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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在贝尔格莱夫广场一所房子的楼下休息室里,罗杰・布鲁斯特和安吉拉・布鲁 斯特从扶手椅上同时站了起来。旭日从大大的凸窗射进来,照着古色古香的家具和 墙上精致的绘画。房子的宽大丝毫没有影响舒适的感觉;相反,它好像在呼唤:请 休息,放松,这是个温馨的地方――椅子是好椅子,沙发是好沙发。 杰夫里・沃特斯带着莱斯莉和卡梅伦从开着的门走进这个房间。他一出现,马 上就影响了两个孩子。 “杰夫里爵士!”女孩开心地叫了一声,向他走过来。 “早,杰夫里爵士,”男孩也叫了一声,站在妹妹旁边,手伸了出来。 “哼,到现在还这样,我还没教会你们啊?……不行,罗杰,你要是不改称呼, 我就不和你握手!” “对不起,杰夫里,”布鲁斯特家的这位摔跤手说着,握了握手。 “还有你,孩子?”沃特斯看着小女孩。“亲我一下,愿意的话。” “好吧……杰夫里。”她亲了沃特斯一下,对两个陌生人说。“他好不好玩?” “亲爱的,人不可能不变老,但不能卖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两位新伙伴 吧?美国陆军蒙特罗斯中校,和中央情报局特工普莱斯。” 他们犹豫着简单握了握手。“我不明白,”罗杰・布鲁斯特说。“我妈妈的死, 被杀,和美国陆军有什么关系?” “准确地说,是没什么关系,”莱斯莉回答。“可我得找到你们俩,即便我的 上司给我降职或把我开除。应该为你们母亲的死负责的那些人,也绑架了我的儿子。 他们威胁说,如果我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杀了他。” “天!”安吉拉・布鲁斯特叫了起来。 “可怕!”她哥哥也说。“那他们怎么跟您联络?” “现在他们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有找我了。我都是通过第三者得到指令,我表面 上怎么也得完成。基本上,他们只是在考我:我们在哪儿?有什么安全措施?有多 少火力?……诸如此类。因为我们知道他们在中情局有一个或几个鼹鼠,我发出的 情报都是准确但无关紧要的。” “您看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和您联系?”女孩问。 “任何时候……现在随时都可能,”莱斯莉回答,她的眼睛让人感觉很遥远, 很深沉。“说不准马上就会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口信――从公用电话打过来――不 管何时何地,都是录好的声音在向我发出命令。过去五天他们没办法找到我。我们 整个保密系统都变了,连鼹鼠也无从得知,我们相信,可今天上午我们在朗利放出 风去。他们知道我在伦敦。” “您害怕吗?”安吉拉・布鲁斯特问。 “他们要是不来找我,才更让我害怕呢。” “我们该怎么办?”男孩问。 “把你们知道的所有关于杰拉德・亨肖的事情全告诉我们,”普莱斯说。“而 且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们已经把我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和军情五处了――所有的一切。” “告诉我们,亲爱的安吉拉,”蒙特罗斯说。 “就这样吧,孩子们,”沃特斯也说。“我们都是人,所以不是完美的。可能 我们的新朋友能发现我们漏过的东西。” 