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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希特勒最后一个生日 第一滴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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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滴血(4) 我抬起头,能够看到钟楼上一个敌人隐隐约约的身影,他在窗台上架着来复枪, 瞄准我们射击。这个神射手成为了我第一个瞄准的目标,我冲着他举起了枪,可惜 没有打中,不过万幸的是,他也没有打中我们。我的伤口还在大量流血,我只好放 下枪,用手按住伤口。我觉得左侧身体好像裂开了拳头大小的一个洞,我身边的积 雪都被染成了红色。 又一枚炮弹落在了我身边,我的头再次撞在了雪地上,尖叫声已经变成了呻吟。 尽管我受了很重的伤,但是我不想等着受死,我决定向前爬一段。我再次检查 了大腿的伤势,破烂的裤腿已经被血浸透了。我们的前方升起了阵阵浓烟,村庄里 的房子着火了。 突然,我觉得一阵头晕,人也失去了平衡。阵阵伤痛刺透大腿肌肉,迅速传遍 我的全身。不过我还能忍痛往前爬行,时不时地停下来喘息。 终于,炮火似乎弱了下来,不过还是能够听到零星的机枪发出的“啪啪”声响, 两边仍然在交火。我的伤口越来越痛了,但是奇怪的是,我反而因此恢复了几分气 力。我用右手按住伤口,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动着。 现在,村庄离我越来越近了,起码有6 座房子在燃烧着,熊熊大火伴随着阵阵 浓烟。这时候,连机枪声和来复枪声都弱下来了。就在刚才,尽管四周都是炸弹爆 炸和燃烧的烈火,我却保持了冷静,但是现在,哪怕只是一声枪响,也让我吓了一 跳。 苏联人撤退了。我身后的伙伴已经纷纷倒下了。现在躺在我面前的是一具苏联 士兵的尸体,尸体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脑浆溅得到处都是。他为什么没有戴个头 盔呢?这个场面让我痛苦万分,我几乎恶心地呕吐起来。我强忍住喉咙泛起的酸水, 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我命令自己不能崩溃掉。 后来,我终于昏倒了,直到幸存的NCO 赶来一辆马车我才苏醒过来。那辆马车 好像是当地农民用来拉煤的车,车板上还落着一层黑灰和几块煤渣。两个看起来不 像医生的国防军士兵来收拾伤亡士兵,他们将受伤士兵和尸体重重地摔到马车上, 就好像在扔沙丁鱼一样。我的意识一片模糊。出发前我们都戴上了滑雪帽,以便在 深冬的雪地里掩护自己。我曾经给帽子起了个颇有诗意的名字,叫作“灵魂的帽子”。 那些倒下的士兵是否因此能够升上天堂呢? 又一个士兵被抛到马车上,打断了我的白日梦。“我的上帝啊,”我认识这个 英俊的金发碧眼少年,他是我儿时的好友迪特・海因里希。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伤 痕,但是他好像已经死了。 “迪特!”我的声音哽咽着,为了抑制住想哭的冲动,我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希特勒青年团的孩子不可以哭!我是一个士兵。 我心底的绝望之情无可言状。 接下来扔上来的一个士兵脸被炸掉了,只能从模糊的血肉中判断出那是被炸烂 的鼻子。他的眼珠已经没了,眼眶中流出丝丝血水。我的恶心感加重了,终于在马 车上忍不住吐了起来,脏东西落在我身边的两个战友身上,他们中的一个已经死掉 了,另外一个还活着。 尽管眼前的情形非常令人作呕,但是我还是为自己的失控感到惊讶。虽然我们 已经受过很多锻炼,但是我还是没有准备好接受战争那令人憎恨而且恐怖的冷酷性。 我为自己的无助而感到手足无措,我觉得自己无法控制住局面,不仅控制不住局面, 而且还是马车上惟一一个面对残肢断臂忍不住呕吐的人。 马车上没有毯子可以裹住那几具血淋淋的头,我面朝下躺在煤灰里,不停地咳 嗽和呕吐。最后,大概有10~12个士兵被抛到马车上,而且其中至少有5 个已经死 了。除了迪特,另外两个似乎没有生还的迹象,他们身上没有伤处,但是面部肌肉 已经僵硬了。 现在,我的胃因为呕吐已经彻底空了,这时我已经不那么恶心了,但是仍然控 制不住神经,我的身体在颤抖。无论多远处传来的枪声,都能吓我一跳。受伤的士 兵被送到当地的客栈,那里已经被临时改建成急救所,死亡的士兵在确定身份后被 运到墓地埋掉。 迪特死了,一路上我对着迪特的尸体不断重复着“再见”。 再见? 在哪里再见呢? 迪特的死惟一能让人感到安慰的是,他死前没有受太多的折磨。在天堂里,这 些死者的伤口会复原吗? 那个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死者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恐怖的场面,据说,他死之 前正预备投出一枚手榴弹,但是略微迟疑了一下,结果手榴弹在他脸上炸开了花。 有人甚至说:“这就是懦夫的下场!”不过,我并不相信。 我后来听说,苏联人发射的是冲击燃烧弹,我宁可相信,他的脸是被这种冲击 燃烧弹炸烂的。 我又惊又怕,死亡比我的想像更可怖而且离我更近,我觉得自己落入了恐惧的 深渊中。我的一个战友后来告诉我,我当时看起来毫无生气,但是他看到我手臂的 肌肉在抽搐,而且我还在呼吸。当时他很怀疑我是否还活着。 mpanel(1); 我躺在客栈的地板上,已经没有气力呻吟或者抱怨,但是我能感到身体的痛楚, 也意识到周围有很多呻吟的人。我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地板很冰冷,一开始 没有毛毯,没有任何保暖的东西可以减缓我们的痛苦。客栈里甚至没有任何止痛药, 能够提供的只有装在杯子里的水,有人绝望地喊着救命。 客栈的人告诉我们,医生很快就来了,但是,他一直没赶到。 我们被装上一辆铺着稻草的卡车,转移到一家大的急救医院。那时,我的腿已 经僵硬了,而且变青了。有人说,我可能不得不做截肢手术。我们到达了那家大的 急救医院,这里条件稍为好些,有一点药,不过仍然没有医生,麻醉剂也用完了。 我还记得,当他们为我清理伤口的时候,我又一次感到了钻心的疼痛,为了让我不 尖叫起来,负责清理伤口的医护人员把皮带塞到我嘴里,他说:“如果觉得疼,你 就咬皮带吧!” 一个伤员为我点燃了一支烟,我抽了几口,觉得伤口好像不那么痛了。因为咬 住皮带,我的嘴唇有些破了,于是一支接着一支不停地抽烟,直到最后不省人事。 几个小时后,旁人告诉我,医护人员拿走了我最后一支烟。如果当时那支烟掉进草 垛里,可能我早就被烧死了,那人还数了数我扔在地上的烟头,我一共抽了17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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