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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怕黑的女孩
一
又是投票时间。
万天宇只觉得一阵深深的厌恶。对,不光是恐惧,还有一种厌恶的情绪在咕嘟
咕嘟往外冒。他真想大吼一声,去TMD 的投票,老子不投了,老子不干了!但他能
吗?他不能,如果这样干,那么,今天进去的就是他了。
“我投陆楠一票。”曾武第一个咬牙切齿地发言,看样子,陆楠对彼特那最后
一击让他恨透了。
陆楠一脸惊慌失措,他还真是没想到。他的心头直跳,依这几天的经验看,今
天的矛头很可能就指向他了。
机不可失,他赶紧抢先说道:“我投宋阿娟一票。”
陆楠求救般地看着万天宇,完了,今天完了。他心里飞速地计算着,要是曾文
也投自己一票,他今天晚上就有两票了。就算他和万天宇一起投宋阿娟,那么这个
姑娘也就两票而已。要是任凡和宋阿娟把票投到自己头上,那么今天晚上要进去的
就是他了。
他心头一阵狂跳,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原因嘛,宋阿娟是个包袱,我的意
思是她不过是患个小感冒而已,却什么活都干不了,光浪费粮食。当然,现在我们
的食物都已经平均分配了,可是,她毕竟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吃狗肉的时候
还吃那么多。”
“我也投陆楠一票。”曾文说道,他看了曾武一眼,看样子,这并不是他们提
前商量好的结果,不过因为弟弟的鲁莽,打破了他们的原计划。
“我也是。”宋阿娟紧接着道,“我也投陆楠。”
完了,完了,果然到我头上了!陆楠只觉得喉头一阵发紧。
陆楠三票,宋阿娟一票。不过,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局呢?陆楠看着
宋阿娟,心中翻涌不止。
万天宇看着陆楠,既害怕,又惊恐,还有一丝恶毒,一阵厌恶感涌上心头,挥
之不去。不过,他能摆脱这个小人吗?他听见自己在说:“我投宋阿娟一票。”
陆楠三票,宋阿娟二票。
宋阿娟嘴唇直发白,只要任凡把手上的票投出去,自己又能逃过今天一劫了。
好险。
“我投宋阿娟一票。”任凡的声音不大,却吓了所有人一跳。
“什么,你投我?凡凡,你是不是说错了?”宋阿娟不可置信地看着任凡,她
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说错,我说,我投宋阿娟一票。”任凡的声调依然还是淡淡的,仿佛
在讲一件特别平常的小事。
“你,你为什么要投我,凡凡,你怎么可能会投我一票?”遭到这个晴天霹雳,
宋阿娟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我为什么?你还不知道?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以为我不知道是吧,你把
我当成什么人了?”
任凡一连串的质问,让宋阿娟都蒙了。她哭了起来:“凡凡,我们不是一直都
是最好的朋友吗?你今天是怎么了?我背着你干什么坏事了?”
任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摔到了宋阿娟的眼前。
宋阿娟捡了起来,那是一张姑娘的照片,瓜子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长发及肩,
眼神有点点忧郁:“这不是我去年拍的照片吗?”
“这是我在赵一谦包里找到的。”任凡眼睛死死地盯着宋阿娟。
“怎么会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凡凡,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宋阿娟
依然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误会?我误会什么了?我知道,当初你对我横刀夺爱一直就心存不满,千万
百计找机会接近赵一谦。你说,你前天和赵一谦单独约好去海边挖螃蟹是怎么回事?
幸亏我把你拦下了。本来我都不信,以为你们只是碰巧。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还
把照片送给他!你说,你什么意思?”任凡少有地激动起来,脸都涨红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没有把照片送给他啊!”
“嗯,你的意思是说,赵一谦偷偷摸摸把你的照片藏在身边?”任凡都快把脸
贴到宋阿娟脸上了。
“没有,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阿娟惊惶失措地哭道,“没有,我根
本就没有喜欢过他!凡凡,你是知道的,你不要冤枉我!”
