿与寺门之间,有个天井,空庭积雪,雪月交辉,蓬莱魔 女躲在暗处张望出来,看得很是清楚。 这一看连蓬莱魔女也不禁心头狂跳,来的乃是一老一少,年轻的那个不是别人, 正是蓬莱魔女的师兄公孙奇。她与公孙奇才不过是半个月之前交子的,如今又在这 里碰上了。 年老的那个则是个身材高大的驼背汉子,只见他踏过铺满积雪的天井,一步一 步跨上台阶,雪地上竟然没有留下一个足印。 蓬莱魔女心里想道:“这驼背老人其他的武功不知,但只看他这‘踏雪无痕’ 的轻功,就已在我之上,纵不能说是盖世无双,当今之世,能与他相比的,恐怕也 只是有限几人了。公孙奇大约是充当他的帮手来的,我或者可以勉强抵敌公孙奇: 但慧寂神尼与赫连清云却如何打得过这驼背老人。说不得只好选择时机,冒险行事 了。” 心念未已,这两人已进入大殿。驼背老人哈哈笑道:“明明大师,老朋友来拜 访你啦!何不出来一叙?” 明明大师此时正在功行即将圆满的关键时刻,对外间一切,听而不闻,当然没 有回答。 公孙奇道:“莫非是这老和尚听得风声,早已离开此寺,躲避他方?” 那驼背老人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明明大师绝不是怕事之人,我不信他出 了家就改了原来的性格。” 公孙奇道: “天有不恻之风云, 莫非这老和尚已圆寂了?”那驼背老人道: “这个可能倒是大些。但我好不容易找到这儿,即使是圆寂了,我也要‘瞻仰’他 的法体。”驼背老人正要破门而入,进内搜查,忽地似是发觉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就在此时,公孙奇也猛地喝道:“什么人躲在这儿?给我滚出来吧!” 就在此时,只听得“轰隆”一声,横梁悬挂的一口大钟突然掉下,公孙奇正好 从这横梁底下经过,但他机灵之极,早已有所觉察,有所提防,不待大钟罩下,先 就一掌拍出,“当”的一声,震耳欲聋,那口大钟给他的掌力一推,如受巨锤打击, 从他的头顶上空飞了过去。与此同时,躲在梁上的赫连清云亦已跳了下来,一扬手, 就是三柄飞刀。 驼背老人喝道:“不用躲了,都出未吧!”说时迟,那时快,蓬莱魔女与慧寂 神尼一同现出身形,各自打出了独门暗器,蓬莱魔女是一蓬尘尾,当作梅花针来使; 慧寂神尼是一串念珠,以“天女散花”的手法,长串佛珠,一出了手,便即散开, 颗颗打向对方穴道。但蓬莱魔女的尘尾是射向公孙奇,慧寂神尼的念珠则是打那驼 背老人。 原来这是她们三人预先商量好了的计划,只待敌人走到那口大钟底下,便由赫 连清云发动,跟着三人一齐出手,以暗器奇袭强敌。 可惜计划虽好,却稍稍出了一点意外。赫连清云因为心情紧张,呼吸的气息粗 重了些,先给公孙奇发觉,以致赫连清云不能不提前发动,时间扣得不准,大钟也 就罩不着公孙奇了。还有一个她们始料不及的是:来的不止一个敌人,而是两个。 因此在她们齐发暗器之时,就各自认定目标,而不是集中攻击一个敌人。慧寂神尼 囚为要保护公公,她认定驼背老人是“正点儿”,公孙奇只不过是驼背老人的帮手, 故此她的那串念珠,临时改了主意,不打公孙奇而打那驼背老人。 倘芳她们的晴器是集中攻击公孙奇的话,公孙奇即使不受重伤,至少也要给打 中一两处穴道,纵有自行解穴的功夫,那也得在一个时辰之后,才能恢复功力了。 