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九 在洗头、刮胡子期间,二宫睡着了。醒来后,只觉得两腮和下颌凉冰冰的,好 像被刮掉了一层皮,对镜子一看,脸上光溜溜的,轮廓更加分明,而且显得有点上 窄下宽,二宫很不满意。桑原也理完发,正在按摩面部。 他们整整用了一个半小时,才洗理完毕。 “好舒服,等把钱拿到手就喝酒去。”桑原走出发廊伸着懒腰说,“今晚我请 客,来吗?” “不用啦,我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睡不睡觉寿命都一样,人来到世上就得玩,为了玩才赚钱的嘛。” “很羡慕你,但我觉得还是清净一些好。” “去个电话,给小田。”桑原用下巴指使二宫说。 在大厅的电话亭给小田打了电话,仍没接通。小田与锦田的事务所也没有联系。 “小田的家在哪儿?” “没问。” “这个时候,总不至于在家睡大觉吧!” “也许还在接受调查,调查完了后一定会回到办公室的。” “好,去锦田。” 下午3点10分,二宫开着皇冠车,桑原开着宝马车,奔向富田林。 阳光很弱,起伏的锦山山脊模糊不清,又要下雨了,但云层并不很厚。 穿过卡车调度站,来到事务所门前,一辆大型深灰色轿车停在旁边,是美国产 双排座的凯迪莱克。 “小田是不是回来了?”桑原下了宝马车说。 “嗯……”凯迪莱克大概是小田的吧! 拉开吱嘎作响的房门,发现今村不在里面,只有两个陌生男子坐在沙发上。 “请问,小田社长他……” 那两个人把头转过来。一个身穿浅灰色西装扎大花领带,另一个人穿深蓝色夹 克红衬衫。 糟糕――他们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 “你就是二宫吧。”年纪稍大一点的说。他声音很高,大概四十多岁。 短头发,稀眉毛,细长的眼睛,瘦瘦的脸,咄咄逼人的目光,令人浑身发冷。 “我是本藏环境开发会社的水谷,他是我的部下,宫本。请多关照。” “谢谢……”二宫行礼说道。 “那位是?” “我是二蝶兴业的,叫桑原。”桑原在二宫的身后说,“我们好像认识吧。” “听说过。来,坐吧。”水谷指了指沙发。 “看来要费时间和口舌了。”二宫想。桑原从后面推他一把,他才朝屋里走去, 与桑原并排坐到沙发上。 “昨天,松浦得到二位关照了。”水谷弯了一下上半身,双手垂在两腿中间说。 “哪里,哪里,没什么。”桑原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仓石也病愈出院了。” “噢,太好了。” “听说今天早上你们去桥本家了。” “穷折腾吧。不忙就得饿肚子。” “‘SPOON’店的那个亚美,是我介绍给桥本的。” “噢,她是个很刚强又很可爱的女孩。” 目不转睛地互相凝视着对方。水谷从桌上拿一支香烟往左腕袖口扣上敲了一敲, 宫本立刻递上打火机点上火。 “桑原先生,你知道‘鹬蚌相争’这个中国典故吧?” “鹬蚌相争?什么意思。” mpanel(1); “鹬是一种水鸟,蚌是大蛤蜊……很久很久以前,在中国的一个池塘边,鹬去 啄那个张开壳的蚌,被蚌壳夹住了嘴。一个夹住不放,一个想挣脱又挣脱不了,结 果渔翁来了,把两个都捉住了。” “这个,我听说过,后一句话是‘渔翁得利’吧!” “还有一个日本民间故事,你知道吗?”水谷接着讲述起来。 “很久以前,有个人在水槽里哗啦哗啦地洗蚕豆。突然,有一粒蚕豆骨碌碌地 滚到炉子旁,那里有一块木炭和一把麦秸,他们三个立刻成了好朋友。一天,麦秸 说:‘今天天真好啊,咱们一起去参拜伊势神宫吧。’于是,三个一起出门旅行。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一条小河旁。谁都不会游泳,可怎么办呢?这时,麦秸想出个 好主意,拍着手说他来架桥。