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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对不起,主教,我妹妹不在这儿,到处都看不见她。” “肯定是我侄儿带她去参观庄园了,”主教说,“庄园确实美极了。还有,他 的艺术收藏品是意大利最好的收藏之一。” “艺术收藏品?在哪儿?” “当然在正房里啦。”一提到楼房,主教显然注意到了普莱斯眼中突然闪出的 震惊。“噢,我向你保证,布鲁克斯先生,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卡洛是最体面的男 人,他从不会占客人的便宜。事实上,他也没必要那样做,女士们似乎总是排着队 试图博得他的喜爱。” “你不明白,”卡梅伦打断他,“我们兄妹之间有个协议,不论我俩何时一块 出去,尤其是到人多的地方,都要让对方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什么原因走的。” “听起来让人憋闷,布鲁克斯先生,”主教说。 “不,这是常识,”普莱斯说,他脑子转得飞快,却尽力不表现出来。“我们 单独出门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每人都带一个保镖。” “这话听起来有点无礼了,先生。” “阁下,如果你知道我们受到绑架威胁的次数,你就不会这样想。光是去年, 我们在美国的安全公司就挫败了四起绑架鄙人、五起绑架我妹妹的企图。” “我不知道――” “这种事不会公布于众,”卡梅伦脸上带着鄙夷的笑容,“这个念头倒可以灌 输到太多发狂的头脑里。” “自然,这类犯罪在我们欧洲也发生过。不过,对像我这把年纪的教士来说, 你所说的观念仍然十分骇人听闻。” “那么你明白了,”卡姆梅接着说,“你侄儿卡洛,我一点也不担心。我妹妹 要是和他在一起,我就放心了。所以,请你原谅,我去看看是否能找到他们。是在 艺术收藏品那儿,对吗?” “是的,收藏室在正门那儿,西厢房。我知道你们自己也有很高级的私人收藏, 还有无价的挂毯。” 就是它!普莱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心里这么想。在对美国布鲁克斯家所有的 误传中,根本没提到艺术收藏或挂毯的事儿。据报道,约翰和琼・布鲁克斯是放纵 自己的艺术爱好者和社交界的名人。他们喜欢抛头露面,尤其在娱乐业,对收藏绘 画和挂毯并不当真。……这么说来,卡梅伦和伦敦的杰夫里・沃特斯的电话交谈被 人窃听了。真悲哀,这位天主教的迷人的红衣主教正是阴谋的一部分。 “正门,西厢房,”普莱斯低头瞅着主教,重复一遍他的话。“多谢,再见。” 走上通往楼房的砖砌小道时,普莱斯很幸运自己找了一个不放心“妹妹”的虚假理 由,这样能使他有一个可以让人接受的理由进入帕拉瓦齐尼家的房子。但是,除了 少年般的嫉妒稍稍刺痛他之外,他一点也不担心莱斯莉。蒙特罗斯中校完全能照顾 好自己,也许已有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且,外向型的卡洛绅士很有可能仅仅 是让她惊叹一下帕拉瓦齐尼庄园的美丽而已,领她欣赏无数的喷泉、古代及现代雕 塑,还有成排成排的花园,五彩斑斓。卡梅伦不知道在这幢城堡般的建筑中,他能 了解到什么,但是他职业的一个原则就是渗透进任何财产中就是有所进展。 他在所有方面都算计错了,所有方面。 穿过楼房每扇硕大的门,卡梅伦走进这幢大屋子的大理石过厅。那儿空无一人, 外面远处飘渺的笑声正对着这儿的沉寂,令人不安。门在身后自动关上了,现在是 万赖俱寂。