如今她们力量分散,却给了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驼背老人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把手一招,说也奇怪,那一串念 珠,本来已在空中散开,从四面八方打来的,给他这么轻轻一招乎,念珠竟然又再 聚拢,都朝着他的手心落干。与此同时,公孙奇也挥袖卷去了蓬莱魔女的一蓬尘尾, 又打落了赫连清云的三柄飞刀。 大钟还未落地,驼背老人义加上了一掌,当的一声,大钟去势更疾,朝着蓬菜 魔女立足之处飞来。 蓬莱魔女使出上乘内功中的借力功夫,身形一闪,横掌一抹,用的全是柔劲, 掌缘在钟上轻轻一抹一推,那口大钟立即改了方向,并没有发出响声,就向旁边飞 过,平平稳稳地落在地上了。可是蓬莱魔女虽然能够推开大钟,看似不费气力,其 实却给驼背老人那股内家真力,震得胸口气血翻涌,不由自主地在地上接连转了两 圈。 驼背老人“噫”了一声,似乎也是有点诧异。问道:“你们是些什么人?” 蓬莱魔女未曾开口,公孙奇已在冷笑说道:“师妹,你倒是很会躲在暗处放冷 箭啊!嘿,嘿,你学了我家的本领,却拿来暗算于我,你不觉得过份了么?还有你, 清云二妹,你竟然也要用飞刀杀我,难道你忍心要你姐姐守活寡么?” 驼背老人道:“哦,原来这女娃儿就是你的师妹,身为绿林盟主,外号人称蓬 莱魔女的么,这么说,倒是自己人呀?” 公孙奇道:“不错,她们一个是我师妹,一个是我小姨。可惜我把她们当作自 己人,她们却把我视同仇敌。” 蓬莱魔女柳冒倒竖,斥道:“公孙奇,你这为虎作伥的奸贼,居然还有脸皮与 我说理?不错,我是学了你家的武功,连偷施暗算的本事也是向你学的!所不同的 是我暗算的是丧尽天良的奸贼,你暗算的却是好人,甚至是你的亲人、恩人!” 公孙奇喝道:“住嘴!” 蓬莱魔女冷笑道:“我说得不对么?你的妻子桑白虹不是你暗害了的么?你偷 学了她桑家的两大毒功,还将妻子杀害,只举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说明你丧尽天良 了。你还敢颠倒过来说我!” 公孙奇变了面色,连忙说道:“老前辈别听她的胡说八道。 她不认师兄,她与我有仇,她是含血喷人!”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他很害怕蓬 莱魔女揭他的底,尤其杀害妻子这件事情,似乎更是害怕这驼背老人知道。 驼背老人淡淡说道:“你们师兄妹的纠纷我没工夫理会。你我既然联手,你以 往的事情,我也不会追究你的。你们说够了吧,也该轮到我说正事了。明明大师何 在?是他叫你们在此埋伏的么?嘿,嘿,这可不大像他为人,自己不敢出头,却叫 小辈为他送死。” 慧寂神尼挺身而出,说道:“明明大师是得道高僧,早已泯了争竞之念、恩仇 之念。是我们不愿意外人扰乱他的清修,是以特地替他谢客。总之,明明大师是不 见你们的了,施主你请回吧!” 驼背老人打了个哈哈,说道:“笑话,笑话!明明大师可以不见别人,怎能不 出来见我?你是他的什么人,要你替他出头说话?” 公孙奇道:“她是武林天骄的姐姐。却不知她与明明大师也有什么关系?” 公孙奇不知,这驼背老人却是知道。他打量了慧寂神尼一下,蓦地又笑起来道: “哦,原来是穆夫人。你杀了丈夫,却来投靠公公了。” 慧寂神尼冷冷说道:“你知道的那位穆夫人早已死了。我是法号慧寂的比丘尼。” 驼背老人道:“好,你既出了家,就不该再跳进是非场中。 念珠还你,你自去念经礼佛吧。”