故事从亨肖的短处说起:三天两头烂醉如泥,玩弄女性,尽人皆知的花钱如流 水,不管是别人给的还是偷的,阿莉西娅夫人不在家时对仆人的傲慢无礼,别人找 不到他时对自己所去之处编不完的谎话――单子列起来没完没了。 “真奇怪你母亲受得了他。”卡梅伦说。 “您得了解亨肖,才能明白,”安吉拉回答,她的声音柔柔的,像是在找词。 “妈妈不是傻瓜,她只是没有发现别人看到的地方。他把自己这一面藏得很好,不 让她发现。” mpanel(1); “在这上面,他可真是个该死的天才,”罗杰插话。“在她身边的时候,他总 是可爱迷人。事实上,我自己还喜欢过那个杂种好几年呢。安吉拉从来没有喜欢过 他,可我是。” “我们女人在这方面总要聪明点,你说呢?” “可真是个谜,小妹妹,早先他对她是挺好的。” “他只是转移了她的痛苦,仅此而已。” “可你们俩是不是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不在家?”普莱斯问。 “对,”哥哥说,“怎么也得有六年时间,但是夏天、假期,有时还有周末我 们都在家。不一定都在一块,可我们在家的时间足以看清所发生的事儿了。” “足以改变你的想法,罗杰?”卡梅伦紧盯住他。 “绝对够了,先生。” “是什么事开始让你转变的呢?”莱斯莉问。“转变到和你妹妹同样的看法。” “我们已经告诉你们的一切。” “我想,你们总该是逐渐了解的。我的意思是,这一切不会是突然一下子让你 们明白的,是不是?总有什么事开始让你们思考。” 兄妹俩互相瞅了瞅。安占拉说话了。“是圣奥尔本斯的汽车修理厂,对吧,罗 杰?他们打电话来说那辆美洲豹修好了,记起来了吗?” “对了,”哥哥说。“那老板以为他是在跟格里(杰拉德的昵称)说话。他说 他只收现金,否则不给车,不要支票,不要汇票,简简单单,只要钞票。” “为什么要那样?”普莱斯看着杰夫里・沃特斯,沃特斯也是摇摇头,表示不 清楚。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格里在一年半内第十一次送美洲豹去修。他和妈妈都在 布鲁塞尔为野生动植物协会办事,所以我就开着她的本特利车去了圣奥尔本斯,和 那家伙谈了谈。他告诉我说,亨肖让他把最早的几张账单都送到妈妈的会计那儿, 可他们没有马上付账。另外,他们还要讨价还价。” “那很难说是要现金的理由,”蒙特罗斯说。“平常保险公司也总要查问汽车 修理情况的。” “对,是这样。格里从不用我们的保险,有事故他也不用报告。” “有些人是这样,”卡梅伦解释,“因为他们的保险费涨了。” “我也听说过,先生,可还有其他事。为什么他总是到第一次修车的圣奥尔本 斯的修理厂去修呢?为什么不到就在伦敦的美洲豹汽车公司修呢?我们已经跟他们 打了好多年交道了。” “可能是不想让你妈妈知道发生了事故吧。” “我也这样想,普莱斯先生,可妈妈眼睛并不瞎,车子不见了,可是很明显的。 特别是一辆红色的美洲豹,平常都停在门前――杰拉德都懒得把它停到车库里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这个‘别的东西’,你发现了吗?” “我可能已经发现了,先生。那天的修车账单是两千六百七十英镑――” “两千六百英镑……将近三千英镑?”军情五处的沃特斯也大吃一惊。“他肯 定把整个车都修了吧!” “恐怕没有,至少账单上没有显示。上面有挡泥板撞碎重新油漆的费用,还有 ‘细述’,说是进行了全部清洗,又用真空吸尘器打扫。” “还有什么?”军情五处的主任追问。“那狗东西怎么会算出两千六百多英镑 的账来的?” “剩下的都列在‘杂费’名下――” “什么?”普莱斯也吃一惊,说,“他以为这样可以蒙混过关?” “我想他就没有想过这个,”罗杰・布鲁斯特答。“我还得说清楚,我到那儿 的时候,他很吃惊,我不是格里。我想电话里他要知道是我,他就不会把那数目告 诉我了。” “那他对‘杂费’做了说明吗?”