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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回 移爱作仇诬侠士 将恩为怨是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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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移爱作仇诬侠士 将恩为怨是奸雄   刀锋触体,寒气沁肌,段克邪蓦地一惊,神智登时清醒,就在这生死关头,段 克邪一个沉肩缩肘,向左斜方踏出一步,只听得“唰”的一声,刀锋过处,段克邪 的衣裳被削去了一大片,几乎是贴着他的小臂削了过去,丝毫没有伤看他的皮肉。 原来那一刀的劲道,已被他以上乘内功卸去,刀锋虽快,待到割破了衣裳,早已是 强弩之未了。   这军官是史朝义手下四大金刚之一,武功亦非泛泛,一刀劈空,冲出两步,居 然立即便稳住了身形,反手又是一刀向段克邪斫来。刀光闪闪,一招三式,连斫段 克邪三处要害,竟是正宗“断门刀”中的一招“龙门三叠浪”的精妙杀手。   段克邪这次已有了防备,焉能给他斫中?见他如此狠毒,勃然大怒,喝道: “原物奉还,这一刀你自己受了吧!”闪过刀锋,按着刀背,骈指一推,借力打力, 那口朴刀闪电般地转了半圈,斫回自身,把那军官的头颅劈开两片,跟着他那两个 把弟向阎罗王报到了。   就在那军官倒地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尖叫,史朝英也跌倒了。段克邪略一踌躇, 终于还是走过去将她扶起。史朝英道:“吓死我了,克邪,你没受伤么?”段克邪 道:“我没受伤,哎哟,你的伤势,你的伤势……”史朝英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中, 鲜血汩汩流出,把段克邪的衣裳也染红了。   原来吏朝英率领女兵追他的哥哥,卓木伦也率领奚族士兵出来迫她,史朝义忽 地反攻,黑夜中一场混战,史朝英中了两支冷箭,坐骑又中了一支梭标,落荒而逃, 混乱中各自为战,加以又是黑夜,她的护兵自顾不暇,甚至连她受伤也不知道,竟 没人上去跟她。主朝英人马俱伤,马儿负痛狂奔,跑入一条绝谷,恰好碰上了史朝 义手下的三个军官。   这三个军官也是在乱军中冲散的,他们藏在这山谷之中,原是想躲过这一场恶 战,再看风驶舵,择主而事。他们是史朝义的心腹,当然人得史朝英,一时间打不 定主意,便把她先行擒下,再作计议。使朴刀的那军官武功最高,也最阴险,意图 把史朝英独占,暗算了他的两个把弟。却不料天算不如人算,无巧不巧,恰巧碰上 了段克邪,终于也送了性命。   吏朝英的箭伤加上堕马所受的伤,伤势甚重,如今又摔了一跤,伤口裂开,血 流得更多了。   史朝英倒在段克邪怀中,段克邪对她实是憎恶已极,但见她已受重伤,想要把 她推开,却又不忍。史朝英疼痛难当,呻吟说道:“克邪,你行个好,把我一剑杀 了吧!我瞧你的眼色,知道你心里还在恨我,我又何必勉强你来救我?你杀了我。 你可以出一口气。我也可以少受折磨!”   段克邪冷冷笑说道:“我若是像你一样心肠,我早就不理你了。”史朝英脸上 现出一丝笑意,涩声说道:“克邪,我是对不住你,但也曾对你有过好处。