他漫不经心地向前走,走向中间一个天花板很高的屋子,前面又是一个 交叉的大理石走廓,通往东西两边。他在西厢房向右拐,西厢房墙壁上挂着几十幅 精致的绘画,其中很多都在讲述艺术大师们的艺术书籍和杂志上见到过。 突然,除了他的脚步声,墙壁上回响起别人的脚步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于 是,卡梅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到一位身材很壮的人站在身后。这人身穿难以 描述的黑色衣服,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嘴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mpanel(1); “晚上好,先生,请往前走。”他说,最后四个字是英语,听起来相对受过熏 陶。 “你是谁?”普莱斯尖锐地问道。 “我是卡洛绅士的助手。” “很好。你能帮助什么呢?” “我不回答问题。现在,请,走到艺术馆的尽头,左边有门。” “为什么非得那样?我不习惯人家给我下命令。” “试着接受一下,先生。”帕拉瓦齐尼的助手从他那松垮的黑色丝绸衬衫后的 裤带上,抽出一支自动手枪。“请按这个命令办,走到那扇门,先生。” 这个手持武器、体格健壮的人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这扇门通向可以最 准确描述为高极了的天花板鸟舍。梁上挂着几十个鸟笼,里面关着大大小小的鸟儿, 从幼小的鹦鹉到成熟的金刚鹦鹉、巨大的猎鹰还有硕大的秃鹫。关鸟儿的铁丝笼子 与他们的体积是成比例的。这是一位怪人的大量个人收藏。卡洛・帕拉瓦齐尼坐在 一张光泽极好的长桌后面,桌子放在俯瞰日落时分修剪过的草坪的一扇宽格窗前。 卡洛的左边,面无表情的莱斯莉・蒙特罗斯直挺挺地坐在椅子里。 “欢迎,卡梅伦・普莱斯,”科莫湖的绅士开口了,他声音平淡殷勤。“不知 道你花多长时间走到这儿。” “鲁迪主教建议我这样做,我想你知道。” “是的,他太可爱了,那么忠实于自己的信仰。”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主教的信仰?”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哦,你是说美国中情局的特务普莱斯,还有美国陆军情报处的蒙特罗斯中校。” 帕拉瓦齐尼朝桌前方倾倾身子,眼睛平视着卡梅伦。 “不到一小时之前,你相信吗?” “怎么发现的?” “哦,我肯定你明白保密的必要性,毕竟你每天跟保密打交道,你现在就在跟 它打交道。” “说到现在――什么现在?” “显然,这对你不太可能有吸引力。”卡洛绅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绕过光亮 的桌子,朝那堆鸟笼走去。笼子悬挂得高度不同,每个笼子离地板的距离都不低于 七英尺。 “你们觉得我这些能飞行的朋友怎么样,蒙特罗斯中校,普莱斯军官?难道它 们不是棒极了吗?” “鸟儿可不是我喜欢的动物,”坐在椅子上的莱斯莉冷冷地说,“你把我带到 这儿时,我就告诉你了。” “它们怎么这么安静?”普莱斯问道。 “因为这儿很平静,没什么东西打扰它们,也没什么刺激它们。”帕拉瓦齐尼 一边回答,一边从一个红木矮墩上拿起一个小木箫,然后把木箫放到唇边,吹了起 来。俄顷,雅雀无声。突然,大家毫无戒备,房间里充满鸟的尖叫、哀鸣,似乎是 人类理解不了的某种可惜的魔鬼挣脱了羁绊,逃了出来。鸟儿拍打着翅膀,羽毛四 处飞扬。笼子里几十只愤怒的鸟儿怒目圆睁,显出恐慌的样子。