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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含羞胭脂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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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含羞胭脂透 古浊飘此时早下了马,见到少女站在那里发愣,睁着两只大眼睛,不知在想些 什么,微微一笑,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光采,缓步走了过去,见那少女的风毡,动 手时早巳落在地上,鲜红的衣服落在雪地上,形成了一种美妙的配合。 他俯身拾起了那毡,抖去了上面沾着的雪,走到那少女身前,一揖到地,笑道: “姑娘千万别生气,也不要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那少女正自满腹心事,她被那三人的轻薄言语所激怒,此刻气尚未消,看见那 三人已走了,气不禁出在古浊飘身上,忽然一马鞭,竟向古浊飘抡出。 古浊飘似乎根本不懂武功,看见马鞭独来,急忙去躲,但脚下一个踉跄,马鞭 虽未抽着,人却跌倒在地上,发急道:姑娘千万可别动武,小生手无缚鸡之力,怎 挡得住姑娘的一鞭子。” 那少女一鞭将古浊飘独到地上,心中不禁生出些须歉意,暗忖道:此人与我无 冤无仇,也不曾得罪过我,而且好歹还解过我的围,我何苦抽他一鞭子,唉,为什 么这两天我的脾气变得这么暴躁?” 她看着他仍倒在雪地上,北京城连日大雪,地上的雪已积得很厚,有些地方还 结成冰,很滑,他想爬起来,但挣扎了两次,都又跌在地上,那少女心里更觉歉然, 忖道:“看来此人真是个文弱书生,这一下不知跌伤了没有?” 她一念至此,不禁伸出手来想扶他一把,但瞬即又发觉不妥,将手中的马鞭伸 了过去,意思也是想帮他站起来。 古浊飘连忙喜道:“多谢姑娘。”伸手接过那马鞭,那少女不知怎的,像是脚 下也是一滑竟觉得站不稳,古浊飘一用力想爬起来,那少女竟也随着这力量摔倒了, 一下两人倒做一团,古浊飘手脚乱动,竞将那少女压在地上。 冰雪满地,那少女却觉得一股男性的热力使她浑身发热,不禁又羞又气,猛的 将古浊飘远远推到旁边, 翻身跃了起来,想发怒,又觉无从发起,i回头去找自己 的马,却四处找不到,原来那马已在他们动手时跑了,她毫无办法,拾起风氅,便 走了。 哪知古浊飘这一下爬起来倒快,骑着马赶了上来,高声呼道:“姑娘慢走。” 晃眼便追到少女身侧,涎脸笑道:“姑娘可是刚到北京城来?” 那少女对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理他,他却自语道:天这么黑了,一个 姑娘家人地生疏真不方便,去投店吧,客栈里的那些人又都不是好东西……” 那少女这两天在路上果真吃尽了苦头,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闻言不禁觉得这 话真是说中了自己的心意,古浊飘摇着头,又说道:“我倒知道城里有个地方,既 干净,又安静,而且主人是个正人君子,姑娘家住在那里,真是再好没有了。” 那少女忍不住问道:“在哪里呀?” 古浊飘一笑说道:“不瞒姑娘说,那里便是小生的窝居,姑娘若不嫌简陋,勉 强倒可歇息一晚。” mpanel(1); 那少女实是不愿投店,闻言忖道:“这少年书呆子模样,谅也不敢把我怎样, 现在天这么晚了,我又无处可去,不如就到他那里去吧。” 古浊飘见她不答话,便问道:“姑娘可是愿意了?” 那少女点点头,他连忙爬下马背,喜道:“那么姑娘就请坐上马,小生领着姑 娘去。” 那少女忖道:“这书呆子真是呆得可以,我若骑上马,他怎跟得上我? ”侧脸 望了他一眼,但觉他俊目垂鼻,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英俊得很,心里不禁微微生出 好感,说道:你那里远不远?” 古浊飘忙道:“不远,不远,就在前面。” 那少女道:那么我们就走一会好了。” 