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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负伤   11月中旬,某战术训练基地,一场带实战背景的军事联合演习打响了。   室内的大型电子屏幕上,“红军”和“蓝军”双方的电子对抗、计算机网络攻 击与防护、登陆等激烈的战斗景况交替出现。   野外的训练场上,航空兵、炮兵、精确制导导弹、地面装甲火力正展开实兵 “争夺”,立体的火力交锋,装备新型武器的特种作战部队伞降、机降部队展开了 争夺战。   “飞鹰,飞鹰,我是长剑,命令你部迅速在A 地开设前沿通信指挥所。”随着 张振华一声令下,一辆迷彩战车快速潜出。到达指定地域后,车上的有线、无线参 谋人员根据各自任务分工,利用卫星、光纤等10余种新型车载通信装备,迅速完成 通信开设任务。警卫排战士动作娴熟地搭建钢架、组合构件、覆盖伪装网,对前沿 通信指挥所进行伪装防护。   不到半小时,一个隐蔽在伪装丛林下的通信指挥所,神奇地构筑在前沿阵地上。 随着两发红色信号弹徐徐升空,两名通信战士迅速跳上严密伪装的野战通信车,架 天线、调频率……不到5 分钟,前指与基指立即沟通。   在无形的电子战场上,一场肉眼无法看见的电磁波激战已经展开:示假、扰骗、 干扰、电子对抗、电子伪装各显其能,“敌”精确制导偏离方向,各种雷达耳聋目 盲。   柳瑞从国防大学到作战处,再从作战处到训练股,模拟演练参加过好几次了, 应对通信专业上的难题,他是总能游刃有余。但这次演习,着实让他惊出了几身冷 汗。   部队刚从驻地出发,“蓝军”电子干扰班便向他们发起袭击,摩托化行军部队 长达近百公里,王学强通信指挥顿时感到力不从心:部队接近演习地域,突然受到 不明强大电磁干扰,是“蓝军”施放的电磁波击中了红军的“软肋”;指挥所刚刚 开设完毕,“蓝军”的电子干扰车就在4公里外架起天线,对指挥所实施精确干扰 ……   改频换频、多频共用、开启佯动网、利用地形实施摆脱……柳瑞和战友们在无 形的电磁空间与“蓝军”展开激战,他们甚至动用灯语、旗语、手语等传统手段, 千方百计保持通信畅通。   尽管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敌情”的复杂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柳瑞和战 友们不时陷入顾此失彼的窘境。在一次遭“敌”持续强烈电子干扰和立体火力毁伤 后,他们用了10多分钟时间才恢复通信。   相对战场上的柳瑞,夏菲儿要轻松得多。   参战部队大都分散在演习战场,而夏菲儿和几个女兵却留在了战地市区的某个 招待所,因为大部分参加演习的首长们住在这里的原故,首长们的通信保障总机也 设在这里。   明亮的小型会议室里放着几台数字化设备,这里就是夏菲儿她们参加演习的战 斗岗位了。   “夏班长,听说这次演习动用了很多部队,是不是真的呀?”问话是一个叫陆 利的上等兵。   “是啊,除了我们空军的,还有陆军部队。”夏菲儿不免有些失望,演习在如 火如荼地进行着,她们却听不到战场的枪炮声,也闻不到战火的硝烟味。她们唯一 的任务就是保障首长们的电话畅通。   偶尔也有作战参谋为她们讲解一下演习的情形,哪个部队该上去了,哪个指挥 员指挥的如何如何……   不讲解还好,这一讲,反而让几个小姑娘对演习实况越发好奇了。   在不知道陆莉找的哪位首长,夏菲儿几个女兵被批准轮流到现场观看演习,但 是要以战地记者的身份。   夏菲儿是最后一个观看演习的。演习已经接近后期,所有精彩都即将落幕。但 夏菲儿还是感受到了真实演习的壮观,站在观礼台上,连绵起伏的丘陵一眼望不到 边,临时新筑的战壕纵横交错,远处一排排坦克兵徐徐开进,十几架“敌”机突然 呼啸而至,几分钟后,数枚对空导弹呼啸着扑向目标,各种火力在空中交织成一张 巨大的火力网……   领着夏菲儿到演习观礼台的是汤本奎,他是这场演习的真正特邀战地记者。   