卡梅伦继续问。 “他说应该去问我的‘老先生’。” “你带钱――现金――了吗?”莱斯莉问。 “带了,我想把车弄回来。因为妈妈经常要为协会的事到处跑,她给我和安吉 拉开了紧急账户。我在银行停了一下,取了钱,就去圣奥尔本斯了,还想启个人把 本特利开回来。” “你准备告诉你妈妈吗?”蒙特罗斯接着问。 “没有,我考虑先问问格里,看他能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你问他了吗?”普莱斯问。 “那当然,可他差点就把我给骗过去了。一开始,他掏出三千英镑一一他从来 没有这么些现金――说剩下的是我的辛苦费。然后他又让我不要告诉妈妈,因为她 得付美洲豹的修理费,而他不想让她不快。” “怎么说得由她来付账?”杰夫里・沃特斯问。 “他说妈妈开着它去我们乡下的房子,可曲轴箱里没带油,然后加错了汽油。 说他只好把整个发动机也检查一遍。” “你接受了这种说法?” “鬼才信呢,没有!妈妈讨厌那辆车;是买给格里做礼物的,他喜欢。事实上, 不是因为它是辆美洲豹,是因为颜色。她说那颜色太招人,搁着像流血的大拇指。 不符合她的风格。” “我们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提这事?” “没谈到这儿,杰夫里。没有人问我们是怎么认清杰拉德・亨肖的真实面目的。” “那你怎么认清的呢?”卡梅伦问。“一张汽车修理账单,不管有多么不正常, 也说明不了那么多,是吗?” “罗杰很生气,”安吉拉插进来回答。“他跟我说了,他不怎么跟我说这说那 的,他说有点不对劲,真的不太对劲。我说就是有问题,我早就知道!然后我们俩 都想了起来,我们有个堂兄,在丽品街当律师。我们就去找他,让他查一下格里, 找找能发现什么。” “这个时候,整个可怕的故事开始展现出来,”哥哥补充道。“他的那些女朋 友,都有姓名有地址,喝酒,结清了的车祸,被餐馆和私人夜总会撵出来的事―― 整个是乱七八糟,都得到了证实。” “你们跟妈妈说了吗?”普莱斯在两个孩子中间东瞅瞅西看看。 “刚开始时没有说,”罗杰说,“只想弄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格里是个流氓 无赖,是个吹牛大王,可他有办法让妈妈高兴。爸爸去世的时候,她精神都崩溃了 ――好长一段时间我和安吉拉都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去自杀。” “然后,这个高明的演员就出现了,”安吉拉说。“身材魁梧,风度翩翩,还 有各种证明――后来证明没有一件是真的――但他就是合她的口味。我们怎么可能 摧毁这一切呢?” “如果我能,那又怎么样,伙计们?”杰夫里・沃特斯问,自己也没法回答这 个问题。“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哪儿?” “找那个‘杂费’,”卡梅伦答。“一个小车祸就能花两千六百英镑?我想我 们应该去圣奥尔本斯。” “给中校们加两分,”军情五处来的人说。 圣奥尔本斯汽车修理厂是个小厂子,在这个城市的工业区。锤子的敲打声、多 重电钻的尖叫声,夹杂着起重机不断喷出的。让人无法喘息的气流,昭示着它的职 业工种。老板是个粗壮的家伙,身着油迹斑斑的工作服,长着一张辛苦谋生的脸, 眼角和额头的皱纹,说明是劳动造成的,而不是玩乐的结果。他四十来岁,名字也 很好,阿尔弗雷德――阿尔菲・诺伊斯。 “噢,对,我记起那个小伙子来了,就像是昨天的事一样,我记得。有点让人 奇怪,他不是那个老伙计。” “当时你以为是亨肖先生,他的继父?”沃特斯问,他已经出示了唬人的军情 五处证件。 “就是,我以为是这样,先生。