把手一扬,一串佛珠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 向慧寂神尼飞去。 这串佛珠本来已是散开一颗颗落在他的手心的,如今不过是说几句话的时间, 他已把佛珠重新串起,又再当作暗器打出了。手法之快,真是难以形容。 慧寂神尼见这佛珠连成一申,并非用打穴的手法打来,知道驼背老人是意欲试 她的功力。她不敢硬接,当下把拂尘一扬,消去了对方的几分劲道,拂尘卷上了那 串佛珠。但,虽然是消了几分劲道。那串佛珠挂在她的拂尘上还似坠着千斤巨石一 般。 这,一刹那,慧寂神尼也不禁胸中气血翻涌,险险栽倒。幸亏蓬莱魔女在她身 边,掌贴她的背心,一股内力传了过去,这才稳定了她的身形,取回那串佛珠。 慧寂神尼呼了口气,说道:“不错,出家人是绝不无故挑惹是非。但若有邪魔 外道入侵,即使是低眉菩萨也会变成怒目金刚!” 驼背老人大笑道:“那也该是明明大师来作怒目金刚。难道你还要抵挡我么?” 慧寂神尼道:“明明大师不愿外人扰乱他的清修。你若定要在佛门闹事,我虽 然力不敌你,也决不能容你胡为!” 驼背老人向蓬莱魔女一指,说道:“你呢?你是绿林盟主,也要来充当佛门的 护法么?” 蓬莱魔女道:“明明大师是我爹爹的好朋友,你要来干扰他老人家,我理该为 他驱敌。好,你就先来闯我这一关吧!” 驼背老人双眼一翻,又是微微一噫,说道:“你的爹爹,嗯,就是当年大闹金 宫的那个柳元宗吗?” 蓬莱魔女道:“不错,原来你也知道我爹爹的名字。”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听说柳元宗已经重现江湖,还了俗了。怎么, 他若有意给老朋友助拳,为什么不亲自来此?” 蓬莱魔女道:“你这就不必管了。我爹爹不与等闲之辈交手的。你胜得我再说。” 驼背老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我不伯你是绿林盟主,也不惧你的爹爹。但 你虽然身为绿林盟主,毕竟还是我的小辈。我与你交手,胜之不武。你识趣的快走 吧,别要迫我伤你,叫人笑我是以大欺小。”话虽如此,其实驼背老人对柳元宗确 是有几分顾忌。蓬莱魔女武功不同凡俗,他自忖倘若动手他虽然可以胜得蓬莱魔女, 但却难保不令蓬莱魔女受伤。伤了蓬莱魔女,那就只怕柳元宗不肯与他干休了。 公孙奇道:“大老前辈(“太”是胡姓),你不屑与小辈动手,她是我的师妹, 我却止要擒她。你就把她交与我吧。” 驼背老人心中想道:“听说柳元宗在金宫获得武学奇书,这匿女是他女儿,想 必已得她父亲传援。趁这机会,让公孙奇试探她的虚实,看看她学了些什么稀世武 功,对我倒是大有好处。” 于是说道:“好,那就有劳公孙世兄了。” 蓬莱魔女道:“小妹把重担留给两位姐姐了。”这活的意思即是要慧寂神尼与 赫连清云保护明明大师,由她独战公孙奇,不管胜败如何,都不可上来勋战。 蓬菜魔女交待完毕,使即上前迎战公孙奇,冷笑说道:“公孙奇,你比完颜亮 如何,完颜亮手握百万大军,只因作恶多端,死无葬身之地。你经过采石矾这场教 训,却至今仍未自知悔过么?此去采薇村不过三日路程了,我劝你只有回家向你父 亲请罪,这才是你唯一的生路!” 蓬莱魔女倒是一番苦口婆心,却不料公孙奇陷溺已深,迷途难返,他最最害怕 的就正是他父亲知道他投敌的罪行,蓬莱魔女说的正是触了他的大忌! 