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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朱利亚诺和我在走廊上沉默地走着;我僵硬地挽着他的胳膊,带着一种比他 岁数更为成熟自然的高贵气质迈着步子。像他父亲一样,他也穿了一件合身的暗 色大衣,是由我父亲提供的最好的羊毛制成的。 “真是抱歉,丽莎小姐,我父亲的病使您没能参观完他的书房。” “请不要这样说。”我回答道。“洛伦佐大人没能完全恢复健康真是令人难 过。” 在昏黄的灯光下,朱利亚诺的表情显得非常庄重。“父亲总是热情招待他的 客人们,但他这几个月病得非常厉害,我们都担心他快要死了。甚至现在他还是 非常虚弱;医生说他不能再接待客人了,但他还是希望再看看他的这些朋友们。 他特别想见列奥纳多。虽然他没有告诉我,但我想他见你的原因是为了以后婚嫁 方面的安排。”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我说道。提起这位从芬奇来的艺术家――尤其他 是特意赶来的――激发着我的希望。“但你父亲的身体状况好像非常不好。他得 的究竟是什么病?” “他的心脏不好。”朱利亚诺很难过地耸了耸肩。“至少医生们是这么说的。 他的痛风一直很厉害,有时甚至床上的亚麻布蹭到他的皮肤,他都会痛得大声叫 嚷。最近,他受到差不多十几种不同的折磨,但他的大夫们一种也没能帮他解决。 他身体虚弱,不能进食,失眠而且疼痛……”他摇了摇头,停了下来。“我非常 担心他的身体,他今年才刚刚四十三岁,看起来却像是位老人。我小的时候,他 可是非常强壮的,和我们一同跑啊,玩啊,好像他也是孩子一样。他经常会把我 抱到他的马上,让我和他一起骑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就没再说话,试图 让自己平静下来。 “听到这些我也很难过。”我刚刚失去了母亲,所以深深理解这个男孩所担 忧的事情。“但他现在比以前好些了,不是吗?” “是的……”他点了点头,依然目视着前方。 “他会好起来的。你应该有信心才对。” 他又恢复了精神。“请原谅我,小姐!您是我们的客人,我却在这里向您发 牢骚。我不应该因为这些事情而使您烦恼……” “我也希望知道这件事情,洛伦佐大人对我这么好;虽然他非常疲倦,却仍 旧带我参观他的收藏品。” 朱利亚诺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就是我的父亲。他喜欢收集各种美好的东西, 但如果他不能把这些东西与人分享的话,那么他是不会感到快乐的。我听说在生 意和政治上,他会很残酷,但在生活中,我只在他身上看到好的地方。”他顿了 一下,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你喜欢这次的参观吗?” “非常棒。” “我知道我的父亲会想和你一起欣赏完这些艺术品。我是否可以请父亲再次 邀请您来呢?或许我们可以去卡斯特罗的别墅;那里有很多迷人的绘画,还有美 丽的花园。”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太好了。”虽然我心里非常高兴,但我的回答却有些 犹豫。我不知道父亲是否会允许我再来梅第奇家。我也有些担心他是否会让一个 艺术家,即便是一位像列奥纳多这样出名的艺术家,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 听到了我的回答,朱利亚诺笑了起来。“这可太好了,丽莎小姐!父亲现在 身体不太好,或许他可以允许我做您的向导。” mpanel(1); 我忽然意识到他正陪伴着我,这让我有些不安。显然洛伦佐邀请我到这里来, 并不是要让我成为他儿媳的候选人――朱利亚诺离适婚年龄还有好几年呢。而且 即使他结婚的话,他的新娘也一定会来自意大利的贵族家庭。而绝不会是一个羊 毛商人家的女儿。 我找不到合适的回答。不过幸运的是我们刚好来到宅子门口。那里没有仆人 ;我隐约想起警卫们站在另一边,暴露在寒冷之中。朱利亚诺停住了。 “我先去看一下您父亲是否已经在那里。我马上就回来,再把您送到您父亲 身边。” 他飞快地上前亲了我的面颊,又飞快地跑开了。 对于他的离开我感到很开心,庆幸刚才的一幕没有被人看见。我的脸又红又 热,一定羞得满脸通红。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刚才的小伙子是个和善可爱的人,并且英俊潇洒, 显然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无法自制,对他的吻感到一阵眩晕。我提醒自己 和列奥纳多? 达芬奇的一见钟情。我最好是希望同他结婚。虽然他是女仆所生的 私生子,但列奥纳多的父亲――佛罗伦萨著名的公证人,也是来自一个不错的家 庭,在声誉和财富方面都与我们家不相上下。 朱利亚诺回来的时候,困窘的我依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把我领进寒冷的 夜色中,穿过那些腰间佩剑的警卫,把我送上马车,再没有对刚才那一吻有任何 的表示。甚至等我在父亲旁边坐下来,他告别的话语也非常简单:“晚安,小姐。 晚安,安东尼奥先生。上帝与你们同在。” “也与您同在。”我回答说。 我们的马车驶上拉赫加大街,父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祈祷和沉思都 不能缓解他的痛苦,或减轻把自己唯一的孩子带去见了吉罗拉莫的敌人而感到的 不安。他没有看我的眼睛,却和我说起话来。 “怎么样?”他简单地问道,“他们做了什么,在女人们面前展现你的美丽 了吗?” “那里没有女人,只有男人。” “男人?”他转过头,看着我。 “都是洛伦佐的朋友。”父亲有点不满,我没再多说,但我的好奇心却没有 让我停下。“有很多艺术家,列奥纳多? 达芬奇也在那里。”我想不告诉父亲洛 伦佐要求给我画肖像的事会比较好;我可以把这些事情留给那些更会说话的人来 说。我顿了顿,突然有些羞怯。“他有没有结婚?” “列奥纳多?”我父亲心烦意乱,在路灯的照射下皱着眉。“没,他是出了 名的同性恋。几年前,他开始招徒弟;很多人都离开了他,只有他的徒弟――年 轻的萨莱和他一起生活了很多年,那肯定是他的情人。”父亲的语调没有任何变 化,这很奇怪,通常他都很反感这种男人。 终于,他努力平静下来,问了我几个正常的问题:还有谁在那里?洛伦佐有 没有什么暗示,比如他认为哪个男人会比较适合我?在那里我都做了什么? 我很简单地回答了他,话越来越少;他显然没有察觉到他刚才对列奥纳多的 评价已经刺痛了我。然后他也不再说话了,好像在回忆一些不开心的往事。马车 穿过黑暗寒冷的城市,一路上我们再没有说些什么。我尽量把大衣裹得紧些,过 了荒凉的圣三一桥,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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