克邪, 你别要只记住我的坏处,你也该想想为什么我对你不住,我本来一直是想和你、和 你……”段克邪连忙喝道:“住口,你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我就唯有把你丢在这 里了。”史朝英俸悻道:“好,我不说,只听你说,随你处置吧!”   段克邪道:“你救过我的性命,我也救过你的性命,如今再救你一次,算是还 你利息。过去的恩恩怨怨,再也休提!你如今是牟世杰的颗娘子,我把你送回去给 你丈夫。”   史朝英心里是又喜又恨,喜的是自己得救,恨的是段克邪的“无情”,虽然是 救了她,她也认为是受了侮辱。段克邪却不理会她想些什么,只知救人要紧,当下 就点了她的伤口附近的穴道,给她暂时止血。史朝英手臂中箭,小腹背脊受了剑伤, 段克邪要给她敷上金创药,须得解下她的衣裳,段克邪一片侠义心肠,想道,“大 丈大光明磊落,我既答应救她,又何避嫌疑?”   但他仍是不敢解下她整件衣裳,只是将伤口附近的衣裳轻轻撕开,给她敷上了 金创药。这样一来,史朝英身上衣裳破裂了四五处之多,形状也是十分难看。 mpanel(1);   段克邪的金创药灵效如神,敷了上去,流血立即住了。段克邪解了她的穴道, 说道:“你躺一会儿,我去找一辆车子。”史朝英道:“附近农家早已走避一空, 要找车子,除非到军营里抢,你纵是武功盖世,也决不能手到拿来。你把我抛在这 儿。再碰上敌人,如何是好?”段克邪想想也是有理,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好 吧,我背你出去吧。”   段克邪心无邪念,“我要送信给牟世杰,顺便将他的妻子送去,正是一举两得。 我救了他的妻子,他总不能不感激我,说不定可以听我劝告。”他背起了史朝英, 施展轻功,出了深山,径奔大路。走得不远,便碰上一彪兵马,正是卓木伦和盖天 仙的混合部队。   史朝英是伪燕公主身份,人人认得,兵士们突然见她在路上出现,被一个男子 背着飞跑,都是惊奇不已,哗然大呼。这次乱事,史朝英可说是罪魁祸首,他们兄 妹火并,波及奚族,把奚族的城堡变作了战场,奚族士兵自是对她不怀好感,登时 耻笑与喝骂之声纷起:“咦,这不是牟世杰的新娘子吗?她昨日拜堂,今日就跟人 跑了?”有的叫道:“情形不对,只怕是这小子将她抢走的。”有些认得段克邪的 士兵叫道:“这小子正是上次带她私逃的那个小子,他们早就是有勾勾搭搭的了, 哪里会是强抢?你瞧,这妖女牢牢地抱着他,亲热得很呢!”有的说道:“不管她 是被强抢的也好,自愿跟人的也好,牟世杰想抢咱们的城堡,他的浑家却先给别人 抢去了,哈哈,这可真是活报应了!”   盖天仙手下的女兵也差不多都是讨厌史朝英的,个个掩口偷笑,她们虽不好意 思嘲骂,但那尖锐的鄙夷的笑声,却是比辱骂更为难听!   段克邪胸襟坦荡,只知救人,不避嫌疑,却不料别人不是他这么想法,他听了 这些耻笑的言语,实是难过之极,但却也激起了一股傲气,心道,“我自问光明正 大,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已答应救她,说什么也得将她送到 牟世杰那儿。旁人的闲言冷语,管它作甚?”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是有口难分,也 不愿分辨,索性加快脚步,亮出宝剑,准备兵士若来阻拦,就硬闯过去。   盖天仙拍马上前,哈哈笑道:“小伙子,你被这妖女迷着了是不是?你不瞧瞧 她身上穿的什么眼怖,她新娘子的礼服都未脱下呢!哼,天下竟有这样不要脸的妖 女,也有你这样不识好歹的小傻爪!”