说完又觉得“我们”这两字用得太亲热,突的脸泛桃红,羞得低下了头,幸好 古浊飘却像没有注意到,只管兴冲冲的走着。 三转两转,到了一个大宅子的门口,古浊飘道:“就在这里。” 那少女脸上又是一热,古浊飘拍开了门,领着她走进屋里,那少女见房里布置 得富丽堂皇,仆人亦多,竞像是高官富商所居,心中奇怪道:“这少年究竟是什么 来路? 看样子不像是个书呆子,却又呆得可以,看样子只是个书生,怎的所住的地 方又是这样华丽?” 她虽觉奇怪,但并未十分在意。 古浊飘殷勤周到,张罗茶水,添煤生火,大厅顿时温暖如春,瞬又摆上夜点、 也都是女孩子家素日爱吃的东西,那少女连日旅途奔波,第一次得到这么好的享受, 心里不觉对他又添几分好感,居然也有说有笑起来,不似方才爱理不理的样子。 她风氅早巳脱下,此时索性连背上的剑也撤了下来,那剑似乎比普通的剑短了 两寸,剑鞘非金非铁,通体纯白,竟似制,古浊飘看了―眼,嘴角又泛起笑容。 此时夜已很深,大厅里点着十数只盘龙巨灯,炉火生得正旺,甫自风雪中归来 的人,得此住所,真不知置身何处。 那少女浅浅喝了两口上好的竹叶青,灯光下穿着一套粉绿色的紧身衣裤,更显 得丰神如玉,绰约多姿,何况她笑语间眼波四转,艳光照人,古浊飘望着她,不觉 痴了。 那少女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脸一红,站了起来,说道:我要睡了。” 古浊飘一惊,忙道:“房间已收拾好了,我这就带姑娘去。” 那少女掇起风披,她随身并没带什么东西,只支小小的包袱和那柄剑,她对那 柄剑看得似乎很珍重,小心的拿着,跟着古浊飘穿出大厅,经过走廊,到了一间房 间。她推门一看,那房间布置得宛如女子闺阁,竟似特为她准备为,古浊飘到了门 口,便止住了脚步,说:姑娘早点安息吧。” 那少女点头嫣然一笑,走进房里,带上门,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人倒真是个 正人君子,连我的房他都不踏进一步。”转念又想着:“他叫什么名字,我都还不 知道,他也不问我的姓名,这人可真怪。” 她心中反复思索着,想来想去都是古浊飘的影子,想起方才雪地的一幕,又不 禁独自羞得脸红红的。 哪知门外突然又有敲门的声音,她问道:“是谁呀?” 门口却是古浊飘的声音说道:“是我,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那少女芳心一动,漫应着:你进来嘛!” 门被推了开,古浊飘带着奇异的光采走了进来,那少女正斜倚在床边,古浊飘 笔直的走了过来,说道:我有几句话想说,又害怕,不敢说,可是非说不可。” 他说着走着,脚似无意中一踩在那少女脚边,忙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少女被他这么一踩,无巧不巧的正踩在她足侧的“涌泉”穴,浑身顿时一软, 全然失去了气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心中一急,哪知古浊飘像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又接着说:“我一看见你,心里就觉得说不出来的喜欢你,就想和你接近。” 他迟疑的住了口,鼓着勇气又说道:“你要是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了。” 那少女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听了又羞,又急,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她从未听人对她说道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敢向她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居然当着她 的面赤裸裸的说出来,她焉能不羞。不急,但此人却又是她暗暗在喜欢着的,虽然 她自己尚未能确立这份情感,但心口又不禁渗合了一丝喜悦。 她骄腮如花,古浊飘越看越爱,说道:“你要是让我亲亲你,叫我怎样我都甘 心,你要是不愿意,你也告诉我,我马上就走。” 