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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回 十年忍辱仇终报 再度寻儿恨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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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十年忍辱仇终报 再度寻儿恨未消   尚昆虽然镇定,但其他看管人质,的武士,被铁摩勒这么突如其来的冲杀,却 难免引起骚动,乱了阵脚,说时迟,那时快,韩湛父女也早已如飞扑至,韩湛以闪 电的手法,一指点倒了伤害薛夫人的那名武士,韩芷芬则用一口飞刀插入了看管聂 夫人那名武士的心胸,薛夫人只被削了一只耳朵,聂夫人则全然元损。韩湛道: “芷芬,你保护二位夫人,我去助摩勒一臂之力。”   他正想用“隔空点穴”的本领,点倒尚昆,那尚昆却是狡猾之极,他认得韩湛 是天下第一点穴名家,登时退到了屋角,背靠着墙,将卢夫人牢牢抓着,遮在前面, 冷冷笑道:“韩老前辈,我知道你有隔空点穴的本领,但你总不能隔物传功吧!你 要是不怕毙了这妇人,你就尽管施展。”尚昆以卢夫人作挡箭牌,韩湛也无计可施。   卢夫人却是神色自如,不但不害怕,反而喜上眉梢,说道:“摩勒,你这般模 样回来,想是已闹出事了。薛嵩和聂锋呢?”铁摩勒道:“聂锋父女和你的女儿都 与我一道,今日已在安贼的离宫里大杀了一场,聂锋已然决意反了。看这情势,薛 嵩也是不反不成,他既然不在这里,那就定是到福隆寺招集他的亲军去了。”卢夫 人哈哈笑道:“好,安贼众叛亲离,死期不远了。你们等着,还有更好看的在后头 呢!”尚昆喝道:“你罗哩罗唆胡说些什么,快叫他们退出去!不然就叫你先尝尝 我的厉害!”卢夫人笑道:“我若怕死,也不会在薛家里做奶妈了。我虽然不能亲 睹安贼覆亡,但夫仇指日可报,死亦可以无憾。”忽地提高声音叫道:“大哥、大 嫂,我的女儿多劳你们照顾了!”话声未了,只听得一声惊叫,卢夫人已是血染罗 衣!但这一声惊叫却不是卢夫人发出的,原来卢夫人有心效法她的丈夫,让段圭璋 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敌,竟然也用她丈夫史逸如当年自尽的法子,向后一靠,硬 碰那武土的刀锋。这一声惊叫,乃是尚昆发出来的,他做梦也想不到卢夫人会有这 个动作。   段圭璋一声大吼,猛狮般地冲杀过来,窦线娘更快,她人还未到,弹弓先发, 尚昆失了“挡箭牌”,被窦线娘的弹丸打个正着,铁摩勒一跃而上,长剑出手,硬 生生的将他“钉”在地上,从前心芽过了后心。   窦线娘抱起了卢夫人,道:“好嫂子,苦了你了。”卢夫人含泪微笑道:“重 见你们,我死也死得安乐了!”窦线娘叫道:“不,你不能死!”她察看了一下卢 夫人的伤口,见伤口很深,但听她的心脏还在跳动,急忙先用金疮药替她敷上。   段圭璋喝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一柄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杀得 那群武士鬼哭神号。韩湛则以穿花绕树的身法,施展他的点穴功夫,武士们一被他 点中穴道,便即不能动弹。不过片时,那群看守人质的武士都被他点倒。   