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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兰西亚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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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兰西亚赛车 二十四小时之前,邦德正开着他那辆陈旧的本特莱汽车在公路上疾驶。 他驾驶着这部汽车在阿布维尔和蒙特勒伊之间乏味的一号高速公路上已经跑了 三年。这条路是他从图盖机场或是从布伦或加来乘船回家乡的必经之路。 他以时速八十至九十英里的高速向前行驶着。车上装有专为赛车手安装的自动 换档器。他可以不必为换挡而操心,可以把全部心思放在起草向英国皇家情报局辞 职的信上。 他给M 局长的信是这样写的:尊敬的先生:虽然我对我的请求抱以歉意,但我 肯求您马上允许我向您辞职。 需求辞职的理由如下:一、一年以来,我一直从事着“00”组的工作。您经常 对我完成的工作表示满意,为此我表示十分感谢。当然,我自己也享受到了其中的 乐趣。但是,使我懊恼的是,刚一顺利地完成“雷球行动”,我就得到了您的指令, 要我集中全部的精力无限期地追捕布洛菲尔德及其同伙,以及有可能死灰复燃的 “魔鬼党”成员。 二、您该记得,我当时是很勉强地接受了这一任务。我曾经说过,这纯属一件 调查工作,完全可以由我局里其他部门担任,应由地方警察局协同对外情报机构或 国际警察组织来处理。我的建议最后完全被推翻。这一年来,我已经开展了遍布全 球的日常侦探活动,而所有的事实都已证明这种行动是毫无意义的。我没有发现过 布洛菲尔德的任何踪迹,也没有发现一个复活了的“魔鬼党”成员。 三、我曾多次请求免去这项令人厌烦又毫无结果的任务,但是,就连我给您本 人写信,我的请求也同样不是被忽视,就是被轻描淡写地打发。对布洛菲尔德,我 一贯的看法是,他已经死了。根本毫无必要在整个地球上去追踪一个已经埋入黄土 里的人。 四、这种莫须有的使人厌烦的情况在我前些时候执行你的命令,追踪一只根本 不存在的野兔时达到了顶点。这个畜牲叫做什么布劳恩费尔德尔,是一位还颇受人 尊敬的从事葡萄栽培的德国公民。他把摩泽尔省的葡萄嫁接到西西里葡萄藤上,提 高了意大利萄葡的含糖量。你知道,西西里的葡萄过去很酸。他的辛勤劳动改变了 人们对西西里萄葡的坏印象。在调查此人时,我一直把他看作是黑手党的党徒。让 我费神费力地调查,而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西西里至少可以说我充当了一个极不光 彩的角色。 五、尊敬的先生,综上所述,尤其考虑到有才能的人,尽管自己谦虚和任劳任 怨,也不该被滥用,请接受我的辞呈。“00 组”的工作虽然有挑战性,而且报酬 也多,它过去曾很适合我,而现在和我的期望的差距太大,我不得不提出辞职。 您忠实的仆人007 当邦德驾驶着汽车行驶在一条之字型路上时,他又想到,他 的信有许多地方需要修改。信写夸张了一点儿,不免有一两处漏洞。后天他回到办 公室时,他要向秘书口授信中的要点。如果她不愿意这样去做或者忍不住哭起来的 话,根本不要去管她。他要说得到就做得到。所谓追踪布洛菲尔德的任务已使他厌 烦透了,抓“魔鬼党”也是如此。“魔鬼党”已被打跨了。既便还会有象布洛菲尔 德那样有能耐的人,也永远不可能使这个组织起死回生。 当他穿过树林中的直路时,路上发生了一件他没预料到的事。他正边考虑信中 的内容边驱车向前开时,突然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在他车旁响起。 mpanel(1); 一辆放下车篷的白色双座兰西亚轿车擦车而过,快速地超到他的车前,一溜烟 地消失在远处。那车的排气管发出一阵富于性感的突突声,在树林中回荡。 驾车的是一个姑娘。她头上扎着一条耀眼的红头巾,头巾的一角在身后随风飘 扬。 除了玩弄枪支外,生活中还没有什么能真正吸引过邦德,但这位姑娘的飞速超 车一下子使他入迷。直觉告诉他,象那样超速行驶的姑娘应是非常漂亮的。他耳边 还回荡着吓人的喇叭尖叫声。