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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起哄架秧子的、喝倒彩叫好的,还有那几个缺德的顺势趁乱揩油的……那整 个歌厅里瞬间就成了菜市场,就差个卖马扎、板凳、瓜子、花生的了…… 反正,那天歌厅是给搅和黄了。一群人冲歌厅老板那儿要退票,其中刚好还 有两个文化局暗访的,就想看看歌厅里有没有什么出格的节目。 这下子好,整个看见个全武行。你要说观众打起来关歌厅什么事?是!的确 是不关歌厅什么事情。可那四个消夜打着打着叫我名字啊…… 得了!歌手证是现场就砸了!那时候歌厅管得紧,不像是现在这裸体舞蹈草 台班子满世界钻空子的!你要是没走合法途径,你就是学友想上去赚两块钱盒饭 钱,歌厅老板都不敢冒这个险。发现一次没歌手证的上去卖唱,这场子就等着关 门整顿吧! 反正,我当时就觉着这天塌地陷了!就我这二两文化,外带着一身臭肉的, 找个比卖唱轻松的工作我容易么?难不成我回家找我们家老爷子去学机械行业去? 我们家老爷子劳模都得了无数个了,电视台采访我们家老爷子都成了常事, 虽然他就是躲着不见人。 别人看着我们家老爷子挺牛叉当个劳模很神气是吧?可我当儿子的我不知道 老爷子那劳模拿什么换来的? 湖南省机修行业里面,我们家老爷子名声是大大地有了。可那几乎就是我们 家老爷子拿命累出来的!我遭不了那份罪! 所以我就说那黑咕隆咚的接瓶子玩的那男人不地道!那家伙南京人,家里自 己开了个什么破鸭绒加工厂,好像这家伙就是做生意做烦了才不当少东家出去当 兵。 生意是不做了,可这生意上的精明、观察事情的眼神,这家伙是绝对留下了。 那就是个贼精! 我这儿还想着怎么去找那文化局几个老大说说好话呢,这边这家伙几乎是一 个箭步蹿我面前,一副破锣嗓子喊得山响:“乐意当兵去不?”我抬头看看那家 伙:“你谁啊?” 通红一张军官证就杵到了我眼前,中尉,姓……我真是想把你那姓写出来知 道不?你这家伙的姓真是没姓错了!整个就是一…… 算了算了,好歹你也是我上司,你现在还在里面熬着呢,我也就不触你霉头 了,免得你带人来找我麻烦!得了,也不能便宜你个家伙了!就叫你虾米了!还 是大号的被火烤糊了的那种! 虾米当时笑得那叫个奸商本色:“当兵去不?文艺兵,去部队唱一年免费送 你去西安音乐学院深造!” mpanel(1); 反正虾米当时肯定不是只说了这一句话,我也不止和虾米聊了这么简单的几 句。要是都写出来就真的没什么意思了,耽误大家时间也浪费我打字的精力。 最终我是被虾米忽悠上道了!而且当时虾米身边还有个巨孙子的家伙,那家 伙跳现代舞的,还是个地区级别的学雷锋标兵,也是被虾米忽悠上道的。这家伙 就是后话了,咱们后面再说。 总之,家里是本着赞成的态度叫我当兵去的。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娘都是传统 观念很重的人,这在外面卖唱的事情,家里人,尤其是老爷子是从骨子里面反对 的! 于是,背包一打,走人!目的地――新疆的某个部队的某个文工团! 值得说一句的就是,当时我和那巨孙子的家伙是被特许不剃头的,其他的新 兵都是剃头后才上车的,我们两个长毛怪在人群中很抢眼,所以当时我那光头的 外号还没叫响。 还有个事情。我当时都二十一了,算是特招。要不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穿上军 装了,那也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第2 颗火车就是个牛×的战场 当时记得不是在我居住的城市出发的,而是在个叫冷什么江的地方上的车, 据说是因为什么招兵指标之类的问题吧? 上了车然后在出发前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送别。怎么能形容那送别场面呢? 首先是那场景。