然后,麦秸直挺挺地躺下,在河上架起一个桥。木炭 先上了桥,当走到桥正中间时,麦秸热得难忍,大喊好热!好疼!因为炭的一头还 残留着没烧尽的火。热啊,热啊,麦秸叫着叫着就燃烧起来,结果,他和木炭一起 掉在水中,被河水冲走了。蚕豆在岸上看见后抱腹大笑,前仰后合,结果乐极生悲, 把嘴笑裂再也合不上了。嘴疼啊,疼死我啦,蚕豆一边哭着一边说。 这时有一个缝衣服的姑娘从身旁经过,见蚕豆哭得可怜,就把蚕豆的嘴又给缝 合了。因为姑娘手中只有黑线,所以,蚕豆身上至今还有一条黑筋。” “哦,讲得好。”桑原笑着说,“有意思,以后我也给别人讲。” “可是,前一个典故和这个故事都有很深的寓意呀。”水谷表情严肃地说, “木炭是桥本,麦秸是我,蚕豆就是你――桑原。这么一想,不是更有意思吗?” “我的嘴可没像蚕豆那样裂开。” “人笑过头就会遭天灾的。不能干不道德的事和抢别人买卖的事,大概就是这 个寓意吧!” “不过,我除了干不道德的事以外,还有什么可干呢?” “不错,二蝶会的桑原果然是条汉子。” “我很迟钝,任你怎么说我也理解不了。” “喂,你客气点!”宫本突然插嘴说,“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竟敢顶撞。” “你算个老几,啊?”桑原突然变了脸,大吼道,“小地痞,你过来!” “来,动手吧!”宫本站了起来。他长着一副溜肩,四肢较长,鼻子扁平,好 像是个练武的。 “坐下!”水谷制止了宫本,说,“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宫本气呼呼地又坐下来。 “桑原,你也是黑道上的一员,别把事情做绝了。”水谷转了一下身子又说, “明讲吧,桥本那里我已投入几百万资金了。刚刚要把食物拿到手,又被你从旁边 夺了过去,我没面子呀。请你把那份同意书还给我。” “水谷,别忘了,二蝶会也不是白给的,你让我还我就还给你的话,我这枚金 色徽章也不会答应。” “所以,我才给你个面子。”水谷说着,用下巴向宫本示意了一下。宫本立刻 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桑原拿起来一看,一共包着三捆钞票。 “桥本那家伙收的200万,又加上了100万,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噢,白耀会的水谷先生很大方啊。” “就这样成交吧,对你我来说都是个圆满的结局。” “等一下!”二宫急不可待地说道,“同意书必须交给小田,你们不能随便做 交易。” “讨厌,你给我住嘴!”宫本吼叫着。 “同意书,我不能卖。你非要买的话,到小田那去买吧。” 这可不是开玩笑,同意书要是没有了,怎么去还那笔高利贷呢?二宫想。 “小兔崽子,我要你的命!”宫本吼道。 “水谷,你能不能让这个嗓子像破锣的家伙出去一下?”桑原说,“这家伙一 叫,我耳膜就疼,什么也想不了。” “你出去散散步。” “可是,专务您?” “没听见吗?出去清醒一下。” “是。”宫本起身,向外面走去。 “同样,请你也离开一会儿。”水谷又对二宫说。 “对不起,同意书不是我的是他的。”桑原说,“因此,我一个人不能独自决 定。” “这家伙是你的跟班吧?” “不是跟班,今天他反倒是我的主顾。” “主顾……”水谷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把那捆钞票往桑原面前推了推,说, “啊,请笑纳。” “不过,水谷,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钱。只用区区100万向两个大男人表示诚意, 连跑腿钱都不够。” “什么?” “这东西归根结底是小田总业和水利工会的契约。同意书上连本藏的‘本’字 都没有,你要它又有什么用!” “这是我的工作。