他下意识地去掉了自动驾驶仪的控制,集中精力,开 始用手操纵车辆。他抿嘴笑了笑,踩足油门,牢牢握住方向盘。车子紧紧追赶着前 面的那辆车。 时速表的指针不断地向前跳动。一百英里……一百一十英里……一百一十五英 里……。他仍觉得不够快。邦德倾在仪表上,拨动了一个红色的开关。 突然,马达剧烈的轰鸣声震击着他的耳膜,身体似乎向上飘起,车子似飞一般 向前冲去。表针指向一百二十英里。他的车子与前面车子的距离不断缩小。 五十码……四十码……三十码。他已看得见前面车子反视镜中反射出的姑娘的 一对大大的眼睛。这段笔直的公路快走完了。一个表示危险的惊叹号标志从他的右 边掠过。车子爬上坡后,前面出现了一个教堂的尖顶。陡坡下一个房屋密集的小村 庄和一个表示弯路的标记出现在他的眼前。两辆车都放慢了速度。九十英里……八 十英里……七十英里……。邦德看见她车后面的刹车灯闪了几下,接着她的右手几 乎与他同时伸向换档杆,换成了低档。然后,他们都上了用鹅卵石铺的之字型路。 他气愤地看着她的后轮上那根驱动轴使她的车顺利地通过那粗糙的路面,而他得不 停地刹车,左右旋转方向盘,使得车在路面上跳跳蹦蹦,难以控制。走出村子,她 的头巾又飘了起来,象一只出笼的小鸟一样,沿着笔直的坡路飞驰而上,而他的车 又拉开了五十码。 这场赛车又开始了。邦德虽然在直路上缩短了一点距离,但在穿过村子那条粗 糙路面时又落后了许多。他也不得不佩服她的驾车技术和镇静自若的本领。前面的 指示牌上写着“至蒙特勒伊五英里;至海滨皇家城十英里;至普拉格十五英里。” 他不知道她将开向什么地方,心里剧烈斗争着,不知是否应该忘掉皇家城的事和那 晚在娱乐场所做的许诺,而不论那姑娘到哪里,就跟踪到那里,一直要比个输赢才 行。 最后,他终于决定继续追踪。蒙特勒伊是一个危险的城镇,鹅卵石铺的弯曲的 街道上跑着许多农用车。在郊外时,邦德和她只隔五十码远,可在通过马车停车场 时,他那辆大型汽车却始终追不上那灵活轻巧的兰西亚车。出了城后,穿过交叉路 口时,她已无影无踪了。通往皇家城的拐弯出现了。邦德看见,前面弯曲的路上尘 土飞扬。他立即转了弯,追了上去。他自信就要见到她了。 他又一次倾身向前,按下红色的开关。增压器的轰鸣声消失了,车内一片寂静, 车子继续朝前驶去。他放松一下紧张的肌肉,心里担心这样增压会把马达烧毁。在 总局车库学驾驶时,一个专家给他的车子上安了一个磁离合装置控制的增压器,他 知道,他的教练罗尔斯一再警告过他们不要这样去做。 他曾反复说过:曲轴的负荷不能额外增加。当邦德承认自己的所做所为后,教 练深感遗憾,并生气地不再管这个学徒了。这次是他头一次打破一百二十五英里的 记录,计数器已超过红色危险线。邦德检查了一下温度和油,都还可以,机器也没 有多大噪音。这样总使他放心了一些。 邦德在路上慢慢行驶着,穿过了一块海滩和一片香味浓郁的松林后,他开始盼 望着夜晚的到来,并记起了上次在此地的旅游。当年他与勒希弗尔在桌上的一场打 斗他仍然记忆犹新。从那以后,他走过了一条很长的路,躲过许多子弹和死亡,爱 上过许多姑娘。他对那种特殊的戏剧性般的探险怀有一种强烈的感情,使他每年都 回到皇家城和夜总会。 现在,在这美丽的九月傍晚,皇家城对他意味着什么呢?一次胜利?一次惨败? 他的对手就是那个美丽的姑娘? 他想到了那儿的赌博。今天是星期六晚上。皇家城夜总会将开始这个季节最后 一夜的活动。这该是件大事,到时会有比利时和荷兰的旅游者以及巴黎和里尔的富 豪到场。按老传统,他们会为所有的合同签定人和赞助者敞开大门,免费提供香槟 酒和简便的流动餐室,以酬劳城里人在这个季节的工作。 那将是一个盛大的狂欢宴,一直将持续到第二天早晨。人们那时会团团围住桌 子,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赌博。 邦德现有一百万法郎。虽然是旧法郎,大约只值七百英镑,但他总是以旧法郎 来统计自己的私有资金,这样可以感到自己很富有。可是他在填写工作支出时,总 爱使用新法郎为单位,那样可使数字看起来小些,这样往往使总局的会计不屑一顾。 一百万法郎!今天晚上他可以当一次百万富翁了,虽然只能当到明天早晨! 他驶上了英国大道,不够豪华的标准的帝国旅社就在这条大道上。突然,他发 现,在台阶旁边的砾石路上停着那辆小小的白色兰西亚卧车。一位身穿着条纹背心 和绿色围裙的搬运工人正把两个手提箱从阶梯搬到进口处。 