房中虽然有若干好手,但他们应付段圭璋夫妇已感不易,更何况现在又添上了 韩湛父女和铁摩勒三人,等如三只插翼的猛虎,一轮厮杀,武士们都已不能在屋子 里立足。   可是段圭璋他们杀出了大门,却反而碰到了困难。街上满是安禄山的羽林军, 在屋子里他们不可能都挤进来,现在到了街上,却不容易冲过去了。当然,假若毫 无拖累的话,以段圭璋和铁摩勒他们的本领,要杀出重围,也还不太困难,但现在 他们却要照顾薛嵩和聂锋的妻子,还有那些跟着他们突围的两家家人。聂锋的妻子 还好,可以自己走路,薛嵩的妻子则几乎吓破了胆,要韩芷芬拖着她走。还有,窦 线娘背着重伤的卢夫人,也得步步小心,不敢跳纵,怕震动了她。而且还要提防冷 箭。段圭璋、铁摩勒并肩冲杀,奋战夺路,韩湛挥舞一件长衫,拨打羽林军射来的 冷箭,还好是因为在混战的局面下,只有一些技艺精良的羽林军弓箭手才敢发箭, 不至于乱箭射下。可是,也已有几个家人中箭伤亡。那姓侯的老管家也中了一箭, 幸非要害,铁摩勒与他交情甚好,便拖着他走。   正在吃紧之际,忽见羽林军的后队阵形大乱,一大群叫化子从横街小巷里钻出 来,个个手持打狗棒,碰到羽林军便打。羽林军的统带沐安大怒道:“岂有此理, 叫化子也敢造反!”指挥一部分兵士便去兜截他们,一个老叫化哈哈大笑道:“安 禄山这胖猪也敢造反,我们为什么不能造反?哈哈,你们这班披着老虎皮的,平日 最会欺负我们,现在可要你们尝尝我们的厉害了!”沐安大怒,策马向前,居高临 下,舞起长枪,一枪向那老叫化挑去,严老叫化叫道:“沐大人,你下来吧,咱们 公公平平地打一场!”“呼”的一声,忽地抛出了一条绳索,套着那杆长枪,竟把 沐安拉“马来。原来这个老叫化乃是京都的丐帮首领,疯丐卫越的师弟武铁樵,他 的功夫虽是远远不及师兄,但要对付一个御林军的统带,却还绰绰有余。段圭璋这 次人京,与丐帮早有联络,所以武铁樵一听得段圭璋在薛家出事,便立即亲自率领 丐帮弟子,赶来助阵。 mpanel(1);   沐安大吃一惊,叫道:“你是什么东西,配和我打。”抛了长枪便跑。   武铁樵哈哈笑道:“大人,慢慢的走,提防摔跤。”沐安换过战马,指挥羽林 军从两面包抄,这时他已知道这群叫化子个个都有武功,再也不敢轻敌,更不敢亲 自出来与他们交手了。   段圭璋这边的人得丐帮来援,精神大振,奋力冲杀,不消多久,双方已经会合。 但因为丐帮弟子是武铁樵在仓卒之间召集的,人数虽有四五十名,与羽林军相比较, 究竟还是众寡悬殊。沐安将铁甲军调上来,个个手执盾牌,挡住去路,弓箭手就在 铁甲军的后面放箭。丐帮冲杀过去,固然伤了不少铁甲军,但丐帮弟子也有好几个 被箭射伤。几经艰苦,才杀出了街口,羽林军却越来越多了。   正在激战之际,忽见羽林军又起骚动,在长街另一端街口的   栏栅突然打开了,土兵们都向两边闪避,只见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骑在马上 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官员。薛、聂二夫人知得他是安禄山的“太子”安庆绪的太监总 管李猪儿。   只听得李猪儿大叫道:“太子与丰大总管有令,令羽林军从速回宫!”带领这 一支羽林军的统带是安禄山的亲信沐安,副统:带二人,都是羊牧劳的弟子,一个 即是刚才死掉的尚昆,另一个,还活着的是羊牧劳的二徒弟程坚。沐安犹疑了一下, 说道:“咱’们是奉了主公之命来捕反贼的,怎的太子又突然要咱们回去?咱们是 该继续执行主公的命令呢?还是听太子之命?”程坚道:“薛嵩、聂锋都不在家, 要捉他们也捉不到了。也许他们已带领叛军,攻打东宫,所以要咱们回去救驾。