用不着一项一项向你说明。” “你的目的在于妨碍小田的工程,仅此而已……谁是幕后操纵者?” “根本没有什么操纵者。本藏环境开发要在三泽谷建造垃圾处理场。” “是啊,松浦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过本藏环境开发会买他的测量图纸吧?” “这,真他妈的……”水谷歪了歪嘴。 “本藏环境开发致力于买卖土地和不动产行业。真是难以想象,作为对于工业 废料处理一窍不通的白耀会的子公司,会真心诚意地建造垃圾处理场?”桑原不以 为然地笑笑,说,“测量图纸用1000万收购,为了凑齐从仓石那买来的登记图表和 水利工会的同意书,你打算卖出几倍的价钱?” “我奉劝你:无聊的好奇心,会惹上杀身之祸的!” “真抱歉,我没有好奇心,但是有进取心。” “明白了。停止讨价还价吧。”水谷往沙发上靠了靠,问,“你提什么价把这 份同意书交给小田?” “那是小田和我之间的约定。要是告诉别人的话,有背于黑道上的信义。” “别故弄玄虚了。到底是什么价?” “没办法。”桑原摸摸脖梗,爽快地说,“1000万。” “1000万……” “桥本所要求增加的补偿金是2000万。不过是其中一半而已。” 这家伙,纯属信口开河――二宫大吃一惊。真是一点也不讲道义。 水谷低头不语,想了一会儿,便“咯咯”地笑起来,说:“你也太小瞧我了。 要是轻易答复你的话,就中了你的圈套。狗屁1000万!和你这种旁门左道上的人交 涉,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旁门左道?这词相当不错嘛。” “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我们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转眼间,双方变得剑拔弩张。虽然多次见过审讯,经历过紧要关头,可真到了 这种时候,二宫还是感到紧张。 黑社会的人互通姓名后一旦产生冲突,纠纷就会转为团伙之间的争斗。但是, 因为桑原是顺手牵羊办了一件计划外的事,所以万万不能让对方找到帮会那去。因 为桑原对此有顾虑,所以他打定主意,决定赶快结束事态,于是他说,“算了,算 了,闹剧到此收场。”桑原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说,“还是白耀会的水谷有手腕。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弄不好会吃大亏的。” 桑原突然站起身,催促二宫。二宫在他的催促下也站起来了。 “等等。你去哪儿?” “接受水谷的300万日元,实在是不敢当。我们还是夹起尾巴回去吧。” “喂,你不等小田了吗?” “行了,我们就等到这儿了。”桑原往外走,二宫紧随其后。水谷并没有追出 来。 出了事务所,桑原见宫本坐在了凯迪莱克的驾驶席上。 “上我的车。”桑原把钥匙圈扔给二宫,向宫本亲切地招了招手,说:“喂, 小地痞。下回再碰到你的话,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宫本当然听不见,毫无表情地注视他们俩离开。 “操,搞糟了。” 宝马车发动起来后,桑原后悔地说:“若不要1000万,只要700万的话,说不定 水谷能买下呢。” “我真担心,怕你收下他那300万,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开车穿过卡车调度站,开进沙石路。 “你发傻了?