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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海底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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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海底探险 警备察码头下面的海水是深黑色的,不断地冲击那生锈的铁柱子。月光撒在柱 子上面,晶晶亮亮,时隐时现。海滩急救队队员桑铎把氧气筒搁在邦德背上,邦德 自己把腰间的网带理好,以免缠着了莱特的水下盖氏计算器。 接着邦德把口罩的橡皮管在上下牙齿间咬好,打开氧气调节气压,调节好口腔 内的氧气,然后又关上开关,拉掉口罩。海弯对岸一家夜总会里的铜管乐队所奏的 轻快乐曲,荡漾在水面上。那乐队就象是一只大蜘蛛,在木琴中音上,跳来跳去。 桑铎是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只穿了一条游泳裤,有一身发达的肌肉。邦德说: “在这种深夜,我大概会水里遇到什么样的大鱼?”桑铎微笑着:“多半是海湾里 的平常水族,可能会碰到梭鱼,也可能会有鲨鱼。不过,从沟渠冲到海上的垃圾已 经把它们喂得动都不想动了。它们不会找你麻烦的,除非你让他们闻到了你伤口中 的血腥味。至于大龙虾、海蟹以及偶尔一两只的奇怪海虫,它们都是夜里才出来, 但也只是在海底活动。海底多半有些海草,破铜烂铁和破玻璃瓶之类的渣滓。不过, 在这种月光底下,海底通明,而欧兰特的灯光也是你的目标指示灯。游到那边大约 你得花十二至十五分钟。更妙的是我在这儿观察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欧兰特甲板 上并没有值班的警卫,也没有人在驾驶室里。现在海上有点风,吹起的浪潮会让他 们闻不到你身上的气味。本来可以给你再带一个氧气再生器,不过那东西又笨又大, 身手不灵活是很危险的。” “好吧,我走了。大约半小时后再见。”邦德摸了摸放在腰间的刀,转一转腰 带,罩上了氧气罩,打开开关。他的蛙鞋轻拍在泥沙上,然后走进水里。在水里, 他弯下腰,吸住面罩,不让它鼓起来。他一边调整,一边慢慢地往前游,呼吸也渐 渐正常了。等到他接近码头时,水已经深到他耳际。他静静地潜下身去,弯着两腿 继续走,两手护在侧面。 海底坡度很急,他继续往下沉,大约下沉子四十英尺,离海底只有几英里。这 时他看了看手表,正是深夜十二时十分整。他不再象先前那样紧张。 他身体放松,两脚伸展开来,有节奏地晃动着。 月光透过水面细碎的波浪,照着下面灰白色的海底。海底的一堆堆黑影都是车 胎空铁罐,破瓶子等杂物。邦德路过引起一阵骚动,一只小章鱼的身体立即从深咖 啡色转为灰白,软脚一缩,把自己射进一只空油桶里去。当然,那只空油桶就是它 的家了。夜间才由沙里长出来象花朵一样的珊瑚虫,当邦德的影子掩过时,它们急 忙躲进沙洞里去。许多躲在沙里的小生物,喷出一些泥沙,表示对于邦德搅动海水 的抗议。偶尔也有一些寄居蟹,躲躲闪闪地钻进别人的壳里。邦德觉着自己在这月 上中天时,作着惬意的水下的旅行,上上下下都是些奇怪的东西。邦德注意地看着 那些小生物,仿佛他自己是个海洋生物学家。这是他让自己保持镇静的办法,把注 意力集中在这些海底居民身上,就不用胡思乱想在茫然无知的前面,有什么妖怪之 类的东西。 不一会儿邦德就变得行动自如了。在月光下,他有节凑地鼓着蛙蹼前进,双脚 完全是机械地在动,不需再动脑筋去指挥了。