依 我看来,还是听太子之命为是。”程坚是羊牧劳的徒弟,李猪儿所传的这个命令乃 是“太子”与羊牧劳联合发出的,所以程坚自是主张要服从“太子”的命令。   沐安见程坚如此主张,而程坚的武功比他强,靠山又比他硬,他没了主意,只 好依从,一声令下,这支羽林军后队改前队,登时撤退。   窦泉娘背着的户头人本已气息奄奄,这时忽然振作精神,向薛嵩的妻子招了开 手下韩芷芬拖着她走过来,卢夫人道:“姐姐,刚才那个官儿似乎到过贵府,他是 不是李猪儿。”薛嵩的妻子道:“不错,他正是李猪儿。”卢夫人道:“段大哥, 你们派个人去探探消息,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段连障道:“嫂子,你不必操心, 我们自会派人去查探。”当下与武铁樵商量,派出了两个丐帮弟子,并吩咐他们探 听了消息之后,再想法买点人参,到福隆寺相会。   羽林军已退,段圭璋等人与丐帮人众从容走出,所经过的街道虽然还有许多兵 士,但那些兵士呼啸成群,个个都好似慌慌张张的向皇城的方向跑。段圭璋等人手 执刀剑和一大帮叫化子在一起,本来形迹极是可疑,但那些士兵却也无一人上来盘 问,竟是各顾各的,两不相干。段圭璋大为奇怪,心里暗想:“难道薛、聂二人当 真有那么大胆,敢率领军队去攻打皇宫?”   福隆寺在城东的白马山上,那里已是远离市中心的郊区,众人来到庙前,已将 近黄昏时分,只见庙门紧闭,林子里也并没有发现土兵,但见随地都是抛弃了的破 旧帐篷和一些难以搬移的重物,甚至还有一些盔甲。   薛嵩与聂锋的妻子面面相觑,那老管家道:“两位夫人先别着慌,且待老效上 去叫门看看。”他受了箭伤,一跷一拐的上去叫门,过了半晌,里面有人问道: “是谁?”那管家喜道:“海哥儿,是你侯二叔呀,你听不出吗?两位夫人来了, 还不快开门?”里面的人又问道:“两位夫人与谁同来,有多少人?”侯管家着了 恼,叫道:“好多人,我没工夫数。你开了门自己看吧。”铁摩勒笑道:“侯老伯, 你别焦躁,待我来说。”上前朗声说道:“我是聂将军的好朋友铁摩勒,和段大侠 他们护送你们两家的家眷来了。”话声未了,果然那庙门便即打开。   只见一个老和尚和一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那中年汉子见薛夫人泪痕满面,鬓 边血渍斑斑,一边耳朵已不见了,他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夫人受难了,请恕 小的迎接来迟。”侯管家一把揪着他道:“你还说呢,叫了半天你才开门。”那汉 子道:“二叔,你别见怪。薛、聂二位将军临走时吩咐的,要问清楚了是铁相公和 段大侠前来才能开门。他们担心你们已被羽林军捉去了,天幸,虽有点小灾小难, 两位夫人尚还无恙。”   薛嵩的妻子跳起来道:“什么,薛将军已经走了,他为什么不等我。”这中年 汉子名叫刘海,本是薛家的小厮,得薛嵩提拔,做了一名百夫长的。刘海道:“请 两位夫人、段大侠、铁相公和各位大爷进去,待小的慢慢禀告吧。”他见一大群叫 化子同来,也觉得很奇怪。   福隆寺地方很大,被薛嵩这支亲军占用,作为总部,里面还有未曾搬走的军粮。 丐帮弟子也不客气,拿了军粮便去造饭。   段、铁二人陪着薛嵩、聂锋的妻子,听刘海细说情由。   原来薛嵩并非去攻打皇宫,而是带领亲军,到朔方郡唐皇肃宗驻躁之地投降去 了。刘海说:“聂将军到来的时候,薛将军军令已下,正要拔队起行。聂将军也曾 劝他在此等候夫人,薛将军说:‘现在事机紧迫,探子报道朝廷已在发遣兵马,朝 福隆字而来,咱们若不从速带领这支军队出走,待到大军合围之时,就要连最后这 点本钱也没有了。’