卡洛翻转了一下木 箫,又吹了起来,三四秒之内,震耳欲聋的暴风雨般的嘈杂声一下子销声匿迹了。 “很有趣,是吗?”主人开口了。 “我一辈子也没听到过这么可怕的声音!”蒙特罗斯大喊道,手从耳边拿下来, “畜生!” “没错,的确如此,”卡洛绅士说,“因为它们是真正的野兽,明白吗。不管 怎样,它们都是攻击型的鸟儿,有些是食肉动物,有些则情愿以牺牲自己来保卫自 己的巢穴。” “你想说什么,查利?”卡梅伦问道,瞥一眼那个体魄雄壮全副武装的卫兵, 他手中的武器依旧对着他们的两个犯人。 “那是好多年前了,”拉库斯一拉里斯年轻的绅士回答说,“当时我沉湎于中 世纪猎鹰运动。这是人类对飞禽的天才控制。或许这项运动始于古代训练信鸽飞回 鸟巢,人们把信鸽放置在几英里之外,鸽子再飞回来给主人带回信息。在无线通讯 使用之前,它们是最早的间谍。但是我的研究让我明白了一些东西:所有的乌儿都 可训练出来,从家养的小鹦鹉,到贪得无厌的大猪鹰再到巨大的秃鹫,都是如此。 大概是因为先天的视觉和敏锐的嗅觉在解剖学和化学方面的结合。” “你这话说不动我,查利,”普莱斯说,“我们大家都有密传方法,有的是解 剖学,有的是化学,许多非常残忍。你怎么那么不一样?” “因为我比你聪明。” “为什么?就是因为你们在华盛顿和伦敦的马塔利斯鼹鼠告诉你我们的身份?” “华盛顿什么也没对我们讲,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勃伍尔夫・阿格特是个 天才,我承认这一点。不过,我们在伦敦的人弄好了,下面的目标是你们的英国盟 友杰夫里・沃特斯爵士,他二十小时之内就会死掉。” “你是马塔利斯的意大利分部,对吗?” “我当然是!我们是全球经济的答案,像我们的先辈一样。我们要使世界处于 稳定,别人是做不到的!” “只有人们都与你们保持一致,买你们的东西,只买你们卖的东西。串通勾结 是当今的秩序,合并和买卖产权消除竞争,直到你们把该死的全部东西都控制住。” “这比不公正的资本主义制度的经济循环强多了,我们将消除掉衰退和危机。” “你们也将消除掉选择。” “我听够了你自以为是的抽象,普莱斯先生。你和蒙特罗斯中校都活不过今天 了。” “要是我告诉你军情五处和我们中情局意大利分部都知道我们现在就在这儿, 那会怎么样?” “我说你在撒谎。纯粹由于投机的缘故,你们在德伊斯特别墅的电话都给我们 监听了。” “该死的!你们讨厌的天主教红衣主教对我提起挂毯时,我就知道了!我们的 尸体被人发现,头上留有弹孔,那时你觉得自己能摆脱干系吗,查利?” “不会有这种事,我给你看。”帕拉瓦齐尼又绕过桌子,按了右边的按钮,他 身后的大窗子滑开,露出了至少有二十英尺高,十二英尺宽的开口。接着,他又按 了一个按钮,嘴对着那个木箫吹。鸟笼打开了,至少四十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 鸟儿尖叫着冲出鸟笼,在落日的橘黄色天空中盘旋。绅士吹了木箫的另一端,这是 让鸟飞回笼子的信号。 “它们再飞回来时,就是你们的死期,”卡洛绅士说。这时卫兵开始用一个喷 雾剂罐往普莱斯和蒙特罗斯身上喷东西。 “干什么?”卡梅伦问。 “因为你们是一堆死肉,我觉得这个说法很合适,你们身上弥漫的味道让你们 死定了。狗吞食时可能把杀人的物证留下来,但我的鸟儿会把尸体咀嚼得一干二净。” “是麦考利夫的时候了,中校!”普莱斯高喊。这时,疯狂的鸟儿从窗子飞进 来,呱呱地尖叫着,声音十分可怕。致命的鸟群飞进屋来,蒙特罗斯高喊一声“疯 子”,一下子扑倒在卡洛・帕拉瓦齐尼身上,把自己的衣服往他的衣服上蹭。卡梅 伦对着惊愕不已的卫兵猛击一拳,非常致命的一击。他抓过他手中的喷雾剂罐,先 往他身上喷洒,然后瞄向帕拉瓦齐尼。 “莱斯莉,咱们走!”普莱斯高喊。 “我想夺他的武器!”