我们的约定是其他人禁止入内,如果你明白我 的意思。” “我不明白,”普莱斯说,他被模模糊糊地介绍成英国情报机关的美国顾问。 “告诉我,诺伊斯先生。” “我不想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我不想。我没有做错什么事。” “那就告诉我吧。那约定是怎么回事?” “嗯,大概是两三年前,在这之间,是这时候,这个伙计来找我,说给我找了 个新客户,一个有钱的家伙,家里有点麻烦。好多有名的家伙都有这样的问题,您 也知道――” “请谈谈约定的事。” “没有什么非法的,我不能容忍非法的事,不能容忍!我只不过对一个上流家 庭来的伙计表现一种职业的礼貌。就是这样,我以我妈妈的坟墓担保,事情就是这 样。” “职业礼貌,诺伊斯先生?” “对,就跟一二三一样简单,就这么简单。您看,他那红色的美洲豹一有问题, 他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就开辆卡车到他在的地方,把车拉回来。” “全都是车祸,我说的对吗?” “有一些是,不全都是。” “哦?”杰夫里・沃特斯眉毛都竖直了。“一些?” “没错,先生。他驾车很紧张,他像,像一个……多疑症患者――你打个喷嚏, 他就以为是感冒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还没明白,”军情五处的人说。“说得明白一点,愿意的话?” “好吧,比如,他可能说发动机里有碰撞的声音,实际上什么事也没有,或者 他听着车窗有吱吱的杂音,我们拉回来后又没有声音――可能是有点雨水进了橡皮 圈。告诉你们,先生们,他可能感觉屁股疼,但还让我们派了卡车去,他还得付账。” “那我们还是说说账单的事吧,”莱斯莉・蒙特罗斯说,老实地站在卡梅伦左 边。“我估计你和亨肖――布鲁斯特家――的会计公司有些麻烦。” “喔,那是威斯敏斯特事务所,但我不能说有什么麻烦,太太。他们有他们的 任务,我们也有我们的任务。他们结账不太快,可我能克服,我的生意不错,不错。 最后他们也勉强给了,所以您也不能太埋怨他们,不能和亨肖先生这样的会计公司 计较这些。” “两三年前来找你的那个人叫什么?”沃特斯问。 “就是他说过,也说得太轻,我没听清楚。他说他代表一家管理亨肖业务的私 人商业银行。” “哪家银行?” “他从没说过。”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你不能把账单送给他,既然他是亨肖的银行业务代 理?” “哦,他说得很清楚,先生。在他、那家银行和亨肖先生之间没有公开的联系。” “那你不觉得怪吗,老伙计?” “是这样,怪,怪。但他解释说,事实上很清楚,富人家总有他们的怪事,丈 夫、太太、孩子都有关……您知道,他们全都只相信资金和遗产继承规定,这种事 我们这样的人是摸不着门的。” “那你该怎么办呢?” “亨肖告诉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在那个部门是独立的……对,我也替他 垫过一些钱,帮他,但只是付卡车和司机的钱,我保证!整个事是有点怪兮兮的, 可像亨肖和布鲁斯特家这样的客户我们并不多。我的意思是,哎呀,您在报上也总 能见到他们的消息――他们可是有身份受尊敬的人。” “我们还是说说账单的事吧,诺伊斯先生,”莱斯莉咬住他。“这就是我们来 这儿的原因。罗杰・布鲁斯特用现金结的那份账单上的‘杂费’是怎么回事?大概 有一千四百多英镑,我想。” “全能的上帝呀,我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的!我坦率地告诉您吧,我的肺都给 气炸了!原谅我说话不雅,小姐。