史朝英在段克邪耳边小声说道:“克邪,一 剑杀了她,抢她的马。”   盖天仙认不得段克邪,段克邪却曾听聂隐娘说过她,一见她这副容貌,便知她 是那位貌丑心慈的女将,不愿和她动手,眼看她己飞马到来,就要撞上,段克邪一 提腰劲,身形如箭,呼的一声,从盖天仙马鞍旁边掠过,避得恰到好处,盖天仙一 记“左撩刀”没有而着,收势不及,连人带马,早已冲了过去。   卓木伦抡起长枪喝道:“把这妖女留下,便放你过去!否则咱们再决雌雄!” 卓木伦上次曾败在段克邪手下,对他颇为佩服,因此愿意放他过去。但他见段克邪 又似上次一样,舍命保护史朝英,心里也疑惑他和史朝英有不寻常的关系。盖天仙 拨转马头,叫道:“这小子轻功好俊,小心,别让他跑了!”卓木伦拍马上前,长 枪抖动,疾声喝道:“你不放人,可休怪我枪上没长眼睛,我不想乘你之危,但这 妖女我是非拿下不可!”段克邪脚步不停,宝剑盘旋飞舞,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耳 欲聋,地上堆满了被他削断的刀枪剑戟。   说时迟,那时快,卓木伦已追了到来,喝道:“你当真要为这妖女舍弃性命么?” 盖天仙道:“这小子色迷心窍,死了也是活该,咱们拿这妖女要紧,可不必与他论 什么比武的规矩了。”   原来卓木伦自负是响当当的好汉子,他曾输过给段克邪,输得心服口服,对段 克邪倒是颇有惺惺之意,如今段克邪背着一个人,他自觉得胜之不武,所以迟迟不 肯出手。盖天仙知他心意,是以催他。   卓木伦牙根一咬,喝道:“看枪!”快马驰来,一枪挑出,他这杆虎头金枪长 达一丈有多,在马背上刺下来,居高临下,呼呼风响,声势更是骇人。段克邪倏的 转身,面对着卓木伦的长枪,以免史朝英受了误伤,待到那杆长枪刺到胸前,只将 剑尖轻轻一点,卓木伦的枪杆往下一沉,随即弹起,就在这瞬息之间,段克邪已借 着他这股猛劲,背着个人竟然凌空跃起,如箭离弦,飞出了十数丈外!   段克邪反手抱着史朝英,防她跌落,人在半空,一个“鹞子翻身”,头下脚上, 兀鹰般的扑下来,恰巧落在一个士兵的马上,剑柄一撞,把那士兵打下马背,抢了 这匹坐骑。   士兵们几曾见过如此本领,人人吓得呆了,转眼间段克邪己驰出半里之遥,士 兵们惊魂稍定,这才发一声喊,乱箭射去,哪里还射得中?卓木伦叹了口气,说道: “这妖女倒是真有手段,她做了牟世杰的新浪子,还居然使得本领如此高强的年少 英雄为她卖命。这少年刚才已是手下留情,没有多伤咱们兵士,也罢,就由她去吧, 不要追了。”   段克邪以剑尖轻刺马背,催马疾驰,跑了一程,那匹马累得直吐白沫,段克邪 道:“朝英,你可好了一点?我给你再抢匹马。”史朝英星眸半启,吁吁喘气,涩 声说道:“快抱紧我,我坐不牢!”段克邪本来希望她止血之后,精神稍复,自己 能够骑马,见她如此,只愁她伤势加重,哪里还敢奢望?只好将她放在鞍前,用一 条手臂半拥她的纤腰。   段克邪虽是心无杂念,但玉人在抱,香泽微闻,也不觉有点害躁,脸上发烧。 史朝英的五处伤口,流血是已经止了,血水还不断沁出,脂粉混和血水,香中带腥, 变成了一股十分刺鼻的古怪气味。段克邪有说不出的讨厌,但在讨厌之中,却又不 禁生出几分怜惜,暗暗责备自己,“她今日己是吃够了苦头,送佛要送上西天,你 既答应救她,在未见牟世杰之前,你总得将她照顾到底。”两人同乘一骑,虽然还 是不大“雅观”,但总比背着她跑路要好一些,段克邪也只好如此了。   史朝英喘着气说道:“走左边这条路,唉,这匹马似乎跑不动了。”中间这条 路通向卢龙,那是聂锋进兵的路线;右边这条路通向灵武,是李光弼进兵的路线。 