蒙特罗斯也大叫,这时鸟儿已在她四周盘旋。 “也许他根本没带,你这傻瓜!快走!” “他带着,你这白痴!微型二十二手枪。把这些该死的鸟儿轰走!” 普莱斯用卫兵的自动手枪打了两枪。邪恶的鸟儿呈环状飞行,到处相撞。普莱 斯抓住莱斯莉的手,两人朝门口冲去,沿着大理石门厅往外跑。 “你没事吧?”他们跑向草地的停车场时,卡梅伦问道。 “我脖子上到处是啄痕――” “给托加齐打电话,让他请个大夫来。” 他们跑到那辆租来的车前,车却发动不起来。 “他们一定是把火花塞拔掉了,”莱斯莉说,她精疲力竭。 “那儿有一辆劳斯莱斯,”普莱斯说,“跑一档你介意吗?我知道怎么热发动 这种车。快点!” “这儿是一位将近中年的母亲,”蒙特罗斯喊道,跟着卡梅伦跑向一部精美的 棕灰色汽车,“从一群吃人的鸟堆中逃命,不会怀疑一位说自己能热发动汽车的疯 子!我的上帝!” 他们打开车门,跳进去,普莱斯坐在司机位置上。 “我爱富人!”他惊叫,“他们把钥匙放在自己的宝贝车上。一两部劳斯莱斯 车怎么样?我们逃出这儿了!”卡梅伦换了档,加速驶过草坪,开到沿湖的道路上, 功率很大的引擎发出轰鸣声,轮胎咯吱咯吱响,草儿在飞动。 “去哪儿?”莱斯莉问,“我觉得回饭店不是个好主意。” “那儿是再糟糕不过的了。我们开往托加齐家――如果我能找到的话。” “那有电话,”蒙特罗斯说,指着挡泥板的下面。 “真迷路了再打。这些玩意容易泄露秘密。” 在贝拉焦狭窄的街道上拐错了几次弯之后,普莱斯找到了通向与下面大湖平行 的漫长山路的陡峭小山。有两次,他们都开过了西尔维奥・托加齐同样隐蔽的房子 的隐藏入口。最后,精疲力竭、仍然惊魂未定的卡梅伦和莱斯莉跟绅士一起坐在俯 瞰大湖的纱窗阳台上。端来了饮料,两人十分感激地接了过来。 “太可怕了!”蒙特罗斯说,身子还在颤抖,“那鸟儿太可怕了,尖叫着,喔!” “很多人已经预料到卡洛・帕拉瓦齐尼沉涸于这些动物,有一天他会死在这上 面,”老人说,“今天应了。” “什么?”普莱斯打断他的话。 “你们还没听说?”托加齐问他们,“你们没有打开那辆可爱汽车上的收音机?” “该死的,没有。只要有可能,我不想碰任何东西。” “贝拉焦的人都知道了,明天整个意大利都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莱斯莉追问。 “我尽可能仔细说,”西尔维奥接着说,“卡洛的门没关。很快,客人们开始 看到许多不同的鸟儿在空中尖叫哀鸣。起初,他们感到非常有趣,直到后来,一条 条的、一块块的人肉开始落在草坪和游艇上。这显然是魔窟,仆人们跑进楼房,结 果他们许多人看到的情景令他们作呕,有的甚至晕倒了,大家都恐惧地恸哭和尖叫。” “那些尸体,”卡梅伦平静地说。 “那是他们身上剩下的东西,”托加齐表示赞同,“撕成一条一条的衣服是立 刻辩认的主要标志。正如冲上岸滩的鱼上方伴着海鸥,眼睛是最先被看到的。” “我觉得要吐了,”蒙特罗斯咕哝着,转过身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普莱斯问道。 “当然呆在这儿了。” “我们的衣服和一大笔钱都在饭店。” “德伊斯特别墅那边由我处理,看门人是我的手下。” “他是?” “还有那个雄心勃勃的厨师,这个彻头彻尾不招人喜欢的家伙,不过在许多方 面他对我是无价的。” “譬如说?” “在酒里放点粉,要是我想让我的人质问某个人的话,或者给帕拉瓦齐尼杀人 成性的手下下点毒。别忘了,我是斯科齐家的一员。” “你真是个人物――” “我是最优秀的人的兄弟,这人叫勃伍尔夫・阿格特,我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 太多了。” “我听说过,”卡梅伦说,“再回到我第一个问题上。