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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普莱斯心里又急又恼,但他还是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的手一动不动地举着 那架夜视望远镜观察。那点闪动的灯光在明一阵暗一阵的夜色下越来越微弱,最后 彻底消失了。火焰被海水吞没,一切都消逝了。普莱斯趁着云层遮挡月光的间隙, 慢慢地向左前方、右前方转动望远镜,先是查看镜中海水扑灭火焰处的上方,然后 查看下方:万一那只船在黑暗中向前移动了呢? 瞧啊,此时月光照见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这个影子似乎正在向奥特布拉斯 26号方向移动,是不是它呢?斯科菲尔德在哪儿? 他听到树叶哗啦哗啦的响声,这是暗号,勃伍尔夫穿过棕榈树形成的叶障,身 后跟着他的妻子安东尼娅。他们两人似乎都带着一件沉重的东西,斯科菲尔德已经 作过说明,他拿的是一只3英尺长、4英寸口径的便携式火箭筒;他的妻子半扛半拉 着一只大帆布袋,看来里面装的是弹药。 “有新情况吗?”斯科菲尔德边问边顺手从安东尼娅手里接过帆布袋,然后把 火箭筒架在从沙地里突起的几块岩石上。 “又有一只船,太远了看不清楚,好像是朝这边开来了。” “那儿有几处小岛礁,划船的人可能会停靠在离他们最近的第一块岛礁上,我 们像是在第三块上面。” “得提着点劲了――” “不必担心,我想看看船上都装备了什么。” “那又怎么样?” “至少我可以决定要不要打掉它。这么大的天线,还有接收信号的大锅,栅栏 式雷达,不得了啊,果然让我说对了。” “如果它在海滩边抛锚,就击毁它。” “妙,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有了个主意。”斯科菲尔德回身看了看安东尼娅,兴 奋地说。 “我看你准发疯了吧。”安东尼娅伏卧在斯科菲尔德身后,冷冷地说。 “哪里发疯。我们占据主动,各方面都占据主动,现在我就可以断定这是一艘 小艇,艇上会有多少人,四个,五个,六个?” “按你的想法干好了,亲爱的。”安东尼娅不甚情愿地回答,“我回屋把其他 武器也拿来。”她站起身钻进浓密的树林。 “安东尼娅一有气就不叫我达令,改叫‘亲爱的’,”斯科菲尔德咧嘴一笑, “这说明她知道我的想法是对的,但又不愿承认。” “说实在话,有一点我也不愿意承认,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卡姆,我觉得你有时反应很迟钝啊。” “去你的吧,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们登上那艘艇怎么样?就是拿获它,那样我们不是能了解很多情况 吗?先把他们吸引到这里,再收拾他们。把攻守的位置倒一下,让他们当靶子。” “嘿,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普莱斯兴奋地说,“必须来一个岸舰交流, 上岛的人一律抓起来,让他们看看你的火箭筒对着他们的小船,向他们讲清楚,敢 动一动就让他们玩完。” “让他们玩完是最后一招。” “斯科菲尔德太太能弄来些什么家伙?” “三支马克10型自动步枪,这种步枪射程更远也更准,还有个特别的地方就是 都配有消音器,光听见扑扑扑的,声音很小。用消音嘛,为的是如果迫不得已开了 火,我们可以撤出去,还不致于暴露现在的位置。” “她知道这个吗?” “不比咱们知道的少。她可比我能跟得上形势。她不会忘了我们是在逃亡,她 到现在还认为我们是亡命徒哩。要是现在我们俩不论谁遇到了危险,或者是塔列尼 耶科夫遇到危险,我想她会马上穿上潜水服,炸沉一艘驱逐舰。” mpanel(1); “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反正不简单。”斯科菲尔德轻声说,“要不是她,我和瓦西里一个都别想活。 她来了。” 安东尼娅气喘吁吁地拨开低垂的棕榈叶说道:“我用乌齐冲锋,这枪比较轻, 近距离效果好。”她把武器摞到地上,然后又从肩上取上帆布包:“马克10的子弹 我拿来了,每支配六十发,都放在带红条的塑料袋里,我的子弹在蓝色袋里。