那少女更羞,更急,脸也更红,心口抨然跳动着,忖道:“他要是真来亲怎么 办? 怎么这样巧,他一脚正踏在我的穴道上,难道他是装着不会武功,来欺负我? 那我真要……” 古浊飘已缓缓走到她身前,缓缓俯下头来要亲她,她不能躲,心中也隐隐有一 份“不愿躲”的情感,悄悄垂下眼瞳,只觉得一个火热的嘴唇在自己的颊上额上, 微一停,又轻吻在自己唇上。 这时她的感觉,就是用尽世间所有字汇,也无法形容其万一,她只觉得身体像 是溶化了,升华了,是爱,是憎,是羞,是怒,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来,只觉纵然海 枯石烂,这一刹那却是她永生无法忘怀的。 古浊飘吻着她,看着她骄羞的脸,心中的思潮,也正如海涛般汹涌着,他的手 缓迟而生涩的在那少女成熟的身体上移动着,他的心却在想着:“我真无法了解我 自己,我渴望得到崇敬,得到爱,但是当人们崇敬着我的时候我却有一种强烈的欲 望想去得到他们的惊惧和憎恨,唉,我心情的矛盾,又有谁能为我解释呢? 他让他的脸,温柔的停留在那少女的脸上,膝盖一曲,重重的撞在那少女的膝 盖上。 那少女自然不知道他的心事,只觉得心头有一般温馨,在温馨中又有一种羞急, 但她被他的膝盖―撞,却恰好解开了穴道,失去的力量像是山涧的水,澎湃着,汹 涌着,急避的又回到她身上。 随着同回复的力量而生出的一种潜在的本能,使得她猛然推开了那俯在她身上 的身躯。 他瞪着惊异的眼睛望着她,像是不知道这其中一切,在这一瞬间,她也不知道 该怎么做,她想着:我又怎能怪他?罢了!” 想到天意,她的脸更红了,她不知道在这微妙的一刻里,她对他,已经生出一 种难言的情意。 那是一个种持而骄傲的少女,在第一次被人撞开心扉,所生出的揉合着喜悦和 爱,憎恨和怒的情感,但是她已原谅他了。 千百种念头, 在她心中闪过, 千百句话,在她舌尖翻转,但她只轻轻的说: “你坐下。” 古浊飘的眼睛闪烁了,这次他闪烁出的,是真正的喜悦的光采,他望着她,坐 在她的身边,她微微叹了口气,问道:“你姓什么?” 古浊飘小心的抚着她的纤手,说道:“我叫古浊飘。” 那少女的手被他抚弄着,也不挣扎,过了一会,她低声说道:“你怎么不问我 叫什么?” 她俯下了头,那么骄美而羞涩。 古浊飘笑了,道:因为我不问,已经知道了,你姓萧,叫萧凌,对不对?” 她一惊,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古浊飘笑道:“我虽然笨,但是看你的武功,看你的那柄玉剑,谁还不知道你 就是玉剑萧凌呢!” 她更惊,挣脱了他的手,急问道:“你也会武功?” 古浊飘笑道:“你猜猜我会不会?” 她猛然站了起来,羞急和愤怒,在这一刹那,远胜过了喜悦和爱,她右手并指 如剑,极快的点向古浊飘喉下的“锁喉穴”。 要知锁喉穴乃是人身的死穴之一,若是有武功的人,必然会躲开,但古浊飘仍 然未动,目光中又一次露出奇异的光芒,像是全然不知道一切,又像是既使死在这 双纤纤五指下,也是甘愿的,更像是早就知道,而且相信她这指根本不会真的点。 她出指如风,堪堪已点在穴上,忽又手一软,轻轻滑开。 古浊飘乘势又捉住她的手,她眼圈一红,低声说:“你不要骗我。” 一个挥剑纵横,江湖侧目的剑窖,在爱的魔力,似水柔情中,变得柔顺而脆弱 了,她顺从的倚在古浊飘的怀里,一个少女的心境往往是最奇妙而不可思议的,当 她感觉到“爱”时,她的矜持和骄傲,便很快的消失了。 这份“爱与被爱”的感觉,也深深感动了古浊飘,但是你若是智慧的,你从他 喜悦而幸福的目光里,就会发现有另一种光芒,似乎还藏着一份隐秘,纵然是对他 所爱着的人。 第二天,萧凌斜倚在古浊飘肩上,望着面前的熊熊炉火,几乎已忘了她北来的 目的。 他们似乎有永远说不完的话,纵然有时只是些片断的碎语,但听在他们的心里, 却有如清萧瑶琴般的悦耳,她诉说着她的身世,他静听着,虽然那些都是他早已知 道了的事。 江南的暮春深获万春花秋叶,斜阳古道,小桥流水,她娓娓说来,都仿佛变成 了图画。 她说到她的家,她父亲,飞英神剑在她嘴里更成了神话中的英雄。 她又章起她的玉剑,骄傲而高兴的对古浊飘说:“这就是我们家传的玉剑。” 她独出剑来,也是通体纯白,她笑着说:“晤,你看,用玉做的,天下武林, 玉做的剑,再没有第二柄了。” 