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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辛捷和凌风见平凡上人大发脾气,知道他生性如此,不由为之暗笑。辛捷忍笑 道:“不走!不走!”   平凡上人转怒为喜道:“不对你们凶一点,你们不知道我的厉害。”   吴凌风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平凡上人忽又道:“你们刚才来时,一定看见那孙倚重了。”   辛捷点点头,他知道平凡上人的脾气,这样子说法必定有什么事要交待。   平凡上人顿了顿,却又转口道:“那日在小戢岛上,你曾应诺无恨生去帮他寻 找女儿,但这样大的天下,你却到那里去找――”   辛捷听后不由更是好笑。他知道平凡上人必有什么难于出口的事,又不好意思 直接说出来。所以才路出一点口风,想叫辛捷主动问,他才好启口,但辛捷故意装 作不理,只好胡诌些闲话。   辛捷心中暗笑,口中含含糊糊“哦”了一声。   倒是凌风在后面忍不住想插口相答,却被辛捷止住。   平凡上人这句话根本没有经过大脑,自己也不晓得自己问的是什么,心中不断 的盘算着,听辛捷嗯嗯哦哦,也跟着颔首“哦”了一声。   辛捷知道自己所料不虚,不由冲着平凡上人一笑。   平凡上人心中盘算不定,见辛捷一笑,跟着也是傻然一笑。   半晌,他见两个少年都眼睁睁的注视自己,心中一急,再想不出方法来开一个 头儿,便咬牙道:“孙倚重这小子,你见他走了么?”   辛捷、凌风一齐颔首。   平凡上人接口道:“对了,对了,你们一定很奇怪是吗?要知这其中有一段很 大的原因哩!内容很为精彩,你们要听吗?”   他一急之下,想不起别的方法引两人答话,竟用这种无赖的方式。   辛捷和凌风哈哈一笑,平凡上人不由微感尴尬,大声佯怒道:“笑什么?”   凌风吓了一跳,忙止笑道:“不笑!”   平凡上人满意地自我一笑,说道:“那我就讲了――”   原来当日平凡上人答应了少林僧要教孙倚重武功,原是不得已之事,他天性无 拘无束,要他一招一式传人武功,真是大大难事,那武林之秀孙倚重又不似辛捷善 于说笑讨好,整日只是恭恭敬敬不苟言笑,平凡大师愈瞧愈不顺眼,寻思摆脱。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条妙计。他每天教孙倚重一大堆少林绝学,限令他当 天练好,否则就不再教,他原以为可以找到借口,赶孙倚重离岛,谁知孙倚重外表 庄重守礼,人却是聪明得很,深知自己担负整个少林寺复兴重任,是以咬牙拼命把 平凡上人所授生生记下练会。   平凡上人见一时难他不倒,只有每天加重功课,这天,他一口气传了孙倚重一 套少林绝艺“百步神拳”,现加上“大衍十式”,孙倚重自是无法练会,平凡上人 便板着脸道:“我老人家每天辛辛苦苦教你,哼,你竟敢不用心学,明儿就上路吧!” 其实他心里颇感惭愧,因为孙倚重实在很是用功。   孙倚重虽知是祖师爷有意为难,但他不敢顶撞,吓得只是叩头求饶。   平凡上人更是不喜,摇手道:“起来,起来,别再做磕头虫了,我老人家说一 就一。”   孙倚重无奈,他心内暗忖这一个月自己确是学到许多绝世奇学,但有些东西只 是硬生生背下来,并不知其中奥妙之处,自知再练下去,一定事倍功半,倒不如先 停一段时间,待自己参悟练熟后,再来求教,便道:“灵空高祖师爷,我明儿就走, 等过些时候再来看您老人家。”   平凡上人听他肯走,心内如释重负,也不管孙倚重日后是否真的再来,连声道: “那很好,那很好。”   他转眼一看孙倚重满脸失望黯然,不觉微感歉意,柔声道:“娃儿,你可不要 气馁,我老人家一身本领差不多都传给你啦,好好去练,哼,江湖上只怕难碰到对 手了。” mpanel(1);   次日,平凡上人正把孙倚重打发走,辛捷和吴凌风就赶到大戢岛来,平凡上人 自觉赶走孙重的妙计,真是大大杰作,是以迫不急待就向辛吴两人吹嘘。   辛捷赞道:“您老人家这招真高明,硬软并施。”   平凡上人大乐,呵呵笑道:“娃儿,我老人家生平吃捧受激,少不了又要传你 两手。”   辛捷大喜,正待开口称谢,忽见日已偏西,想到此行目的,蓦然一惊,便想又 向平凡上人告辞。   忽然,一阵令人心旷怡的清香,随着凉风吸了过来,凌风只觉那香气甚是熟悉, 他猛嗅了几口,一个念头闯上心头,也不及向二人说,更顺着香气飞奔过去。   辛捷心道:“我吴大哥平常做事从容不乱,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匆匆忙忙过,一 定是发现了什么惊人大事。”便要举步跟踪上去。   平凡上人神秘一笑,低声道:“娃儿,咱们偷偷跑过去,看那俊娃儿捣什么鬼。”   辛捷一看平凡上人神色,更知他已明白凌风行为,当下点点头,就和平凡上人 施展轻功,追上前去。   跑了一阵,香气愈来愈浓,平凡上人忽道:“就是这里了。”他一拖辛捷,就 在一块大石后隐身。   辛捷伸出一只眼睛,只见凌风站在四五十丈外一声突出岩石上,手舞足蹈,神 色欢愉已极。   平凡上人悄声道:“娃儿,你瞧那石旁生的是什么?”   辛捷一瞧,但见一棵横生小树,长在百壁中,丝毫不见特异之处。便道:“您 指的是那裸小树吗?”   平凡上人点头道:“正是。”忽又道,“娃儿,你瞧他口中念念有词,咱们再 走近些去听听。”   辛捷回头见平凡上人满脸跃跃欲试之色,不由好笑,暗道:“这平凡上人苦修 三甲子,辈分之尊,武功之高,只怕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人,可是他脾气却还是 好胜好奇,唉,‘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天性,那是最难改的,像我这样偏 激冲动,也不知哪天才能变得像我吴大哥一般。”   平凡上人见他不语,便不理会他,轻步走向前去。辛捷沉吟了一下,也跟了过 去。   辛捷隐伏在离凌风近旁两三丈百后,凌风全神注意那棵横生小树,是以并未发 觉。   辛捷仔细一看,只见那树光秃秃不生一片叶子,但是尖端却生着一粒红如血的 小果,他略一沉吟,不由恍然大悟,忖道:“这果儿只怕多半是大哥上次坠下泰山 悬崖巧食的血果。”   他再一看,凌风左手抓住树枝一荡,右手已把红色果子采到,身子轻盈美妙, 不由喝声采道:“好功夫!”   凌风听到辛捷声音,正想发话招呼,平凡上人也从近旁现身。   平凡上人道:“好呀!我老人家辛辛苦苦栽的血果,等了百年之久,好不容易 今天才结果,你却采了去,快拿来,快拿来。”   凌风心道:“这平凡上人年已二百有余,他说此树是他所植,此事大有可能, 他既等了百年,我岂能采摘而去,唉,罢了!罢了。”   他毅然把血果交给平凡上人。   平凡上人见他又失望,又焦急,俊脸涨得通红,知他心中极想获得血果,却能 毫不迟疑的还给自己,这种品性真是难得,便想把血果赠给凌风,但忽转念又想道: “我再急急他,瞧瞧这俊娃急出眼泪,也是好的。”   他高声道:“这血果可是天地间二大灵果,天下只有无极岛主无恨生所食的千 年朱果,功效高过血果。喂,我老人家可要吃了。”   说罢,他真的举起手把血果送到口边。   他原以为吴凌风会大急失色,只见他神色平和,似乎认为这是很应该的事,不 由大大感动,柔声向凌风道:“娃儿,我老人家是给你开玩笑的,我老人家已成不 坏之身,岂能再像那没出息的无恨生,靠草末功增加功力,喂,娃儿,你把血果拿 去。”   凌风心情大是激动,双手颤抖接过血果,解开衣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 赶快把血果放进去,他正忙着,“拍”的一声,掉下一本小册。   凌风愈想愈是感激,情不自禁的扑上前去,抱着平凡上人,流下泪来。他硬咽 道:“老……前……辈,你待我真好。”   平凡上人摸着他的头道:“乖娃儿,快莫哭,快莫哭,一哭就浓包了。”   吴凌风收泪道:“并不是风儿想得血果,实在是我有一个朋友,她双目失明, 风儿答应过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寻到血果,使她重见光明。上次我在泰山丈人峰 下,误食一棵血果,起初我并未想到那是千载难逢的灵果,待到我吃下后,这才想 起正是自己日夜相求东西,已是后悔莫及。