现在 怎么干,达令?” “看,她气消了点。”斯科菲尔德说,“托妮,现在是不是很像在阿加乔、波 尼法乔时的情景?” “真讨厌,你真烦人!” “你看,卡姆,她变得多快。是不是,老姑娘?” “老我是没办法了,随它的便吧,但不能等着死啊。” “你的百宝包里有手电没有,普莱斯?” “有。” “拿出来打开,晃他几下,不要对着船晃,让光束在它四周来回晃几下,一定 要让那帮家伙看到。”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普莱斯问。 “跟你说吧小子,我知道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条捷径,我们不是一直在找 捷径吗?” “那就没什么好争的了。”普莱斯打开高压手电,在黑暗的天空中划了个圈, 最后转到远处那个突然到来的影子。 “改变航向了。”斯科菲尔德说,“它往布拉斯24号去了。又调头了,干得好, 年青人。” “现在怎么办?”普莱斯问。 “他们会放一只舢板过来。我往海滩右边,你去左边,卡姆。”安东尼娅说。 “然后呢?”普莱斯问。 “看看情况。”斯科菲尔德把火箭筒架在两块岩石中,“我就瞄准那艘快艇, 船上有人的话,一定会在甲板上,到时候我们就知道拿住那只艇有没有把握了。” “要是你有他们也有怎么办?我是说75毫米火箭筒之类的家伙,那不把小岛给 炸平了?”普莱斯说。 “如果他们有,我是可以看见的,要是发现有人去碰它,我立时就打他个片甲 不留。” 来的是一条拖船,它继续向奥特布拉斯26号岛前进,距离二百码的时候,已经 能看清船头上架着一门大口径的加农炮,这门炮的火力足以把海岸警备队的快艇打 个稀巴烂。但是甲板上几个水手,准确地说一共三个,似乎正忙着把一只机动橡皮 舟放下水。艇长在船桥上出现了,好像在下命令抛锚,然后又站在那里,把双筒望 远镜举到眼前;他的腰间别着一支带皮套的手枪。 “这张面孔我认得,”普莱斯兴奋地说,“他是个瑞典人,早列上了斯德哥尔 摩恐怖分子的名单,是谋杀帕尔梅的几个嫌疑犯之一。” “他已经找着落脚的地方了。我真想上那条船上去。” “小心点吧,亲爱的。” “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快呢……好吧,宝贝,你去海滩的右侧,但是看在耶稣的 份上,身体伏得低些,多利用利用这儿的树丛草叶。记住,他手里的夜视镜和我们 的一样厉害。” “我走了。” “你也去,普莱斯,往左走。让这帮混蛋也尝尝交叉火力的味道。记住,如果 不得已开枪,第一梭子贴着他们的头皮打。我们要捉活口,不要死尸。” “明白了,先生。” “别他妈先生先生的叫得我难受,我又不是你师爷儿,咱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嘛。” 橡皮舟慢慢划到了离斯科菲尔德和火箭筒不超过二百码的海滩上。在马蹄形的 海滩的右侧,安东尼娅站在热带丛林的树影里,两只强健有力的手紧握着乌齐冲锋 枪。而在另一边,也就海滩的左侧,普莱斯跪伏在一块巨大的火山岩旁,端着马克 10型自动步枪准备射击。橡皮舟的船头跳下来第一个人,他左手端着枪,右手拉着 根绳子。刚才位于船中间那个人跟着也跳下橡皮舟,他双手横端一支长一些的自动 步枪。橡皮舟的尾部是他们的头儿,只见他关闭了马达,跟着下来了;他也带着枪。 这三个家伙的火力集中到一起也是非常猛烈厉害的。 在淡淡的月亮下,三个人看起来像三个普通渔民。前边两个人胡子拉碴的,说 朋在海上他们弄不到温水,不能用刀刮胡子。第三个人的脸倒是刮得干净,可能是 因为他是小组的头头,但看起来他比那两个年纪小一些,有三十五六岁,而他的同 伙身体很粗壮,像是四十六七岁。这个头头穿了一身像是那种很贵的休闲装:一条 刚好合身的白色牛仔裤,一件潇洒的蓝色纯棉夹克,头上带了一顶长沿帆船帽;和 他的同伴的衬衣和裤子形成鲜明对比:他们的衣裤可能隔一两天才在海水里蘸一下。 每个人脖子上还绕着一条生皮带,拴着手电筒。 “杰克,你往那边去,”头头朝走在前头的人下令,“把船拉到海滩上,再到 那边搜查一下。”说着他指了指安东尼娅那个方向。“哈利,你去看看那边。”这 个“那边”指的是普莱斯所在的地方。“这里一定有人,无缘无故怎么会有手电光 呢?”