公孙奇解下腰间软剑,脸上倏然变色,说道:“柳清瑶,你是不是要到采薇村 去的?”蓬莱魔女道:“是又怎样?你倘能痛切梅改,我倒可以在恩师面前,代你 求饶。” 公孙奇蓦然冷笑道:“你还想到采薇村去吗?哼,我可不能容你在我爹爹面前 拨弄是非!你既无情,我亦无义,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了!” 公孙奇杀机陡起,剑中夹掌,一出手就是最厉害的邪派毒功。 一掌打出,腥风扑鼻,蓬莱魔女口中含了辟邪丹,兀是觉得胸口作闷。蓬莱魔 女拂尘挥舞,拂开了这股腥风:与此同时,双方的宝剑亦已碰上,“叮”的一声, 蓬莱魔女打了一个盘旋,剑锋斜削面出,公孙奇则退了一步,横剑当胸,封着蓬莱 魔女的攻势。呼、呼、呼!瞬息之间,又是接连打出三掌。 公孙奇以毒功为主,以剑法为辅,紧紧进逼,蓬莱魔女以攻为守,施展腾、挪、 闪、展的小巧功夫,不敢让他毒掌打中。 但虽然没给打中,那扑面面来的掌风,却也厉害非常,竟似无形有质一般,向 她施以重压。蓬莱魔女胸口烦闷,有增无已!蓬莱魔女这次是在公孙奇练成毒功之 后,第三次的交手,比前次感觉难受得多。 蓬莱魔女暗暗吃惊,心道:“只不过半个月的工夫,他的毒功竟然厉害了这么 多,内功造诣也是大胜从前了。”原来公孙奇利用孟钊与桑青虹的关系,把桑家的 内功心法全骗到手,邪派内功,见效极速,更兼他有家传的纯厚肉功作基础,正邪 合一,练成了那两大毒功。功夫已胜过了当年的桑见田。 蓬莱魔女剑法倏地一变,瞬息之间,踏遍了八个方位,向公孙奇刺出了九剑, 剑剑指着他的要害穴道。公孙奇从未见过如此复杂而又古怪的剑法,大吃一惊,给 她迫得连退八步。好不容易用劈空掌力辅以柔云剑式才能够堪堪化解。 原来蓬莱魔女这套剑法是她父亲所授。她父亲柳元宗在金宫得了穴道铜人的十 三张图解,学成了天下最精妙的点穴功大。 柳元宗又精益求益,把点穴的“惊神指法”化到剑法上来,创了这套“惊神剑 法”,用剑代指,可以在一招之间,逼袭对方的奇经八脉。蓬莱魔女跟父亲学了这 套剑法,这次还是第一次使用。 公孙奇家传的柔云剑法本来也是极其精妙的一种剑法,但因柔云剑法他与蓬莱 魔女都很熟悉,两人若是使用同一样的剑法谁都占不到便宜。如今蓬莱魔女改用公 孙奇从未见过的“惊种剑法”,公孙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付,便只有招架的份儿 了。 蓬莱魔女反守为攻,着着进迫。公孙奇招架不来,只好运用他那非常霸道的邪 派内功,加强掌力,荡歪蓬莱魔女的剑尖。 几度争持,才扳回了平手的局面。 但一心难以二用,公孙奇既要默运玄功,加强劈空掌之力,他那两大毒功却就 难以发挥得淋漓尽致了。蓬莱魔女有了喘息的机会,按照父亲所授的内功心法,运 气三转,气达重关,胸中烦闷之感渐渐消失。 驼背老人看了蓬莱魔女这套剑法,也不禁暗暗惊心.心中想道:“以我的功力, 胜这魔女大约还不很难,但倘若是换了一个功力比她高的人使这套剑法,我就一定 要吃亏了。嗯,应该如何破解这种刺穴奇招呢?”驼背老人当然想得到这套剑法是 柳元宗所创,自从他知道柳元宗再次“出世”之后,亦已准备在无可避免之时与柳 元宗一战的,如今他惊奇于这套剑法的威力,自忖毫无破解的把握,焉不心焦?驼 背老人聚精会神地观看,暗自思索破解之方,不知不觉入了迷。直到蓬莱魔女循环 反复地使了三遍这套剑法,已是过了半个时辰,将近子时了。 