我知道今生再难逢到,想不到您这岛上 也有这树,而且正好赶上它结果,运道真是好极啦。”   平凡上人见他喜气洋洋,俊脸发出一种令人迷惘的光辉,但眼角泪痕犹存,实 是天真可爱,他忽然灵机一动便问道:“你那朋友一定是个女娃儿?你可要老实讲 出来。”   凌风万料不到他竟会问这个问题,他生平不善说谎,只好红着脸点头说道: “是!”   辛捷本来正在翻阅从地上捡起的小册子,突听到他吴大哥有一个女朋友,连忙 也凑上来,聚精会神地听。   平凡上人问道:“她为什么瞎了眼呀?”   凌风知道不能隐瞒,便把自己和阿兰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待他说到阿 兰负气离走,人海茫茫自己不知何处去寻,不禁又垂下泪来。   平凡上人只是摇头,反复道:“娃儿,我早就说过天下最难惹的莫过于女人, 我老人家,什么都不怕,就怕和妞儿打交道,上次要不是辛捷这娃儿识破那什么 ‘归元古阵’,我老人家可就要栽到老尼婆手中。你两娃儿长得都俊,以后麻烦还 多哩!”   辛捷听完吴凌风的叙述,心情大大激动,热血直往上冲,忘记了自己也正要寻 找着菁儿,就要动身替凌风寻找阿兰,是以并末听清平凡上人所说。他道:“吴大 哥,我们这就动身去找兰姑娘。”   吴凌风好生感激,正要开口向平凡上人告别,平凡上人忽对辛捷道:“娃儿,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书。”   辛捷答道:“这是吴大哥刚才身上掉下来的,里面全是些鬼画符……”   凌风接口抢着道:“这是我师叔祖东岳书生云冰若转送我的,他说是一个天竺 僧人临死之前交给他的,里面全是练轻功的方法,可惜全是梵文,任谁也看不懂。”   平凡上人连声催促道:“快给我看看。”   辛捷急忙递了过去,平凡上人翻了数页,脸色变凝重,转身就向屋中跑去。   凌风想跟过去,辛捷连连阻止,说道:“大哥,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无为厅’ 斗那蛮子金鲁厄的情形?”   凌风想了想,大喜道:“对了,对了,敢情上人懂得梵文的。”   辛捷点头道:“正是,我看平凡上人多半瞧出了什么特别事故,需要一个人静 心参悟,我们且莫去打扰他。”   凌风道:“那么乘这时候,你作向导,带我游游大戢岛可好?”   辛捷大声叫好,两人携着手,就向岛后走去。   那大戢岛后岛原是海中珊瑚形成,是以岛上寸草不生,两人走近海边,但见怪 石磷磷,孤峰挺挺,黄沙漠漠,宛如沙漠风光,气势甚是雄伟。凌风道:“古人都 说北山南水,想不到在这江南海外孤岛,竟有如此宏伟景色,天下之大,真是无奇 不有了。”   蓦的,一个大浪打向岸边,卷起千百块碎石,带到海中。   辛捷高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他吟到这里,忽然止住,心内想到:“大江犹能如此,何况一望无际的大海哩。 人生在这世上,那真是渺小得很,任你是盖世英雄,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坯黄土。我, 我可要在这有限的年华,做出些辉煌令人永远不忘的大事,这才不辜负父母生我, 梅叔叔教我的一番心血。”   顿时,他雄心万丈,转身对正望着遥远海平面的吴凌风说道:“吴大哥,咱们 先去把厉鹗那个贼子宰了,再去找阿兰和张菁。”   凌风也是豪气干云,立刻点头答应。辛捷又道:“大哥,我上次被恒河三佛掌 伤,我自己用内功疗伤时,我一直苦思一个问题,现在我可想通了,一个人在世上, 如果只是徒然武艺高强,只是使人人怕你,那有什么意思?要人人都敬重你,心服 你,才是真正的豪杰,从今以后,我可要向这方面努力,只是我天性太偏激,大哥, 你可要好好指导我,教训我。”   凌风听他说得很是诚恳,再看他脸色平和悠远,昔日那种高傲和对任何人任何 物都略带轻藐的眼神,己被一种飞逸正直取代,不由大喜,伸出右手抓着辛捷左手 道:“捷弟,恭喜你,你又进了一步啦,云爷爷说过,要练成绝世武功,不但要天 资敏悟,而且要胸怀宽阔,能够包罗万象,你的天资是没有话说的,现在你能悟到 善恶是非,不再随性而为,有仇必报,那胸襟自会开朗,海阔天空,日后的成就, 真是不可限量哩!”   辛捷见他称赞自己,心中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拉开话题,笑道:“大哥,能 使你这种绝世美男子如此深情的姑娘,只怕是天香国色呢!”   凌风道:“捷弟你别取笑,我曾见过的女孩子论美,自然要推张菁第一啦。”   辛捷很感受用,凌风忽正色道:“捷弟,张姑娘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你可要 一心一意爱她,保护她。哦!对了,上次你被关中九豪重伤时,口口声声喊一个姓 方的和一个姓金的姑娘,她们可都是谁呀?”   辛捷黯然,便把金梅龄失踪,方少碧嫁给天魔金欹的经过,除了难于开口地方, 都讲了出来。   凌风道:“原来你是为了方姑娘,这才挺身受恒河三佛一掌,你这样为她舍生 挡敌,总算报答了她一番深情,她现在已有归宿,那很好,只是金姑娘……好在张 菁心地善良,总有解决的办法。”   辛捷激动道:“大哥说得是,我常常想,众生芸芸,可是就有那样巧,从千百 个人中,你就只会爱上她一个,那么你为她牺牲,为她拼命,很当然的事了。”   两人互吐心事,谈得很是融洽,如海一般的友情滋润着他们两颗赤子之心。天 色渐渐暗淡下来。   凌风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平凡上人去。”   两人慢慢走到岛中平凡上人住的小屋,平凡上人坐在桌边,正在沉思,忽然他 一拍光光的大脑门,高声叫道:“对了,对了,这几手倒真妙。”   说罢,他就向辛吴二人微笑道:“两个娃儿,咱们来赛赛足力,你们两个全力 向前跑,看我老人家表演一手给你们瞧。”   辛吴二人虽然莫名其妙,但知上人必有深意,便各展上乘轻功,依言向前奔去。   奔了一阵,二人但觉背后毫无声音,知道平凡上人并未跟来,但反身一看,大 吃一惊,原来平凡上人好端端站在身后。辛捷不服,发足狂奔,这回他可留意身后, 只见平凡上人双足离地数寸,紧紧跟在身后,也不见他起步用劲,真如凌空虚渡, 湃洒已极。   辛捷止步道:“您老人家这手真帅,这是那秘笈所载吧!”   平凡上人点点头,吴凌风也赶上前来。   平凡上人对辛捷道:“娃儿,天下轻身功夫,你道哪种身法最为神妙?”   辛捷答道:“依晚辈想,如果要算身法神奇难以捉摸,要推小戢岛慧大师的 ‘诘摩步法’。”   平凡大师点头道:“我老人家也是这么想,可是你上次看我们‘世外三仙’大 战‘恒河三佛’,你可瞧出什么异样来?”   辛捷道:“晚辈觉得那三人轻功之快,真有如鬼蛇,要论速度,比起慧大师的 ‘诘摩步法’,恐怕尚高一筹。”   平凡上人喜道:“娃儿,真聪明,我老人家当天等‘恒海三佛’走后,苦思他 们身法,只觉与中土各门各派大不相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道理来,刚才一 看此书,这才恍然大悟。”   凌风插口道:“这本书上曾记载的,可就是恒河三佛那一门的轻功吗?”   平凡上人赞道:“你也不笨,来,来,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平凡上人道:“恒河三佛这一派原是天兰摩枷密宗,教中弟子一生苦修,精研 佛理,武功,是以代代都出了不少神能通天的得道高僧。但是教中大位传到这恒河 三佛手中,这三人雄才大略,怎肯潜身苦修,是以改变教规,广收弟子,不但独霸 天竺,竟想扩展势力于中原。”   辛捷愤然道:“只怕没有这么简便。”   平凡上人接着道:“‘恒河三佛’一共收了六个徒,其中最小的就是上次在无 为厅耀武扬威的金鲁厄了。这六个人中,第四个是个苦行僧名叫巴鲁斯,他因看不 惯师父倒行逆施,手段狠辣,便常常进劝忠言,但他师父们不但不听,反而对他厌 恶起来,厉害的武艺也不教他。”   “后来,有一次,一个天竺人拿着祖传的秘笈投奔恒河三佛教他练书上武功, 而恒河三佛也可以照书练习,这人对于武学,可说是完全不懂,他知自己这本祖传 秘笈,的确载有一种至高功夫,他访问了许多武师,没有一个人懂书上的功夫,最 后听说恒河三佛武功是全天竺第一,便想出这个交换的方法。”   