我就说当年那火车站还有当时那天气情况,真就是适合拍点 子送别场面的电视剧。 陈旧的墙壁上面不是水渍就是裂痕,几列运兵的火车上面全是一身崭新马甲 的新兵,而且那火车看上去也是多久没洗澡了,反正怎么看怎么像是开出去没准 就不会回来的那种。天空是灰呼呼的阴云密布,而且小北风飕飕地带着点子寒意, 可就是吹不散漫天的阴霾。 车站播音喇叭里面倒是慷慨激昂地播放着军歌之类的曲子,可那喇叭好像也 是长年累月地超负荷运作,所以嗓子有点儿劈了。沙哑中带着中气不足,硬就是 把军歌唱了个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还有那些个群众演员,那素质绝对地就比北影厂门外的戏虫子们强了多少倍 了!大家伙都看见过电影里那革命志士上刑场之前外面群众哭成了山呼海啸,手 里头不是毛巾就是手绢捂着眼睛敞着嗓子嚎啕吧?可那是假哭,这些个人民群众 可是真哭啊! 大概,火车下面送行的就是这个德行了。 至于火车里面坐着的这些个新兵兄弟,那可就有点子不那么长脸了。除了少 数的几个年龄大点子的兄弟看起来还带着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过几年 就还的表情,其他的小兄弟都是伸长了脖子朝窗户外面看。 看爷娘老子,看哥们弟兄,看姐姐妹妹,尤其是那些个红着眼睛哭个不停的 情姐姐情妹妹,看着看着那些个哥们的眼睛也就红了,也就有那么几个跟着哭出 来的…… 反正当时我年纪毕竟大些,好歹也是混过几天娱乐场所的,对于一些个事情 就比那些十七八岁的兄弟强了不少。至少,我还能镇定自若地坐在座位上,看西 洋镜还能顺便评估一下子哪个兄弟那没过门的媳妇比较地上相。 尤其是在虾米那家伙吆喝着“火车快开了,大家关窗户注意安全”的时候, 我还顺手强行扒拉开一个哭得差点没抽过去的兄弟胳膊上挂着的女孩,还能在关 上窗户后牛叉烘烘地点上了一支加长的健牌香烟,然后被虾米那厮一把从我嘴上 抓了下来。 火车一开,我这心里可就是没来由地晃悠了那么一下子!漫漫长路啊,从湖 南到新疆! 我当时跑得最远也就是寒假暑假地跟着老娘回上海看看外公外婆,两天一夜 的火车都算是叫我觉着浑身不对劲的了。这新疆,好像都到了中国的边缘地带了, 估计怎么着也要走个五六天?这离家,可就远了去了啊…… 问虾米,那厮根本就不搭理我。反正从上了火车,虾米这厮就是一张严重欠 抽的脸,也不像是忽悠我当兵的时候那么热情温和善解人意了。 虾米那里碰了钉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就转头看看那巨孙子的家伙,我说 :“兄弟咱们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混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以后可就靠着兄 弟多关照,兄弟你贵姓?” 那巨孙子的还没说话呢,那哭得差点没抽过去的哥们儿猛地就是一嗓子嚎啕 说:“我可怎么的了啊……我堂客肚子里只怕是有了我的毛毛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能把哭泣这么悲伤的事情整出个艺术感觉来?反正当 时我是感觉那哥们至少是先丹田提气,然后胸腔、腹腔、头腔三腔共振一起才哭 出了第一声,就像是怕瓦落地那胖子的美声开场一般。然后连那几句数落都带着 京韵念白的味道,那绝对就是科班出身的京剧演员才能有的功底! 再仔细看看那哥们的整体造型,猛地就发现了个共同点!好像这哥们和我和 那巨孙子一样,都是长毛怪,至少也不是那种板寸的发型! 再仔细看看这哥们身边放着的行李,除了统一配发的军用旅行包之类的玩意, 居然还有个硕大的乐器盒子。   --------   梦远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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