古浊飘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那绝非一个书生对剑的看法。 然后他指着剑上一个钱眼大的缺口,问道:“你这把剑怎么缺了一块?” 萧凌想了一回,道:“这个缺口是一个秘密,天下人除了我家自己人外,再没 有别人知道,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古浊飘含有深意的望着她一笑,她脸红了,不依道:“你这人坏死了!” 古浊飘幸福的说:“好,好,我不敢再笑了,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萧凌用手理了理鬓角,说道:“江湖中有个最厉害的人,叫‘残金毒掌’,你 听过没有?” 古浊飘点了点头。 萧凌又说道:“七十年前,我曾祖父萧湘剑客名震天下,那时候武林中每隔十 年,有一个较技大会,天下武林的剑客侠士,都去那里一较身手。”她高兴的说: “你看,那该多好玩呀,可惜现在较技大会再也不开了。” 她像是惋惜着不能在较技大会上一试身手,古浊飘望着她的表情又笑了。 她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曾祖父一连两次在那会上取得了‘武功天下第一’ 的名头,真可以说是四海扬名,那时候我们家萧湘堡成了武林中的圣地,武林中人, 在萧湘堡附近一里的地面上,连马都不准骑,剑也不许挂在身上,你看,他们对我 曾祖父多尊敬。” 她眼中的光采,是那么得意而喜悦,古浊飘用手拍了拍她的手,她又说道:可 是有一天,萧湘堡门前,居然来了一个骑着马的人,全身穿着金黄色的衣服,接着 剑,那人就是残金毒掌,我曾祖父的弟子看见他又骑马,又持剑,显然是对我曾祖 父太不尊敬,气得不得了 ,上去就要和他交手。” 她略为想了一想,像是在回忆其中的细节,才又说道:“那时残金毒掌手臂也 没断,手指也是全的,还不叫残金毒掌,叫金剑孤独飘。”她说到这里,望了古浊 飘一眼,说:“他的名字倒和你差不多呢 !” 古浊飘用手拭了拭眼角,笑了笑。 她又说:“金剑孤独飘武功也高得很,我曾祖父的几个弟子全不是他的对手, 后来我曾祖父出来了,就问他干什么,他说他看不惯我曾祖父,要和我曾祖父比剑, 假如他胜了,就要我曾祖父废去‘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他还说天下武林中武功 比我曾祖父高的人不知有多少个,我曾祖父学顺他,假如他败了呢,他就说从此不 再使剑,而且还要自行割掉四个手指,这样以后就再也不能使剑了。 古浊飘毫无表情的静听着。 她又说:“于是我曾祖父就在萧湘堡里练武场上和他比剑,两人都是一百年也 找不出一个武林好手,这一场剑比得自然是精彩绝伦,在旁边看的人只看见漫天剑 气纵横,连人影都看不见。” 她口如悬河,说得好像她当时也在场目睹似的,她用铁筷拨了拨炉中炭,又说 道:“两人的剑法全差不多,我曾祖父的剑法虽是冠绝下天,但那人的剑法奇诡, 竞不是任何一家的剑法所可比拟的,两人由白天比到晚上,也没有分出胜负,但是 他们两人全是内家绝顶高手,谁也不肯休息。” 她又喘了口气,说道:“就这样,两人比了两天一晚,一点儿也没有休息过, 到后来两人的手也软了,连剑都几乎举不动了,但两人都是一样的倔强脾气,谁也 不肯放手。到后来还是我曾祖父提议,两人以口代剑,来较量剑术。”她望了古浊 飘一眼,说道:“你明白吗? 这就是说两人将招式用嘴说出来,一人说一招,假如 有一人无法化解对方说出的招式,就算输了。” 古浊飘点了点头。 她说:“两人都是剑术大家,谁也不怕对方会骗自己,于是两人就坐在地上, 你一句,我一句,讲了起来,先还讲得很快,到后来越讲越慢,这样又讲了整整一 天,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她笑了笑又道:可是讲话的时候,可以吃东西,所以两人都还支持得下去,忽 然金剑孤独飘高兴得一拍大腿, 说道‘残阳青树’ ,我曾祖父想了想,轻易的说 ‘柳丝如镜’,我曾祖父正在奇怪,他怎会因这一招‘残阳青树’就高兴成这个样 子。” 她又望着古浊飘笑道:“你不懂武功,当然不知道这‘残阳青树’不过最一招 并不见得十分厉害的招式,普通武林中人虽然已经很难抵敌,但是像我曾祖父那样 的内家剑手,要化解这招很容易。” 