小组的头头讲的是英语,但不太地道纯正,带些中欧国家的口音。 “不好说啊,伙计。”哈利大声说,他是个澳大利亚人。“加勒比这些小岛礁 可能是中了什么魔法,到处闪光。” “手电光我们刚才确实看见了,快搜。” “如果我们看见的是我们想要看见的,这会儿怎么没了,不会是害羞躲起来了 吧?”那个叫杰克的人一听便知是个伦敦佬。 “快搜,快!” “万一有野人把我头拧掉,那可不值啊。” “给你的钱绰绰有余,有什么不值,哈利,赶快。”就在这时,隐蔽在岩石后 面的斯科菲尔德看到了他希望看到的情况:那个头头从夹克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很小 的对讲机说:“海滩上没有人,树丛里也没有发现灯光。我们在继续侦察,保持联 络。” 这家伙把皮带从脖子上取下来,左手拿着手电筒,拧亮后就到处晃来晃去。光 束扫来的时候,斯科菲尔德赶忙低头躲闪,藏在岩石和火箭筒后面。光束过去,眼 前又是一片黑暗,只有月亮发出古怪的光。斯科菲尔德抬头从岩石缝间观察,心中 不禁一惊。 那个领头的家伙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斯科菲尔德很清楚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就是那几排能吸收太阳能为光电电池提供能源的金属板,这是奥特布拉斯26号岛的 电力来源。这个家伙慢慢往前爬着。 在海滩的右侧,那个叫杰克的人正小心翼翼地在沙滩上探路,手电筒左晃右晃。 当他高安东尼娅只有两尺之距时,安东尼娅从树的枝叶后面闪出来,把乌齐冲锋短 短的枪管抵在他的背后,低声道:“敢出声就让你死无埋葬之地,是这样说的吧? 枪扔了。” 在海滩左侧,普莱斯躲在大石头后面,那个澳大利亚人端着手电筒靠了上去。 就在他的肩膀已经蹭到大石头的时候,普莱斯突然绕过巨石问了出来,离他只有三 英尺。 “不许出声,否则就要你的命,伙计。”普莱斯话音很轻,但有一股逼人的力 量。 “这――” “我刚才说了,不许出声,不再说第二遍,不听就杀了你。”普莱斯厉声道。 “别吓我伙计,我到船上不是来干这破差事的。” “那你在船上干什么?说!” “当船员好挣几个钱。那帮混蛋一周发一次钱,我要干上两个月才能把钱挣到 手。” “为什么离家到这儿?” “我原来在澳大利亚西部给他们干,就是在拍思以北跑印度洋的。我技术活不 赖,就是品行不太好,您知道我说的意思。” “知道在为谁卖命吗?” “不知道,我他妈才不管呢。走私吧,可能是毒品。货船或者油船往德班或伊 利莎白港走的时候,我们在半途与它们碰头。” “你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我的孩子也觉得我不错。像你们美国人说的,我混得还可以。” “澳洲佬,头抬起来,这样会痛得轻点。” “你――” 普莱斯撂下手里的马克10自动步枪,走到这个澳大利亚痞子跟前,猛地抬起双 臂,两只强健有力的手砸在他的脖子两侧,那家伙的颈动脉登时遭到重创,虽没有 砸断,但是得昏迷至少两个小时。 突然,传来了一句带口音的英语,划破了海滩的夜色:“杰克,哈利,我找到 了,很多很多小方板,连着一根电缆。他们就在岛上,我们找到他们了,这是他们 的电源。” “我也找到你了。”斯科菲尔德从大石头后面站起身,手里端着无声自动步枪, “建议你把AK47放下,别叫我不高兴送你一粒子弹吃。我不赞成用武器,武器会杀 人的。” “天哪,是你!” “你说什么?” “勃伍尔夫・阿格特是你的代号吧?” “这么暗的光线,你居然能认出我来。” “你声音磁带我听过。” “你急着找我干什么?不是因为我很难找吧?” “原因我最近才知道,勃伍尔夫是一个被遗忘的人,他曾经失踪过。” “这么说我现在是又出现了。” “找你什么原因,咱们彼此都很清楚。车里雅宾茨克的那个老太太,游船上的 勒内・穆奇斯汀。” “后一个人我听说过。” “中情局新一代的勃伍尔夫・阿格特,就是那个他们大夸特夸的卡梅伦・普莱 斯,他为什么来找你?” “不知道,你告诉我?” “他是个行家。几年前你没有听说过那几个名字?” “就是听说过,我也早把它们忘了。我对人世间的事已不再感兴趣。对了,我 问你,你怎么可能知道普莱斯的情况的?