所以史朝英可以断定,牟世杰必定是向左面这条路退兵。段克邪急着赶路,但他们 那匹坐骑早已疲累不堪,驮了两个人,更是越走越慢。   幸喜一路之上,溃兵络绎不鲍,有史朝义的部属,有落后掉队的牟世杰手下弟 兄,还有附近各处奚族村庄的壮丁闻知堡中有变,赶来教授的。段克邪也不理会这 么多,一路抢溃兵的马匹,跑了一程,就换一匹新的坐骑,换了十几匹坐骑,这才 跑出了七十多里,日头已经过午了。段克邪焦急不堪,想起了辛芷姑与灵鹫上人今 晚的约会,他是答应了辛芷姑及时赶回的,心道,“要是迫不上牟世杰,这可如何 是好!我总不能抛下朝英不理,今晚岂非要失了辛老前辈之约?梅妹和隐娘姐姐不 知我出了什么事情,一定比我更着急了。”想起了史若梅,心里又不禁有点抱愧, “梅妹一向是眼睛里容不下一位砂子的,若她知我今日之事,只怕又要大发脾气, 十天半月,不理我了。不过,我还是对她实说了的好。”   正在想着,忽见前面尘头大起,远远已可看见大队的军马在草原移动,段克邪 大喜,催马疾驰,扬声叫道:“前面可有牟世杰么?”他用的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内 功,在空旷之地,可以传到五六里外。他不愿意再叫“牟大哥”,也不愿意尊称他 作“牟盟主”,只好直呼其名。   他是希望牟世杰出来迎接,可以尽快的将事情办清楚,交人送信之后,讨了牟 世杰的回话,他就可以赶回去了。免得在大军之中,要通名求见,诸多麻烦。他疾 马纵驰,离那大队军马有里许之遥,果然便看见牟世杰带了几骑随从,向他跑来, 段克邪连忙将史朝英扶下马背,说明迟,那时快,牟世杰已经来到,也下了马。他 一眼看见史朝英衣裳破裂,浑身染血的狼狈模样,陡地面色铁青。   段克邪呆了一呆,心道:“牟世杰面色不对,哎呀,莫非,莫非……岂有此理, 莫非他是疑心我了?”心念未已,急切之间也还来不及解释;蓦听得史朝英尖叫一 声,已是向牟世杰跑去。   牟世杰颤声问道:“英妹,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史朝英倒人牟世杰怀中, 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副急泪,伏在牟世杰耳边哽咽泣道:“他、他、他欺侮我!”史 朝英带泪哭诉,声音模糊,并不响亮,但听在段克邪的耳朵里,却如晴天响起了霹 雳,震得他大惊失色,呆了一呆,急声叫道:“史姑娘,你、你说什么?”   史朝英双眼翻白,似是一口气咽不过来,竟在牟世杰怀中晕过去了。   原来史朝英深恨段克邪对她的“无情”,她不能忍受她爱过的男子,对她冷淡, 对她“侮辱”,刚才她在林中要段克邪救她的时候,曾动以旧情,被段克邪疾言厉 色的说了她一顿,这在段克邪自以为是光明磊落,却不知已是大大损伤了史朝英的 自尊心。所以结果虽然段克邪还是舍命救她,而史朝英却非但毫无感激之意,反而 古恨在心,早已算计要陷害他了。不过,她晕过去却并不是假装的,她受伤之后, 一路快马奔驰,深受颠簸之苦,本已奄奄一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是愤恨、羞 惭、妒忌种种情绪,交织心头,心头所受的创伤比身体所受的创伤更重,一口气说 了出来,更支持不住了。   牟世杰面色铁青,把史朝英交给两个女兵,“唰”的拔出剑来,喝道:“段克 邪,你这小贼欺我太甚!”脚踏洪门,一剑就向段克邪刺去。