那笔钱在我账本上压了他妈的将近一年半!亨肖 说他会付的,可如果我把单子送到威斯敏斯特去,弄不好我就再也见不着他和他这 样的生意了。最后,我他妈的都疯了――请原谅――” “没事,说吧。” “我很生气,我在电话里告诉亨肖――我以为是亨肖――他要么付清这笔账, 要么就别想要他的红色美洲豹了!” “那笔钱是干吗用的呢?”蒙特罗斯步步紧逼。 “您小心,我发过誓,绝对不把任何事告诉任何人。” 杰夫里・沃特斯第二次从他口袋里掏出军情五处的证件;他把证件打开,说: “我想你现在必须说,老伙计,否则你将被控犯有违抗皇家警察的罪行。” “罪,不是我!我还是个民兵呢!” “民兵十年前就解散了。” “说,”普莱斯接着上。 “好吧,我不想跟你们这样的人惹麻烦……大概两年前,亨肖告诉我说,他需 要一个最好的保险箱,小保险箱,事实上,要藏在美洲豹行李箱的钢板底下,看起 来像是车盘的一部分。这活最快也得一个礼拜,可他说两天就要。我们只好把其他 所有的活都停下――我可没多收吧,没有!特别是,他还让另一家修理厂给他装行 李箱钢板的开关。真搞不明白有了它能干什么用!” “你后来见过那家商业银行的那个人吗?”卡梅伦问。 “不是他,是他的好多同事。” “怎么会这样?” “每次把美洲豹拉过来修,总会来一个伙计,检查我们修得怎么样。告诉你们, 为这事我还很恼火,就好像我会对行李箱钢板怎么着似的。我他妈名声是很好的, 值得信赖的。” “那些人单独在车上吗?” “不知道,我一般都很忙。” “谢谢你,诺伊斯先生,”军情五处的杰夫里・沃特斯说。“你真合作。皇家 警察最喜欢这样。” “谢天谢地!” 红色美洲豹停在贝尔格莱夫广场那座房子后面的车库里,车库可停三辆车。罗 杰・布鲁斯特把他已故父亲的大工具箱拖了出来,从车库另一个地方找出一个气割 机。普莱斯举着从阿尔弗雷德・诺伊斯的资料里拿来的机械平面图,布鲁斯特家的 儿子把红色美洲豹的行李箱打开。 “我爸爸在修车的时候,我一般都坐在椅子上看,能看几个钟头,”罗杰说。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个好修理工,但平常他只要想干就什么都能干好……看,”他 叫了一声,把行李箱垫毯撕开,露出钢板,伸手取了气割机和护目镜。“请把地方 画出来,普莱斯先生。” “你有把握不用我来干?”卡梅伦说。他拿着一支白粉笔和从圣奥尔本斯来的 平面图。 “不用,有两个理由,”罗杰回答。“如果这里头有些什么玩意,那我就想亲 手把这狗日的整出来,还有,能用我父亲的工具来完成,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罗杰・布鲁斯特去干活了,蓝白色的火焰慢慢在行李箱钢板上切出一个漂亮的 长方形。这道工序完了以后,小伙子往那上面泼了点凉水。然后,拿起锤子梆梆敲 了几下,钢板块掉进底下的黑洞里。罗杰又从工具箱拿来钳子,从缺口探进去,把 钢板块夹出来,扔在地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厚厚的小保险箱,中间是个脏乎 乎的黑白拨号盘。 普莱斯又仔细研究了从圣奥尔本斯汽车厂带来的图纸,看看杰拉德・亨肖从未 曾预料到的:密码锁的一串数字,也被曼彻斯特保险柜公司印在上头了。 他们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排成一排放在工作台上。有一小叠无记名债券,可 兑换日期有先有后,最早的在七个礼拜之前,阿莉西娅夫人是那天早上被杀的;四 把不同房门的钥匙,估计是亨肖不同的情人家的;大量过期旅行支票;编了密码的、 发皱的笔记,什么也看不懂,只有一个消失得无影无踪、估计已经死亡了的人能够 解读。 “真他妈是个大杂烩!”沃特斯喊道。