辛捷忍耐不住,插口道:“那就是我大哥这本秘笈了。”   平凡上人道:“正是这本,这小册耗是达摩秘笈中的轻功篇,恒河三佛一见, 自然是大喜过望,但他们怎能容许天竺境内再出高手,是以不但不教那人功夫,反 而暗暗把那人害了,这本秘笈便被他们三人据为己有。”   辛捷道:“恒河三佛武功虽然高强无比,想不到人品却如此卑下,哼,下次再 撞着他们,好歹也要拼个死活。”   平凡上人接着道:“这事被他们第四弟子知道了,他冒死阻止无效,知道师父 对自己已存有疑心,本人又不愿同流合污,想了半天,只有逃走一条路。但他一想, 三个师父现在武功已是难逢敌手,将来练成经上功夫,岂不是如虎添翼,任他为恶, 无人能制了吗?于是偷偷乘大家都不注意,偷了秘笈逃去。”   “这人品格甚是高尚,他为了表示自己盗书并非是想偷学,而是防止他师父异 日武功太高,肆意为恶,是以立誓终身不看书中所载。他在中土数十年,恒河三佛 因为羽毛未丰,是以并未到中原追捕他。娃儿他怎么把这本书交给你云祖师叔,你 一定知道的。”   凌风听得人神,闻言答道:“云祖师叔有一次遇到他被几个人围攻,出手救了 他,但他已身受重伤,自知必死,是以把这秘笈送给祖师叔。”   平凡上人道:“这书上所载的确是非同小可,那恒河三佛只学会了一半,是以 身法轻盈有余,却嫌不够凝重。后半部所载是要有极上乘的内功才能练习,所以就 是那苦行僧不偷去,恒河三佛当年也不能练。”   辛捷凌风不约而同问道:“您老人家刚才那手凌空虚渡,可是这书后半部所记 载的吗?”   平凡上人不答,忽道:“娃儿,上次恒河三佛没有讨到便宜回去,但他们心怀 叵测,虽然他们本人不会再冒然大中原,但是他们那个小徒儿金鲁厄上次在大庭厂 众中栽在辛捷娃儿手里,迟早要报仇。”说到这里平凡上人忽然驻口不语,双目微 翻,好半天才道:“娃儿,你把老尼婆传给你的诘摩步法施一遍瞧瞧。”   辛捷当下把四十九路步法施完,平凡上人笑道:“这‘洁摩步法’你就是不施, 我老人家也知道它的好处,临敌之际果真妙入毫厘,所以这就奇怪啦――”   凌风道:“奇怪什么?”   平凡上人道:“这天丝轻功如论快捷确是世上无双,诘摩步法也不是对手,但 是恒河三佛没有学全,临敌毫无精微变化,但是以恒河三佛的功力,临敌之际也不 知变化,难道他们学了这套轻功,只是为快而已吗?”   辛捷吴凌风两人也觉奇怪,平凡上人又道:“如果我老眼不花,这天竺轻功必 然还有一桩奇妙功用,日后你们若再碰上恒河三佛就知我言不虚了――好啦,既然 这书是你们的,我就把这轻功诀要教你们吧。”   当时他便把轻功秘诀传给两人,两人都是绝顶天资,自是一点即透。   等到轻功传授完毕,辛捷猛一回头,只见日已落西,连忙起身告辞,平凡上人 见两人都是面带焦急之色,知道两人都有“急事”,微微一笑道:   “要走就走,我老人家可不希罕。”   辛捷凌风二人施了一礼,飞快轻身而去,身后传来平凡上人内力充沛的笑声。   在船上,辛捷凌风计划好先上崆峒找厉鹗讨回宝剑,顺便约好五大剑派一算老 帐,而且也可以沿途访访菁儿和阿兰的消息。   十天之后,江湖上传出一件事,“梅香神剑”辛捷和“单剑断魂”的儿子吴凌 风上崆峒寻厉鹗,厉鹗却避而不见,敏感的人会感觉到剑神厉鹗“天下第一剑”的 头衔将不保了。   事实上,自从当日泰山大会之后,剑神厉鹗就始终不见了踪迹!慧心人必然知 道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吧!   初冬时分。   寒凉刺骨的北风肆劲――   号称神州第一剑派的崆峒,整个名山埋在片片白云之下,银然茫茫,一片肃杀 凄凉之色。   也许是地势高,气候愈寒。昨夜里鹅毛大的雪花温天飞舞,阴霉沉沉的天空, 一早还是丝毫不散,只是天公作美,倒是大雪停了下来。   青元观――这号称神州第一剑派的发源地,在大雪滂沱中巍然矗立。绝早,观 前便有一对面清目秀的幼童在忙着打扫门阶。   大雪方止,山顶上积雪盈尺,两个青衫僮各持一柄扫帚,使劲的拂扫,瞧他们 举手投足间,显然甚是有力,打扫雪花,丝毫不露畏缩之态,到底是名门大派,连 这等不懂也是一身功夫。   静极了,夜来大雪飘舞,天寒地冻,一切生物都畏缩不前,是以整个崆峒山上 寂然无声,只有两个幼僮一面打扫,一面嘻笑,发出的娇嫩童音在空气中回荡。   他们两人手足并用,不一会便扫开一条很宽的甬道,长长地通出去,看看他们 的年龄,较年长的才不过十三四岁,较小的,才仅仅十岁左右,两人到底童心未泯, 再拂得几扫,一齐停手,那小一点道:“清哥,我不想扫了――”   那被称作清风的年龄较长,随口道:“看看天色,不出正午又有一场大雪,咱 们是白费心力了――”说着指指那阴霾的天色。   那个的点头嚷道:“既是如此说,何必还要打扫――”   清风答道:“说是如此,我也不想扫了,来,明月弟,好久没有练习过招了, 听说日前诸葛叔叔指点了你那套‘追云拳’――”   他所说的诸葛叔叔不用说便是那武林第一剑――剑神厉鹗手下的“三绝剑客” 之首诸葛明了。   那明月小童不待清风说完,抢着道:“对啦,对啦,追云拳……咦……”   他话尚未说完,眼珠滴溜溜的打转,蓦然惊咦一声。   清风大感奇怪,大声问道:“什么?”   明月伸手指指那座道观,道:“哥哥,你看是谁到咱们观来投柬帖子――”   清风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青元观的门牌上端正的钉了一张拜柬模样的 纸片子。两人一般心思,一齐奔了过去,但见两道青影一间,两人已来到门前――   清风一个箭步上了屋槽,仔细打量那纸片,果然是一纸拜柬,用大红颜色的封 纸包着,在银皑皑的雪地上益发显得鲜艳夺目。   看样子这拜柬是人家昨日夜晚放上的,而且放在北风的地方,并没有被雪花沾 湿,显然对方是从容不迫的投柬,而整个青元观,高手云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昨 夜行人登山投柬,看来这投柬人的功夫真是高不可测的了。   清风小心把拜帖子取也,跳下地来,明月早已不耐烦,高声叫道:“哥哥,是 什么玩意?”   清风微微摇头道:“果然是一纸拜柬,人家密密封起,我们还是不拆为妙,去 找诸葛叔叔他们去看看,他们也许知道――”   说着伸手挽着明月,跳跳蹦蹦走入观中。   只见迎面人影一闪,一个声音呼叫道:“清风、明月,一大早就吵吵闹闹,怎 么地没有扫好就偷懒溜么?”   随着语声,走出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清风、明月一见,一起叫道:“于 叔叔,快来看――”   敢情这姓于的汉子正是那三绝剑的居中地绝剑于一飞。   于一飞微微笑道:“看什么?”说着从清内手中把帖接过,小心撕开一看,不 觉脸色大变,急急忙忙问道:“清风,这玩意儿是在什么地方拾到的――”   清风尚未答许,明月却抢着道:“这个是在观门大匣上拾到的――”   于一飞哼了一声,道:“你们再去打扫吧――”说着遣出两童,返身急步入内, 走到一间房前,叩门道:“大师兄,大师兄……”   他这急急忙忙的叩门,倒惊动了观中其他的人,于一飞神色慌慌张张,不理众 人的询问,等天绝剑诸葛明启门,急入房中,把拜柬递上道:“辛捷,辛捷这厮终 于打上门来了――”   诸葛明接过拜柬一看,只见柬上赫然写道:“武林后学辛捷、吴凌风书上剑神 厉鹗足下:足下以‘天下第一剑’领袖垂二十载,想背年天绅瀑前单剑断魂授首, 五华山上七妙神君遭挫,此恩此德,必当报驰。后学决于月圆之时在五华山顶恭候 大驾,想阁下号称武林第一人,必不令吾等失望也。   辛捷,吴凌风顿首。”   诸葛明匆匆看完,对于一飞道:“这吴凌风即是吴诏云之子,和师尊有不共戴 天之仇,看来这件事非得让师尊自己去斟酌了。”   于一飞却道:“师父半月来闭关,不知会不会责怪咱们去打扰――”   诸葛明微一沉吟,摇头道:“不,这事情太重要――”   原来剑神厉鹗自泰山大会受挫之后,心灰意懒,雄心消沉,但他心机甚深,心 中知道自己结下的强仇,非取自己性命而后心甘,是以不是一隐可了的情形。他深 知以自己自为一派掌门,名头又是如此大,一旦对方登门索战,自己决不可能避而 不战,是以,他为自已生命打算,决心闭关苦练。