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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有恃无恐
铁头大刚瞪眼道:「刚才是不是你在放屁?」
这人的样子虽然不中看,态度却很冷静,淡淡道:「我不是放屁,是在说公道
话!」
铁头大刚道:「你说我吃不得?凭什麽吃不得?」
这人道:「你凭什麽要通吃?」
铁头大刚道:「就凭这对猴王!.」
这人道:「只可惜这副牌到你手里,就不叫猴王了。」
铁头大刚忍住怒火,道;「叫什麽?」
这人道;「叫剃光了脑袋的猪八戒,通赔!」
铁头大刚的脸色变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每个人都已看出这小子是特地来
找麻烦的。
谁有这麽大的胆子,敢来找铁头大哥的麻烦。
兄弟们全都跳了起来,纷纷大喝:「你这小王八蛋,你姓什麽?叫什麽?」
这人道:「我叫阿吉,没有用的阿吉。」
所有的声音立刻全都停顿,城里的兄弟们,当然已全都听过「阿吉」这名字。
铁头大刚忽大笑,道;「好,好小子,你真有种,居然敢找上门来!」
阿吉道:「我只不过想来看看。」
铁头大刚道;「看什麽?」
阿吉道:「看看你的头,是不是真的铁头!」
铁头大刚又大笑,道;「好,老子就让你开开眼界。」
一张铺着整块大理石的桌子,居然一下子就被他端了起来。至少有七八十斤的
桌子,在他手里,竟好像是纸扎的。
石头也有很多种,大理石不但是最名贵的一种,也可能是最坚硬的一种,他却
用自已的脑袋撞了上去。
只听「扑」的一声响,这块比年糕还厚的大理石,竟让他一头撞得粉碎。
他的头却还是像个刚从油桶里捞出来的葫芦,又光又亮。
兄弟们立刻大声喝采:「好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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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喝采声停下,阿吉才慢慢的接着道:「好.……好,……好一个猪八戒!」
本来正在睥睨自耀,洋洋得意的铁头大刚脸色又变了,怒道:「你说什麽?」
阿吉道:「我说你是个猪八戒,因为除了猪之外,谁也不会笨得用自己的脑袋去撞
石头。」
铁头大刚狞笑道;「我应该撞什麽?撞你?」
阿吉道:「好。」
这个字刚出口,铁头已虎扑过去,抓住了他的肩,把他像刚才举石桌一样举了
起来。
铁头不但头厉害,这几个动作不但快,而且准确。他知道现在要撞的不是桌子,
是个有手有脚的活人,所以他一出手就抓住了阿吉的肩井穴,先让他不能动,然後
再一头撞过去。
没有人能受得住他这颗铁头一撞,看来这个没有用的阿吉,立刻就要变成没有
命的阿吉了。
兄弟们又在大声喝采。可是这一次采声停顿得很快,因为阿吉没有被撞碎,铁
头反而被打碎了。
被一掌打碎的,无论谁的肩井穴被抓住,一双手本来都绝对动不了的。
想不到阿吉的手却偏偏还能动。
铁头的恼袋,本来连铁锤都敲不破,却偏偏受不了他这只手的轻轻一拍。
惨呼和挣扎都已停止,屋子里闷得令人窒息。
阿吉动也不动站在那里,棕黑的眼睛里全无表情,彷佛深不见底。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武器,可是没有人敢动。
这个没有用的阿吉,竟使得这些终日在刀头舐血的兄弟们,心里产生出一股莫
名的恐惧。
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杀人後为什麽还能如此冷静?
他以前杀过多少人亍现在他心里在想些什麽?