这破庙屋顶有两处穿漏未补,如同开着天窗,驼背老人偶一抬头,只见月亮已 到天心,清辉如水。驼背老人蓦地吃了一惊,心道:“我怎能把正事忘了?” 慧寂神尼与赫连清云在明明大师的禅房之外把守,丝毫不敢松懈。忽听得驼背 老人哈哈一笑,说道:“明明大师是不是就在这禅房之内闭关练功?”他是个武学 的大行家,根据今晚的种种迹象推测,终于给他猜着真相。慧寂神尼听他一口道破, 这一惊非同小可。 慧寂神尼当门一立,拂尘一指,沉声说道:“不许进去!”驼背老人哈哈笑道: “明明大师真也看得起我,竟要练功对付我么?嘿,嘿,原来你们两个是给他护法 来的。但凭你们两个女流之辈,又焉能阻拦得我!” 驼背老人笑声未止,赫连清云也发出了充满鄙夷的冷笑之声。驼背老人双眼一 翻,瞪目说道:“你这女娃子又笑些什么?” 赫连清云道:“我笑你以武林前辈自居,却原未胆小如鼠!” 驼背老人怒道:“我怎么胆小了?” 赫连清云道:“不错,明明大师是在闭关练功,而且功行即将圆满。有胆的你 就该等待明明大师开关出来,与他光明正大地较量!你现在硬闯进去,意欲何为? 我们两个‘女流之辈’,或许不在你的眼内,但我们却是不畏强敌,誓死与你周旋。 死了也不能让你用卑鄙的手段,暗害明明大师。” 驼背老人本来自负,给她说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但转念一想,倘给明明大师 练成绝顶神功,只怕自己难以抵敌,难得有此机会,岂能平白放过?这瞬间驼背老 人转了几个念头,终于邪恶之心,盖过了他由于自负而产生的羞耻之感,冷笑说道: “你们怎知我是要暗害明明大师?我是来探望老朋友的,他闭关练功,我正好给他 护法。” 慧寂神尼道:“你这话只能骗骗孩子。” 驼背老人恼羞成怒,说道:“你们不相信那有什么办法?我没工夫与你们纠缠, 快快让开,我见了老朋友一面就走。否则你们可休怪我下手无情、欺负小辈。”驼 背老人既知明明大师功行即将圆满,这机会端的是稍纵即逝,他更是不肯放松了。 驼背老人口中说话,脚步不停,便要强行闯进。慧寂神尼冷笑道:“好个不要 脸的老前辈!”拂尘一展,拦着他的去路。驼背老人喝道:“你找死么?”掌挟劲 风,倏地就是一把抓去。 慧寂神尼只觉劲风扑面,掌未着身,胸口已似给巨石所压。 说时迟,那时快,赫连清云亦已出手,挥笛疾点驼背老人腰胁的“愈气穴”。 驼背老人反手一弹,铮的一声,弹开她的玉笛,但抓向慧寂神尼的那一抓,已是准 头略偏,慧寂神尼一闪闪开,绕过侧边。拂尘一挥,尘尾散开,又再向他拂到。与 此同时,赫连清云亦已退而复上,挥笛攻来。 慧寂神尼本领不如她的弟弟武林天骄,但也算得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尤其她 的拂尘拂穴功大更是武学一绝。哪知驼背老人竟不躲闪,依然追击赫连清云,背向 慧寂神尼。他穿的是一身宽袍大袖,只见他衣裳鼓起,就似涨满的风帆一般。“蓬” 的一声,慧寂神尼的拂尘已拂着他背心。 背心的“大椎人”是人身死穴之一,内功高明之士,倘被击中,也有性命之忧。 不料那驼背老人以真气鼓荡衣裳,慧寂神尼的拂尘拍击下去,只听得“蓬”的一声, 声如击鼓,拂尘四散,竟被荡开。驼背老人的衣裳,连一片布也没破裂。 驼背老人在前后夹攻之下,不理会慧寂神尼的袭击,瞬息之间,已是向在他前 面的赫连清云,连发三招。赫连清云玉笛翻飞,招数奇幻之极,驼背老人三次抓空, 竟然未能夺得她手中玉笛。 