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我有斯科菲尔德的不被窃听的密码,一会儿我会收到他的信儿,除非他喝醉 了。尽管如此,可爱的安东尼娅会把他摇醒的。” “如果他喝醉了?”普莱斯大喊,“你究竟在说什么?” “无论喝醉或清醒,勃伍尔夫・阿格特都比任何一位二十年不碰酒的情报人员 更有洞察力。” “我不信!” 托加齐的电话响了,他从自柳条桌上拿起话筒。 “你这个老混蛋!”他大喊道,“我们正在说你呢。” “那个家伙究竟在干什么?”纽约那边传来的声音喊道。 “请原谅,布兰登,我把你接到扬声器电话上,这样你的话我们都能听到。” 接着,他按了一下白色电话上的一个按钮。 “普莱斯,你在这儿吗?”斯科菲尔德的喊叫声在扩大的电话里传过来。 “我在,布莱。你知道什么?” “国务一一国务院,以免你忘了一一>试图把它讨厌的耳朵贴到我们的行动中。” “我记得再清楚不过了。那又怎么了?” “他们的人在罗马给华盛顿打了电话,国务院又给希尔兹打了电话,问我们在 意大利北部是不是在进行一个地下行动。很自然,斜眼不承认跟我们有任何关系。 是真的吗?” “不,不是,我们在爆心投影点。” “嘿,放屁!怎么回事?” “因为我们差一点被杀了。” “回答得很好。莱斯莉怎么样?” “还在发抖,布兰登。”蒙特罗斯说,“你知道我们的盟友普莱斯军官能热发 动劳斯莱斯吗?” “那个贼可能发动一辆坦克。” “我们现在做什么?”卡梅伦插话说。 “从意大利出来,快些!……西尔维奥,你能跟罗马安排一下吗?” “当然可以,布兰登。有什么奖赏?” “这一切都结束时,我和托妮会抢一架飞机,请你吃维亚一温特最丰盛的佳肴。” “可能大部分饭店都是我的,你这个杂种。” “我很高兴我们俩都没变,你这个狗娘养的!” “妙极了!”托加齐咆哮着说,大笑起来。 “妙极了!”勃伍尔夫・阿格特大喊,也大笑起来。 “你想去哪儿?”贝拉焦山区的绅士挂断电话,问道。 “回美国,”普莱斯说,“我们现在可能足以反击了。” “卡姆,给一小时左右时间和我儿子呆在一起行不行?他太小了,而且经历了 所有这一切。”莱斯莉恳求道。 “我跟伦敦核实一下,”普莱斯说,握住她的手,“我得提醒一下杰夫里!” 在最后进入距贝拉焦二十八英里处马焦雷湖附近的一个私人机场时,路德・康 西戴恩把修茸一新的布里斯托尔运输机向左稍微倾斜。普莱斯和蒙特罗斯在指定好 的简易机场的尽头等着,他们坐在托加齐那部外观看起来十分寒碜的轿车里。现在 是凌晨四点钟,厚厚的云层下,夜晚的天空显得更加黑暗,着陆灯是空荡荡的简易 机场上唯一的照明工具。飞机着陆后,滑行到离轿车有三十码的地方,这时莱斯莉 和卡梅伦从轿车后座走了出来,冲司机一卫兵点点头,然后朝飞机跑去。普莱斯手 中提着两个皮箱,是西尔维奥的手下从德伊斯特别墅为他们取回来的。路德轻击一 个开关,侧边的装货门咯嗒一声开了。卡梅伦把行李扔进去,扶着莱斯莉登上飞机, 然后跟着她跳了上去。 “上尉,”蒙特罗斯高声喊道,她的声音压过飞机的引擎声,“见到你不知有 多高兴!”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中校,”康西戴恩一边说,一边关上舱门,同时飞机向 后滑行准备起飞。 “那鬼事儿怎么样,卡姆?” “有点棘手――我觉得应该说黏手。” “什么意思?” “可以说许多鸟粪一” “看英国人招你们回来的样子,一定有一吨那玩意儿。我已经飞过航线,我已 经飞过航线。但这F计划是走钢丝绳的人制定的,这些人不喜欢网。” “避免跟踪?”普莱斯问。 “必须如此。不过不是那种普通的国家级安全,不是我飞过的任何国家。” “这些人不正常,路德,”蒙特罗斯突然插话,“一点也不正常。” “那他们的设备一定棒极了。” “他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卡梅伦说,“要么买下来,要么靠贿赂。” “你知道沙莫尼的雷达站怎么说吗?