她眨了眨眼又说道:“可是我曾祖父却知道‘残阳青树’这一招,化解虽然容 易,却不能反攻敌招,因此他说了招“柳丝如镜’那就是将剑光在自己面前结成一 片光幕,虽然不能攻敌,但自保却绰绰有余,因此我曾祖父并不以为意。 哪知金剑孤独飘马上连喊出‘凝金圈士’,这一招招式奇诡,那就是封剑不动, 也不进击,我曾祖父又想了半天,说出‘千条万绪’,这一招就是将剑以内力振动, 化做千百条剑骸去攻击对方,本是极为厉害的煞着,哪知他又毫不思索的喊出‘五 行轮回’,这一招也是以内力振动着剑,抖起一个极大的光圈,然后光圈越圈越小, 我曾祖父这一招‘千条万绪’被他这光圈一迫,势非要撤剑不可。 我曾祖父这才一惊,名家比剑,剑要是撤手自然算输了,我曾祖父才知道他这 几招都是做好的圈套,引得我曾祖父必定使出‘千条万绪’这一招,他再以‘五行 轮回’这一招来破。” 她将头倚在古浊飘肩上,又说道:“我曾祖父足足想了一个时辰,还没有想出 破解的方法,他老人家看到金剑孤独飘得意的坐在地上大吃大喝,而自己苦思破法, 却一点东西也吃不下,心里又气又急,突然大喊‘回风舞柳’,孤独飘一听这一招, 急得连手里拿着吃的鸡腿部掉到地上了。” 古浊飘眼神一动,问道:“你看到的呀?” 萧凌笑道:你真坏,我那时还不知在哪里呢,怎么看得到? 这是我曾祖父告诉 我父亲,我父亲再告诉我的。” 古浊飘微嗯了一声。 萧凌接着又道:“这‘回风舞柳’一招,是我们家传‘七七四十九式回风舞柳 剑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厉害的一招,这招就是手腕一旋,以内力将剑乘势掷去, 那剑却借着运内力的旋转,由后面又转了回来,去刺敌人的后背,我曾祖父这一招 可真厉害,剑虽然撤了手,但却不是落败,而是攻敌,而且对方这时候前有强敌, 后面又有剑刺来,身上的真气又全聚在腕上,连躲都无法躲。” 她兴高采烈的说:“这一下,可轮到金剑孤独飘着急了,他坐在那里整整想了 四个时辰,我曾祖父都休息够了,他才突然站起来,一言未发,拿起剑就将自己右 手的拇指和中指削掉,且掉头就走,我曾祖父此时不禁也深深的佩服了他,皆因我 曾祖父一生之中,只遇这一个真正的对手。” 说到这里,古浊飘的脸上又发光了,像是对武林前辈的那种雄心壮迹,缅怀不 已。 萧凌也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曾祖父他走了,面色也难看得很,突然拿起 手中的剑,就是现在我身上这柄玉剑,又拿起金剑孤独飘遗留下的那柄金剑,将金 剑朝玉剑猛然一斫,哪知道我曾祖父那样的功力,也只把这玉剑所了个缺口,并没 有斫断,这就是这柄玉剑缺口的原因。” 古浊飘接着问道:那柄金剑呢?” 萧凌道:那柄金剑却斫坏,剑口也损了。” 两人静了一会,萧凌又道:“后来我曾祖父告诉我祖父,他为什么要这样,他 老人家说,假如真的动手,他老人家绝不会想到‘回风舞柳’这一招,因为他老人 家那时候还不能将这招练到败敌伤人的地步,所以他老人家觉得虽然胜了也不大舒 服,就是使出这招,也不能伤得了孤独飘,过了两年,我曾祖父突然定下一条规约, 那就是我们萧家的人,从此不许过问江湖中的事,也不可到江湖中去争名头,谁要 违背了,就不是萧姓子孙。 到后来我祖父才知道,这时候金剑孤独飘已经被‘东海三仙’里的悟真人将左 臂斩断了,我曾祖父告诉找祖父,金剑孤独飘那时掌力尚未练成,假若不是因为不 能使剑,悟真人也未必能伤得了他,所以我曾祖父很难过,才不准自己的子弟过问 武林里的事情。” 古浊飘微叹一声,付道:“这萧湘剑客果然不愧为一代宗主,比起现在那些武 林中人来,真不知要强胜多少倍了。” 萧凌又道:“后来,这金剑孤独飘改名‘残金掌’,行事越来越怪僻,而且他 练的掌力之毒,更是天下无双,江湖中人却称为‘残金毒掌’,给他加上了个毒宇。 几次想置他于死地,可是我们萧家的人却后来没有参与过,奇怪的是,残金毒掌也 再没到我们萧湘堡来寻仇,就是我曾祖父死了,他对我们萧家人仍然不同,无论什 么事,只要有萧家人参与,他都绝对不管,我们萧家的人,对他也尊敬得很。” 她回头看了古浊飘一眼,笑道:你别以为我们尊敬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对, 其实他一诺千金,正是丈夫的本色,比起昨天晚上那三个自命侠客的老头子,不知 要强上了多少倍,喂,你说我的话对还是不对?” 