这是4―0级的情报,属于绝密。” “我们的办法也属于绝密,对他了解得很彻底,比中情局了解的都彻底。” “‘我们’,你是马塔利斯的人?” “是普莱斯给你通的气吧?” “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告诉你,他没有向我通过气。” “真的?” “也就是说你的消息和我的消息同出于一个地方。很有意思吧?” “有意思,但是也没什么,斯科菲尔德先生。那些名字你忘了,还有它们名下 的公司。你现在知道名字也没有什么用处。人差不多全死光了。公司已经被别的公 司给吞并了。没有什么意义。” “啊,我还是能想起几个名字的。我想好多年以前他们就已经埋没了是不是? 等一等,让我想想看能不能记起几个来。苏联列宁格勒的沃罗欣,造出了德国埃森 的弗尔阿赫登,是不是这样?两家公司名为两国政府所有,实际是由某个人或者某 个机构掌握,这个机构就在美国麻省的波士顿,是不是?” “好了,斯科菲尔德先生。” “别扫了我的兴,我的记忆又活了,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了。还有英国的 威弗利实业集团,它也是受波士顿控制的;还有米兰的斯科齐一帕拉瓦齐尼,要么 是叫帕拉瓦齐尼一斯科齐,是不是?这家公司也听命于波士顿的。” “你说得不错――” “天哪,吉约莫・斯科齐,那么聪明睿智的人,奥迪尔・弗尔阿赫登那么有魅 力,还有性格有些固执的戴维・威弗利,这样几位企业领导人居然横遭惨死。想想 这些人的死,问题就更清楚了。他们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怨我直呼其名,一 定是得罪了牧羊人吧?” “斯科菲尔德,没有意义,我再说一遍,没有什么意义了。牧羊人不过是很久 以前死去的人或被忘记的人的绰号。” “绰号,就是诨名吧?” “你听不懂吗?” “牧羊人,在你们那个秘密组织,在黑社会,几十年来都奉他为传奇般的人物。 这个人之所以传奇,就是因为凡是记录过他事情的人最终都要被他灭掉。如果能找 到那些话,把各个片段对到一起,就可以改变世界金融的历史,是不是?或许还描 画了未来的蓝图吧。” “我最后说一遍,别说这些废话了。”搜寻小组组长声嘶力竭地叫道。 “那么,你到这儿干什么?为什么急着找我?” “我们是奉命行事。” “啊,好一个奉命行事,拿它搪塞我很灵便,是不是?” “你说就说好了,怎么总是未了要问一句?” “问不是可以了解情况吗?” “坦白地说,斯科菲尔德先生――” “那就是说你刚才不够坦白?”斯科菲尔德插问。 “别这样问好吧?” “好,你说。” “我们生活的年代和你离开中情局洗手不干的那个年代不一样。” “你是说我是个落伍之人,和世界没有联系吗?”斯科菲尔德又插话。 “至少从技术角度看。”中欧人语气里显然带着一些怒气,“数据更新之快超 过你的想象,电子仪器每小时扫描几千份文件并储存起来,研究非常有深度。” “也就是说,如果我偶然向一个感兴趣的人提到那几个名字,就可以查到新的 名字,新名字,新公司,你是这个意思?哎呀,那整个波士顿的历史就不得不改写 了。” “我的意思,斯科菲尔德先生,”不速之客像是对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说话, 恨得他直咬牙,“我的意思是我们准备给你几百万美金,让你重新失踪。南美洲或 者南太洋岛屿,哪儿都可以,任你选;我可以为你和你的太太买一处房子、一处农 庄,最好的。” “你知道我们还没有正式结婚,不过是互相厮守而已。” “那我就管不着了。我只能给你们提供另一种同样美好的选择。” “那你们为何不过来用炮把我们炸死了事呢?你们可以把我们从暗处引出来, 然后消灭我们,这样一来,你们不就了却了一桩心病吗?” “我想告诉你,有人跟踪普莱斯到这儿,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普莱斯呢?” “斯科菲尔德太太正领着他参观泻湖呢。月光之下泻湖很漂亮,而且……就是 说你不放弃那个解决办法,只是担心结果。” “就同你当年处于类似的情况时要做的事一样。勃伍尔夫・阿格特深藏不露, 是专做黑活的情报官,是个很讲实际的人。他觉得有必要就下手杀人。” “不完全对。只有必要时才杀人,这可不一样。信念或者胡乱猜测与杀人不相 干。” “够了,你看怎么样吧?是去一个地方享福,安度晚年,还是守着这个小岛上 的破砖烂瓦等着完蛋?” “天哪,我这回可是真的要下决心了。”