驼背老人道:“好,原来你这女娃子竟是三和逸士辽国一脉的武学真传。但可 惜你火候未到,至多能接我十招。”三和逸士即是当年将武学三分,传给金、宋、 辽三国弟子的那位武林奇人,辽国一脉的嫡传弟于就是赫连清云的父亲,这一脉以 招数奇幻见长。 慧寂神尼拂穴无效,倏地改变打法,玄功一运,将尘尾聚成一束,当作判官笔 使,点戳驼背老人的三十六道大穴。这么一来,攻击的面虽然不如施展拂穴功夫之 广,但力道却强劲得多。驼背老人不能不分出精神应付。 驼背老人急于要闯进禅房,不耐纠缠,杀机陡起,喝道:“你们退不退下?可 休怪我手下无情了!”忽地反手一挥,掌力有如排山倒海,震得慧寂神尼插摇晃晃, 几乎立足不稳。驼背老人喝声:“撒手!”长袖一卷,卷住了慧寂神尼的拂尘。 蓬莱魔女正在与公孙奇恶斗之中,但她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见慧寂神尼这 边情形不妙,倏地腾身飞起,也是一声喝道:“撒手!”身形一掠,脚未沾地,已 是向驼背老人刺出八剑,电光石火之间,遍袭他奇经八脉。 驼背老人最顾忌她这刺穴的“惊神剑法”,迫得腾出手来应付,呼的一记劈空 掌将蓬莱魔女推开,蓬莱魔女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倒翻回来,刚好又接上了公孙奇的 剑招。 慧寂神尼侥幸脱险,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祷告:“我佛慈悲,子时快到。让 我公公练成无上神功,逐走这个魔头。”赫连清云也吁了口气,心道:“要不是柳 姐姐猛古丁地给他这一下子,莫说十招,以怕我接他五招也难。” 驼背老人虽然一掌击退了蓬莱魔女,但对她轻功之妙,剑招之辣,也不禁有点 骇然。他要防备蓬莱魔女冉来突袭,对付慧寂神尼与赫连清云的精神就不免减了几 分。慧寂与清云稳住了脚步,连忙并肩作战,进退如一,两人合力抗击,居然又可 以勉强支持了。但蓬莱魔女却是吃了点亏,她刚才身在半空,给驼背老人那一掌之 力,震得她胸口气血翻涌,虽没受伤,元气亦耗损不少。公孙奇的内力本来就胜过 她,再加上这么一来,此消彼长,公孙奇已是从平手的局面转为着着抢攻! 公孙奇运足功力,施展家传的柔云剑法,剑尖上就似悬了千斤重物一般,东一 指,西一划,招数越来越是缓慢。但每出一剑都蕴藏着一股柔劲。蓬莱魔女那快如 闪电的“惊神剑法”竟然结他克制,渐渐施展不开。原来这两种剑法乃是互为生克, 倘若功力相差不远,“惊神剑法”招数奇幻,以快打慢,可以稍占便宜,但如今此 消彼长,公孙奇的功力胜过蓬莱魔女已不止一筹,他的柔云剑法把“以柔克刚”的 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蓬莱魔女就不免要屈居下风了。 蓬莱魔女缩小圈子,苦苦支撑,步法剑法仍是丝毫不乱。但公孙奇一占得上风, 毒掌的威力也渐渐增强。蓬莱魔女要运功抵御毒气的侵袭,更见吃亏。不过片刻, 已是在公孙奇的剑光笼罩之下,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驼背老人也是眼观四而,耳听八方,一看这个形势,蓬莱魔女只能自保,他已 是无须提防蓬莱魔女再来突袭。顾忌之心一去,便即全力脑力,又对慧寂神尼频施 杀手。 