古浊飘道:对极了,对极了。”他说这话时,像是没有一丝情感。 萧凌叹道:“现在我曾祖父早死了,连我祖父亲都死了,可是残金毒掌卸仍然 活在世上,看来这个人真的是不可思议了。” 说到这里,她微敛黛眉,道:可是前些日子,北京城里一个什么镇远镖局派了 一个人来,拿着我曾祖父手刻的竹木令,说是要我们帮他们一起对付那又重现江湖 的残金毒掌,我父亲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那竹木令是我曾祖父当年手刻的, 一共只刻了七面,他老人家刻这竹木令的用意是因为他老人家觉得平生之中,只对 七个人或是有着很深的歉意,或是欠着人家的情,而他老人家虽然自己订下规约, 不得过问武林中事,但是这七个人却例外,所以才刻了七面木牌,无论任何人,只 要手持这竹木令,随便叫我们萧家人做什么事都可以。 可是我曾祖父刻好木牌之后,想了想,只送出去了四块,其余的那三块仍然存 在我们家里,他老人家选出去的这四块竹木令,谁也不知道送给了些什么人,这么 多年来,这竹木令只出现过两次,连这次才是第三次,我父亲因为我曾祖父留有遗 命,所以不得不管这事,但是我父亲又不愿意亲自出手,就派了我出来。” 她笑了笑,说道:“可是我呀,我也不愿意,别说我一家打不过那残金毒掌, 就是打得过,我也不愿意打。” 她吱吱喳喳说个不休,古浊飘虽然面上一无表情,但从他的眼睛里,却可以看 出他的情感在急遽的变化着,起伏着。 往事如烟如梦,齐都回到他心头,但他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能诉说。 他伸手轻轻搅过萧凌的腰肢,说道:“那么你为什么又要来呢?” 萧凌道:我非来不可呀,何况我也想见识见识这残金毒掌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她笑了笑,又说:“我从小到大,都闷在家里,现在有机会出来玩玩,正是求 之不得。” 古浊飘哦了一声,目光远远投在窗外。 下午,他准备了辆车,将萧凌送到镇远镖局的门口,他从车窗内望见镇远镖局 门口匆忙的进出着一些挺胸凹腹的剽悍汉子,那金刀无效黄公绍想是刚用过饭,正 悠闲的站在门口剔牙,还有一个颀长而瘦削的年轻人也站在他身侧,指点谈笑着。 他回过头来,对萧凌说道:“这里就是镇远镖局了。” 萧凌也探旨到车窗边,望了望,突然惊道:“你看,昨天晚上那个老头子也站 在那里,神气扬扬的样子,哼,我非要他好看不可。” 古浊飘笑了笑,对这些事,他像最一点也不关心,其实他对任何事都像是那么 冷漠,仿佛天下的人和事,就没有一件是他屑于一顾的,又仿佛是连他本身的存在, 都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看法。 萧凌斗然也发觉了他的冷漠,她开始觉得他是那么飘忽而难以捉摸,有时热情 如火,有时又冷漠似水,像是百无一用的书呆子,又像是世―亡任何事都不能瞒过 他的智者。 但是她少女无邪的心,已完全属于了他,她想:无论他是什么人,我都会一样 的爱他。” 于是她温柔的望着他,问道:“你陪不陪我进去?” 他摇了摇头。 当然,他也发觉了她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之色,无论如何,他不愿伤她的心,虽 然,他已感到自己对她的情感,仅仅就只这么短短的一天,已冷淡了许多,远不如 初发生时那么热烈了。 他暗暗在责备着自己:“为什么我对已得到东西,总觉得不再珍贵了呢? 为什 么我的内心总好像有一种更强烈的力量来反抗我自己的思虑呢? 我真不懂这是什么 原因!” 他将眼光极力的收了回去,温柔的渗合到萧凌的目光里,笑道:我是个书生, 跟你们这些侠客在一起总觉得不大自然,你还是一个人去吧,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见 我,就来找我好了。” 萧凌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古浊飘为她推开车门,她悄然下了车,听见古浊飘在她耳畔说:“我在家 里等你。”