斯科菲尔德说着,把马克10自动步枪 倚在岩石上,左手若有所思地罩住眼睛,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领头的家伙。“对我的 老婆是件好事,她可以堂堂正正地合理合法地当妻子了。但是我要好好想想。”斯 科菲尔德从指缝间观察对面那家伙的动静。只见他慢慢放下了右手,离他身上的宽 松茄克很近了,突然他一撩衣襟,想从腰间拔枪。没等到他的枪响,斯科菲尔德已 经举枪,平静地打了一梭子,马塔利斯的喽罗立即瘫卧在沙地上,血从胸膛流了出 来。 “发生了什么事?”死者身上的无线话机传出了声音,“我听见有动静,怎么 回事?” 斯科菲尔德赶忙跑到尸体边,把它拖进树丛中隐蔽起来,又将它的夹克口袋里 的小对讲机取下来关掉,然后自己藏在树影里,小声喊道:“我的鸽子们,我听不 见你们那边有动静,想必任务已经完成了,小心点,赶快回到圣诞老人这里。” 普莱斯从棕榈树的枝叶里钻出来:“我那边那个睡过去了,要几个小时才醒过 来。” 安东尼娅带着她的俘虏,伏着身子钻出枝叶:“这儿还有一个,被制服了,那 一个呢?” “不懂规矩,想杀我,现在正在林子里面做苦修赎罪哩。” “夫君,我现在干什么?” “非常简单,”斯科菲尔德用夜视望远镜望望,“我们去提那条船上当头儿的 家伙。卡姆,你的魔袋里有没有绳子?” “没有。” “不够聪明。这样吧,把你的汗衫脱下来撕成条,把托妮的那个俘虏手脚捆在 一起,剩下的布条都塞到他嘴里。如果你不介意,再给他施一点物理麻醉更好。” “好。”普莱斯前后不到一分半钟就把事办完了。 “我呢,布莱?” “等一等,宝贝,”斯科菲尔德仍在用望远镜观察,“往哪边走了呢?他走了, 低头了,可能是对着对讲机讲话。没有往岸上看。看来船上没有其他人。” “怎么办?” “快跑回屋,取些照明弹,有四五枚就够了。然后你就朝东边那条路跑,跑上 二三百英尺放一枚。” “什么,干吗这样干,你还怕他不知道我们在这儿?” “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宝贝儿。现在我们只能迷惑他。” “怎么迷惑?” “你跑完了折回头再跑回屋,然后向西边的路跑,过了泻湖就再放一枚。八分 钟以后点第一枚,十一分钟后点第二枚,大约是这个时间。记住了?” “我可能明白你要什么了。就像是在意大利的利沃尔诺。” “很有效吧?” “嗯,很有效,达令,我走了。”安东尼娅消逝在树丛里。 “利沃尔诺我没去,确切说,我是去过,但当时你们不在那儿。能不能告诉我 你们在那儿用的什么招数?你们有事干了,我呢?” “你会游泳吗?” “会,深海潜水三百英尺,有专业等级认证,带潜水面具潜水的证书都有。” “好极了。但这里没有氧气瓶,也没有时间让你穿潜水服。你去收拾船上那家 伙,待会儿他就晕头转向了。有刀吧?” “那还用说?” “趁那家伙还在那儿,赶快行动吧!” 普莱斯伸手从飞行背包里抽出穿在皮带上的猎刀,系在腰间,然后迅速向海滩 上涌来涌去的海水奔去。他跃进水里,有力地挥臂击水,向拖船游去;拖船距离他 有二百英尺。普莱斯一边游一边睁大眼睛观察甲板上的动静。二十英尺,三十英尺, 四十英尺……他开始时而上来换口气,时而又潜到水下,一直游到了拖船的尾部。 他奋力抢到船下,然后探头换气;此时,他在船的右舷。他抬起手臂,看了看防水 夜光表,上面的显示告诉他,从岸上游到这儿一共用了六分钟;再有两分钟安东尼 娅的第一枚照明弹就要上天了。普莱斯开始慢慢地向船头游去,如果东边的天空燃 起第一枚照明弹,船上的头儿肯定会跑到船尾处,因为船尾朝东,那时正是悄悄登 船的绝好时机。普莱斯知道他手里的武器就是一把刀,敌不过船上那家伙枪里的子 弹。 照明弹!拖船左前方的夜空里猛然一片光明。这枚照明弹喷着一条火蛇冲上天 空,到达最高处时突然增加了亮度,稍稍一停,随即暗了下来,然后慢悠悠地下落, 摇摇晃晃地落到了热带丛林里。 “米哈依!米哈依!”船长大声喊,显然是冲着对讲机喊话,只听见两只脚在 甲板上来回跑动,“怎么回事……米哈依,回答我,你在哪儿?”普莱斯从水里欠 起身,双臂伸开够到船边的一节助边,这个肋边只是个很小的突起,但是足够用上 劲儿。普莱斯用手指扣住那块木头,两臂用力,把身体弓门上去,右手再上前一搭, 把住了船梆再一使劲,上去了。