大凡像他这等高手,想能百尺竿 头再进一步,那必须要得到些什么武学密笈之类,照着参悟。   厉鹗深明此理,首先,他风闻那失去的倚虹剑鞘中有一本古人所作的“混元三 绝”的秘笼,但是敛鞘早在十五年前一时大意,和七妙神君动手时,遗忘在五华山 的绝顶而被丐帮拾去,当然他心有不甘,决心向丐帮索回。   但是他身为一派之尊岂能强抢硬夺,自己不好出面,便命弟子“三绝剑”出面 抢夺,岂料不是金氏护法的敌手而一败涂地,于是他又想起昔年的老友勾漏一怪翁 正,灵机一动,立刻设法将翁正引出深山,而代他去夺剑鞘,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 的,以翁正的功夫,昔年和七妙神君力战数百合才败的人物,一定不会再有差错, 哪知无巧不巧遇上辛捷,从中强行架梁,神功击走翁正。   厉鹗眼见妙计又泡影,不由大急,不过他是城府极深的人,自忖出战必非辛捷 之敌,于是乘机偷取“梅香神剑”,远走崆峒。他满以为自己毫无迹象留下,却忽 略了倚虹剑在墙上所留的剑孔,致被辛捷识破,千里赶来。   他一回崆峒,自知“混元三绝”秘笈不能到手,哪知无意之中又发觉了一本崆 峒失传近百年的心法:“上清气功”。   这上清气功乃是百多年前崆峒绝学,当时崆峒第七代掌门人一青道人,藉此在 江湖上崭露头角,使崆峒派发扬光大,而终遭和崆峒为邻的大凉派的心忌,当时大 凉的七个高手号称大凉七奇一起上崆峒山,一青道长在青元观中和七奇一言不和, 大打出手。   一青道人默运“上清气功”,百步神拳大展神威,一连遥打七拳,大凉七奇没 有一个接得下来,一起负伤而退,从此“上清气功”之名头更是响亮。   哪知一青道人忽然不知因什么事,从此在江湖上失踪,而上清气功也从此绝传, 而厉鹗竟能侥幸得着,怎不令他欣喜欲狂?   于是他立刻闭关叁悟,是以辛捷、吴凌风二人上山时并未见得他的人影,便是 这个原故。   他在闭关之期,严禁闲人打扰,是以于一飞不敢把拜柬的事传给他听,也就是 怕打扰他。倒是诸葛明认为事态严重,终于上山去报告厉鹗。   山顶上大雪方止,阴阴锺锺,这名山正派中,一片和穆之像,谁又会料到会有 血腥之灾将要降临在掌门人武林第一剑之身?……   几乎在同一个月份里,说先后差别也只有五六天左右,玄门正派系的武当山上, 也接到了一式一样的请帖。只是收启人的姓名改变了而已。   而且,这拜柬是直接投送给掌门人赤阳道长的手中,鲜红的封,刺目的语句, 使负伤尚末愈的赤阳道长益发感到心焦,内心的紧张,慢性毒素煎逼着他。   要知赤阳道长身虽人玄门,但为人不端,到头来报应仍然光临,他也明知不是 对手,但是人家下书索战,自己以掌门人的身份岂能不应战?   强弱悬殊,以己之力,去和辛捷较量,不异以卵击百,他自内心深处再也找不 出一丝未泯的雄心,所能找出来的,那不过只是后悔,那是为时已迟的了。   他不时抚着火红的拜柬,浩声长叹,昔年,唉,那己是过去的事了……   蜀道上,隆冬时分……   蜀省。长江下游,有一条梅溪,从山谷流经一个大坪,这就是沙龙坪了,坪上 稀落村舍,鸡犬相闻,是个世外桃源。   这沙龙坪方圆木小也不过才仅仅一里有奇,但却是一条梅溪所流经,有一个特 别的怪处,那便是溪边夹岸数里内,全是红白古梅,中无杂树。   时正隆冬,寒风鼓着呜呜声响。天气愈冷,梅儿是挺峰而立,艳展丽容,和寒 冷抗拒。   道上大风吹得紧,把漫天飞舞的雪花斜斜的吹散,落在地上,点点白雪和朵朵 梅花相映成趣,蔚为奇观,好一片景色!绝早,天色阴霾无光,看那模样,活像是 要再落下更大的雪花似的。官道上静极了,你几乎可以站在这里,清清楚楚的一直 望到那一头,而不发现一个人影。   阵阵寒风把梅花的清香送来,荡漾在空气中,再加周遭是如此寂静,是以气氛 显得沉寂。   蓦然,远方的风把一阵薄薄的朝雾吹散,在路的尽头处现出二个疾疾行走着的 人影。   是谁会在绝早时分疾疾奔路?   渐渐的,来得近了,低沉的可以隐约听见脚步声。   突然,道路右边一间平屋的竹扉“呀”然打开,走出一个年约古稀的老人。但 见他白臂飘飘,头发几乎落得光秃,脸上皱纹密布,显得异常苍老,但投足之间, 却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威武。   老人家仿佛是听到人声,开了竹扉,便向路头远方眺望过去,果然,在薄薄的 雾气中,出现两个人影,好快的脚程,不消几程,已然接近。   别看老人龙钟之态表露无遗,目之利,却有如鹰隼,闪眼一瞥,已然看清。   来人不消数点,来到门前。   老人欢声叫道:“捷儿――”   两个赶路的人来门前,一起拜在地下。   晨光之中,清楚的映出两人的面孔,年龄均为二十岁上下,英气毕露,俊俏无 比。   两人同是一袭青衫,淡然的颜色,益发衬托出两人不凡的仪表,尤其是后面一 人,更是英光照人,长斜斜的剑插在后肩上,黄色的剑穗左右飘荡。   两人一起拜倒地上,一同高呼道:“梅叔叔……”   敢情这老人正是二十载前名震神州的七妙神君梅山民。而这两个英俊的年青人, 正是梅山民和吴诏云的后人――辛捷和吴凌风两人。   梅山民哈哈道:“快起来,捷儿,这位一定便是吴贤侄罢。”   辛、吴两人站起,吴凌风连声应是。   梅山民呵呵大笑,道:“哈哈,故人子嗣无恙,又是如此人才出众,吴贤弟英 灵九泉之下可以安慰了,你们想来还没有吃过早饭吧?别再呆在风雪中了,快快进 屋里……”   说着当先进入屋中,辛、吴两人也鱼贯入内。   吴凌风自幼丧失双亲,一生命运坎坷,苦闷时从来没有人去安慰,只是自己发 泄而已,还因他生性秉善,孤苦生活,并没有养成厌世之感,只是追溯根源,恨极 那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己。   但自他下山以后,首遇辛捷,虽然是一个放荡不羁小节的人,但侠胆天生,和 他甚是何己,两年以来,离多会小,每当他心事满怀之际,辛捷总是用壮志豪兴来 开导他,从来没有温情安慰。   然而,这时他见心仪已久的梅叔叔,并不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冷酷,而且和蔼 可亲之极。   虽然,见面时叔叔仅说了一两句话,但关怀之情,果然流露,使他觉叔叔亲切 可爱,心中甚是感动,心中埋藏的感情抒发,心情激动之至,不由热泪满眶。   梅山民清楚他的心情,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此行从何而来?看样子好像奔波 不少时候,以老朽看来,至少也赶了四五百里路程!”   辛捷知他是在激起吴凌风的壮志,赶忙回答道:“咱们正是由武当山赶来的呢 ――”   说着便把和梅叔叔别后的经过道了出来。   吴凌风果然提起兴趣,不时补述一两点辛捷遗漏的地方。   当梅山民听闻“梅香剑”被剑神厉鹗窃去时,不由大怒,大骂厉鹗无耻。但听 到“无为厅”上辛捷大施神威时,却是连连点头嘉许不已。   原来这个消息也早在江湖上传遍了,“梅香神剑”的名头更是大大发扬,七妙 神君一生好胜,如今得有此等传人,也自甚是安慰。   当辛捷转述到小戢岛上,华夷之争,东海的世外三仙和化外之民恒河三佛作一 场名头之争的大战,和无恨生毒伤等等奇之又奇的遭遇时,七妙神君梅山民不由大 大惊异。以他当年的经历,始终不闻天竺竟有此等高手,口中轻呼“恒河三佛”不 已。   讲了这样多,再加上用过早饭,已是快到午间了。   梅山民笑眯眯的拈须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心中那份得意再不用说,半响,才 想起来问道:“吴贤侄,你最近也是迭有通合,尤其那梵文所载的轻功,必定是高 明无比的了,你且施展出来见识见识?”   吴凌风应诺一声,站起来,走到门外废坪上,他自在大戢岛上被平凡上人解释 清楚那些梵文,日夜苦苦练习这种身法,成就甚大,站立身子,猛然一提中气,刷 地飞窜出去。只见这天生的身法果然古怪,凌风双足离地仅有半尺,等于贴着地皮 而飞行,但速度之快,令人能以置信,衣袂微摆处,身体已然落在七八丈开外。   梅山民仔细观看,但觉这种身法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不由低吼出一声“好” 字!   须和七妙神君一生功夫,在轻功上成就也是甚大,自创“暗香掠影”身法,便 是武林一绝,但今日和这天竺身法比较起来,速度上便是不如。   