她心口又升起了―丝喜悦的甜蜜,微侧了侧头,让自己的耳朵触着古浊 飘温暖的嘴唇。 然后车门被关上,车驶去了。 骤然,她觉得像是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忽然失去,又像是自己失去的一切重又得 到,她不禁暗笑自己的痴,她想:“我们又不是永远不能相见,为什么我会有达种 感觉呢?” 她迈开步子,向镖局门口走去。 金刀无故黄公绍正为着他身旁少年的一句话得意的大笑着,忽然看到萧凌由对 街走来,脸色一变,他不知道萧凌是何身分,当然更不知道萧凌的来意,还以为她 是来找自己的。 他又不愿意昨晚发生的那些事,让镖局里的群豪知道,但他也无法阻止她。 可是他觉得这少女竟似全然没有看见自己的存在,人类都有一种安慰自己的本 性,他忖道:“昨天晚上黑夜之间,也许她根本没有看清我……可是她此来又是为 着什么事呢?” 在他的念头里,根中没有一丝会想到这少女竟是他们终日期待的玉剑萧凌,镖 局中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错觉,认为那玉剑萧凌一定是个男子,玉剑萧凌 足迹没有出过江苏虎邱,自是也难怪镖局群豪会生出这科,错觉来。 萧凌走到门口,她鲜红的风氅,惊人的艳丽,使得镖局门口的那些大汉目眩了。 那本是站在金刀无敌黄公绍身侧的瘦长少年,此时迎了上来,萧凌一看黄公绍 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付道:“你以为你悄悄一溜,就 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那瘦长少年走了过来,问道:“姑娘想是要找什么人吗?” 萧凌打量了少年一眼,见他鼻直口方,目光如鹰,显得精明已极,倒也像是条 汉子,遂说道:“请问这里有位金刚司徒项城吗?” 那瘦长少年一听她竟找的是司徒项城,而且连名带姓一起叫了出来,显见得对 这位在武林中地位颇高,声名赫赫的金刚掌,并不十分尊敬。 他惊讶的望了这少女几眼,见她身段婀娜,美丽如花,忖道:“近年武林中并 没有听说出了个这样的人物呀?” 但是他做事素来谨慎,绝不会将心中防惊讶丝毫露出,仍客气的说:“原来姑 娘是找司徒大侠,请问姑娘贵姓,有何贵干,我这就替姑娘回复去。” 萧凌道:“你就告诉他,说是苏州虎邱潇湘堡有人来访便是下?” 那瘦长少年更惊,问道:“姑娘就是玉……” 萧凌不耐烦的抢着道:“对了,我就是萧凌,特来求见!” 那瘦长少年不觉肃然,躬身一揖,道:“原来是萧大侠。” 瘦长少年也是武林中一等一的角色,他对萧凌这么尊敬,倒不是为了玉剑萧凌 的名头, 须知光是“玉剑萧凌” 这四字,在武林中还是个陌生的名字,如果加上 “江南潇湘堡的玉剑萧凌”几字,那在人们心目中就完全造成另外一个印像了。 皆因潇湘堡在武林中,地位极高,是以瘦长少年一听,便肃然生敬。 金刚司徒项城迟迟没有任何举动,也是在等着潇湘堡的来人,他此次邀集武林 豪杰,话虽讲得冠冕堂皇,是为了挽救武林之劫,其实他私心自用,却是为了挽救 镇远镖局的危机。 他根本没有任何计划来对付残金毒掌,也无法有任何计划,残金毒掌形踪飘忽, 来去无踪,试问他如何找呢。 他心中的打算是将玉剑萧凌留在镇远镖局,他想有了潇湘堡的人在,那残金毒 掌便不会对自己有何举动,他却不知道残金毒掌这次重现江湖,目标根本不是在他 一个小小镇远镖局身上。 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打算很聪明,他哪里知道这其中事情的复杂,人的变 化,却是他所万万没有料想到的呢 ! 玉剑萧凌这几个字,像一阵风,使得镇远镖局忙乱了。 金刚司徒项城并不以玉剑萧凌是个女子而失望,他想即使玉剑萧凌只是个小孩 子,只要是潇湘堡的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一丝区别。 他老于世故,精于谈吐,虽然心事重重,但却仍然是那么从容的样子。 他招待着萧凌坐在客厅上,看见她只是一人来到,龙舌剑却仍未回来,他忍不 住要问,但忽又想到龙舌剑林佩奇游侠江湖多年,绝对不会生出意外,想是另有他 事,何况只要玉剑萧凌来了,龙舌剑回不回来,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玉剑萧凌初出江湖,虽然有些地方显得很不老练,但是她本极聪明,又擅言词, 也应付得头头是道,自有另一种风范。 