他翻过船舷的栏杆,面朝上翻倒在甲板上;他大口 地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着。过了一会儿他缓过气,狂烈的心跳渐渐平定。就在这 期间,那个瑞典籍的恐怖分子的头头还在不停地对着毫无反应的话机喊话:“米哈 依,你们可听着,我马上要开炮了。这是信号,你们立即返回船上,如果不回来, 我就离开这儿了。” 普莱斯心想:这就是马塔利斯一帮人的兄弟情谊啊,还谈什么忠诚。那个小头 头把自己的下属扔下不管死活,自己要明哲保身去了。转而一想,这又有什么奇怪 的呢,斯科菲尔德不是已经暗示过这一点了吗? 又是一声爆炸,在船的右侧方向;西边的天空像是在燃烧,亮度似乎更强,比 第一枚更眩目,可能是因为此时正好有一块云彩把月光遮住了。船上的炮“轰隆” 一声巨响,似乎要把奥特布拉斯26号岛上面密密麻麻的棕榈林炸出一个洞,普莱斯 趁机站起来。他顺着甲板上船舱的舱壁向前走。月亮又出来,那个船长又跑到船尾 举着望远镜看。 谢谢,普莱斯心里说。他慢慢往前移,不声不响地站在那人的背后。一顺百顺 啊,他举起紧握的左拳,照着那个人的脖子左侧砸了下去,右手顺势从他的枪套里 缴下一支大号的0.357口径的自动手枪。船长倒在甲板上痛得直叫,普莱斯说:“叫 什么,北欧大盗先生,没有那么疼吧,只是脊椎上受了点轻伤。你手下那个澳洲伦 哈利说你比他们两个有钱,他现在相信,他、伦敦佬杰克和米哈依都是人家案板上 的肉,想怎用就怎么用。站起来,你这狗东西!是你把海岸警备队的快艇炸了,是 不是?你让那些青年送了命,是不是?不是看你可能还有些用处,我真想送你一粒 子弹吃。站起来,你这混蛋!” 船长痛苦地站起身,战战兢兢地问: “你究竟是谁?怎么上来的?” “你自己想明白吧!也许我是一个复仇天使,你杀了那几个年轻的生命,我找 你偿命来了。有件事是肯定的,你马上要回斯德哥尔摩。” “不!” “噢,是的。我在那儿有很多很多朋友,会考虑……如果你愿意,把无线话机 给我。” “别,到!”船长猛地向前一跃,两只手像两只爪钩伸来。普莱斯往后撤,迅 速抬起右腿一脚踢在船长的裆部,瑞典籍船长仆倒在地,手捂着裤裆哎呀呀地叫。 “你们这帮人好像喜欢挨揍,痛得舒服?可惜呀,你是挨了但不算有种,是不 是?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是吧?”普莱斯蹲下来,从船长的夹克口袋里拿出一个 对讲机,然后站起身在月光下看了看对讲机的按键,按下一个键说道:“斯科菲尔 德,听到了吗?我是不是要大声一点?” “哎――,在这儿,小鬼,刚才都听见了,干得漂亮。你收拾的那家伙刚才把 话机弄到了‘传送’功能上,我想他是阵脚大乱,不知所措了。” “那是不错。我建议你也过来。我们看一看船。” “正合我意。”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 安东尼娅和斯科菲尔德摇着小舟靠上了拖船,两个俘虏被他们捆得结结实实地 搁在小船的后面。普莱斯高声问:“你们把那个看上去人模人样的米哈依怎么处置 了?” “他已经彻底消失了,小伙计,我们来得晚点就是因为这个。”斯科菲尔德回 答。 “什么?这儿有一部无线电,他们已经弄到了我们的座标,会发现尸体的。” “不可能,卡姆,”斯科菲尔德说,“我们把那家伙的衣袋喉咙里都塞上了鱼 饵扔到‘聚鲨湾’里去了。我们的小船拴在那儿,刚才说我们俩来得晚就是为的这 个。” “什么?”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谁会去那里游泳呢?相信我好了,米哈依已经是历史, 祝愿万能的上帝保佑那些贪婪的鲨鱼吧!” 甲板下的船舱里装备了全套的计算机设备,贴墙摆成一排。斯科菲尔德说: “我死也搞不懂这些玩意儿。” “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个谜。”安东尼娅接了一句,“恐怕当个科学家才会玩 得转这个。” “也不一定。”普莱斯说着坐到仪器前边,“有些基本操作可以帮助你一步一 步实现你想要做的事情。” “你能讲得明白点吗?”斯科菲尔德说。 “这个说起来话太长,你听了也得急个半死。”普莱斯说,“这套设备现在仍 处于在线工作状态,也就是说刚刚有人使用过它,你马上可以再次使用。” “这设备好吗?” “岂止是好,简直是不可多得。