七妙神君微一沉吟,说道:“当今天下,轻功身法当推慧大师的‘诘摩神步’ 最为神妙,但论起速度,恐仍不及这种天竺身法!”   辛捷、吴凌风一起点首,当日平凡上人也就是如此说过。   梅山民又道:“早年老朽闯荡江湖时,也曾风闻天竺有一种旁门的武学,但都 始终没有传到中土,看来果是所传不虚了。”   三人又谈了好一会,辛捷说道:“我和大哥这一次赶来是想请梅叔叔作主……”   梅山民一怔,随即会意道:“很好!你们也真不忘老一辈的教诲,这一段十余 年的公案,   我想也应该有一个了断了……”   辛捷插口道:“一路来已在崆峒、武当两处投下拜柬,邀约他们在月圆之日在 五华山上一会。”   梅山民微微颔首,不作一言。   辛捷又道:“此去峨媚不远,今日就去走一遭,去给苦庵上人也下一张拜帖。”   梅山民想是心中甚是激动,也不答言,仅颔首示意。   事不宜迟,当天辛捷、吴凌风便重踏征途,赶到峨嵋山去投发拜柬。自然,以 他们的轻功,任峨嵋山上,三清道观中高手如云,他们仍是出进自如。   点苍距此太远,他们不能再赶去,反正落英剑谢长卿的内心也是很矛盾的,辛 捷对他甚具好感,而且崆峒的剑神厉鹗也绝对会去邀请他,不再麻烦一次了。   来来回回,又费去一天功夫,计算日子,一两天便得启程,两人雇了一辆甚宽 敞的马车,让梅叔叔坐上,一起奔向五华山。   五华山距此也不太远,三人一路行走,一路欣赏沿途景色,正值冬日,遍地白 雪,虽然五华山位于南部,但一路所经云贵高原,地势较高,是以,大雪仍是纷纷 飞舞。   三人都是怀着一样的心理,大仇转眼即可报却,心中都是又欢喜又慨然,但两 个青年人的豪气,却是高不可抑,但闻马蹄的的,驾铃摇荡处,一行人匆匆便过― ―   点苍山脉上。   一个中年的文士,站在山崖绝顶,负手而立。   看来这中年的文士满怀心事,浩然长叹,但见右手执着一方黄绫,反复把弄不 已。他正是点苍的掌门人落英剑客谢长卿。   天光下,益发显得黄光流转,但见缎上用黑线绣了端端正正的五个字:“五剑 震中原”。   昨夜里,厉鹗用九匹快马送来这面令旗,谢长卿知道上一辈的复杂的恩仇将要 在这一次结束了。   十多年前,一念之差,作错的事,到今日仍然有若毒蛇一般吞噬着他,他知道 这一切,却是毫无办法能把这些复杂的恩怨排除澄清。   山坡下,辛捷等人匆匆而过,山坡上,谢长卿浩然而叹,他望着马车磷磷,他 虽然不知道车上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见那磷磷的车轴转动之下,扬起漫天风沙, 随风而过,落英剑客深深感到自己的事业、前途,也即将和这些风沙一样,立刻消 失无踪……   梅占春先,凌寒早放,与松竹为三友,傲冰雪而独艳。   时当隆冬,昆明城外。   五华山中,雪深梅开,浑苔缀玉,霏雪联英,虽仍严寒如故,但梅香沁心,令 人心脾神骨皆清。   后山深处,直壁连云,皑皑白雪之上,缀以老梅多根,皆似百年以上之物,虬 枝如铁,暗香浮影,真不知天地之间,何来如此清境。   暮色苍茫,夜幕渐罩,朦胧中景物更见胜绝。   大雪早止,天色已清,一轮暗月缓缓上升,看一看,明月已经长满,正是月圆 之时。   山阴处,老梅之下,静静的立着三人。   三人是并排而立,中间一个乃是古稀老翁,鬓髯如银,一袭长袍,挺立在雪地 里,显得十分孤寂清俗。   两边的却是一双年约二十的少年,长得好俊美,一样的英气勃勃,剑眉朱唇。   可怪的两人面上却都笼罩一些悲愤的情绪。   打背后看去,两个少年却是背负长剑,而且一身俐落打扮,雪地中,剑穗扬起, 益发衬托出两人的英挺。   老人双手负后,长袖后堕,背梅而立,静静的没有开一声口。   这样的大的冷天,飞鸟走兽绝迹,就算是有,在这薄暮点点之际,也是应归进 老巢的了,是以周遭益发显出一种寂静的气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左首的一个少年,生像是有些儿不耐烦了,措手在眉际 向山道望一望,开口道:“月儿即将当空了,怎么……”   他话未说完,右首的少年笑着接口道:“捷弟莫要心焦,那些人物背着如此的 大名头,一定不会老着脸皮避而不战的。”   不消说,这老少三人正是梅山民、辛捷和吴凌风了。   辛捷性子较急,耐不住左右走动,闷闷道:“贼子们还不快来,对了,吴哥, 待会咱们要好好折辱他们一番……”   他话声未完,脸色已是骤变,吴凌风脸色亦是一寒,敢情北风呼号处,一阵奔 腾之声隐隐传来。   梅山民心中一震,已知仇敌到来。   将近十五年前,同样的天气,同样的时候,也于同样的地点,梅山民当时以七 妙神君之名为搏五大宗派掌门联手剑阵,结果在诡计之下,险些送了命。   如今,梅山民功力全失?但一对徒辈的功夫却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强仇在眼内, 仍和十五年前一样地不屑一击,但是,也许是由于下意识的作用,他心中却止不住 的一阵狂跳。   “哼!对这几个毛贼何必如此紧张――”   他不屑的自忖。   他深长吸一口气,梅花沁鼻的清香甜甜的传人,平静了动荡的心情。   来人好快脚程,片刻,远地里看到几条极淡的身影,晃眼间便来到近前,只见 他们在谷口略略一旋,便直奔而来。   近了,清清楚楚可以数明,来的是四个人。   那四个人好像也似在比赛足程似的,几起落,便跃到跟前,梅山民和辛、吴三 人立于梅树之后,月光下,梅树苍苍的婆婆巨影,把三人蔽得十分隐密。   四人来到道前,一起停身,看来四个人的轻身法都是差不多,不过一个瘦削老 者比其他三人都要来得前一步。   那老者站下身来,四周略一打量,嘿然道:“辛捷那小子看样子还没有到呢?……”   后面跟着三人似乎和这老者不太对劲,默然根本没有理他。   “月儿已登中天,看来辛捷是不会来的了?咱们且等他一会……”   他话末说完,老梅后面一个声音接口道:“不敢当,咱们早已恭候大驾!”   说着从树林后面走出两个少年。   那瘦长老者一行四人正是当今武林四大宗派掌门人,顺次是崆峒剑神厉鹗、武 当赤阳道长、峨嵋苦庵上人和点苍落英剑客谢长卿!   厉鹗不料辛捷早已到来,怔了一怔,干笑道:“好说!好说……”   辛捷和吴凌风都已双目发赤,尤其是吴凌风,嘶声叫道:“废话少说两句,咱 们这就动手――”   他平日为人善良诚恳,就是连骂人都很少,但这一下是激动过度,一反平日从 容满洒的态度。   厉鹗乃是老江湖了,仇杀的事件是司空见惯,哈哈一笑答道:“姓吴的,咱们 是一江二海之恨,就是你不找上门来,我厉某人也得找到你,你且不要急――”   他这番话说得好不老练,身后赤阳道长也是一笑道:“吴施主不要心急,断魂 剑和七妙神君后代的召唤,咱们那敢违命,嘿,苦庵上人,你说是吗?……”   峨嵋的苦庵上人嘿嘿一笑额首。   他们这一对一答,任辛、吴两人聪敏无比,也答不上话来。   厉鹗等一行四人,果然不甚和谐,其中只有赤阳道长和苦庵上人交情不错,厉 鹗和他们是勾心斗角貌合神离,而谢长卿却是因逼迫而至,更是和他们格格不入。   辛捷沉吟一下,才道:“晚辈投下请柬,请各位大英雄到这儿来,拜赐神功, 致使各位千里奔波,实令晚辈内心不安。好在各位都是一代宗师,必然不会计较于 此……”   辛捷冰雪聪明,说出这番话来,转弯抹角的话中有话,几声“晚辈”令这几个 老江湖大是难堪,但是对方个个半生混迹江湖,哪会不明白,厉鹗长声笑道:“好 说好说,咱们这是旧地重游,面对高山古梅,心旷神怡,辛小侠乃是七妙后代,到 不是俗人――”   他说旧地重游,乃是指十五年前五华山上击败七妙神君的一回事,辛捷一听之 下,不由得为之口塞。   吴凌风却冷冷的道:“姓厉的少逞口舌之利,你作恶半生,日常在江湖上以阴 诈欺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闲话倒可以少说两句。”   他口才不甚好,但这乃是怒愤而言,厉鹗等人却感正气凛然,不由想到自己平 日作恶江湖上的情形。   苦庵上人和谢长卿还好,剑神和赤阳却是无恶不作,连想之下不觉老羞成怒。   厉鹗厉声叫道:“姓吴的小子如此自大,咱们走着瞧――”   说着反身便望左手的一块广场上纵去道:“过来吧,厉某人领教神君和断魂剑 的真传――”   他这一纵走,赤阳等人也都跟着去。   辛捷和吴凌风更是毫无迟疑一齐跟去。   