“冤枉,哈哈哈,恐怕一直蒙在鼓里的是我吧。你说,你经常偷偷摸摸跟他一
人在校园的角落里干吗?我说呢,你看你这几天得了个小小的感冒,赵一谦那个温
柔、体贴呀。搞不好你们两个早就暗渡陈仓了,就把我一人当大傻瓜。”任凡失态
地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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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宋阿娟倒是停止了哭泣,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手指着任凡,
抖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你……”
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铁血二人组”当众翻脸大吵了起来。
只有陆楠冷冷地站在一旁,他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听二人吵架。
宋阿娟三票,自己三票,还要进行两轮投票才有最后结果。要是两个人还是同
一个票数,那就惨了。
笔仙规则第三条:如果投票结果超过一人,则一同处死。
二
万天宇咳了一声,说:“看样子今天我们还要进行第二轮投票,在陆楠和宋阿
娟之间进行。大家来投吧,我还是选宋阿娟。”
曾武气鼓鼓地说:“我也不变,还是陆楠。”
曾文看了弟弟一眼:“我也是,还是陆楠。”
现在倒戈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了。再说,要是陆楠和宋阿娟一起进去了,这也不
是件坏事,万天宇就剩下一个人了。
陆楠脑中快速地转着:“我选宋阿娟。”
陆楠两票,宋阿娟两票,就看任凡她们的了。
只听到任凡说道:“我也选宋阿娟。”
宋阿娟尖声哭道:“凡凡,我说了和赵一谦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为什么你还要投我的票?你还有没有良心,明明是我先认识的赵一谦,明明是你耍
手腕把赵一谦抢走的。我从来都没吭过一声,你倒猪八戒倒打一耙,先赖上我了。
你明明知道我和赵一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故意、你成心、你这是演戏给大家看…
…”
任凡厉声打断了她:“没错,我就是赖你了,我就是投你票了,你能怎么着?
你要是想不开,你也可以投我的票啊。”
宋阿娟一气之下说道:“投就投,我就投你任凡一票。”
说完之后,宋阿娟愣住了。
陆楠两票,宋阿娟三票,任凡一票。
Yes !陆楠快乐得都快蹦起来了。
万天宇看到任凡突然闭嘴了,脸上激动的表情也回复了平静。她静静地看着宋
阿娟。万天宇突然有种感觉,任凡她是故意的。刚才她故意激怒宋阿娟投自己一票,
这样,宋阿娟才能当选最高票。
不过,这样有什么好处呢?
他看了看曾文兄弟俩一眼,突然恍然大悟。如果陆楠和宋阿娟一起进去了,那
么,就剩下他和宋阿娟以及那两兄弟了。她怕自己和这兄弟俩一起把她投进去!只
要陆楠还在,他们三个人就会串通一气,明天、后天,分别把曾文和曾武兄弟投进
去。只要再挨两天,就是八号了,说不定就有人来找他们了。如此一来,既把自己
憎恨的女同学投了进去,又足以自保,一箭双雕,好狠的毒计!
他看着这个瘦弱的姑娘,她心里面到底藏了多少心事,那么深不可测!
三
宋阿娟脑中嗡嗡直响,担惊受怕这么久,这一天还是来了。
“不,我不要进去!我怕黑呀……”她嘴里喃喃念叨。
时间像飞一般,瞬间回到了童年。
“你又要去找那个野女人?看我不撕烂她的×!”妈妈摇着肥胖的身躯向父亲
扑了过去,身上裹着一件紧绷绷的毛衣,身上的肥肉尽现。
父亲冷冷地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人家是个大姑娘,你嘴巴放干净点。”
“大姑娘?我呸!脏货、烂货、臭婊子,还大姑娘呢,比野鸡、妓女、坐台小
姐都不如……”一连串脏话从坐在地上的母亲嘴里连珠炮一般发射出来。
尽管有一点点发福,但依然高大英俊的父亲细心地整了整刚被母亲揉乱了的衣
裳,鄙视地看着在地上号啕大哭的母亲:“你看你这样子,儿子生不出来,还搞成
这个鬼样子,跟一个泼妇有什么区别?我没跟你离婚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要不是我的父母帮衬你,你能有今天?你还能
去包二奶?还是什么大学生呢,我呸!什么女大学生,妓女!野鸡!”母亲又一次
奋勇向父亲冲了过去。
她再一次坐到了地上,不过右眼上多了一块淤青。
“要不是看在岳父母的分上,我早就跟你离了,还能耗到现在?看你这样子我
都恶心。”父亲对着镜子把衣裳的下摆整了整,努力想把已然隆起的小腹遮住。
父亲从镜子里看到宋阿娟哆嗦地站在屋角,他厌恶地转开视线,阔步走了出去。
看着母亲慢慢止住哭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宋阿娟浑身就止不住地颤抖,她的
牙齿磕得“梆梆”直响。
不,妈妈!
母亲一步步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宋阿娟的头发:“你抖什么抖,你怕什么怕?