我们可以调出些东西,查查看都发出过什么信 息。”普莱斯按了几个字母键和数字键,黑色的屏幕上立即出了几个绿荧荧的单词: 输入正确密码查询。 “他妈的,”卡梅伦小声骂道,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舱口的梯子前走,“马上 回来,我去把那个船长带来替咱们解密,他不干的话也让他去陪米哈依喂鲨鱼。” 普莱斯快步爬上梯子,借着月光环顾一下甲板,这一看差点让他坐在地上―― 不可能啊!拖船的船长不见了。刚才他是被捆在船舷上缘的嵌木上,现在不见了。 而且与他捆在一起的两个同伙已经被弄得血肉模糊,那个伦敦化没了气,澳大利亚 人奄奄一息,头骨被打烂了,眼睛散了神。 “怎么回事?”普莱斯抓住澳大利亚人浸透鲜血的肩膀吼道。 “他是个他妈的狗杂种!”澳大利亚人有气无力地说,“真个狗杂种,他挣脱 了绑绳,说要救我们,谁知他拿起绞盘上的手柄对我们就是一顿猛打,我们还没搞 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到地狱等他去了!”澳大利亚人吐出最后一口气,死了。 普莱斯从船舷上望去,机动橡皮筏已经跑了,那个船长可能驾着它跑向这片海 域里五六个小岛中的一个,水面上橡皮筏经过留下的波痕已经看不见了。普莱斯赶 回底舱,高声说:“那个混蛋逃脱了,还把那两个杀了。他开走了橡皮艇,电脑是 进不去了。” “那不还有一部电话嘛,年轻人,我看电话算不上什么高技术,我刚才还拨通 了我们屋里的电话,有机器应答。” “您在这个高技术社会真算得上是个能化繁就简的天才。”普莱斯释然地说, 然后直走到与计算机相连的电话旁,按了几个密码数字。他知道这一组数字能让他 有上卫星通信的优先权,并接通弗吉尼亚的朗利,接到中情局神圣不可侵犯的机要 单位中情局总机。 “喂?”还是那个平淡的声音。 “我是卡姆沙夫特,加勒比地区,我要同弗兰克・希尔兹副局长讲话。本次通 话是4―0级优先权。” “希尔兹局长数个小时前就离开办公处了,先生。” “那就给我接他家里。” “接到他家里需要其他身份信息――” “试一下勃伍尔夫・阿格特这个名字。”普莱斯干脆打断接线员的话。 “谁?” “是我。”斯科菲尔德插话道。 “我借用了你的代号,你不介意吧?” “没关系。” “勃伍尔夫・阿格特,”普莱斯急切地对着话筒说。过了十几秒钟,电话筒里 响起了希尔兹的声音。“好久不见了,布兰登,二十多年了吧?” “不是布兰登,是我,我用‘卡姆沙夫特’和‘加勒比’没法跟你的接线机器 讲清楚,所以我就借用这个名字,而且名字的所有者并不反对。” “你找到他了?” “何止是找到,弗兰克。不过现在不能向你详细汇报,我想赶快查些资料。您 的‘大眼睛’还工作吗?” “‘大眼睛’和它的兄弟姐妹,从来没有停止过工作,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嗡嗡, 差不多快报废了。你要查什么?” “从我们这里发出过的几条信息,但不知发向何处。可能是近一个小时用电话 或者用电脑通过卫星发的。你能调出你那边截获的信息吗?” “可以,你要多少,一万页还是两万页?” “别开玩笑,我查了地图,信息发出的大概座标是西经六十五度,北纬十八度 二十分,时间是从午夜到凌晨两点之间。” “这一下范围可小多了。这个地区属于我们驻在波多黎各的马亚古埃斯站跟踪, 查什么?” “我想就从勃伍尔夫・阿格特查起,有人告诉斯科菲尔德有人在追踪他。” “是马塔利斯?” “是,有个西装革履的小渣滓说是马塔利斯,不过这个小渣滓现在已不会在这 个世界上捣乱了。” “刚才你忙活了一阵吧?” “他们也一样。他们脚跟脚就到了。” “怎么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得很严密的呀?” “我看我们内部有马塔利斯的人,一个或者是一帮。” “天哪。 “不多说了,你开始查吧。” “你们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们现在在一条拖船上,电话号码被抹掉了,但这里有台电脑,显示器等设 备一应俱全。” “把你的设备用密码接到线上。如果马亚古埃斯站找到什么信息,我让他们同 你直接联系。即使他们没找到什么,我还可以另给他们几个线索查一查。” “弗兰克,一定要找到啊。”