薛将军又说:‘唐太子新近即位,自立为皇,正在募军,此去 朔方郡,沿途三百里的驻军(指安禄山的军队)又多是咱们的旧部,咱们索性打起 反正的旗号,至少会有半数驻军跟从咱们,到了朔方,还怕唐皇不看重咱们吗?说 不定咱们也可以弄个节度使做做。’聂将军劝他不动,后来也就和他一道,随军走 了。只留下小人在此,迎接夫人。”   薛嵩的妻子大哭道:“到了这样的紧急关头,他还只是顾着自己的功名富贵, 连结发之妻都不要了。”段圭璋心想:“薛嵩固然是个小人,但他这次率军背叛了 安禄山,总是于国家有利。”当下说道:“两位夫人不必悲伤,现有丐帮的武帮主 在此,且待风波稍定,两位夫人可以改装,由丐帮护送你们到朔方与尊夫相会。” 薛嵩的妻子满面着惭,拜下去道:“多谢段大侠不念旧仇,大恩大德。”段圭璋道: “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咱们进静室看卢夫人去口巴。”   卢夫人伤得很重,但神志仍然清醒,窦线娘在旁边服侍她。她见段圭璋进来, 便问道:“薛嵩是不是走了。我的女儿呢?”段圭璋道:“薛、聂两将军已往朔方 投降唐皇,若梅和隐娘也给他们带走了。”薛嵩的妻于俯伏床前终道:“姐姐,我 家对不起你。”卢夫人道:“不,你家将军既已改邪归正,那就是对得起我了。我 只遗憾不能见女儿一面。”段圭璋退:“大嫂,你安心养伤。”卢夫人露出微笑, 说道:“咱们两亲家当真是多灾多难,好在今日还能与你相逢。怕只怕我没福份见 见他们俩小口子完婚了。嗯,令郎呢?他这次没有同来吗?”段圭璋怕她更多操心, 不想告诉她儿子失踪之事,说道:“在这兵慌马乱的年头,我不敢带小儿到长安来。”   卢夫人忽道:“可有官军向这里追来么?”铁摩勒道:“没有。”刘海也道: “我也正在奇怪呢,薛将军说探于已探听得朝廷(指安禄山之“朝廷”)已发遣兵 马,朝福隆寺而来,但现在已有大半天了,仍未见有风吹草动。”卢夫人陡地精神 一振,双目倏张,带笑说道:“好,这消息好得很!”   薛嵩的妻子怔了一怔,连忙问道:“好在哪里,我仍未明白,姐姐你是女中诸 葛,请为我剖析疑团。”卢夫人道:“这很容易明白,安贼本来已经发兵,但如今 未到,那当然是中途撤回去了。何以撤回?这不问可知,自是临时发生了更大的更 意外的事情,亦即是比薛、聂二将军对他的背叛更严重的事情了。”段什障点点头 道:“大嫂,你这看法很有道理。既然如此,你更可以安心养伤了。”   与夫人咳了几声,叶了口气,靠着床背,挣扎着半躺半坐起来,兴奋之中又似 带着几分焦急,焦急着在等待什么讯息的神情。窦泉娘和薛嵩的妻子过去扶她,她 忽地又张开了眼睛,面向着薛嵩的妻子说道:“姐姐,我拜托你一件事情。”薛嵩 的妻子忙不迭地说道:“姐姐,你尽管吩咐便是。”   卢夫人道:“我怕见不着我的女儿了。她现在跟随薛将军到了朔方,异日你们 夫妻团圆,请你向她说明她的身世来历。还有,她自小已许配给段大侠的儿子,要 是薛将军给她另找婆家,你千万要设法劝阻。薛将军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倘若你拦 阻不得,就请你暗地里告诉她,叫她出走。这些事都要瞒着薛将军做的,你办得到 吗?”   薛嵩的妻子现出羞愧的神情,低声说道:“姐姐,你不用担心,你会好起来的。 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做便是。我丈夫他、他抢了你的女儿, 不准你们母女相认,这件事我一直抱愧于心。