“这些玩意能说明什么呢?” “首先,”普莱斯回答,“这是他们给他付款的方式――那些藏在绑架和暗杀 阿莉西娅夫人后面的人。一个灰暗奇妙的汽车修理厂,远离伦敦,老板是个脑袋瓜 不太聪明但还兢兢业业的家伙,还对所谓的好人非常上心。” “对,很明显,老伙计,可诺伊斯对我们也很坦白,事实上也很合作。我想他 不会隐瞒什么了吧。” “你让他没别的办法,杰夫里,”蒙特罗斯说。 “所以我们已经发现了一种与人打交道的极聪明的办法,可我们没人可查了。 没有姓名,没有介绍,什么线索也没有。他们全都跑天上去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莱斯莉插话,“诺伊斯先生没有故意隐瞒什么,可我还 是觉得什么事有点怪。” “什么事?”卡梅伦问。 “他说了好多次,他的生意有多好,他的名声有多高,基本上,他也不怎么缺 钱――” “我听着感觉不是这么回事,”罗杰抢话。“他老是抱怨他有多困难,都付不 起账,发不出工资了。当我拿出两千六百英镑时,他都快跪下了。” “听起来这更像是事实,”蒙特罗斯接着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像他所说 的那样成功的话,为什么不把修理厂搞得更大,空间更大,车子更多?而且我只看 到两个修理工在里头;很难说什么发不出工资。” “所以他可能是在欺骗我们,”普莱斯说。“杰夫里的证件是怎么回事,挺管 用的。” “发的,但是这儿还有个矛盾的地方。他在提到布鲁斯特家的威斯敏斯特会计 时,用的词还是蛮不错的。他们有他们的职责,他有他的职责,那他还胡扯什么?” “还不是为了保住亨肖的生意,”沃特斯字斟句酌。“矛盾在哪儿?” “因为事情不是这样的,杰夫里。自从我丈夫去世以后,我自己去修过几次车。 那些人都是很好斗的,我不相信这儿会有什么不同。” “没有故意装的大男子主义,”普莱斯说,“但是你说的那些人,以为你们对 他们的工作了解有限,就对女人要粗一点。” “那就是我的意思,或者其中的一部分。吉姆不回来的时候,我们有个朋友― ―是个持证公共会计,有自己的会计公司――替我们管理财务,直到我自己全部接 手。因为转手好几次,这个事拖了将近一年――” “你到底想说什么,莱斯莉?”卡梅伦耐心地问。 “我碰到几次车祸,一次是我的过错,注意力不集中,另外两次是在停车时蹭 了一下。乔・冈伯尔――我们的会计,他自己都承认这就是个会计的名字――告诉 我说,他的工作中最麻烦的是修车费。不只是保险公司的调查员难缠,而且还有修 理厂老板,收费本来就不合理,还老催账,经常像海盗一样咒骂他。” “我亲爱的小姑娘,”杰夫里・沃特斯插话,“这么简单的巧合,你还想从此 推断出什么相似之处吗?” “没有什么相似,只有矛盾。” “什么矛盾?” “阿尔弗雷德・诺伊斯对布鲁斯特家会计说的好话。他们常拖着不及时付账, 老为费用的事跟他争吵,而他只轻松地说一句‘他们有他们的职责’?” “我重申我的观点,那个直率的老伙计不敢冒险失去亨肖这个客户。” “阿尔菲可能是直率的,杰夫,可他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普莱斯说。“他 在提供一种价格不菲的秘密服务,又是由一个陌生人安排的。只要他遵守规矩,他 就不会失去亨肖。我想他对此也有把握。” “你们都在说什么?”安吉拉・布鲁斯特插嘴。“‘我听不明白。” “我也听不懂,”她哥哥说。 “你们对威斯敏斯特那些会计了解多少?”莱斯莉问。“你们跟谁打交道?” 布鲁斯特家的两个孩子还是你看我,我看你,皱着眉头。 “几年前我们跟妈妈去过一次,签了几份文件,”妹妹说。“我们见到了公司 的头儿,一个叫佩提夫洛格先生的人――我记得这个名字,因为我觉得挺怪的―― 每个人都很好,彬彬有礼,可那时候我妈妈身边的人都这样。” “亨肖跟你们一块去了吗?”