慧寂神尼与赫连清云台力抗拒,勉强拆了几招。驼背老人喝道:“穆夫人,你 再不让开,我可要请你去会你的丈夫了。”双掌猛地一推,掌力有如排山倒海。慧 寂神尼的拂尘脱手飞去,禁不住连退了六七步,“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就在此时,忽听得神房内有异声发出,初起时宛若游丝袅空,音细而清,忽而 一个拔高,竟似龙吟大泽,虎啸空谷! 驼背老人大吃一惊,原来这是闭夫练功功行圆满前一刹那的预报。静坐修练上 乘内功,有四个境界。第一关是“风”,静坐中陡觉“万窍洒洒生清风”,这是真 气开始在体内畅通的阶段。 第二关是“喘”,练功者觉得真气充满体内,处处是气,便自然而然地要发出 深长面急促的呼吸,但与普通的喘气不同,并无难受之感,而是喘得安适愉快。第 三关是“气”,坐中因喘急而发奇声,这便是气达重关,功行将满的境界。清诗人 龚定庵有夜坐诗云:“万一禅关若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说的大抵就是这个境 界的迹象与感受了。 驼背老人大惊之下,顾不得再去追击慧寂神尼,便要闯进禅房。蓦地“轰”然 一声,啸声突然中断。禅房中的明明大师已过了第四关通“息”的阶段。所谓通息, 即是神功已成,转为和平宁静的气息。 驼背老人连忙收了脚步。就在此时,只见禅房已是打开,明明大师口宣佛号, 说道:“善哉,善哉!佛门之内何来杀伐之声?各位可看在老僧面上,暂停片刻么?” 明明大师缓缓地走出来了。 驼背老人早已住手,但公孙奇正使到“化血刀”的毒掌功大,眼看就可以把蓬 莱魔女毙于掌下,却是不肯罢休。 明明大师嗅了嗅那毒掌所发的腥凤,寿眉一皱,念了声。 “阿弥陀佛”,合什说道:“佛门干净之地,难容秽气。请施主给老袖几分面 子,敛手也罢。” 明明大师这边遥遥合什,公孙奇那边所发的毒气腥风已是反卷回去。公孙奇吸 进自己所发的那股腥毒之气,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住手,跳出圈子。随即默运玄 功,总算他对桑家的内功心法,已有八成火候,当下长长呼了口气,把吸进去的毒 气又都呼了出来,但虽然如此,也兀自感到头晕目眩,好不骇然。心中想道:“怪 不得神驼太乙那么高的武功对这老和尚也是心怀戒惧,果然是非同小可。也幸亏我 己练成了正邪合一的内功,要不然就险些是害人不成反害己了。” 殊不知公孙奇固然是骇然震栗,明明大师也不禁心头微凛。 原来他是为了憎恶公孙奇使用邪派气功,有心让他吃点苦头,才试用他新练成 的无上神功的,虽然所发的不过三四成功力,但公孙奇居然能够抵受得住,没有给 他掌力迫回去的毒气所侵害,也算是极为难能的了。 那驼背老人是深知公孙奇的本领足以充当他的副手,才邀他来的。此时见明明 大师举手之间,就轻描淡写地迫退了公孙奇,心中更增戒惧。暗自想道:“只怕我 今日是难以讨了好去,但既然来了,也只得一试。”他心中骇惧,神色却是丝毫不 露,淡淡说道:“恭喜大师,义练成一项绝世神功。” 明明大师道:“原来是太乙兄,别来无恙。不知何事光临?” 驼背老人翻出一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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