啊?一点用都没有,你要是个儿子,看你爸爸打我,一定会来帮我。我为什么这么
命苦,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啊?还搞得我不能再生育了,我怎么命这么苦……”
母亲一边尖声叫着,一边把宋阿娟的头死命往墙上撞去。
“妈妈,别打我,不要打我,求求你了,别打我了……”宋阿娟一边挣扎,一
边哭喊道,满脸是血。
“真是讨厌,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还把我的衣裳弄脏了。”母亲松开了宋阿
娟,心疼地看着被溅满鲜血的高级上海毛衣。为了挽回父亲的心,母亲在衣着上下
了不少工夫,可惜实在太胖,再高级的衣裳穿到她身上都变了形。
母亲眼睛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趁手的能打人的工具,她拖着宋阿娟就往储物
间走。
宋阿娟哭道:“不,我不进去!你还是打我吧,你还是打我吧,别把我关进去!”
“打你!打你我还手疼,你快给我进去!”母亲指着储物间的壁柜厉声说道。
壁柜的右下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高度和宽度都不到一米。
宋阿娟惊恐地盯着这个格子,哭道:“黑,我怕黑!求求你了,妈,你还是打
我吧!”
“我看着你都烦,要不是你,你爸爸能抛下我不管?当年,谁不知道你爸爸疼
我,就是你,你这个赔钱货,搞得你爸爸再也不多看我一眼。快给我滚进去!”
宋阿娟只觉得脚背一阵尖锐的剧痛,母亲用高跟鞋的鞋跟在死命地踩她。她只
好又乖乖弯下腰蹲了进去。“咣”的一声巨响,母亲把门给合上了,里面一片漆黑。
这个格子实在太小,她既坐不下,又站不起来,只能用半蹲的姿势蜷缩在里面。
在黑暗中,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来找她,可能是一只手,或者一只怪物,或
者别的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妈妈,让我出去。”拍了拍门,没有人答应。她把重心挪到了右脚上,尽量
让麻木了的左脚能舒缓一下。
她知道,母亲这阵子肯定又开始大吃起来。自从发现父亲在外面有情人,她又
无力制止后,她的胃口就开始无限放大,仿佛只有拼命吃才能填补心中的空洞。
可是,这不是我的错。
她又把重心从右脚挪到了左脚。她绝望地盯着门缝,一丝光线都没有。母亲把
储物间的门也关上了。自从发现宋阿娟怕黑之后,母亲最大的乐趣就是把她关在黑
暗中。仿佛对宋阿娟倍加折磨,才能让自己心理平衡一点。
“妈妈,求求您了,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宋阿娟徒劳地继续拍打这扇不会
开启的门。她已然全身都伤痕累累。先是从屁股开始,然后腿上、背上、胳膊上。
因为母亲会随手抄起手边的任何东西去打她,不管是书、棍子、盆还是铁钳。
有一次挨打,她跑到了奶奶家。奶奶看着她青紫肿胀的大腿和屁股,对来接她
的妈妈说:不能这么打孩子。声音很软,只能听出一点点嗔怪的意思。
就这一点点嗔怪,让宋阿娟回去后受到了更大的惩罚――她被关在这个格子里
整整一天一夜,没有饭吃,没有水喝。
等到她被放出来时,已经瘫软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柯赛特,啊,你就是柯赛特。
自从看了电影《悲惨世界》,她就希望能有一天,一双大手能把这门打开,在
带来光明的同时,对她说,柯赛特,啊,你就是柯赛特。
在圣诞之夜,冉阿让到蒙特菲麦尔找寻柯赛特,兜兜转转,终于让他在森林里
遇见了。比水桶高不了多少的柯赛特推着小木车,被收养她的旅店老板娘逼着到森
林深处的池塘打水。冉阿让伸出了大手帮她把水提了上来,说:“你妈妈怎么让你
一个人来打水啊?”
“我没有妈妈。”
“你叫什么名字?”
“柯赛特。”
“啊,你就是柯赛特。”
从此,柯赛特悲惨的童年,在冉阿让的呵护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是,我的冉阿让在哪里?谁会过来解救我?
四
没有冉阿让,童年的宋阿娟没有遇上冉阿让,今天也不会有。
铁门被打开了,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宋阿娟看着冲自己走过来的陆楠,呼吸都快停顿了。她想说,你放开我的手,
但她说不出来。她想站起来,转身走开,但她只是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酸软
无力。
宋阿娟的挣扎微不足道,陆楠和曾文轻易地将她拖往铁门。她望着任凡,任凡
把脸扭向一边;再望着曾武,这个少年只是低着头用脚在地上蹭来蹭去。最后她望
向万天宇,嘴里挤出了一句:“救我!”
万天宇的眼神仿佛有点悲悯或者别的什么,她还来不及看清,铁门又被关上了。
眼前一片漆黑。
妈妈,妈妈,不要把我关在里面!
妈妈,妈妈,求你快点把这门打开!
妈妈,放我出去!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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