普莱斯说罢,转过身操作起电脑来。他按了几个 键,把希尔兹所要求的信息传过去:整整一船青年被那帮恶棍杀害了。他挂断电话, 仰靠在椅子上,呼吸有些沉重。 “现在怎么办?” “等吧,老伙计,如果有必要,等到天亮也要等。马亚古埃斯站要能找到些有 价值的信息,也必须从经过卫星的大量通信中间筛选。”普莱斯说,“两个小时不 算长,再说座标也比较精确,可能会减少些麻烦,希尔兹不也这么说吗?” “弗兰克可能有一个响当当的新头衔,但他毕竟是情报分析出身,他现在舒舒 服服地待在华盛顿特区,你可是身在实地呀。每到类似的情况他都自感是万能博士, 让那些在实地操作的人高兴。” “你可真有点犬儒主义的玩世不恭啊。” “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比好多人都活得长,管他是什么主义。” “我们等吧。”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六只眼晴紧盯着电脑屏幕,眼看快够一 小时了,屏幕上忽然出现了几行明亮的字。 按原电脑的频道转换模式无法进入。根据勃伍尔夫・阿格特和从华盛顿特区发 来的附加信息,我站查出以下情况,现传送给你。在估计的座标位置有两次信息传 送,两次皆是法语电话,听抄记录如下:一、昂贵的鹰即刻到达布宜诺斯艾利斯, 二、海军观察员合作良好,已被中和掉,英属托托拉西南方向岛屿。完毕。信息接 收者的追踪仍在进行。欧洲一地中海几个站点正排查地点。 “天哪,哎呀呀,他们真聪明啊!”老斯科菲尔德惊呼道。 “你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知道如何用编码说暗语了。”斯科菲尔德说。 “这不是明摆着嘛,我也正要说这个。”普莱斯说。 “什么意思呢?”安东尼娅问。 斯科菲尔德回答道:“‘昂贵的鹰即刻到达布宜诺利艾利斯’,翻译过来,昂 贵的鹰就是猎手,指我们的新朋友普莱斯,把‘普莱斯’中间的Y拼成I,就是‘价 钱’的意思,‘布宜诺斯’和‘艾利斯’首字拼到一起就是B和A,正好是勃伍尔夫 ・阿格特的首字母,那就指我喽。” “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安东尼娅说。她个子高高的,很有魅力,但也是 个十分顽强的女性。她注视着黑色屏幕上绿荧荧的字迹问:“那剩下的又是什么意 思呢?” “我来跟你说吧,”普莱斯忿然道,“‘海军观察员合作良好……已被中和掉’, 他们炸毁了海岸警备队的快艇,这帮混蛋!” 斯科菲尔德打断普莱斯的话说:“传送出的第二条消息这样说,‘英属托托拉 西南方向岛屿’,具体也没有说明是哪个岛,布拉斯群岛以外,在我们正南和西南 方向还有至少二十多个小岛呢。现在咱们回26号吧。我要用一用我的设备,我们还 可以喝上一杯,很有必要喝上一杯呀!” “您岛上没有电脑。”普莱斯不同意。 “我不需要电脑,我有部电话,是一套靠卫星传送信息的移动通讯设备,花了 我好大一笔钱哩。你香港要是有朋友,马上可以挂电话和他联系。” 突然,从远方的夜空里传来隆隆的滚雷般的声音,但天上并没有下雨,也不是 打雷下雨的天气,一定是别的什么响声。 “怎么回事?”普莱斯问。 “快上甲板!”斯科菲尔德喊道,一边拉着安东尼娅的手就往那截下到舱底的 梯子前走,同时猛拍了一下普莱斯的肩膀,“快离开这儿!” “怎么啦……为什么?” “我们要第十次突围了,你这呆子!”斯科菲尔德喊道,“他们还在找我们, 现在已经发现这条船了,我们马上就要完蛋了。快啊,你们俩,跳海吧!” 三个人都跳人大海,拼命游离船身。这时,一架喷气式战斗机从天而降,这个 飞贼杀手俯冲下来在拖船上丢下两枚炸弹,立刻把它崩上了黑暗的夜空。不一会儿 船就沉入海里。 “托妮,托妮,你在哪儿?”斯科菲尔德在涌动的海水里喊着。 “在这儿呢,达令。”安东尼娅在远处尖声叫着。 “普莱斯呢?普莱斯在这儿吗?还活着吗?” “你说得不错,我还没死,而且打算一直就这么活下去。” “快住岛上游,我们得谈谈。”斯科菲尔德用命令的口气说。 “要谈什么?”普莱斯站在小房子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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