不过,他现在已背叛了安贼,投归唐 朝,段大侠又是救了他家小的恩人,想来他也不会那样横蛮,还要做出什么对不起 你和段大侠的事情。”卢夫人苦笑道:“但愿如此。”这是表示不相信薛嵩的意思, 薛嵩的妻子又是羞惭,又是难过,连忙说道:“姐姐,你放心。倘若那天杀的当真 蛮不讲理,纵使他杀了我,我也要对你的女儿说明真相。”窦泉娘也道:“大嫂, 你女儿是我家的未过门媳妇,我们也绝不会不理她的。少则一年,迟则三载,我们 亲自到朔方找薛嵩要回媳妇,咱们两家合成一家,共庆团圆。”卢夫人点点头道: “这我就放心了。”忽地她又似记起什么事情,再对薛嵩的妻子道:“我女儿头上 那根风头玉钗,是段大侠给她当作聘礼的,风口中空,我已将她的身世来历,写在 纸上,放在风银之中。倘若事情紧急,你来不及告诉她,或者她对你所说不信的话, 你可告诉她这个秘密,叫她从风口里取出纸团。”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武铁樵的声音在外面嚷道:“好,好消息来了,你快进去 禀告段大侠和卢夫人!”   只见一个叫化子匆匆忙忙的奔跑进来,正是武铁樵派去打听消息的那个丐帮弟 子,一进门来便大声嚷道:“喜报,喜报!安禄山已被他的儿子杀了!”   段圭璋方自一呆,忽听得卢夫人纵声长笑道:“好呀!安禄山你也有今天,史 郎,你在泉下可以瞑目了。”   窦泉娘叫道:“嫂子,你、你……”只见卢夫人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双目已 经紧闭,垂下头来,窦线娘在她的鼻端――探,气息早已没了。   薛嵩的妻子失声痛哭,聂锋的妻子却向那丐帮弟子探问详情。那丐帮弟子道: 听说是太子太保严庄主谋,下手的是太监李猪儿。严庄现已受封为冯诩王,总揽朝 政,现在正由严庄出面,召集伪朝文武百官,善安禄山发丧,并奉新皇帝登基。呀, 想到这个好消息却成了这位夫人的催命符!”他双手一摊,一包人参跌下地来,那 是段圭璋叫他买来给卢夫人作“续命汤”的,街上的药铺都已关门,他费了许多气 力,好不容易力才偷到―包,但现在已是用不着了。   段圭璋虎目蕴泪,呆呆地站在卢夫人床前,却哭不出来。聂锋的妻子道:“段 大侠,且体悲痛,我说一件事情给你知道。安禄山之死实在是卢夫人假手于严庄将 他杀的。要说主谋,卢夫人才是主谋。”铁摩勒也将那晚偷听到的秘密――严庄的 妻子怎样向卢夫人请教,卢夫人怎样替她的丈夫定谋策划等等事情说了出来,直把 众人听得呆了。   段圭璋仰天大笑,笑声中眼泪滚滚而下,忽地翻身拜倒,说道:“嫂子,你真 是女中豪杰,愧煞我辈须眉。”这时他才哭得出来。   众人正在举哀之际,武铁樵派去打听消息的第二个丐帮弟子亦已回来,他带回 来了安禄山被杀的详情,业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羊牧劳已被新“皇帝”重用,兼任 “羽林军”的统领,安禄山原来的副手史思明则掌握了兵权,仍然要称兵叛乱,抢 夺唐朝的江山。   原来安禄山的“太子”安庆绪庸碌无能,得不到父亲的欢心,经常受打受骂, 怕安禄山废立,因此才听从了严庄的唆使,密谋歉父。这一日安禄山在“离宫事变” 之后,因为一场“盛会”被铁摩勒等人搞得一塌糊涂,回“宫”之后,又惊又气, 他本有目疾,一气之下,双目全盲。安庆绪伪称探病,带了李猪儿进去,安禄山正 担腹而睡,李猪儿手起刀落,一刀就剖开了他的肚皮。安禄山是个大胖子,据说被 剖腹之后,肚肠流出了数斗。这也是李猪儿的幸运,安禄山勇武过人,要是他双目 未盲,李猪儿绝不能将他如此轻易杀掉。   众人听了,一喜一忧。