沃特斯问。 “没有,他没去,”哥哥回答,“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记起来了吗,安吉拉? 妈妈说不能告诉格里我们都去过那儿。” “当然记得。那些文件都是很机密的。” “是些什么文件?”卡梅伦问。“如果不是太机密的话。” “关于财产分配的事――在……等等等等的情况下,”罗杰不很确定。“我没 有仔细读。” “嘿,我读得可仔细了,不只是‘等等等等’,”安吉拉肯定地说。“光财产 清单就有好几页――画呀,织锦呀,家具呀――都要留在布鲁斯特家,没有罗杰和 我的同意,在妈妈律师的监督下,是不可以动的。” 普莱斯轻轻吹了下口哨。“哇,那个杰拉德・亨肖就这么被排除在外了。” “还不止,先生,”小妹妹反对。“清单给锁了起来。还有一句话――实际上 是个命令――一旦妈妈的下落在找了四十八小时后都不能得到确证,那么这所房子 就会被保护起来,不得动任何东西。” “父母的谨慎刚刚又有了新的注释。”卡梅伦说。 “当然她已开始对魅力先生产生了怀疑,至少是这样,”安吉拉说。 “不过,”杰夫里・沃特斯接话,“公司里没有一个特别的人,一旦需要的时 候你们可以去找?” “没有,可妈妈死了以后,有好多人来过,”罗杰回答。“老佩提夫洛格来过 一次,除了吊唁没有别的;他老态龙钟,你都可以拿羽毛笔给他画一幅像了。那个 看着像是负责的人,老在核对财产清单,是个名叫查德威克的家伙。他自我介绍说 是总裁助理,主要任务是有关妈妈的账务,还有野生动植物协会的账务。” “我觉得咱们的下一站该是威斯敏斯特金融事务所了,你们说呢,伙计们?” 军情五处的人说。 威斯敏斯特事务所,和它的名字一模一样。是一座庄严的18世纪褐砂石城市建 筑,窄窄的,六层高,装修得很不错,位于卡莱尔广场。入口的厚玻璃大门上方, 是雅致的黄铜贴片,证明着它的身价。 威斯敏斯特事务所 1902年成立 私人金融服务 建筑本身,就散发着一种朴素的力量,显示出几代、甚至几个朝代的达官显贵 都是它的客户。在伦敦金融界,威斯敏斯特事务所以其敏锐和无可置疑的正直,拥 有将近一个世纪的赫赫声名。人对它的尊敬,已经筑起了一座几乎穿不透的保护墙。 军情五处的车子拉着沃特斯、普莱斯和蒙特罗斯,朝卡莱尔广场飞驶,那保护 墙将出现一个裂缝,裂缝之大,让它无法抵御阴险的猜疑。 杰夫里・沃特斯在维多利亚大街右转进入卡莱尔广场;看到眼前的一切,他和 同事们都惊呆了。在威斯敏斯特事务所门前,停着两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红灯闪 着。两个情报官员和美军中校不约而同地跳下车,朝楼前的人群冲过去。军情五处 的安全主任,举着证件,在这些旁观者中间往前挤,莱斯莉和卡梅伦紧随其后。 “注意――军情五处的!”沃特斯嚷嚷着。“我们是皇家警察,让我和两个同 事进去!” 里面,更是一片混乱,所有的人都吓呆了。经理、秘书、档案管理员、维修人 员全都变歇斯底里了。最后,从人群中挤出来,杰夫里・沃特斯迎面碰见一个穿黑 西服的人,看样子像是个头。“我叫沃特斯,军情五处的,皇家警察!发生了什么 事?” “什么?全都糟糟的――” “发生了什么事?”卡梅伦吼了一声。 “太可怕了,真是可怕!” “什么事?”蒙特罗斯嚷道。 “布莱恩・查德威克,我们的第一副总裁,我们都知道他有一天会接管公司的, 刚才自杀了!” “所有警察注意!”杰夫里・沃特斯爵士喊道。“封锁死者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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