汤本奎举着手中的照机已忙得不可开交,他朝夏菲儿喊:“我带你去拍几组特 写吧!”   夏菲儿朝汤本奎摆手,“首长没有批准我们进战地。”   汤本奎指了指挂胸前的战地记者通行证,“你现在是战地记者,哪有记者不深 入现场的?”   夏菲儿仍摇头。   见夏菲儿坚持,汤本奎便不再勉强,他走下观礼台,手中的照机“咔”“咔” 声接连不断,拍下的几组照片越来越让他满意,如果离行驶的坦克更近些,拍摄出 来的照片就更具有震撼效果了。 mpanel(1);   一辆辆坦克隆隆驶过,卷起漫天的沙尘,使人眼睛都难睁开。汤本奎朝一排开 来的坦克慢慢靠近……   “危险!”夏菲儿大声喊着,从观礼台上冲了下来。   汤本奎被安全地扑到了路边,夏菲儿却那辆三十多吨重的坦克重重挂倒……   最先知道夏菲儿出事的是贺桤,他是演习安全保卫组的成员。贺桤赶到医院时, 夏菲儿还手术室进行抢救。   不一会儿,柳瑞也赶到了医院,等他在手术室门口找到贺桤,一下子冲了过去, “怎么样?夏菲儿怎么样了?”   “我还不知道呢,我也刚到。”贺桤紧张地盯着手术室门,无暇顾及柳瑞。   “你不知道?你这演习安全保卫组的成员是干什么吃的?”柳瑞气愤异常,一 把抓住了贺桤。   贺桤甩开柳瑞,“我是演习安全保卫组的成员没错,可我又不是这丫头的贴身 警卫!”   柳瑞吼道:“可是夏菲儿是演习人员!出现这种意外,就是你们工作失误!”   贺桤回击: “正因为她是演习人员我才生气呢,你说,她没事跑到坦克前面去 干什么,就她那小体格还想要跟几十吨重的坦克比个高低不成……”   “你们干什么?这是医院,不是市场。”一名护士走过来,很不满地打断了俩 人的争吵。   柳瑞和贺桤相互对峙着,赌气般在一旁坐下。   不一会儿,手术室门开了,夏菲儿被推了出来。   俩人不约而同地冲到了推车前,“菲儿!”   “嘘!病人的麻醉还没醒呢,她需要安静。”推车护士提醒道。   贺桤问旁边的医生:“她不要紧吧?”   医生回答:“断了两根肋骨,幸亏没有伤到脾脏,不然麻烦就大了。”   柳瑞问:“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等麻醉时间过了,自然就醒来了。”   呼啸而至的战斗机裂石穿云,密集的枪炮声接连不断,硝烟滚滚中一辆辆载重 坦克接踵而来,坚固的铁轮带动着厚实的铁链碾出了两排整齐的轨道,夏菲儿惊恐 地望着这个庞然大物一点一点逼近,却丝毫不能动弹,铁轮滚动的声音慢慢被无限 括大,延着松软的泥地碾向夏菲儿……   “不要啊……”   “菲儿!”有人在叫她。   夏菲儿无力地睁开眼,四周已雪白一片,她又疲惫地把眼合上了,层层翻滚的 浪花将她包围,她变成了一条鱼,一条受伤的鱼,在浪涛中时而沉落时而被抛起, 咸腥的海水肆虐地浸泡着她的伤口,轻轻呼吸一下,都会牵扯到全身的神经,鱼儿 不是没有痛神经吗,原来痛不痛只有鱼儿自己知道。白色浪涛变得渐渐稳,慢慢地 化着一道白色的平面,夏菲儿小翼翼地静卧着,内心充满了恐惧,会有人来救她吗?   终于,一张菱角分明的脸由模糊中渐渐变清晰,夏菲儿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连长,救我……”   “菲儿醒了?”坐在另一侧的贺桤像弹簧般一样跳起。   柳瑞边提醒贺桤放低音量,边安慰夏菲儿,“菲儿,放心吧,没事了。”   夏菲儿望了望四周,已回到现实中,“这是哪儿呢?”   “菲儿,这是医院。”   “医院?”惊险的一幕便在夏菲儿脑了里一闪而过,“汤记者呢?他没事吧?”   贺桤挖苦道:“还汤记者呢,这么愿意当英雄,就应该早点醒来,当着那些来 看望你的首长问问你所救之人的情况,然后再谈谈你当英雄的感受,这样才会有成 就感嘛。”   “小桤哥……”夏菲儿有些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情况那么紧急,难道 她能眼睁睁地看着汤本奎被坦克碾成肉酱?一想到那些威风凛凛的坦克,夏菲儿不 由浑身一哆嗦,“汤本奎是不是……出事了?”   “他没事。”柳瑞把贺桤硬是按了回去,“只是破了点皮。”   “人家是没事,可你看看你自己。”望着病床上被纱布五花大绑的夏菲儿,贺 桤开始犯愁,“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待,人家上战场的毫发未伤,你倒好,没上战 场的倒负了重伤……”   “小桤哥……”夏菲儿挣扎着,“你可千万不要跟爸说。”   贺桤回道:“我是不想说,可出这么大事,不说行吗?”   “贺桤,你能不能先不说这个啊。”柳瑞瞪着贺桤,“你这人吵架是不是吵上 瘾了?连刚动完大手术的人都不放过。”   贺桤回瞪着柳瑞闭了嘴。   柳瑞接着说道:“还是不要告诉夏叔的好,告诉了夏叔,夏奶奶肯定得知道, 老人家那么一大把年几经不得折腾,就算夏叔瞒住了夏奶奶,他也会千里迢迢地赶 过来,这一路又是焦心又是劳累,还没等照顾夏菲儿说不定自己先倒下了。”   “那你说这……”贺桤指着夏菲儿已没有主意。   “先请个专护吧,再留一个战士,咱俩也可以轮流倒一下班”   “轮流倒班?怎么倒?这演习刚完, 我们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总站的情况 我也清楚,我们从哪里挤时间出来?”贺桤额心结成了一个川字。   “我没事的,你们看!”夏菲儿并不想成为一个累赘,为了证明一下自已的良 好状态,她抬起了右手,没想,就那么轻轻的一挥,直接牵动了伤口,差点没让她 痛晕过去。   “菲儿!”柳瑞和贺桤一同失声惊呼。   夏菲儿从疼痛中缓过劲来,努力展出一个笑脸,不敢再轻举妄动。   柳瑞拍拍贺桤,“别担心,等返回部队交待完工作,我就可以休假了,到时我 来看护夏菲儿吧。”   贺桤打量着柳瑞,“常年被别人伺候的人突然要来伺候别人,你脑子没发热吧?”   柳瑞笑道:“先试用一个星期吧,要不行,你就抄我鱿鱼好了,我绝不多要一 分工钱。”   “大哥,你真抽了?还工钱呢,扔你一百块钱的一块六手榴弹,你要不要?” 贺桤嘴里虽没放过柳瑞,可到底还是同意了柳瑞的提议。   柳瑞马不停蹄地赶回部队,第一件事就是打了份探亲报告递到了政委那儿。   徐成志拿着报告问柳瑞,“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柳瑞摇头,想了想忙又点头。   坐在一旁的王学强皱起了眉头,“柳瑞,这么不干脆利落可不像你一惯风格啊, 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跟组织汇报吗?”   “是我妈……”柳瑞停住,妈妈在家好好的,怎么可诅咒她老人家呢,可家里 还有谁呢,柳瑞脑子闪过尹云龙的身影,“是我爸……”柳瑞又一次打住。   徐成志问:“你妈跟你爸都出事了?”   “没有,没有,是……是他们要复婚了。”柳瑞回答得无比沮丧。   “哦?这倒是件好事,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是不是当初他们婚礼你没参加 上,这回得赶回去得补上啊?”王学强说完,与徐志成相视大笑起来。   柳瑞强颜苦笑着,如果母亲知道他要回去参加她的婚礼应该会感到很高兴吧, 只可惜他并没有那样的打算。   当柳一丹把与尹云龙复婚的消息告诉柳瑞时,柳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 报以多大的热情。柳一丹说:“瑞,你爸终于回到这个家了。”听到这话,柳瑞心 中的想法恰恰相反,不是尹云龙回来了,而是他带走了母亲。只是此时这些都不是 重点,重点是他的探亲假能不能批。   “这样吧,你把这次的演习情况跟部队总结一下,等总结完就回家休一个星期 吧。”徐志成说着就要往报告上签字。   “能不能在再……长点?”柳瑞恳求着。   徐志成放下笔与王学强对视了一眼,逢年过节这小子劝都劝不回去,这回怎么 倒反过来了。   “就多放他一个星期吧。”王学强笑道,“这小子肯定没交实底,不过男大当 婚女大当嫁,这也正常。”   “还是主任想得周到,我这当政委的有些失职啊,好,就批你半个月的假,记 住,到时别忘了领回来,组织还得给你把把关嘛,啊!”徐志成与王学强又一次相 视笑开来。   柳瑞一阵心虚,想要夺回徐志成手中的报告。   “政委,这探亲假还是……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好了。”   徐志成头也不抬,涮涮几笔就在报告上签上了“同意”二字,然后把报告递给 了柳瑞,“主任说得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算是大龄青年了,个人问题早该 解决了,工作是干不完的,结婚可就这么一次,小柳啊,我和主任都相信你的眼光, 去吧。”   柳瑞争辩,“政委,主任,不是那么回事。”   王学强问:“不是怎么回事?你敢跟我打包票这次休假跟女孩子一点关系都没 有?”   柳瑞像是被逼到了墙角,“只是照顾个病号,怎么就跟谈婚论嫁扯到一起了。”   “病号?”徐志成忙道,“那女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啊?小柳,你可得考虑好 了,你这职业可不是能伺候得病号起的,自己受累事小,女孩子也得跟着受苦啊, 你又不能长年累月地在家……”   “政委,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柳瑞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要没什么 事,我下去准备总结材料了。”   徐志成点头,“好,那个……,算了,去吧,记住,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跟组 织反应。”   柳瑞应着,快速从政委办公室撤离出来。他寻思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真有那么 明显吗?结婚?和夏菲儿?柳瑞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会的,怎么会呢? 只是一个孩子,不对,哪里只是个孩子啊,言谈嘻笑,举止投足明明已是小女人模 样了。这么一想,柳瑞又被自己吓一跳,他安慰自己,妹妹,只是妹妹,只是儿时 一个小玩伴,仅此而已,因为珍惜儿时那段快乐时光,所以才会对夏菲儿特别关注, 肯定是这样的……   柳瑞从自我状态中回过神来,发现一办公室里的人都在望着他,顿时有些莫明 其妙,他问:“不用干活了吗?”众人带着奇怪的表情,迅速恢复到忙碌状态。   柳瑞靠近离自己最近的段治琪,小声问道:“我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吗?”段治 琪上下打量着柳瑞,“股长,你是不是中邪了?一个人面红耳赤地自言自语了半天!” 柳瑞狼狈不已,忙掩饰道:“自己跟自己说话又不犯法。”段治琪耸耸肩不置可否。 柳瑞有些不放心,又问道:“听到我说什么了没有?”段治琪望着柳瑞,眼神里再 次流露出他的惊讶和不可思意。这样的目光让柳瑞感觉到自己像是突然间浑身上下 不着寸缕,忙朝段治琪一挥手,“没听见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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