去小田那可以卖500万,凭什么白白地降价到300万?” “那么,水谷要出1000万,你真的就把同意书卖掉?” “那当然了,这是市场经济的基本做法嘛。” “那我还怎么交待?” “哼,你有什么交不交待的?” “我目前的工作,怎么干下去?” “别说胡话了,小心把你手脚捆上,交给陵南帮。” “……” “给小田去电话,要是水谷抢在我们前面,把小田抓起来,可就麻烦了。” 桑原拿出手机,二宫按了电话号码,还是不通。 “还在关机,他在干什么呢?” “给锦织警察署和消防队去个电话。”二宫说。 “讨厌,你竟然命令我。”桑原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向查话台问了电话号,然 后向锦织署打了电话。对方说,在警察署接受的调查已经结束,下午3点多一点,小 田离开了警察署。 “怎么搞的,小田跑哪儿去了?” “为什么他一直关闭手机呢?” “对呀,你真聪明。有在赌场胡闹的时间,不如先去找小田了。” 谁也不是愿意去赌场的,早上6点银行不开嘛,二宫想。 “马上调头。”桑原焦急地说,“无论如何也得找到小田。” “可是,水谷在事务所……” “谁让你去事务所等小田了?” 二宫先把车停下,再向后倒,调头,开到山坡上。穿过锦田自然公园,在三叉 路口向右拐,把车停在一块立有“小田总业”牌子的空地上。从这向下眺望,从小 田总业出出入入的车子尽收眼底。 “你可别打盹儿,只要看到小田的车上来,立即把车开到他的车前面去。”桑 原声音很轻地说完,又叼起一支烟。 彩霞染红了西面的天空,身旁栗子树拖出长长的影子,映照在车体上,二宫对 着落满白灰的挡风玻璃,一口一口地吐着烟雾。 已是下午6点,小田还没回来。水谷的卡迪莱克也没活动。 “很可疑,今天的事。” 桑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并打开了车窗,一股热乎乎的空气流了进来。桑 原说:“这个时候,还抽这么冲的烟?” “这比那些低焦油的所谓名牌烟好。” “名牌烟,说不定指我这种吧。”桑原拿出进口烟,点着火,说道,“你还是 没把我放在眼里,对我不冷不热,若即若离。” “我这个人缺少协调性,从小就这样。” “你要是以此为自豪的话,是进不了黑道的。” “所以我才没接老爷子的班嘛。” “怎么说你都有理,和你说话,真没劲。” “别谈这些,先把手机借我用一下,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有什么好主意了?” “没有,只是想问一下情况。” 拿起手机,按了号码,不通。又给小田总业事务所打,今村接的电话,说社长 一直没与他们联系。 “水谷还在那儿吗?他干什么呢?” “两个人都在外面的车里。我说他俩影响我的正常工作,二人使劲瞪我一眼, 就出去了。那两个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两个人都是黑道上的,要小心,弄不好会挨打的。” “黑社会的人为什么要等我们社长呢?” “为了天濑垃圾处理场的事。他们是一家叫本藏环境开发会社的土地收购商。” “我想,你也是他们的同伙吧!” “我可是个名正言顺的建筑咨询所所长。小田社长的参谋。” “怎么,事情会如此复杂,可别弄大了。” “嗨,真是麻烦。纠纷不断。” “如果小田和你联系,就告诉他黑道上的人在门口赖着不走。另外,请他在回 事务所前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尔后,二宫又让今村记下桑原的手机号码,并让 他转达,“己经在同意书上盖上了图章。请把这点也告诉他。” “同意书……这么说他就能明白了吧?” “对。忘问了一点,小田坐的是什么车?” “雪铁龙。白色的雪铁龙。” “另外还有件事,请问小田家的电话是多少号?” “0722・53・18××。住在泉北新式住宅区的庭代台。” “记住了。太麻烦你了。” 