跟踪站的头儿说,我们这儿有黑美人,还 要偷偷摸摸干什么?说得很好,嗯?” “黑美人?” “讨厌,卡姆,我可能被晒黑,但并不太明显。……别说了,伙计们,我们得 跟这位老祖母往上飞了!” 一旦飞上天,飞机平稳下来,莱斯莉开口说话了。 “路德,”她说,“你刚才说过英国人非常想让我们回来,我想是伦敦。” “没错。” “我原以为我们获准在法国停一下!”蒙特罗斯又愤怒地喊道。 “的确如此,中校。一般来讲,我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左右飞到那儿。不过,按 照我们的飞行计划,差不多得要两个小时才行。天要亮了,黎明即将来临。对了, 后边那儿看着像厨房的地方有咖啡。” “顺便问一声,路德,”普莱斯说,“这个新任务怎么样?” “老兄,太酪了,就像冰淇淋!若无试图接替我的飞行中队的那家伙,那简直 是太棒了。我住在豪华宾馆里,早上打个电话,在床上就能吃上早餐,和幽灵般的 计划者一块去开会,驾驶一些新RAF直升机。” “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是的,有一点不好,就是太沉闷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一个影子跟着我。 我出去,他出去;我吃饭,他在附近一张餐桌旁;我在一家酒吧停下来,他刚好也 在酒店里。” “这是为了保护你,上尉。” “那是另一回事。那个城里人杰夫里爵士不断对我讲,他肯定海军会‘看好’ 我,提拔我。我让他停止任何干涉,他不知道我们的将军通常不买他们将军的账。” “杰夫能替你办,路德。” “那我收回我说的话,向他道歉。好几年来,我一直跟彭萨科拉的一位大夫来 往,断断续续有两三年。我想,我们能够合并,不过她是一个全职指挥官。我倒愿 意在军衔上再近一些。” “那就听杰夫里军官的,华盛顿欠他的。运气的话,将欠他很多。” “听说过,也认可了。” “对了,我们去法国什么地方?”莱斯莉问。 “我驾机把你们送到那儿,中校,但是不许我对你讲‘那儿’是哪儿,希望你 能理解。” “我理解。” 东边的地平线初露黎明。这时,普莱斯和蒙特罗斯才看清飞机飞得那么低,感 到十分惊诧,因为飞机刚刚掠过水面,贴着地面飞行。 “上帝,”卡梅伦大喊,“我可以跳下去游个泳!” “我建议你别这样,”飞行员说,“尤其是我们就要飞过勃朗峰,那儿有许多 积雪和厚冰。” 在勒马耶一德蒙塔涅专为私人专机辟设的后备机场上,康西戴恩驾驶的布里斯 托尔运输机降落下来了,机上的乘客依旧不知道他们最终目的地到底是何方。拂晓 的太阳扫过肥沃的卢瓦尔河谷,弥漫晨露的湿意加深了初绽的色彩。 “你们的车在那边!”路德大声说,飞机朝停在远离跑道的一辆难以描述的灰 色轿车滑行。 “我要在这儿加油,等候伦敦的指示。一会儿我可能会起飞,不过九十分钟之 内肯定返回,那时候我们起飞。这时间是绝对的,不可更改。” “没错,那儿有辆车。”莱斯莉说,“赶到孩子们那儿要多长时间?” “也许十分钟,也许十二分钟。” “那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的上帝!” “这是准许的时间,中校。你是军人,知道规则的。” “是的,我知道,非常不情愿。” 汽车侧亩油漆的颜色非常暗,普莱斯和蒙特罗斯往外看,什么也看不清。司机 的前窗挡风板两头还贴着黑色薄膜,他们能看清的唯一东西就是道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莱斯莉叫嚷,“我们不知道在往哪儿开。” “这样计划是为了保护孩子们,”卡梅伦说,“你见不到的东西,你就告不了 密。” “我的上帝,这是我儿子!