段克邪惊魂未定,待 到眼前剑光一闪,才知避开,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臻已被剑尖穿过,不过,还 是避开了。   段克邪做梦也想不到史朝英恩将仇报,一时间惊惶失措,竟不知如何应付这个 尴尬的局面。牟世杰一出手就是连环剑法,剑剑辛辣,段克邪被他迫得紧,不能不 全神应付,避了几招,心神反而定了下来,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段克邪侧身闪过一剑,叫道:“牟、牟世杰,你听着,是你的妻子受了伤、我 在途中相遇,好意把他送来的!”牟世杰咬牙切齿,喝道:“好在她没有死,她还 有一张嘴,容不得你骗我!”   唰的又是一剑,这一剑凌厉之极,简直就是要一剑取了他的性命!段克邪一个 “盘龙绕步”,掣出剑宋,牟世杰的剑尖已迫到他的后心,段克邪反手一剑,刚好 挡开,要是稍迟片刻,只凭轻功躲闪,那已难免受伤了。段克邪气在上涌,喝道: “你只听她的话,听不听我的话?”   牟世杰“嘿嘿”冷笑:“谁信你的鬼话!我的妻子难道还会诬蔑你不成?”段 克邪连解他三招攻势,这才缓过口气,说道:“牟世杰,你也不想想,我若是欺侮 了你的妻子,我还怎敢到来找你?她受了伤,还不由得我摆布吗?”牟世杰怔了一 怔,但剑势仍是丝毫未缓,唰唰两剑,又刺过去,喝道:“小贼,休得花言巧语, 我不杀你,难洗今日之辱!”   牟世杰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段克邪所说的这层道理,他岂不能想到?但正因为 他想到了,就更感到耻辱,感到妒恨!试想史朝英为什么要诬蔑段克邪?那还不是 对他尚未能忘情?为了所求不遂,而对他反咬一口?牟世杰既不能抛开史朝英,为 了维持自己的体面,那就不能不把段克邪置之死地了。   段克邪见牟世杰丝毫不肯听他分辩,招招都是杀手,也禁不住怒气勃发,喝道: “我铁大哥有封信给你,你先看了这封信再说!你若然不肯回头,定要与那妖女同 走一路,那就随你划出道来。我定必舍命奉陪!”   段克邪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三丈开外,避过了牟世杰的攻势,取出信来, 左掌一拍,以劈空掌力,把那封信送到牟世杰面前,牟世杰瞧也不瞧,一招“八方 风雨”使将出去,剑光浪诵,一翻一绞,把那封信绞成片片蝴蝶,随风飘散,“呸”   的一声,冷笑说道:“铁摩勒说来说去,还不是那番酸臭不堪的道理,我根本 就不用看,段克邪,念在往日一段情谊,你自刎了吧。免遭我乱剑分尸之苦!”   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喝道:“牟世杰,你知不知羞?应该自刎的是你!”牟 世杰喝道:“你还要和我动手,好,那就来领死吧!”段克邪怒不可遏,一剑刺去, 牟世杰反手一绞,段克邪脚步踉跄,竟被他牵动,险险中了一剑。   段克邪霍然一惊,连忙沉住了气,说时迟,那时快,牟世杰又是一招“大漠孤 烟”刺来,剑直如矢,径指段克邪心头,段克邪横剑一封,使了一招“横云断峰”, 当的一声,牟世杰的青钢剑损了一个小小缺口,两人身子都晃了一晃。牟世杰也吃 了一惊,心道,“这小子功力倒是增长得快。”他们二人以前在金鸡岭争夺绿林盟 主之时,曾较量过一次,那时段克邪要稍弱一筹,但他正在发育的年龄,内力却要 比牟世杰增长得快,如今己差不多是半斤八两了。段克邪用的是把宝剑,在兵器上 又稍稍占了一点便宜。