山荫道上所有人都奔过去,老梅之下,孤立一个老人,正是七妙神君梅山民。   他不愿再与这一批小人对面,但是心中却始终不能释然。他冷如冰霜的目光从 树枝丛中注视着每一个人,仇毒的火焰,布满胸膛。   当处七妙神君以冷酷出名,十数年的陶冶,并没有完全改去。所谓“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冷酷的他,希望这四个曾经暗算他的人立刻被报偿回来。   蓦然,一个樵粹失神的脸孔印人他的眼帘,他感到一些陌生,他奇怪的仔细一 瞧,认出来正是谢长卿。   他陡然一怔,立刻想当年那英俊的少年,而今日却是如此的失神落魄,梅山民 很了解他的心情,不觉微微一叹。   思潮不定的起伏着,那边六人己经叫上了阵,不消再说,四个掌门仍然用的是 他们的看家本领,四人已严整的布成了剑阵。   辛捷和吴凌风打个招呼,一起走入阵中。   剑神厉鹗当阵而立,嘿然叫道:“故人有后,咱们老一辈的再不尽力,岂不叫 他们耻笑?”   说着反手一挥,“呛榔”一声,一道虹光冲天而起。   同时间里,赤阳、苦庵的长剑也斜跳出鞘。   他们都是浸淫在剑法上数十年的高手,单看他们拔剑的姿势,便都有一派大宗 师的风度。   苦庵的峨嵋剑法守重于攻,只闻“叮”的一声,蒙蒙青光一间中缩,盘身一匝, 跳动数下,苦庵上人已持剑在手。   看他这个手法,便可以知道他的剑法己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就是在拔剑的时候, 也都是不肯放弃注意护防身体,经验和手法,岂能说为平庸?   四个掌门人中,只有谢长卿的剑迟迟没有出鞘。   厉鹗很清楚他的心情,低声道:“谢世兄,请――”   谢长卿黯然长叹,右手蓦然一抬,剑子已到手中。   辛捷和吴凌风也不再迟疑,一起持剑在手。   辛捷冷冷的扫视每一个人,当他目光停留在厉鹗身上的时候,不由大叱道: “亏你身为掌门,竟然偷窃别人之物――”   敢情厉鹗手中的一柄长剑,正是失去的梅香剑。而那柄厉鹗原有的“倚虹神剑”, 却背负在背上。   厉鹗自知理亏,不接这话头,冷然道:“你敢发招吗?”   吴凌风大叱一声,冲入剑阵。   苦庵上人漫声宣佛号,长剑平腰一挡,左右脚齐转,但见剑气蒙蒙之中,剑阵 己然发动。   辛捷捧着一柄平凡钢剑,左右一晃,配合着吴凌风的疯狂攻势,帮助他在身后 布下张完美的网。   高手交战毕竟不凡,剑气蒙蒙,六人以快打快,却始终不闻一声剑子兵刃的撞 击声!   谢长卿和苦庵在剑阵中居守的地位,而厉鹗和赤阳道人以攻敌为主。   厉鹗号称剑神,在剑术上的造诣,可想而知。   他也明知今日之战,吉凶莫测,但仍图振作,配合剑阵,崆峒“三绝剑术”的 杀手连连施出。   激战中,赤阳道士真气灌注,长剑一领,一式“横飞长江”,斜斜挑向辛捷小 腹,而厉鹗也配合他刺向吴凌风。   赤阳道士老奸巨滑,外攻内蕴,剑风凛厉,攻势猛极,辛捷不由一怔,他和吴 凌风在泰山大会有过斗剑阵的经验,知道过四大宗派联手的剑阵,确是精妙无比, 要想冲出,非得击倒其中之一不可。   他知自己功力在四人任何一人之上,是以硬打硬撞,对方必要吃亏,那四大宗 派的掌门人一向都顾忌这一点,故不敢和辛捷硬打硬接,也就是这个道理。   但赤阳道士此时好似明知故犯,又好似心有成竹,竟然一反惯例,强硬的打算 走中宫击入。   辛捷怔了怔,冷冷一哼,长剑一圈。   这一式乃是辛捷功力所凝聚,非同小可,鸣的一声,吐向赤阳道士。   哪知赤阳道士这一招乃是实而虚,真力陡散,剑式全收,说时迟,那时快,辛 捷的招式已然用老。   这剑阵的变化到太多,赤阳才一收招,左侧的落英剑客谢长卿的长剑乱点,攻 出数剑。   本来谢长卿乃是主守,但这一变之下,剑阵方式立刻跟着大变,威力也增强不 少。   这一着变化,实是奇异复杂已极,谢长卿号称落英剑,点苍心法一展,长剑撤 出朵朵剑花,漫天飞舞。   辛捷百忙之中长剑一收,一式“冲天而起”,长剑扶着一团光华,左右跳动, 但闻“叮”“叮”数声,硬硬接去谢长卿攻来的数剑。   落英剑谢长卿虽然不愿和辛、吴等人动手,但形势所迫,这一动手之下,激发 他的豪性,一连数招被辛捷挡去,大喝一声,长剑疾刺而出。   那吴凌风见辛捷剑式稍滞,自己不敢停留,长剑猛然“剑指天庭”,左右一阵 乱扫,想要逼开厉鹗。   厉鹗已和那吴凌风对过数次剑,已知这少年的功力突飞猛进,哪敢大意,一式 “三绝飞升”,梅香剑一举,便把吴凌风的攻势封去。   这一来剑阵中人影闪乱,辛捷和吴凌风展开以快打快的手法,双剑合璧,左右 冲突。   厉鹗等人的剑阵也是越打越快,而且功力较深的苦庵和赤阳两人用守的招式, 而谢长卿和厉鹗展开疯狂的攻势。   月正中天――   老梅树的后面,七妙神君梅山民双目微闭,他不用去看那边的厮杀,他根本可 以猜想到双方所施用的招式,包括一切杀手在内。   他有信心,捷儿和风儿一定会获胜的,因为,他们看家本领还没有施展出来! 战场上,吴凌风的剑已使出了家传的招术――“断魂剑”招,只见他“五鬼投叉”, “无常问路”,绝招迭施,加上辛捷长剑有若灵蛇悄窜,忽上忽下,“虬枝剑法” 的精华“冷梅拂面”,“乍惊梅面”等式,双剑合攻之下,威力之大,令人咋舌。   四大宗派的掌门人不再能硬守得住了,不约而同被这一番猛攻,逼得退开数丈 有奇!辛捷长笑一声道:“玄门正宗,名门大派的剑法不过如此而己!”   他这话儿说得太狂,四位掌门人一生甚是爱惜羽毛,对自己辛苦闯出来的名号 更是爱惜无比,辛捷竟然公开侮辱,四个人都不由大大发怒。   谢长卿不服的冷哼一声,忖道:“就算你功夫好,这等狂言,倒也不应出口― ―”   赤阳等人更是怒气上升,长剑一摆,向其他三人打一个招呼。   原来当年创立这剑阵时,是专为联手对付高手的,是以剑阵中一切攻敌的招式, 全都留下一二分保守的余地,目的是怕全部发出去对方功力比自己高,不易收回来。   不过他们这剑阵中也有拼命的招式,和救命的守式。这二式是在抵不住敌人的 攻势时,而一起全拼命进攻,大有和敌两败俱伤的意思。   这两式自有这剑阵以来,并未用过,只有那一守式“八方风雨”在泰山大会时 使过一次。   这一来辛捷狂言激怒他们,他们也都是名垢一方的人物,所谓“临死不辱”, 急怒之下,下决心用全力去和这两个少年周旋。   只见厉鹗梅香剑平举,一摆而削。   其余三人各自长剑交举,猛攻过来。   这一下是四大宗派的绝招,唤作“九死一生”,但见剑光缤纷,森森剑气中, 各自流露出必死的决心。   辛捷吴凌风不由大吃一惊,但见四方面剑幕寒森,每一个地位都有剑子笼罩着, 成为一张天罗地网。   吴凌风疾哼一声,断魂剑猛然弹起,一式“五鬼断魂”,左右上下连点连戳, 瞬息之间已打出十余剑。   厉鹗冷冷一哼,梅香剑一转,砰然磕到吴凌风剑子上,吴凌风吃了一惊,心想 对方竟要比试内力?念头一动,断魂剑斜斜一指,真力贯注。   哪里知道敌人攻中有虚,厉鹗身随剑走,剑光纷纷中,对方好快的行动,“砰” 数响,已有两三柄剑一起击在吴凌风剑上。   吴凌风到底经验差了一些,误以为对方要以内力强拼,凝神以待,就是如此一 慢,对方便转动,三剑都以全力击了上去。   吴凌风但觉对方功力好大,手心一紧,长剑几乎脱手而飞,急忙一凝真气,才 把持住。就这样身体已后退半尺。   辛捷见状大惊,反手一剑削去,帮凌风把身后袭来的数剑挡去,但闻“嗤”的 一声,吴凌风的腰带已被削去一节。   对方剑式不停,交相而戳,吴凌风左右阻挡,形势堪危,辛捷冷然一哼,长剑 猛然一画而下。   劲风起处,“呼”的一声,辛捷的长剑又急奔而去。   但见剑虹一圈,辛捷急振剑尖,袭向每一个由身前经过的敌人。   这一式正是“大衍神剑”的起手式:“方生不息”。   吴凌风的“鬼王把火”也是狠毒已极,快速令人咋舌,扶着一缕剑风直奔而去。   “叮”“叮”数声,辛捷内劲贯注,左右跳动,每个经过的敌人的长剑和他的 剑子一交,“察”“察”弹开,而吴凌风狠毒的剑式破隙而入,配合得天衣无缝。 还是他们经验老到,临危不乱,四剑便交相一击,“叮”的一声,突碰而分,救命 之式:“八方风雨”在千钧一发之际使出,才算逃出剑圈。   瞬息间,四位掌门人又被逼得后退寻丈!   吴凌风长剑倒挥,刮起一片泥土,长笑道:“再上来吧――”   四大宗派的掌门人默然不语,辛捷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只见厉鹗 瘦的马脸上隐隐闪过一丝狠毒的神色,果然他一举梅香剑走了过来。   