邦德把车开进了停车场里,叫来那个刚从兰西亚车那儿收到了一笔盈厚小费的 搬运工,让他提着包,自己径直朝接待处走去。大堂经理走过来,露出金牙向邦德 问好。他不敢怠慢邦德,总想给这位警察留下一个好印象,使他对这里产生好感, 以便有机会在巴黎国防部情报处美言几句。 “莫里斯先生,顺便问一句,刚才进来的驾驶白色兰西亚的那位女士是谁?她 在这儿住吗?”邦德问。 “就住在这儿,先生。”那殷勤的微笑又露出了另外两颗隐藏着的金牙。 “这位女士可是鄙旅社的常客。她父亲是南方的一位大企业家。她是德蕾伊霞・ 维琴佐伯爵夫人。先生大概在报上读到过关于她的文章。伯爵夫人是一位……,我 该怎样说呢?”经理神秘地笑了笑说,“我们可以这样说,她是一位生活得很充实 的女士。” “哦,谢谢你。这个季节生意怎么样?” 经理一边寒喧,一边亲自陪邦德上了电梯,把他引进一间床上铺有玫瑰红被罩 的灰白色豪华套房里。他很有礼貌地同邦德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离开了房间。 邦德有些失望。对他来说,这姑娘太红了。他不喜欢任何形式上的大众情人, 如电影明星。他喜欢只属于自己的姑娘。这样他能向她展示自己,并完全占有她。 他承认在这种事上他与常人的虚荣眼光恰恰相反。这类姑娘意义不大。因为名声太 大,不容易得手。即使得手,也难于真心交往。 他的两只旧皮箱送来了。他打开箱子,慢慢的整理起来。冰镇饮料送来了,是 他在客房服务都要的一瓶白葡萄酒。他一口气喝下了四分之一瓶,然后走进盥洗室 洗了一个冷水澡,清洗掉身上和头上的尘土。然后,他穿上深蓝色薄毛呢裤,白色 海岛棉织衫和线袜及黑色便鞋,走到窗边坐了下来。他眼光掠过帝国大道眺望大海, 心里想着该在哪儿吃饭和吃点什么。 邦德对吃并不讲究。在国内,每次吃饭时,他总是随便吃点烤鱼、鸡蛋和土豆 色拉之类的东西。出国旅行就不一样了。一般他都是自己开车,所以一天中的几顿 饭是他的一种休息,是一件使人想往的事,是冒险后放松一下的机会。实际上,经 过文蒂米利亚和意大利边界的三天长途跋涉之后,他已经对那些特为旅游者做的骗 人的食物腻味透了。风俗各色的美味佳肴他都一一尝遍。他还吃过所谓的名厨师的 拿手好菜,但那些只不过是一些油腻的奶油酱、葡萄酒和几个小磨菇盖着的劣质鱼 肉。他胃口好,酒量大,但用餐时慢条斯理,很有风度。 前天的晚餐使他与法国的饮食文化彻底决裂。当时,他是想避开奥尔良那种死 气沉沉的城市气氛,才在卢瓦尔河的南岸选择了一个布列塔尼式小客栈停下车来。 虽然客栈窗台放着那些杂乱的花盆箱,房顶上架着粗糙的横梁,墙上挂着拙劣的图 画,他选择这一地方是因为它正好座落在卢瓦尔河畔。这条河也许是邦德在这个世 界上最喜爱的一条河。他冷冷地瞟了一眼丑陋的铜制加热锅和其他挂在门厅进口处 的古旧的炊具,把箱子留在房间里就走出门去,沿着缓缓地流淌的卢瓦尔河惬意地 散步。餐厅那边鸣起钟声,表明就餐的时间到了。他走回了客栈,找了张桌子,在 桌边坐下来。房间的电壁炉上方挂着一个彩色的石膏象,上面现出了令人生畏的词 语:“这里就是法兰西。” 所有的盘子,包括那些粗鄙的本地产品,都发出那种恼人的丁当声。 “别闲着,过来拿酒。”一位粗暴的侍者疲惫不堪地端着一份刚做好的所谓的 拿手好菜来侍候他。这是本地唯一的传统菜:奶油小母鸡。看见了这盘热气腾腾的 菜,邦德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美好的期望顿时变为巨大的失望。 他只好闷闷不乐地用一杯清水洗这道肮脏的名菜,而在第二天早晨,送来了一 张高达五英镑的帐单,算是对他的报复。 邦德不愿让这些不快的记忆困扰自己。他坐在窗前,一边饮白葡萄酒,一边琢 磨着去哪家饭馆,把钱花在什么菜上最好。最后他选中了一家餐厅。 它座落在正对火车站的地方,陈设很朴素。他给老朋友贝科德先生打了电话, 要求为自己订了一张桌子。两小时后,他开车回到夜总会,肚子装着刚刚下肚的比 目鱼汤、穆斯林风味菜和他一生中所吃过的最好的烤斑鹑。 半瓶五十三度的罗斯柴尔德酒、一杯贮藏十年的苹果酒和三杯咖啡使他精神倍 增,充满活力。他兴致勃勃地走上拥挤的夜总会的台阶,坚信这将是一个令人难忘 的夜晚。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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