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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 代价                第 一 章   古老的宅邸,重门深锁,高墙头已生荒草,门上的朱漆也已剥落。   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所宅院昔日的荣耀已成过去,就像是一棵已经枯死了的大 树样,如今已只剩下残破的躯壳,已经不再受人尊敬赞可是,如果你看见今天从 这里经过的三个江湖人,就会觉得情况好像并不一定是这个样子的。你对这个地 方的感觉也定会有所改变。   这三个江湖人着鲜衣,骑怒马,跨长刀,在雪地上飞驰而来。   他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这个世界上好橡没有什么事能够阻挡得住他们的 路。   可是到了这所久已破落的宅邸前,他们居然远在百步外就落马下鞍,也不顾 满地泥拧冰雪,用一种带着无比仰慕的神情走过来。   “这里真的就是小李探花的探花府?” “是的,这里就是。”   朱漆已剥落的大门旁,还留着副石刻的对联,依稀还可以分辨出上面刻的是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三个年轻的江湖人,带着一种朝圣者的心情看着 这十个宇。 “小李探花,例不虚发。”个最年轻的人叹息着说,“我常常恨我自己,恨 我为什么没跟他生在同一个朝代。”   “你是不是想和他比一比高下?” “不是,我也不敢。”   一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居然能说出“不敢”两个中,那么这个年轻人的心里 对另外一个人的崇敬已经可想而知了。   可是这个心里充满了仰慕和祟敬的年轻人忽然又叹了口气。   “只可惜李家已经后继无人了,这一代的老庄主李曼青先生虽然有仁有义, 而且力图振作,可是小李飞刀的威力,已经不可能在他身上重现了。”   这个年轻人眼中甚至已经有了泪光“小李飞刀昔日的雄风,很可能已经不会 在任何人身上出现。”   “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不通。”   “有什么事?” mpanel(1); “曼青先生从小就有神童的美名,壮年后为什么会忽然变得消沉。” 一个看起来比较深沉的年轻人沉吟了很久,才压低了声音说。“名侠如名士 ,总难免风流,你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子的。”   “你是说,曼青先生的消沉是为了个女人?”没有回答,也不用再回答。   三个人默默地在寒风中停立了许久,才默默地牵着马走了。                  二   李坏和铁银衣也在这里。   他们都看到了这三个年轻人,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他们心里也都有份很深 的感触。   ―小李飞刀的雄风真的不会在任何人的身上重现了吗?为了个女人而使曼青先 生至如此,这个女人是谁? 李坏眼中忽然有热泪忍不位要夺眶而出。   他忽然想到他的母亲,一个多么聪明多么美丽又多么可拎的女人。 他忽然想要走。   可是铁银衣已经握住了他的臂。   “你不能走,现在绝不能走。”铁银衣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可 是你也应该知道你的父亲现在是多么的需要你,不管怎么样,你总是他亲生的骨 肉,是他血中的血,骨中的骨。”   李坏的双拳紧握,手臂上的青筋一直不停地在跳动,铁银衣盯着他,一个字 一个字地说:“你更要知道,要想重振李家的威风,只有靠你了。”                  三   积雪的小径,看不见人的亭台楼阁,昔日的繁华荣耀如今安在?李坏的脚步和 心情同样沉重。   不管怎么样,不管他自己心里怎么想,不管别人怎么说,这里总是他的根, 血浓于水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他又要见到他的父亲了,在他还没有生出来的时候,就已把他们母子遗弃了 的父亲。   可是他不能背弃他的父亲,就好像他不能背弃自己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这次为什么一定要我找你来?”铁银衣问李坏。   “我不知道。”   李坏说,“我只知道,不管他要我去做什么事我都会去做的。”                  四   又是一年了。   又是一年梅花,又是一年雪。   老人坐在廊檐下,痴痴地望着满院红梅白雪,就好像一个孩子在痴痴地望着 一轮转动的风车一样。   人为什么要老。   人要死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死?老人的手里有一把刀。   一把杀人的刀,一把例不虚发的刀,飞刀。   没有人知道这把刀的重量、形式和构造。就正如天下没有人能躲过这一刀。 可是这把刀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出手一击,例 不虚发的把握。   他是李家的后代,他的父亲就是近百年来江湖中独一无二的名侠小李飞刀。 而他自己已消沉二十年,他的心情之沉痛有谁能想象得到? 他是为什么?白雪红梅间仿佛忽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一个白衣如雪的 女人。   一段永难忘怀的恋情。   “庄主,二少爷回来了。”曼青先生骤然从往日痴迷的情怀旧梦中惊醒,指 起头,就看见了他的儿子。 ―儿子,这个这么聪明,这么可爱的年轻人真的是我的儿子? 我以前为什么没有照顾他?为什么要让他像野狗一样流落街头?为什么要离 开他的母亲?― 一个人为什么要常常勉强自己去做出些违背自己良心,会让自己痛苦终身的 事? 他看着他的儿子,看着面前这个强壮英挺充满了智慧与活力的少年,就好像 看到他自已当年的影子。 “你回来了?” “最近你怎么样?” “也没有怎么样也没有不怎么样。”李坏笑笑“反正我就是这个样子。别人 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好,反正我也不在乎。”   “不在乎?为什么我就不能不在乎?”老人的心里在滴血,如果他以前也能 像他的儿子这么样不在乎,那么他活得一定比现在快乐得多。   李坏的心里也在滴血。   他也知道他的父亲心里在想什么,他父亲和他母亲那段恋情在江湖中已经是 一件公开的秘密。   他的父亲遇到他的母亲时,他们都还很年轻。   他们相遇,相爱,相聚。   他们有了他。   他们年轻,未婚,健康,而且都非常成功,非常有名,他们能结合在一起, 本来应该是一件多么让人羡慕的事。   只可惜这一段美丽的恋曲,到后来竟然成了哭声。   错不在他们,错在一件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一段永远无法忘怀的仇恨。   他父亲的父亲,杀了她的母亲的父亲,一刀毙命。   她的母亲复姓上官。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就连威震天下的金钱帮主上宫金虹也未能破例。   “这是我平生做的第一件错事。”老人说“因为我明明知道这么做是不可原 谅的,是会害人害己的,可是我还要去做。”   他黯然良久“我们心自问永远无法原谅自已的,就是这一点。”   李坏不开口,他根本无法开口。   李坏一直为他的母亲悲恨恼怒不平,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在他心底深处,对 他的父亲也有一份无法形容的悲伤和伶借。   不管怎么样,他和他的父亲之间,毕竟有一点相同之处。   他们毕竟同样是男人。                  五   老人又对李坏说。   “今天我找你来,并不是为了要对你解释这件事,这件事也是水远无法解释 的。”   李坏依旧沉默。   “我生平只错过两件事,两件事都让我痛苦终身。”老人说:“今天我找你 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空寂的庭院中,几乎可以听得见落时在积雷溶化中破裂的声音。   老人慢馒地接着说。   “多年前,我初出道急着要表现自己,为了要证明我的声名,并不是靠我祖 先的余荫而得来的。”他说“那时候,武林中有一位非常成功的人,战无不胜, 几乎横扫了武林。”   老人说“这个人你大概听说过的。。二十年前,“一剑飞雪”薛青碧挟连胜 三十一场之余威,再胜雁荡三鸟,再胜昆仑之鹰,再胜刚刚接任点苍掌门的白燕 道人于七招间,声誉之隆天下无人能与之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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