段圭璋沉吟半晌,说道:“严庄纵有弃暗投明之心,无 奈军权落在他人之手,他作不得主张,看来他和安庆绪都将变成史思明的傀儡,这 场叛乱还要继续下去。不过,安禄山一死,他们内部势将引起变乱,败亡之期,也 当在不远了。”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那是未来的事,现在咱们倒应该 提防他们派兵前来,此地还是早早离开为是。”   当下,段连库就请武铁樵前来商议,武铁樵一口答应,愿意护送薛嵩、聂锋两 家家小到朔方去,薛嵩的妻子自是感激涕零,不必细表。   剩下来的就是给卢夫人安葬之事,幸喜这福隆寺乃是长安著名的大寺院,平时 有些要作善事的人,施舍有许多棺材在这里,方丈广智禅师又是聂锋的好朋友,段 圭璋就把安葬卢夫人之事,委托与他,等待他日太平之后,再行迁葬,与她丈夫合 冢。   段圭璋夫妇给她盖棺,不禁眼泪涔涔而下,窦泉娘叹口气道:“她临死以女儿 相托,现在她的女儿已有下落了,咱们的儿子却还未知落在何人之手。段、史两家 的亲事真是磨难重重,咱们有没有福气要这个媳妇也还未知道呢。”   铁摩勒忽地说道:“我正有一事要禀告始丈、姑姑,两个月前,我碰见空空儿, 他说十年之期已满,现在可以将表弟交还了。”   段圭璋怔了一怔,随即叫起来道:“不错,空空儿当时是曾说过这句话,他说 孩子已被另一个人要去了,那人似乎是他所忌惮的前辈,但他愿意担保,至多十年, 必定将咱们的孩子归还。”   窦泉娘冷笑道:“空空儿的话也信得么,你们不怕再上一次当?”她压根儿就 不把空空儿的话放在心上,所以十年之约什么,早就忘记了。   段圭璋道:“你且先别发脾气,听听摩勒说说,他是怎么样遇见空空儿,又是 怎么样和他谈的?”   于是铁摩勒就将当日他怎样被宇文通追捕,后来空空儿怎样突然出现,帮了他 的大忙,等等情形细说一遍,最后说道:“空空儿说,请你们再上玉树山的玉皇观 找他,三个月的时间内,他不会离开玉皇观。哎呀,现在已过去了将近两月,只有 个多月的时间了。”   段圭璋道:“如何?空空儿若是坏人,他也不会帮助摩勒了。况且,只有这一 条线索,你就是不相信他,也得去找他一次。”   窦线娘道:“好吧,若然这次还是骗局,咱们和空空儿拼命便是。”   他们夫妻争辩的时候,韩湛一直坐在旁边微笑,段圭璋觉他神情有异,问道: “韩老前辈有何高见?”韩湛笑道:“我听说空空儿为人乖僻,行事古怪,武林中 有很多人赞他,也有很多人骂他,现在你们贤伉俪对空空儿的看法,也恰好是各走 一边,为空空儿而引起口角,这不好笑么?其实无须争论,到玉树山看看就明白了。 老夫反正没事,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我也想陪你们同去,看看空空儿到底是怎么 个人?”段圭璋大喜道:“有老前辈同去,那是求之不得!线娘,你也可以放心了 吧?倘若空空儿真是坏人,骗咱们上当的话,有韩老前辈在场,还怕对付不了他么?” 韩湛笑道:“段大侠客气了,你们夫妻联手,还用得上老夫帮忙么?不过,不是老 夫倚老卖老,大约有老夫在场,空空儿也不敢真个动手的。”   窦线娘闷声不响,心里想道:“你虽然是天下第一点穴名家,空空儿也未必便 怕了你?说这个话未免太自负了。”段圭璋却在暗暗奇怪:“韩老前辈素来为人谦 虚,怎的今日却会小觑空空儿,莫非其中另有缘故?”眼光一。瞥,忽见铁摩-勒 也面露笑容,韩芷芬正在朝他打了一个眼色,段圭璋道:“摩勒,你可有什么话要 说?”铁摩勒道:“没什么,我和芬妹都想跟去瞧瞧热闹。”