激战中,牟世杰手下的十多个头目和一群黄衣人已经赶到。   牟世杰手下的好些头目都认得段克邪,见他们二人拔剑恶斗,不禁大惊,有个 比较老成持重的上前劝道:“盟主息怒,再思而行。咱们与金鸡岭的铁寨主虽然不 是同一个水井打水,毕竟还是道上同源。”又有个上来劝段克邪道:“段兄弟,你 给盟主赔个罪吧,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对不住盟主的事情,但杀人不过头点地, 你赔了罪,我们也好替你说话呀!”   段克邪怎肯陪罪?当下说道:“是牟世杰对不住我,那妖女血口喷人,他不容 我分辩,就要将我置于死地,著要陪罪,是牟世杰先该向我认错,”段克邪究竟是 年纪太轻,一时火起,不识轻重,就指摘起史朝英来,这一来等于把内里情由和盘 托出,试想这种涉及闺阁私德之事岂可宣之于口?牟世杰勃然大怒,却不发作,冷 冷说道:“这是我和这小子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就不必管了。扶桑岛的侍青留下, 其他的人都回去吧。好好约束弟兄,不可私出军营。”心里则在暗暗盘算,迟早要 把这几个呷过段克邪言语的头目藉故杀悼。   那几个头目面面相觑,他们还不知道已犯了牟世杰的忌刻。   埋下了祸胎,但牟世杰话说至此,段克邪又不知避忌,他们只怕越说下去,越 难为情,既然调解不来,那也就不必再插口了。   那些头目拨转马头,回转军营,尚有八个黄衣人留下,分站八个方位。   牟世杰剑法骤变,使出了一路乱披风剑法,剑尖所指,都是段克邪下三路的要 害穴道。他是顾忌段克邪的轻功太高,意欲刺伤他的双腿,免他逃跑。   段克邪手上的宝剑占了便宜,牟世杰的功力则稍胜少许。高手比剑,剑质的优 劣,关系不大,有宝剑当然好些,却不能决定胜负。牟世杰这路剑法是扶桑岛不传 之秘,使将出来,登时占了上风。   段克邪凭着卓绝的轻功,不断移形换位,剑随步转,步随身转,一口气避开了 牟世杰的六六三十六剑,但牟世杰的青钢剑虽然刺不中他,他却也未能冲破牟世杰 剑势的笼罩。段克邪看出对方的这路剑法乃是防备自己逃走,心头自是不禁怒火上 升,决意要与牟世杰一拼。但双方各有所长,不知不觉,已是百招开外,兀是不分 胜负,段克邪抬头一看,只见日影西移,已是将近黄昏时分,不由得蓦地一惊, “我与牟世杰厮拼,谁胜谁败,只怕最少也得千招开外,岂不误了与辛老前辈的约 会?”随又想道,“牟世杰防我逃走,我就偏要先走了再说。何况这里是他地头, 他虽然或许不好意思叫人帮手,但久战下去,总是我吃亏的了。今日我既是难以取 胜,又何苦与他缠斗。”   但段克邪己在对方剑势笼罩之下,想要逃跑,却也不易。段克邪沉住了气,对 牟世杰这路剑法,已摸到几分深浅,蓦地剑招一变,将剑抡圆,当作大刀来使,一 招“雷电交轰”,楼头一劈,横扫两剑,一招两式,威猛无伦,牟世杰似是吃了一 惊,果然给他迫退了两步。   段克邪这一招剑法,却并不是他本门的招数,则是从铁摩勒自创的伏魔剑法中 脱胎出来的。当年铁奘勒与牟世杰争夺武林盟主之位,铁摩勒有意成全他的心愿, 故意让了一招,其实铁摩勒那路剑法却是恰好可以将他克制的。铁摩勒的这路剑法, 也并非就比段克邪的本门剑法精妙,而是因为他这路剑法,混合了刀剑之长,最为 刚猛,加上铁摩勒深厚异常的内功,这才能发挥它的强大的威力的。要是内功及不 上对方,这路剑法就难以克敌制胜了。段克邪久战不下,蓦地想起了铁摩勒当年所 用的这路剑法,他自知功力还是稍稍不及于对方,但他用的是把宝剑,可以补这一 点功力之不足,不妨一试。   