我会对谁告密?” “也许这就是我们比你有经验之处。在化学药品控制下,你可能会叙述去看望 他的道路上见到的事物。” “假设我被抓住了?” “我们总是必须这样假设,中校。你是知道的,你知道程序。” “我又是极不情愿地知道。我的两粒氰化物药粒装在军装里,放在行李中。” “我想这种事目前不会是我们方案的一部分,”普莱斯说,“我们的安全是绝 对的。” 再往前开,他们来到一个门房,穿便服的卫兵都是从第二局招募来的,这是法 国隐蔽行动中最秘密的。法国司机也是第二局的,他简短说了几句什么,车就让开 进去了,现在才看清楚这是一堵石墙。车驶入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是一幢长长的平 房农舍,周围是牧场,牧场上放牧着牛,还有因围起来的畜栏,里面有五六匹马。 突然,整个大院一片骚乱。法国陆军车辆和当地警车到处可见,人们四下跑动,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不断尖啸。 “到底出什么事了?”卡梅伦大声喊道。 “不知道,先生!”司机也冲他喊,“看门人就让我开慢点,出现了紧急情况!” 军车急驶出大门,当地警察以及其他几十人跟着车跑了出来,然后人们四处散 去,周围都是人。 “出什么事了?”普莱斯跳出第二局的汽车,抓住他能拦住的头一个人大声问 道。 “那个英国小伙子!”哨兵回答说,“他跑了!” “什么?”莱斯莉・蒙特罗斯喊道,“我是蒙特罗斯中校,我儿子在哪里?” “在里面,夫人,跟我们一样困惑!” 卡梅伦和莱斯莉冲进农舍,看到小安吉拉・布鲁斯特双臂搂着小詹姆斯呼特罗 斯,后者正坐在沙发上不可抑制地放声大哭。 “这不是你的错,杰米!你没那样做,你没那样做!”她不停重复这句话。 “我做了!”小蒙特罗斯哭着说。 “别这样,杰米!”妈妈冲到沙发前,抓住儿子的肩膀,松开安吉拉的手,大 喊道,“出什么事了?” “哦,上帝,妈妈!”杰米喊着扑向妈妈,抱住她,好像她是自己的生命线, 而且下面有一道深渊在裂开。“我告诉他了!” “你告诉他什么了,杰米?”普莱斯温和地问道,在母子二人前面的沙发旁跪 了下来。“你到底告诉他什么了?” “他不止一次问我怎样从巴林出来,又怎样翻墙到城里――还有我怎样找到路 德的。” “这儿的环境十分不同,”卡姆说,把手放在杰米颤抖的肩膀上,“他一定对 你讲了他是怎样做同样事情的。” “他什么也没告诉我!他只是做了,翻过墙跑了!” “但他没资金,”莱斯莉打断他的话,“没钱。” “哦,有钱,”安吉拉・布鲁斯特插话,“你们可能也知道,我们的邮件一周 来两次,这样我们能给我们觉得应该回信的人写信,信得送回英国邮寄。罗杰要一 个一千镑的银行汇票,两天前刚收到。他打开信封时大笑起来。” “那么简单?”蒙特罗斯中校问道。 “他签个名就够了,莱斯莉。我想妈妈在银行里有一笔可供支配的利息。” “富人们是不一样,”普莱斯说,“不过怎么回事,安吉拉,他为什么要离开 这儿呢?” “你得先了解我哥哥,先生,真正了解他。他是个极棒的家伙,我是说极棒。 不过,在有些方面,他很像我父亲。出事的时候,真正出事时,他会勃然大怒。我 感觉他想找到杰拉德・亨肖,让他见鬼去。他觉得自己必须亲手杀死谋害我母亲的 格里。” “给杰夫里・沃特斯打电话!”莱斯莉下令说。 “马上打,”卡梅伦说,起身跑向最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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