他不知不觉地想到了梦露。 很显然,梦露就是那位失事飞机驾驶员彼达佩的亲妹妹。艾明戈(这个人如果 真的跟劫机事件有关的话)可能对彼达佩与梦露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这种亲属关 系有什么意义吗?也许只是个偶然的巧合罢了。梦露的举止交谈是那么天真可爱, 这正好被艾明戈利用,而她自己未必知道。这一点也更增加了艾明戈犯罪的嫌疑。 还有,艾明戈对于“魔鬼”二字奇妙的反应,绝不是意大利人的迷信心理。这些蛛 丝马迹,还不过是整桩故事的一点端倪而已。 mpanel(1); 该不该把这一切都报告给总部呢?邦德对此犹豫不决。要是提出报告的话,应 该怎么说好?怎样把情报加以分类,以便表现出邦德自己对它的怀疑呢? 哪些部份应该和盘托出;哪些部份应该保留呢? 人类身体对周围环境总是敏感异常。这种感应作用,是百万年前茹毛饮血时代, 遗传下来的。当一个人不知不觉地频临危险的时候,这种感应就会在潜意识里突然 变得敏锐起来。邦德的精神本来正对遥远事态进行思索,不知道他的身体已面对着 迫在眉睫的危险。但在他潜意识里那第六感觉,却已感觉到了敌人,因而他的心里 突然在说:危险!危险!有危险! 邦德的身子不自觉地缩紧了,他的手伸向佩刀,他的头闪电般转向右边――不 能向左看,也不能向后看,直觉告诉他只能朝右看。一只大梭鱼,大约二十几磅重, 这么大的梭鱼正是海里称王称霸的角色!它那完完全全充满着敌意的一身,由头到 尾都是武器。那凶狠而残酷的嘴巴,象响尾蛇一样可以张开到九十度。它的蓝灰色 躯干坚硬得象钢筋。它的尾巴坚强有力,所以它是海里最快的短跑健将。现在它跟 邦德并排在前进,彼此相距大约十码。 它的位置正靠近那迷朦的灰雾边缘,也是人肉眼所能看的最远的地方,危险的 讯号就在那里,它的体侧条纹变成金黄色(这是愤怒的记号);它的黑灼灼虎眼落 在邦德身上,而它的长嘴微张大约有四五公分,那撕裂人体的利齿在月色里闪闪发 亮。邦德的心里因为恐惧而颤抖,一身肌肉绷得更紧。仔细地看了一下手表,离欧 兰特号还有三分钟左右路程。于是邦德突然一个转身,以闪电的手法,拔出利刀向 大梭鱼刺去。然而,大梭鱼并不反击,它只轻轻摆一摆大尾巴,在邦德恢复到他的 航线去的同时,大梭鱼也恢复了它的懒散而带有对邦德讥刺意味的巡弋。它的虎眼 仍在衡量着邦德,似乎在选择,看是向肩膀呢还是向屁股先下手。 邦德竭力回忆关于对付大鱼的经验和知识。首先是沉着,不要畏惧。对一条鱼 表示害怕,就等于对一条狗表现你的惊慌,结果将被陷于死地。所以必须保持镇静, 一点都不能惊慌失措。在海水里,镇静自若的行动,就是有节奏、协调如一的行动。 一只鱼行动失常,表示它受了伤,受伤的鱼是海里任何生物的粮食。一只蟹或是一 只介类,如果它背朝上而面向下,那么所有的敌人就会攻击它向下的部分。一只鱼 侧面躺在水里,就等于向人宣告它是一只死鱼。凡此种种都是属于行动失常之类。 所以,邦德一直采取面向下,双手前伸,两足不停鼓动前进的姿势。 现在他所经历的月下情景变了,前面是一片柔软的海草草原。在深沉而徐缓的 流水里,海草无力地摇曳着,有如厚密的长毛,而那摇曳的动作又有点象催眠,使 邦德觉得轻微的晕眩。点缀在海草里的,是黑色的有足球那么大的死海棉。邦德象 一只笨拙的大蝙蝠一样游过海草,在他的右面,那头梭鱼也悄悄地移动着。 前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银色小鱼群,悬浮在水流中部,仿佛是装在瓶子里的肉 冻。当邦德跟大梭鱼平行地接近它们的时候,它们立即分开,腾出一条水道让这两 只大动物通行。一待通行过去,它们重又合拢来,重新组成保 护它们的迷魂阵。邦德由银鱼群里窥视那梭鱼的行动,它威风凛凛地继续游过, 一点也没把包围在四周的小点心放在眼里。