高手比斗,宝剑虽不能决定胜负,但也不能不防。牟世杰忽地见他使出铁奘勒 那路剑法中最威猛的一招,生怕长剑被他削断,而且他当年就是被这一招所克制的, 本能的也有所顾忌,心中一怯,就给段克邪迫退了两步。其实段克邪虽然学会了这 一招,却是从旁观中学来的,铁摩勒并未授他全套剑法,他这一招也还未能其中精 髓,要是牟世杰不存怯意,段克邪那就未必能将他击退了。   段克邪一招奏效,脚尖一点,身形如箭,顿时脱出了牟世杰剑势可及的范围。 但他身形未落,早已有两个黄衣人拦住他的去路,高声喝道:“小贼往哪里跑?” 说时迟,那时快,已是双剑齐出,向段克邪刺了过来。   段克邪身手何等矫捷,听得金刃劈风之声,脚尖微一沾地,已是一招“横云断 峰”,反手挥出。用意不在伤人,只想把对方的两柄长剑削断,冲开缺口。   哪知这两个黄衣人的本领大是不弱,就在这瞬息之间,只呼得“叮”的一声, 一个黄衣人的剑尖轻轻和他的宝剑碰了一下,另一个黄衣人陡然使出险招,欺身进 迫,一招“虚式分金”,剑尖已指到了他的膝盖。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似是 冒险,其实却是化解对方攻势的唯一高招。段克邪无暇运劲削断那黄衣人的长剑, 身形一晃,飞起一脚,反踢第二个黄衣人的膝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顿 时把那汉子迫退了两步。   说时迟,那时快,牟世杰已然赶到,段克邪冷笑道:“牟世杰,今日我算是见 识了你这位武林盟主的威风了,你还有多少人,何不叫他们齐上?”   牟世杰也冷笑道:“你不是说要和我决一雌雄,拼个生死的么?怎的未分胜负, 你就要夹着尾已逃了?他们只是代我留客而已,岂是以多为胜哉?来,来,来!你 我再斗个三百招,只要你不逃跑,他们绝不对你动手。”   那两个黄衣人果然不再动手,并肩而立,双剑交叉,向段克邪微一躬身,同时 说道:“请段小侠留驾!”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真想不顾一切,与牟世杰一拼, 但想起辛芷菇之约,想起史若梅、聂隐娘都正在等着他回去,怒火迅即消散,冷静 下来,心道,“铁大哥屡次告诫我临敌之际不可暴躁,我岂可中了这厮激将之计?”   段克邪趁着牟世杰将到未到之际,猛的转身,换了一个方向奔出,淡淡说道: “你要和我决个胜负,那就随我来吧!到那边山头比试去。”牟世杰笑道:“这里 不就很好,何必另选地方?”   话犹未了,另外两个黄衣人又已挺剑刺来,高声叫道:“请留驾!”牟世杰这 边的八个黄衣人分占八个方位,对段克邪采取大包围的形势,段克邪轻功再高,也 要被他们堵住了。   段克邪冷笑道:“只怕你们未必留得住我!”默运玄功,力透剑尖,抡剑劈刺! 那两个黄衣人双剑一封,三把剑便似胶着了似的,段克邪大喝一声,踏上两步,但 那两个黄衣人虽然后退,手中的剑却并没移开,仍然苦苦挺住,不让段克邪闯过。 此时双方已是以内力相拼,段克邪的内力若是不能压倒对方,纵有宝剑之利,也是 难以将对方兵刃削断了。正是:反脸成仇情义尽,恩将仇报最心伤。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风云阁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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