这时,二宫突然想起一件事――小田把天濑垃圾处理场的申请书放到了哪里了 呢? “啊,不是放在行政秘书那了吗?” “能顺便告诉我行政秘书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吗?” “你这一件一件事可真麻烦。”今村好像是把话筒放在了桌子上。等了一会, 他对二宫说,“吉良行政秘书事务所。电话是:06・941・03××。” “谢谢。” 挂了电话,二宫又拨打小田家的号码。响三声便通了:“喂,喂,这里是小田 家。”一个非常沉着的女性的声音。大概是小田的妻子吧。 “对不起,打扰了。我叫二宫。请问社长在家吗?” “请问,您是……” “小田社长委托我承办有关垃圾处理的申请事宜。” “哪样的话,请和会社方面联系吧。” “因为社长不在会社,所以我想会不会在家里。” “我丈夫很少这么早回家。” “早上他出去时,没说要去哪儿之类的话吗?” “真不巧,什么也没听他说过。” “关于轮胎起火的事,社长没说过什么吗?” “为什么要问这些事?”口气变得稍微有点警惕起来。看来再问下去也不会有 所收获。 “呀,抱歉,问了一大堆唐突的话,太失礼了。”道过歉后,二宫挂上了电话。 “你这家伙,像根麦秸。”桑原嘟囔着说。 “麦秸…” “就是水谷刚才讲的那故事里的麦秸。你靠三寸不烂之舌架起了一座桥,我不 知不觉地走了上去,和你搭档往前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到漩涡里去。” “这么说来,桑原你就是木炭了。” 这个比喻很滑稽,二宫不由得笑出声来。木炭屁股上带着火,桑原屁股上也着 火了吧。 “有什么好笑的,嗯?”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比喻挺有意思。” “神精病!”说着,桑原把手机夺了回去。 太阳已落山。 7点15分。皇冠车和捷豹车陆续从沙石路上开出来,好像是小田总业职员们的车。 7点40分,检查现场的客货两用车也开了出来,看来今天的现场检查已结束。 “水谷这个混蛋,还赖在那里不走!” “不见到小田他是不会离开的。” 卡迪莱克还没出来,今村好像也还在事务所。 “等得真累呀。”二宫打了个哈欠。 “别抱怨,又不是给别人办事。”桑原咂了咂嘴,说,“想想看,从昨晚开始 一直和你在一起。已经24小时了。” “真是完美的组合。” “全他妈的扯淡!” 这时,电话铃响了。――会不会是小田?桑原接通电话。 “是,我是桑原……嗯,那件事由我处理……明天见……嗯。” 看来很麻烦,桑原挂了电话。 “是什么事?” “无聊的事。我们老大的痛风发作了。根本就没必要挨个通知嘛。” 二蝶会的老大叫岛田,在城东区的关目有家帮会事务所,主要负责破产企业的 整理。二宫的父亲还在二蝶会干时,岛田常来他家里做客,连说带笑地玩纸牌。二 宫喜欢看那种赌博的情景,所以往往坐在屋角,要点跑腿钱给他们去买烟酒什么的。 屈指算来,已经过了20年。 “老大的病每年都要发作。尿酸值在9以上,一到夏天就疼得天昏地暗。因为医 生说过啤酒对他是大忌,所以他一天要喝10杯咖啡!可要是让我说的话,他是咖啡 因中毒。尽管如此,听说他患了失眠症,为此又一个劲地喝威士忌,因此,他是个 大变态!” 二宫真想把这些录下来让岛田听听。 “请把电话借我用一下。”二宫打断了桑原的唠叨。 “往哪儿打?” “打给叫吉良的行政秘书。”二宫想了解一下有关申请活动的时间计划。 看着笔记本拨通电话,传来一个男人的嘶哑声音。 “这里是吉良行政秘书事务所。” “初次打扰,我叫二宫。实际上我是受小田总业的社长所托,想向您打听一些 关于富南市垃圾处理场的事。” “啊,是天濑的垃圾处理场吧……什么事?” “您是否能告诉我申请书的作成以及今后的计划吗?” “真抱歉,无可奉告,此事必须事先经小田社长的许可。” “可是我们现在无法和小田取得联系。” “社长马上来我这里。” “啊,真的吗?” “约好是8点钟。” “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您叫二宫,是吧?” “二宫企划的二宫。