这就象一只狐狸趴在养鸡场里,根本无 视旁边的小兔儿。邦德紧缩在他的防护潜水器内,稳定地、规律地游着,以此向那 条大梭鱼表明:他是一条更大更危险的鱼。 在随波摇曳的海草中间,船锚的倒钩是他的另一个对手,环形锚链从海底伸出, 消失在上面海水的迷雾里。邦德顺着锚链游上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兴奋无比。 一阵激动和喜悦涌上心头,他早已将旁边的大梭鱼置于脑后。 现在他慢慢地游动着,尽力不把动作做得太大,以免破坏了水面的平静而引起 艇上人员的注意。他低头看一看那只梭鱼。发现它已经不见了。也许它也认为那船 锚与钢链对它存有敌意。现在,一条船的船底,在上面迷雾里渐渐显出清晰的轮廓 来,就象一只具大的飞艇浮在空中那样。那水翼板存在艇壳底下,形状很难看,好 象是完全不相干的东西。邦德攀着右舷底下的凸出部分,歇了一会儿,以观察整个 部位。在他左边远处,正是那一对大螺旋桨,在月光里发着幽光,它正被水流所推 动而缓缓旋转着。邦德徐徐地沿螺旋桨那边攀过去,一边仔细地看上面的船壳。是 的,就在那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水线下面靠近龙骨末端有一个宽阔的舱口, 门紧闭着。邦德用手摸了一下,测量出大约是十二尺见方,位置正居艇脊的正中。 他停住了,心里在想,不知道在那紧闭的舱门后面,藏了些什么。于是他取出了盖 氏计算器,打开开关,贴到壳上去,一边瞧着左手上戴的假手表。作为放射性反应 指示的指针在颤动了,表示计算器是在工作着。不过,所指示的数字,正是莱特告 诉过他的,与船壳本身应有的指示度相吻合。也就是说,并不象艇里藏有原子弹所 应有的强烈反应。邦德心里明白,立即关了计算器的开关,准备回身返岸。 就在邦德刚要转身的时候,耳边铿锵响起了一声,伴随而来的是左边海水的涌 动。他本能地一跳,扑进水中。一支鱼矛正在向水底沉落。 邦德转过身来,后面是个身穿黑色橡皮潜水衣的人,两脚急速地在踩水,正往 枪上插另一支鱼矛。邦德蛙蹼用力地打水,奋力朝那人反扑过去。那穿黑橡皮的人 拉紧碳气枪的拉杆,举平枪身。邦德知道要抢枪是不可能的,因为彼此距离还有五 六米远。他急中生智,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低下头,弯下身子,赶快潜水。一阵 无声的气爆,他感到水波的强烈震动,他的脚部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于是他反扑 而上,挥舞着他的尖刀砍向那人。刀刃砍进了那人的身体,他的手碰到了那人的橡 皮衣。接着碳气枪的枪托击着了他的耳后,同时一只白色的手伸下来,急着要抓他 输气的橡皮管,邦德举刀全力砍进,刀叶有切裂了什么东西的感觉,那只白手放松 了。邦德一时看不清周围环境,而枪托又猛击下来,这次打着了他的头部。这时水 里有黑烟似的东西扩散开来,浑浊而有粘性,把邦德面罩上的玻璃都给沾着了。邦 德使劲地往后退开,擦了一下玻璃。看清楚了那烟状的东西是从那个橡皮衣人身上 流出来的,是由肚子中央流出来的。然而,那支碳气枪又举上来了。举枪的动作缓 慢而沉重,好象枪身有成吨重而那持枪人举不动似地。发亮的鱼矛尖头在枪口,一 双有蛙蹼的脚在拼命地打水,而身体却慢慢由上往下沉,沉到了跟邦德齐平的位置, 就那样垂直地悬在水里,随波荡漾着。邦德自己也觉得四肢有些不听使唤,沉重得 象铅锤。他狠命地摔摔头,希望清醒一些,但手足仍是不太听使唤,不能动得很敏 捷。这时他看见那黑橡皮衣人张着嘴巴,牙齿在吸气管周围显现。那支气枪又朝他 的头、咽喉、心胸等处戮来,邦德双手尽力掩护着自己的胸部,双脚拼命地慢慢划 动。