其实铁摩勒却是知道 那个“缘故”的,不过,他经过了这些年磨练,已比从前通晓人情世故,窦线娘既 然对空空儿成见极深,因此铁摩勒也不愿意说出来了。   当下计议已定,一行五众,立即离开隆福寺。长安正在混乱之中,铁摩勒又有 聂锋给他的那面腰牌,出城倒是没遇麻烦。   他们兼程赶路,这一日到了玉树山下。一计时日,从长安至此,已用了一个月 零三天。还有两天,便要满空空儿的三月之约。段圭璋吁了口气道:“明天晚上, 总可以到达山上的玉皇观了。”   玉树山峭拔奇兀,山势险峻,从山口进去,有一条狭长的山谷,曲曲折折,怪 石嶙峋,当真是移步换景,别有洞天。窦线娘道:“圭璋,你还记得那年咱们就是 在这个地方被人暗算么?”话犹未了,忽听得“呜”的一声,―枝响箭,划过长空, 山坡上现出两个彪形大汉。窦线娘怒道:“好呀,果然又在旧戏重演了!”段圭璋 笑道:“这回可不是暗算,咱们遇上了响马了!”   铁摩勒大笑道:“响马劫道?哈哈,你们的招子(眼睛)可不明亮了,你们知 道我是谁?你们劫到贼祖宗的头上来了?”   那彪形大汉喝道:“好呀,原来你这小子也是窦家贼党,老子专杀强盗,看刀!” 只听得呜呜声响,三把飞刀,排成品字,向铁摩勒飞来。铁摩勒横剑一封,“咣” 的一声,把一口飞刀磕落,只觉虎口一麻。说时迟,那时快,左右两柄飞刀亦已同 时飞到,铁摩勒身形贴地,一个“卧虎翻身”,滚出了数丈开外,那两口飞刀就插 在他原来的位置。要是他动作稍迟,便要给飞刀钉在地上。   就在那大汉发出飞刀的时候,窦线娘也已拽弹弓,三颗金丸,闪电般的向那汉 子射去。那汉子在山坡上,听得暗器破空之声,身形一缩,躲到大树后面,三颗弹 丸,都嵌在树上。   窦线娘冷笑道:“窦家的人来了,你却怎么倒变作乌龟缩头了?”话犹未了, 另一个汉子已在喝道:“贼婆娘休得夸口,且看谁是乌龟缩头?”双手齐扬,六口 飞刀连翩飞至。   窦线娘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把弹丸似流星般地射出去,她的暗 器功夫已到了出神人化的地步,弹丸的份量虽较轻,但一碰上飞刀,就能把飞刀的 劲力卸去,但听得叮叮咣咣之声不绝于耳,飞刀与弹丸都同时跌落,满空中银光交 织,金星飞舞,蔚为奇观。   那躲在大树后面的汉子这时亦已现身出形,也是双手齐扬,同时发出六两飞刀, 窦线娘的弹弓虽然发射得很快,但到底不能在瞬息之间把十二柄飞刀都打下来,有 两柄飞刀没有给她的弹丸打中,在空中走了一道弧形,竟然合成了一个银色的光圈, 向她的颈部削到!   窦线娘无可抵御,只得霍地一个风点头,身躯矮了半截,段圭璋身形一掠,宝 剑出鞘,一招“横云断峰”,把两柄飞刀削为四段。   那大汉笑道:“原来你也变作乌龟缩头了!”窦线娘大怒,觑准他便是一弹, 那大汉来不及发出飞刀,饶是他闪躲得快,腰骨也给打个正着,那大汉叫道:“风 紧,扯呼!”和他的同伴一齐向山上逃跑。   窦线娘气愤难消,提起弹弓便追,段圭璋道:“咱们赶路要紧,这些小贼么, 不理也罢。”窦线娘道:“你不听见他们说么?他们是冲着我窦家来的,岂可不查 个水落石出。”段圭璋没法阻拦,只得与她一同追上山去。   追过了一个山坳,忽见山顶上有间屋子,似是一个寺院,韩湛忽在后面叫道: “段大侠且慢!”正是:   奇峰平地起,险难接连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旧雨楼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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