辛捷看见梅香剑在他手中,威风八面,决心先夺回宝剑再说,心念即定,厉鹗 已来到近处。   赤阳,苦庵,谢长卿也都挥剑上前。   辛捷冷然一笑,说时迟,那时快,长剑一挥,已圈向厉鹗。   剑神厉鹗何等经验,蓦地一停止行动,梅香剑一撩,便想接招。   凌风已知辛捷要夺宝剑,不让其他人从中予以干阻,也挺剑击向赤阳道士,他 目的是要困住赤阳,好让辛捷能无后顾之忧。   是以他一招才出,倏然又收再出,一连攻出于余剑,果然将赤阳和苦庵的联手 之势封在一边。   落英剑客谢长卿长啸一声,长剑一摆,找个破绽,斜斜挑向吴凌风的“灵台” 重穴。他这招目的是逼凌风放手,凌风果觉剑风袭体,急忙反手削出一剑。   那边辛捷一式“飞阁流舟”化作“物换星移”,大衍剑招的精华连连施出,饶 是厉鹗如此功力,也不由失色。   辛捷越打越猛,虎吼一声,长剑平空拍下。   这一式表面看来毫无变化可言,但却蕴藏着多种杀手招式,厉鹗心中明白,不 由大大吃惊。   摹然,剑神厉鹗长啸一声,梅香剑平架而上,“当”的和辛捷的剑子碰个正着。 辛捷的内力一发,剑走轻灵,想要弹开他的剑而使杀手。   哪里知道对方牢牢粘住,一股无名力道绵绵传来,好像在这一刻间,对方的内 力修为突增了许多。   辛捷大吃一惊,不暇细想,硬硬收回了内力,化作“黏”字诀,把梅香神剑黏 持住,身形再曲身而进。   这一切都是一瞬间的事,辛捷知道剑阵转动极快,敌人的攻式必要的从四方八 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辛捷长剑一摆,吸胸收腹左手以一式“空空拳招”中的“百 念皆空”,闪电般向厉鹗肋下抹去。   厉鹗毫不迟疑,腾身便退,但手中剑子却被辛捷内力所黏,使不出劲道,冷冷 一化,左手也是一式反击过来。   辛捷突觉身后剑风袭体,已知敌手攻来,不敢怠慢分毫,猛然内力一收,摆脱 长剑,往后一划,身形随着斜飞,“当”的一声果然荡开敌剑,同时借此一力,又 倒窜而回,迎着厉鹗一掌猛然击下。   这一单是含劲而发,微带虎虎风声,很是惊人。厉鹗却是不慌不忙,但脸上神 色稀微一变,迎面而击……   “砰”的一声,双掌相击――   辛捷身体尚在空中,只觉一股力道猛撞之下,不由为之失色,作梦也料不到厉 鹗内力突进如此之多。   厉鹗哈哈一笑,梅香剑挟一缕剑风,闪电挑向辛捷,心中暗喜,心想自己奇计 得逞,辛捷必不能躲。   然而,辛捷百忙中大叱一声,身形陡然一旋――   辛捷长啸一声,百忙之中“诘摩步法”突施,这步法玄妙之极,辛捷身躯竟然 在空中因旋转之力为之一停,说时迟,那时快,辛捷蓦然借着仅有的一点力道向上 一窜,长剑“当”的架在厉鹗梅香剑上。   这一口真气已然到达完全浊混的时候,辛捷长剑搭实,转一口真气,整个身子 吊挂在梅香剑上,同时左手依样画葫芦,又是一掌撞去。   厉鹗一剑挑空,闪目敌人又攻到,怒吼一声,左手一立一扬,再硬撞而出。   辛捷左手一翻,一式“万泉飞空”,把厉鹗千斤往一边,这一式乃是大戢岛主 心血研究,效果非同凡响。   几乎是同时间里,只见辛捷左右齐扬,撞向厉鹗下盘。   厉鹃招式走老,身子不稳,敌招已至,进攻不得,不由大感狼狈,辛捷清啸叫 道:“撤手――”   右手内力递增,下盘再飞出两腿。   厉鹗到底武林高手,经验老到,当机立断,右手一松长剑,左手闪电般败中求 胜,一拳打去。   辛捷长笑一声,右手一挑,梅香剑破空而起,左手瞧也不瞧,架去厉鹗的攻势, 右手一扬,高声道:“这叫做物归原主,厉老儿服吗?”   他一扬掷出手中平凡钢剑,顺手捞住梅香剑,这掷剑,发语,接剑一气呵成。 神器到手,豪气上冲,不禁龙吟长啸一声。   哪知厉鹗何等经验,虽败不馁,左拳捣空,右手一招一道青光冲天而起,盘绕 一匝,倒劈而下。   原来他把握良机,闪电拔出倚虹剑。   他拔剑之快,实在令人咋舌,辛捷冷不防青光临面,想闪避已来不及。   总算是辛捷天资奇佳,迭有奇遇,自幼养成快的反应,一种直觉促使他蓦然一 式“凤点头”,好在能避过。   厉鹗剑式如虹,青光闪处,饶是辛捷避得快,后顶心的发髻儿也被扫落下数根 头发来!   辛捷虽避过险招,但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对厉鹗此等经验和机变,也不由深 深感到钦佩。   辛捷定了定神,冷冷道:“看来厉老头子还藏了绝技哩,有本领尽管使来。”   他说此语乃是由于感到厉鹗内力突加的原故。   倒给他说对了,原来剑神厉鹗得了本门秘学“上清气功”的秘笈,立刻闭关苦 练,那日于一飞拿辛捷的拜贴给他看,他立刻下书给点苍谢长卿,而且他也把上清 气功的精髓锻炼了大半,明知躲不过,立刻动程南奔五华,他到底是老奸巨滑的人 物,唯恐自己的功力尚不足以敌辛捷,是以一直隐伏着功力。   到了辛捷夺剑的时候,才突使上清气功,果然先人的奇功非同小可,一击之下, 几致置辛捷于死地。   他这一来,胆气稍壮,但见辛捷在临危时又使出那奇怪的步法时,想起泰山大 会时,对方便赖以破阵,不由又大大气馁。   厉鹗偷袭又不成,心中连连叹惜,剑阵丝毫不停,辛捷身后已有几剑攻到,辛 捷瞧都不瞧,反手东削相架,化开攻势,傲然道:“姓厉的――,你注意了――”   话声不歇,长剑如虹而起。   他梅香剑到手,不再犹豫,诘摩步法陡使,身法真是有如鬼魁,左右点消,剑 光闪闪,吴凌风也知到了时候,断魂剑术突发突变,配合快捷无匹的天竺身法,乍 看过去,真是有如一道虹光平空而起,声势惊人之极。   “察”“察”数剑,双剑合璧,左右摇呼,两人都在交织剑网的剑阵中掠出这 名震天下的剑阵。   这一来,四大宗派的掌门人更是自知凶多吉少。   辛捷毫不停留,身子一掠,才出剑阵,便一剑戳向厉鹗,同时间,左掌也发动 攻势,打向苦庵。   两人出得剑阵,犹如鱼得水,长剑左右连摆,但闻“察”“察”数响,辛捷已 和厉鹗的剑子相搭。   两人内力齐出,厉鹗知道胜败在此,“嘿”然呼叫,上清气功已然发动。但见 两柄神剑剑身“察”“察”弹起,辛捷铁腕一振,“托”的一声,厉钨再也把不住, 脱手而飞。   剑神厉鹗虽败不乱,左掌抚胸,右拳飕然打出。   辛捷长笑一声,随手把剑插入土中,挥掌一击。   他用的力道好怪,三分发,七分收,一触之下,猛然一带,“拍”的双掌相触, 辛捷力道猛吸,登时牢牢和厉鹗单掌相粘,比试起内力来。   那边,吴凌风长剑如虹,抵住三人,剑式陡紧,强逼三人向左边移动,他和辛 捷是有默契的,是以把赤阳等三人都向左角移动。   厉鹗和辛捷比试内力,已然分出上下,上清气功虽是神勇,仍非辛捷敌手,渐 渐往后退。   苦庵上人和赤阳道长都明白这个情形,苦于不能脱手相援。   吴凌风剑式如风,缠着三人。   蓦然,赤阳和谢长卿一双剑子逼住凌风剑招,苦庵乘势脱出,奔向厉鹗,吴凌 风大吃一惊,长剑一圈,没有拦住,那边苦庵已奔到近处,一手搭在剑神厉鹗背心 上,一股内力传了过去。   苦庵上人的内力造倒底不凡,辛捷但觉手上一沉。   心神不由一荡,忙嘿然一声,默运真力,守住心神。   那边吴凌风见辛捷并无持不住的现象,长剑愈快,连下煞手,四大剑派的剑阵 已破,只剩下赤阳和谢长卿抵住吴凌风的攻势,谢长卿已斗出豪兴,“七绝”身法 连连展出,一时不致落败。   赤阳道士久战不敌,心中焦躁,蓦然大化一声,手中长剑一摆,一式“九宫神 行剑”中的“奔电入雷”,忽然化作虚招闪身而退。   吴凌风不虞有此,随即醒悟赤阳道乃是要乘辛捷用力不能防备之际,去下毒手, 心中大惊,断魂一剑一转,架开谢长卿的一剑,勉强向左边一侧,奔了过去。   但闻嗤的一声,吴凌风已尽力闪躲,但仍被挑破一道口子,而赤阳已去了两三 丈。   吴凌风大叱一声,他深知赤阳道人的心肠,知道他下手不知羞耻,这一急,不 顾一切,一式“平沙落雁”,真气贯注之际,天竺身法已然使出。   天竺身到底名不虚传,凌风身简直有若一缕清烟,一起一落,便追到赤阳身后。 赤阳心中甚是焦急,脚下拼命加劲,但只闻呼的一声,身后己有风声,不由大吃惊, 这吴凌风的轻功真是超凡入圣了。   赤阳道人大骇之下,运足内功,使出武当派的镇山之技,也是他多年来没有使 “乾元指”,遥遥点向辛捷。   这乾元指威力甚大,吴凌风急得双目全赤,大喝一声,身形凌空而起,一式 “天马行空”,飞过赤阳头顶,同时间里,一脚猛往下跺了下去。   