没有人看得出他心里正在呐喊;「我又杀了人,我为什麽又要杀人?」
秋风吹动窗纸,阿吉终於抬起头,才发现面前站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带着种说不出的妖娆诱人的魅力。
他知道她一定就是铁头的三姨太。她站得离他很近,已盯着他看了很久,眼睛
里带着种很奇特的表情,既非悲伤,也不是仇恨,却带着几分惊奇和迷惑。
满屋子的人都已悄悄溜了出去,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走。
阿吉冷冷道;「我杀了你的男人!」
三姨太道:「你不杀他,他迟早也总有一天会死在别人手里!」
她的声音平静得接近冷酷:「像他这种人,天生就是个杀胚!」
阿吉道:「我也很可能会杀死你,你本该早就走了的。」
三姨太道:「应该走的是你。」
阿吉冷笑。
三姨太道;「你杀了铁头,大老板绝不会放过你。」
阿吉道;「我本就在等他!」
三姨太看着他,眼神显得更奇特,忽然道:「我认得你,我以前一定见过你。」
阿吉道:「你一定看错了人!」
三姨太道;「绝不会。」
她说得很肯定:「我是个婊子,从十四岁就开始做婊子,也不知见过了多少男
人,可是像你一这种男人并不多。」
阿吉眼睛里忽然也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慢慢的转身走出去。
三姨太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大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
…」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阿吉已闪电般转回身,掩住了她的嘴,将她拦腰抱起。
他不想杀这个女人,可是他一定要封住她的嘴。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秘
密。
卧房里灯光柔和。
他将她抛在床上, 她就仰面躺在那里看着他, 目中忽然有了泪光,黯然道.
「你怎麽会变成这样子的,怎麽会变得这麽多?」
阿吉道;「每个人都在变!」
三姨太道:「可是无论你怎麽变,我还是认得出你!」
她忍住泪又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中,唯一真正喜欢过的一个男人就是
你……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我只不过是你无数个女人其中之一,而且是个下贱的
婊子。」
阿吉沈默了很久,声音变得很温柔:「我也记得你,你叫金兰花!」
她看着他,忽然痛哭失声,扑上抱住他;「只要你还记得我,我死也甘心」
阿古道:「但是我却希望别人忘了我!」
她紧紧抱住他,眼泪流在他脸上:「我知道,我一定听你的话,绝不说出你的
秘密,就算死,也绝不会说出去。」
大老板平生有三件最得意的事,其中一件就是他有一张世上最大的床。
不但最大,也最奇妙,最豪华,无论到那里都找不出第二张。
这并不是夸张。
现在还是上午,大老板还躺在床上,他最宠爱的九位姬妾郡在床上陪着他。
一个丫头悄悄的走进来,嗫嚅着道:「叶先生说是有要紧的事,一定要见老爷!」
大老板想坐起,又躺下道:「叫他进来!」
他的姬妾立刻抗议:「我们这样子,你怎麽能叫别的男人进来。」
大老板微笑,道:「这个男人没关系!」
有人问:「为什麽?」
大老板淡淡道:「因为他对我比你们九个人加起来都有用。」
虽然已通宵末睡,竹叶青看起来还是容光焕发,完全没有一点倦态。
大老板常说他精力之充沛,就好像织布机一样,只要大老板要他动,他就绝不
会停。
他垂苜站在大老板床前,目不斜视,床上九个如花似王的美人,在他眼中看来,
竟完全不值一顾。对这一点,大老板也很满意。
他先让竹叶青坐下,然後再问:「你说有要紧的事,是什麽事?」
竹叶青虽然遵命坐下,却又立刻站起,垂首道:「阿吉发现了我在他那里布下
了眼线,带走了苗子兄妹。」
他的头重得更低:「这是我的疏忽,我低估了那个没有用的阿吉,请大老板严
厉处分。」
他先用最简单的话扼要说出事件经过,然後立刻承认自己的错,自请处分。这
是他做事的一贯作风,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过错,更不推诿责任,这种作风也正是大
老板最欣赏的,所以他虽然皱了皱眉,语声并不严厉:「每个人都难免有做错事的
时候,你先坐下说话!」
竹叶青道:「是!」,等他坐下去,大老板才问:「这件事是什麽时候发生的?」
竹叶青道:「昨天晚上子时前後!」
大老闾道:「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找到他们?」竹叶青道:「阿吉的行踪我们已
知道,苗子兄妹却一直下落不明!」
大老板道:「阿吉在那里?」
竹叶青道:「一直都在大刚的三姨太那里!」
大老板沈下脸,道:「铁头已经被他?……」
竹叶青道:「是。」
大老板道:「他是什麽时候去的?」
竹叶青道:「刚过子时不久!」
大老板脸色更难看,道:「他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将苗子兄妹那麽样两个大