她自幼骄纵,从未吃过亏,昨夜雪地那一幕她仍末忘怀,总想让那三人吃个苦 头,便说道:老镖头,这些日子江湖豪杰来的很多,可不可以为我引见一下,也好 让我瞻仰风采。” 司徒项城忙道:“这个当然是应当的,其实他们也早已闻萧姑娘的大名,急欲 一见了。” 他转首向立在身后的镖伙嘱咐了几句,叫他将人请来,又指着坐在下面的那个 瘦长少年说:我先给姑娘引见一人,这位就是近中传名的入云神龙聂少侠,你们两 位都是少年英雄,倒可以多亲近亲近。”说完一阵大笑。 萧凌只淡谈的看了他一眼,入云神龙聂方标却像是脸红了红,她情已有所寄, 自然不会再注意到别人,可是聂方标突然见到了这年纪相若的侠女,自然难免会生 出好逑之念。 过了一会,厅外走进一个面色赤红的矮胖老人,一进来就高声笑着说:“听说 江南潇湘堡有人来,快给我引见引见。” 金刚司徒项城似乎对此人甚为尊敬,站了起来笑道:“孙老前辈来了,这位就 是飞英神剑的女公子,玉剑萧凌萧姑娘。” 那老者哈哈又笑道:“好得很,好得很,果然是超群脱俗,清丽不凡,故人有 后,我名头子真是太高兴了,真是太高兴了。” 司徒项城忙道:“这位就是江湖人称天灵星的孙老前辈,昔年与令尊也是素识。” 萧凌一听如此说,忙也站了起来,她虽对老头不太看得起,但此人即是她父亲 的故友,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她都未想到飞英神剑根本不在江湖走动,朋友极少,这天灵星孙清羽不过仅仅 和他见过一面而已,怎能称是素识,如今只是在拉关系罢了,她人世尚浅,当然不 知道这些处世的手腕。 此时,又有些人走进大厅,萧凌一看,昨晚那三个老头其中的两个正在里面, 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都在暗暗盘算,怎样来使这两个曾经对自己不敬的人, 大大出一次丑。 金刀无故黄绍公及八步赶蝉程垓,此时当然也发觉江湖侧目的潇湘堡传人玉剑 萧凌,就是自己昨夜雪地中遇见的红衣少女,心中顿起了惶恐和羞愧,但他们估计 着自己的身分,在这种情况下,又势必要碰面,脸上不禁变得异样难看。 但他们和萧凌三人间心里的念头,金刚司徒项城自是不会知道,所以他仍兴致 冲冲的要为他们引见。 就在这颇为尴尬的一刻里,玉剑萧凌心中的另一个念头,使得她的心软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说要对付金刀无敌时,古浊飘脸上的那种冷漠表情。 她想:“他―定不喜欢我对人那么尖刻,我又何必为了这些不必要的事,去使 他不快呢? 何况这两人虽然出言不体,但我也抽他一鞭中,总可以算扯平了,若然 我客客气气的对他们,不再提那件事,他知道了,也一定高兴得很。 她想着想着,脸上露出春花般的微笑,一种奇妙的感情,使得她除了古浊飘之 外,对其他任何人的爱憎,都变得不再那么强烈,而且仿佛只要是古浊飘不喜欢的 事,她就都能忍着不做。 这就是人类,对于人来说,本身内在情感的力量,远比任何力量都大得多,尤 其是这种爱的感觉,其力量更是奔滚的洪水,无坚不摧的。 所以当金刚司徒项城将黄公绍、程垓两人引见她时,她只微笑着,这因为她心 里正有一种幸福的憧憬,而这感觉,远比其他任何感觉都强烈,使得也对别的事也 不再关心了。 八步赶蝉程垓和黄公绍两人,当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的,只是交暗暗的感激着 她替他们两保住了脸面。 所以这场合里,虽然其中每个人心里都在打着不同的念头,然而大家却都是愉 快的。 这因为他们所冀求的,都已得到了满足。 幸福着的萧凌,容光更艳丽,她像是群星中的月亮,受到大家的称颂和艳羡, 然而她却觉得这些千万句美言,怎比得上古浊飘轻轻的一瞥。 晚上,她再也按捺不住对古浊飘的怀念,于是她叫司徒项城为她准备了辆车, 说是要去拜访一个久居京城的父执,金刚掌自是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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