因为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所以请转告社长,请他在您的事 务所等我。” 问清吉良行政事务所的地址,在中央区谷町九丁目、妙泉寺会馆楼的三楼。 “终于逮住小田了,在谷町。” 拉下手闸,开亮前灯,全速前进。 从藤井寺高速公路出入口开上西名阪道。经过近畿车道、阪神高速公路,由森 之宫出口开出。尔后又沿着谷町方向往南急行。因为已经过了傍晚的下班高峰,所 以道路显得很空旷。 在中央区谷时九丁目的周边,楼房和寺院以及神社混杂在一起。庆长年间①, 秀吉下令市内的寺院都要集中建在这里。 ①庆长年间,指丰臣秀吉执政的16世纪末至17世纪初。 把车停在信用社墙边的《禁止停车》的大牌子正下方后,二宫和桑原横穿马路, 走进妙泉寺会馆的属地。他们沿着贴有白瓷砖的院内小路,来到前厅。这里虽不宽 敞,但建筑却挺坚实。 或许已有很多年不曾使用过,信箱旁的接待桌已是油漆斑驳。 他们没有坐电梯,而是从右侧的楼梯上楼。三楼尽头的311室就是吉良行政秘书 事务所。 “桑原,对吉良和小田不要用强硬态度哟。” “说什么呢?” “吉良是局外人,小田是我的投资商。请你尽量冷静点。” “混蛋!说了多少次了你还是记不住?还不如把你的废物耳朵割下来,喂狗算 了。” “你” “我再最后说一次:别总对我指手划脚的!” 桑原抬手敲门。里面有人说:“请进。”二宫拉开门走进去。 “打扰了。我是刚才给您打过电话的二宫,这位是桑原。” “初次见面,我是吉良。” 一个小个子白发男人站在窗前。白色针织衬衣外罩着一件苔绿色的马夹。屋里 并没有小田。 “小田还没有来吗?”已经8点30分了。 “是啊,真有点晚了。或许是因为堵车吧。”吉良稍显纳闷,说,“啊,快请 进。” 事务所里没有间壁,摆着两张不锈钢桌和几个书柜。虽然比二宫的事务所狭小, 但房租可能会在一倍以上吧。 “请坐。” 二宫和桑原被请到门旁的沙发上坐下。互换名片后,吉良说:“建筑咨询顾问…… 很冷门的职业嘛。” “受小田社长委托,处理与水利工会纠纷一事。” “是同意书的事吧。水路改修很难啊。”吉良温和地间,“喝点什么吗?” “不,谢谢。”因为没有事务员,只有吉良一个人,所以二宫不好意思麻烦他。 “给我来杯咖啡。”桑原说。他没要啤酒,看来多少还是收敛了一些。 “那么,二宫也来一样的吧。” 吉良站起身拿起电话,向咖啡店要了三杯咖啡。 二宫问:“小田社长说过他从哪儿到这里来吗?” “从府厅。好像是从环保局的废弃物处理指导科来。”吉良坐着说,“大概是 为了轮胎起火的事而接受询问。” “说来找你,是为什么事呢?” “我想他要和我商量一下天濑垃圾处理场的申请时期问题。” “是在等现场查证的结果吧?” “和那个也有关系。不过资金问题也是必须要考虑的吧。” “听说天濑的垃圾处理场受到了重重阻碍。” “的确,真是不计其数。哪儿都没有欢迎垃圾焚烧场和废弃物处理场的居民, 而且同行又都是商业竞争对手,还要受到议员们的敲诈勒索,当地的地头蛇也会凑 过来敲一笔。虽然开工后会有很大赚头,但为此所花的散钱已多得惊人!就算我有 几亿元的事业资金,也决不会插手工业废料处理这个行当。” 好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看来他根本不把完成工业废弃物许可申请书、赚钱的 事放在心上。吉良手舞足蹈地侃个没完没了。 二宫抬头看了墙上的挂表。不知不觉,已经是8点45分。 是不是见不到小田了――二宫突然产生这样一种预感。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