赤阳道士不料吴凌风已凌上空,本能的停身,一招“凤点头”,勉强避过,就 这耽搁,辛捷已腾出手,反掌抵住他的攻势。   吴凌风身尚在空中,陡然间剑光袭体,瞥目一看,原来是谢长卿随后攻到,翻 身下来迎战。   辛捷以一敌三,奋勇以持,哈哈叫道:“各位大掌门,我想你们应记得十年前, 也是由神君和三住大侠比划,而因谢老师赐教――”   厉鹗乘辛捷口中说话分神,上清气功陡施全力,辛捷但觉手心一热,内力猛吐, 硬硬抵住,口中笑语不绝!   “谢老师七绝手法,神君拜赐一指,果是名不虚传……”   他口口声声,语语讽刺,谢长卿心如刀割,长剑猛然一震,吴凌风顿觉对方力 道好大,方得一怔,谢长卿已跃了开去。   落英剑面色铁青,口噙冷笑道:“姓辛的,咱们冤有头,债有主,还有这位姓 吴的,当年河洛一剑单剑断魂吴诏云天绅瀑前击毙我父,这一恩仇到我谢某为止, 一笔勾销……”   话声方落,横剑便往头上抹去。   辛捷本对长卿甚为好感,说这一番话只不过心存讽刺而已,不想对方多少年来, 日日夜夜引以为憾的也独此一事,这可谓“士可杀不可辱”,落英剑何等刚烈,立 萌死志。   说时迟,那时快――   吴凌风大化一声道:“住手――”   这一声乃是吴凌风全身气功之结集,声音有如金鼓石钟之鸣,直可裂石。在场 的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觉感到微微一震。   吴凌风好快的身法,等谢长卿一怔之际,己架住落英剑,谢长卿微微一声道: “好!姓吴的,你还不满意么……”   吴凌风朗答道:“谢老师千万不要误会,我……我……”   他到底出道之时不久,经验不多,不知如何述明,是以“我……我……”两声, 接不上话来,急得俊脸通红。   蓦地里,梅影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谢世兄,你瞧我是谁?……”   梅影之后,突出人声,而且这声调好不冷冰,谢长卿微微一怔,梅影交错之间, 缓缓坡出一个老人。   谢长卿愕然一惊,脸如死灰,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各派掌门,个个也是如此,出现他们眼前的,正是他们十余年前用鬼计 暗算而置于死地的神州南君――七妙神君梅山民!   梅山民昔年闯荡大江南北,行事素以冷酷为名,说出话来,仍脱不了这个习性, 他这一语,虽是平心静气,但话里韵味,却自然有一种冷冷味道,比起厉鹗那种装 腔作势的说话还要有过之。   七妙神君这一出现,四大宗派的掌门人都大惊特惊,心死如灰,梅山民却正眼 也不瞧他们一瞧,缓缓向谢长卿道:“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 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人恒过, 然后能改。”   七妙神君当年以文武全才称著,他早在十年前和谢长卿会第一次面的时候,他 便深深地了解谢长卿的心境。他常常自忖:“假若是我,我会怎样哩?”   虽然,谢长卿的一指,对于他的功夫,甚至生命,都有决定性的影响,但是他 从心底里,完全能见谅于他,人都说梅山民心量窄狭,有仇必报,但他对谢长卿的 宽容,难道不是恕道吗?   辛捷凌风对谢长卿都有好感,但是他乃是废去梅山民武功的正点儿,这时见梅 叔叔出此语,心中已知梅叔叔原谅了落英剑,心中不禁一喜。   谢长卿从梅山民一出现,心中万念俱灰,一时之下他又像是千头万绪,又像是 什么事都记不得,只木然立着,长剑尖儿垂在地上。   当他听到“……人恒过然后能改……”时,他顿时宛如巨雷轰顶,一时犹如在 万丈深渊中发现了可攀时之物,十多年来结郁于胸的根事似乎豁然开通,这一刹那 间,他似乎从青年跌入了老年,他似乎懂了许多无以言形的事……   他突然扬起手中长剑,对着梅山民凝视片刻,陡然挥剑“擦”的一声,声响未 歇,剑交左手,又是“擦”的一声。只见他双手鲜血淋漓,两只大姆指跌落地上, 他用中食两指夹着长剑奋力一掷,“落英剑”化作一圈流光直飞而出,“扑”的一 声钉在树干上,剑柄带着小半截剑身左有摇震晃荡,接着头也不回的去了。   辛捷凌风见他自断双指,这一生是不能用剑了的,心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梅山民仰首不语,心中暗赞谢长卿不愧是条汉子。   山风吹来,树枝簇簇而晃。   辛捷和凌风都不觉黯然,而厉鹗,赤阳、苦庵三人,都知今日死劫难逃,厉鹗 和赤阳临死不悔,乘辛捷心神微疏之际,奋力再攻。   辛捷长笑一声,双掌内外相分,硬生生的把厉鹗的攻势拒回,左手却一沉一削, 不但把赤阳道人的掌力消卸,而且把他震退五六步。   吴凌风已知辛捷之意,长剑一挺,接着赤阳,不让他再加入战圈,赤阳也知辛 捷是把己方的帮手困住,好让凌风逐一击破。   吴凌风长剑乱吐,他心中最恨便是赤阳,尤其是金老二的死也是受他赐予,心 中是愈想愈火,绝招迭出。   赤阳领教过他的厉害,那敢丝毫大意,招招式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以一 时不致落败。   梅山民在一旁冷眼旁观,已知凌风功夫虽属上乘,但经验却甚欠缺,不由皱皱 眉忖道:“这孩子的功夫已成,但却没有捷儿那么机智……”   正沉吟间,忽见凌风剑光一闪,走中宫,大洪门,正面攻入赤阳道人的近侧, 狠狠戳出一式。   这一招用得好妙,赤阳道长一怔,长剑勉力一圈,想要封开这一式致命的打击。   吴凌风突然由空而虚,赤阳道士招式用老。   七妙神君见时不予我,冷然道:“攻他下盘。”   吴凌风一怔,随即领悟,七妙神君何等功力,何等经验,吴凌风如言一脚闪电 般点出,正好踢在赤阳的剑子上,宝剑一失,吓得魂飞魄散,反身退后十余步。吴 凌风仇火上升,双目全赤,一步一步通过去,吼道:“赤阳贼道,你一生作恶多端, 今日还不拿命。”   赤阳道人已知非他敌手,但心中仍不放弃最后一个希望,身体蓦然一退,反身 跌在地上,一把抓着厉鹊被辛捷震飞的那把“倚虹”神剑,吴凌风大叱一声,闪剑 便刺。   赤阳不料吴凌风功夫如此快,来不及转身,凌风的长剑已刺在身上,他临死犹 恶,狂吼一声,倚虹神剑从肋下猛掷向凌风。   凌风运剑如风,闪眼便在赤阳身上刺了一个透明的窟窿。忽觉眼前青光闪动, 倚虹剑被赤阳临死的内家真力掷出,笔直飞来,隐隐有风雷之声。他到底经验不足, 一时竟不知所措。   梅山民大声吼道:“用剑啊――”   凌风恍然大悟,断魂剑也是脱手而飞,便闻呛啷一声,双剑在空中相碰,激起 一朵明亮的火花。   倚虹剑万古利器,断魂剑虽也是削铁如泥,但一触之下,断魂剑中腰而折,不 过“倚虹”剑也被撞歪准头,飞向左方。   赤阳好大力道,倚虹虽被断魂剑一挡,剑势并不衰减,有若一朵流星,飞出于 余丈,竟跌下千丈深崖。   倚虹剑乃是武林第一利器,今日却跌下万丈深崖,又重归灵山绝地。   这边赤阳道人的一声惨叫,惊动了那边的两人,辛捷朗声道:“梅叔叔――”   他本是要说些风凉话去气气厉鹗等二人,但才一开口!忽见苦庵上人原来搭在 厉鹗肩上的手萎然放开。   厉鹗觉后援的力道一松,便知要槽,他知苦庵上人乃是要舍他而去,情急之下, 大怒道:“上人请等一下――”   左手铁掌反猛击。   苦庵上人双手一分,硬接一式,身体却借此倒退三四丈,如风纵去。   吴凌风断魂剑虽失,空手一纵上前,便想阻拦,蓦然七妙神君大声道:“风儿, 由他去吧!”   吴凌风一怔,苦庵已去得很远,梅山民微叹道:“此人平日作恶尚少,又是佛 门中人,就放他去吧。”   辛捷乘厉鹗苦庵内斗,奋起神力,把厉鹗的上清气功倒卷而回,厉鹗整个身体 被震出三四丈。   辛捷横剑道:“姓厉的,今日之事,决不善了――”   厉鹗颓然不语,突然长叹道:“罢了,罢,厉某今日认栽――”   话声方落,陡然抬起手掌,便往自己天灵盖上击去,“扑”的一声,立时血肉 模糊――   剑神厉鹗,阴险狠辣,横行半生,最后却死在自己掌下……   山风吹来,送来阵阵松香,谁能相信,这灵秀的山上刚才还是风云变色的激烈 惨斗?   武侠林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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