人藏起来,你们花了一夜功夫,居然还找不到?」
竹叶青又站起来,垂首道:「城里能容他们兄妹躲藏的地方并不多,我已经派
人将每一个有可能的地方都彻底查过,却没有人看见过他们!」
大老闾冷笑道:「想不到这个没有用的阿吉,居然连你都斗他不过。」
竹叶青不敢开口。
一这一次大老板也没有再让他坐下,过了很久,才慢慢的问道;「铁头真是被
他亲手杀了的?」
竹叶青道:「据当场目睹的人说,他一掌就拍碎了铁头的脑袋。」
大老板脸色又变了变,道:「有没有看出他用的是那一门的武功?」
竹叶青道:「没有。」
他又补充道:「就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和来历,可见这个人必定大有来历。」
大老板道:「最近江湖中有没有什麽人忽然失踪?」
竹叶青道:「这一点我也去调查过,最近忽然销声匿迹的武林高手,只有大盗
赵独行,天杀星战空,和剑客燕十三。」
大老闲又在皱眉,这三个人的声名,他当然也听说过。
竹叶青道:「可是这三个人的体形像貌年纪,都没有一点和阿吉符合。」
大老板冷笑道:「难道这个人从天上掉下来的亍地下长出来的?」
他忽然握紧拳头,用力敲在床头的矮儿上,厉声道:「不管他是那里来的,先
做了他再说,人死之後,就不必再问他的来历。」
竹叶青道:「是。」
大老闾道:「不管你用什麽法子,不管要花多大的代价,,我都要他这条命!」
竹叶青道;「是。」
大老板的命令,一向要立刻执行,可是这一次竹叶青居然还没有走。
这是从来末有的现象,大老板怒道:「难道你还有什麽话说?」
竹叶青迟疑着,终於鼓起勇气道;「他人单势孤,我们要他的命并不难,可是
我们的牺牲一定也很惨重!」
大老闾道:「那麽你的意思呢?」
竹叶青道:「这个人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刀,就看他是被谁握在手里!」
大老板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将这把刀买下来?」
竹叶青道:「他肯为苗子兄妹那种人,只不遇因为他们对他有一点恩情,大老
板若是给他点好处,怎知他不肯为大老板效死?」
大老板沈吟着,脸色渐渐和缓,道:「你认为我们能买得到?」
竹叶青道:「每个人都有价钱的,我们至少应该去试试!」
大老板道:「谁去?」
竹叶青躬身道:「我想自己去走一趟!」
大老闾道;「既然他是把已出鞘的刀,说不定一碰上他就会出血的,你何必自
己去冒险!」
竹叶青道:「我全身上下,都属大老板所有,何况几滴血?」
大老板忽然下床,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没有儿子,你就是我的儿子,你千
万要小心!」
竹叶青低着头,热泪彷佛已将夺眶而出,连旁边看着的人,也都被感动。
等他退出去,大老板才长长吐出口气,对他的姬妾们道:「现在你们是不是已
看出来,他对我是不是比你们九个人加起来都有用?」
一个嘴角有痣,眼角含情的女人忽然道:「我只看出了一点!」
大老板道:「那一点!」
这女人道;「他实在此我们九个人加起来都会拍马屁!」
大老板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也笑声忽又停顿,盯着这女人,道:「我要你做的事,你都肯做?」
这女人开始乘机撒娇,蛇一般缕住了他,道:「你要我做什麽?」
大老闾冷冷道:「我要你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去陪他睡觉!」
阿吉还在睡。他太疲倦,太需要睡眠,有太多的事都在等着他去做,他的体力
必须恢复。
他醒来时,金兰花还躺在他身旁,睁着眼,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阿吉却又闭上眼,道:「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有人来过?」
金所花道:「没有。」
阿吉全身肌肉放松,心里却已抽紧。
他知道暴风雨来临前的一刻,通常都是最沈闷的时侯,那就像黎明前的那一刻
通常都最黑暗。
以後会有些什麽的转变?最後会有什麽样的结果?他全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件事现在已黏上了他,他已不能放手。因为他只要一放手,老苗子。
娃娃、金兰花就只有死定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城里还有无数个像他们这样的人,都在火坑里等着他
帮助。
外面的屋子里忽然有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重,好像故意要让人听见,然後阿吉又听见有人在咳嗽。
他等着这个人进来,等了很久,外面反而变得全无动静。
金田花的脸色惨白,她猜不出来的是什麽人,可是这个人既然敢来面对一掌拍
碎铁头的人,必定有恃无恐。
阿吉拍了拍她的头,慢慢的站起来,穿上衣服。他已感觉此刻等在外面的这个
人,一定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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