那黑橡皮衣人突然整个身体向邦德直冲过来,好象背后有人猛踢了他一脚似的。 他双手一伸,好象要来抱住邦德,而气枪却从手里脱出来,飘在他与邦德之间,缓 缓地向水下沉,终于不见了。从他的背后喷出一大团黑色烟状东西,在水里飘散。 他的双手茫然地挥动着,头转向背后,似乎想看清站在他身后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是的,那只大梭鱼就在他背后大约几码远,大嘴巴的唇边还粘着几片黑橡皮。 它长约六七尺,象支大鱼雷,嘴巴边血雾弥散。一定是刚才水里的血腥气味吸引了 它,才使它向那黑橡皮衣人发动攻击。大梭鱼老虎似的大眼睛冷冷地瞧了邦德一下, 又向下盯住那正往下沉的黑橡皮衣人。大梭鱼好象累了,作了个象打哈欠的动作, 唇边的橡皮块被顺势吞了下去。然后它尾巴一摆,转了一百八十度大弯,象一道白 光,向下追潜。它那张大嘴一下咬住那黑橡皮衣人的肩膀,就象咬住了一条狗或是 一只耗子,摇头乱筛。邦德看了直觉得要呕吐。过了一会儿,大梭鱼游离了现场。 邦德一直等到水面平静了才松了一口气。总算保了一条命。他开始慢慢地向前 游去。游了还没几码远,忽然觉得左上方有东西撞击水面的声音,月光闪烁成颗颗 银蛋,一翻又一翻往下面闪动。邦德没有在意。但是当他又划了两划之后,肚子上 承受到一阵猛裂的激荡,他被撞向侧面漂开。这一阵撞击倒使邦德从昏昏沉沉中清 醒过来。于是他急忙用力快速潜游,同时把身体尽量贴近海底前进。接着还有几次 冲击,邦德判定那和第一次一样,都是手榴弹在水里爆炸。不过,这些手榴弹除了 把船底附近那可怜虫的残躯炸飞以外,对邦德而言,那越来越弱的激流是不会有什 么损害的。 又回到了海底水草平坦、到处都是死海绵的地方。逃避爆炸的小银鱼群跟着邦 德一起跑,而邦德更是用尽全力向前游着。很幸运,他这次来“访问” 艾明戈的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现在他得赶快离开,否则,一旦被艾明戈发现 就不好解释了。至于那位刚死掉的水底哨兵,船上的人多会将死因归于鲨鱼或梭鱼 的。这件事艾明戈自然得向港警当局报告,可是他会怎么说呢?那肯定很有意思。 在一个和平的港湾里,一只渡假用的游艇,却居然有个水下哨兵在船底放哨。艾明 戈又能说些什么呢? 邦德艰苦地继续游进。他的头疼得很厉害。他小心谨慎地用一只手摸摸头上那 两处瘀伤。由于有海水的阻挡,那两记气枪托没有把他击得昏倒下去,不过,还是 把他敲得头昏眼花。当他游完了海草地带,到了白沙底的那一段,他仍然还是觉得 头昏昏的。突然眼角瞟见一阵骚动,使他从半昏迷里再度清醒。一只大鱼,仍是那 只大梭鱼,在旁边疯狂地冲过。它一路翻滚,不断地咬自己的尾巴,整个身体变得 象一柄镰刀,嘴巴一开一关抽搐着。邦德警戒地瞧着它,终于它横冲直撞地翻进迷 雾里不见了。所谓海中之王的大梭鱼,竟落得如此下场,邦德也不禁为之抱恨。这 一定是那些手榴弹击中了它的神经中枢,使它失去了平衡的能力,才会变得如此疯 狂。这样下去,它不会再活多久了。比它更庞大的鱼类,例如鲨鱼,也会一眼瞧出 它的失常状态。一待到它抽搐减弱,贪婪的鲨鱼就立刻会毫不客气地张嘴吃了它。 海底现在又是废车胎、破瓶子、空罐头,再过去就是警港码头。邦德从泥沙上 面滑过,在浅水里爬行。他晕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背上的氧气筒更是好象有千斤重。 象只筋疲力竭的野兽,他几乎就要摔倒在浅滩上。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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