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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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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往事如烟 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生活常常好似在梦境之中。教堂已经用鲜花装点起来了, 来自底特律的新浸礼会唱诗班随着阿雷塔・弗兰克林的录音伴奏,正在演唱《光明 之行》,歌声经过隐藏在暗处的麦克风放大,在大厅里回荡。 邦德和伴郎波力・波尔曼站在祭坛的阶梯旁,弗拉迪米尔・天蝎一脸假笑,身 着教主大氅,神气活现地站在祭台上。 那天晚上,当邦德刚一同意结婚,天蝎就伸手去拿电话。 “等等!”邦德厉声说道,“你要干什么?” “如果婚礼在今晚举行,要做很多准备工作。” “嗯,”邦德平静地说,“一切安排要等一等再做。” “你现在可不能反悔,”天蝎警觉起来。 “我不会反悔,在与哈丽雅特结婚前,我必须首先向她求婚。” “没有必要,她会嫁给你的。我知道她会嫁给你。” “我要亲耳听她说。” “特里比,”当晚天蝎第一次高声讲话,“把霍纳小姐带到这儿来,马上。” “不,”邦德伸出一只手,“我要回贵宾室与她私下谈。如果不这样,我就不 结婚。天蝎,你要是想让婚礼顺利进行,就必须让我一个人去看她。 像所有男人向女人求婚那样,我一定要向她求婚。而且,她必须明白她要做的 事。” 天蝎犹豫了一下,然后放下电话,点点头:“好吧,不过她肯定会嫁给你。” 邦德听到特里比因喉头窒息而发出的响声。他向她望去,尽管涂着厚厚的脂粉, 也能看出她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不由得又陷入思考,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结 婚?是狂人天蝎一时的冲动吗?是一种精心设计的刑讯吗? 到底为什么天蝎要迫不及待地导演这样一场滑稽戏呢?一阵敲门声,保镖鲍勃 到了。他是受命将邦德带回贵宾室并在那里等候的。“你不能……”特里比的声音 颤抖着,“真的,你不能……。”“我不能什么?”“喂,”天蝎用刺耳的威胁的 口吻说道,“喂,特里比,邦德先生不能做什么?”“你不能看她,”特里比几乎 抽泣了,“在婚礼举行前看新娘是不吉利的。不能让新郎看新娘!”“我看我们不 必迷信。”天蝎以一种令人无法容忍的态度说道。“我必须看她,特里比,我不向 她求婚是不对的。”特里比微微颔首,眼眶里充满泪水。“你没事吧?”“没事,” 她低声道,“没事……,只是……,好吧,我对婚礼太动情了。”邦德抚慰地摸了 摸她的肩头。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她向对待麻疯病人那样,挡开了他的手。当邦德 回到贵宾室时,哈丽雅特正身着浴衣,躺在床上。浴衣的口袋上印有“希尔顿旅馆 迪斯尼庄园”。 在邦德看来,标志的内容倒是与这里的情形很吻合。 “詹姆斯!我以为你一去不返了呢!”她放下书,翻身坐起,双腿搭在床边。 邦德发现她原来在看麦卡里的《秋天的眼泪》。 邦德冲着书点了点头:“你也喜欢他的作品,真好,我们有共同的爱好。” 他说话时,一手捂着耳朵,眼睛看着天花板,另一手的食指画了一个大圆,把 天花板,墙壁,电话,灯具和屋里其他的东西都圈在内,表示在这些地方都有窃听 器。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其实她已说过屋里有窃听器,但是就她所知,屋里并 未安装可以从精密电子市场买到的监视器。在这种情况下,邦德与他的同行都知道 有一种,而且只有一种对付办法。 “哈丽雅特,亲爱的,”他拉着她的手,把她领到房中最远的角落,那儿摆放 着一个舒适的大扶手椅。“对我来说真难为情,哈瑞,过去我只干过一次,”他借 说话做掩护,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银制钢笔和一个皮面小记事本。 mpanel(1); 他坐在扶手椅上,让哈丽雅特坐在他膝上。 “就一次,詹姆斯?”她冲他狡黠地一笑,“像你这样英俊健壮的男人?” 她一手揽住他的脖子,头紧紧靠在他身上。邦德把记事本放在她遮掩在浴衣里 的大腿上,开始写字。 “我和我们的东道主谈了很长时间,”他大声说,“我现在不想和你亲热的原 因是,我们要想将来安全的话,只有……” “说啊,詹姆斯。”她目光向下,注视他写的字――特里比・施赖温汉姆何时 与天蝎结婚的? 她从他手里拿过钢笔,他继续说:“……只有我们结婚。” 我不知道他们结婚了!她写道。邦德瞥见她面带恐惧,脸色惨白。 她高声说:“结婚?我告诉过你,詹姆斯。我告诉过你这是他的希望。 你现在相信我了吗?”她摇着头,皱着眉,神情紧张,试图告诉他别的事情。 “是的……”他又拿回钢笔。“是的,但是对结婚这类事,我是个持老式态度 的人。当然,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她紧紧贴住他,他与她赤裸的肌肤只隔着 浴衣,他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我明白了,”她的手滑向他腰下的部位。与此同时,她倾身向前,看他写的 话――你知道,我们结婚以后,我要尽一切努力逃走,而且要尽可能带你一起走。 “我要告诉你,哈瑞,如果你接受了我的求婚,那就意味着我们要同甘共苦。” 他在记事本上写道――至少目前我要这么做。 她又拿回钢笔:“当然,詹姆斯,”她停了很长时间,然后写道――如果你要 逃走,一定要带上我。 “詹姆斯,你是说你不爱我,对吗?” “对。”他在记事本上写道――天蝎今晚要为我们举行婚礼,你知道这样的婚 姻对我们是没有法律约束力的。 “但是?”她询问,同时又把钢笔夺回来。 “但是不管我是否爱你,请你接受我的求婚并且嫁给我。” 她写道――我知道,但是结婚是唯一的办法。你应该知道他要娶我! “那我就接受。”她的脸庞亮了起来,好似从阴霾中泄出的一缕阳光。 “谢谢你,我可以……?” 他写道――你拒绝了他? “你不能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吗?”她俯视着他的字迹,使劲地点着头,她的语 调轻松明快,可是脸色又阴沉起来。她拿过笔,写道――是的,可是结果让我们都 身陷囹圄,以后再详说。现在就照他说的办。 “我是想说,我可以吻你吗?” 她一下把嘴紧紧贴在他的唇上。哈丽雅特要么不是一位具有丰富经验的亲吻专 家,要么就是很久没有接过吻了。 当他抬起头来透口气的时候,对哈丽雅特的举动做出了两种判断,一种可能是 天蝎已对她面授机宜,要把他牢牢缠住,这是邦德已经想到过的。另一种可能是她 真的充满了激情,想要嫁给他。 “噢,詹姆斯,”她耳语道,“我非常高兴今晚举行婚礼,不会再有比这更好 的事了。” 邦德报以一个令她沮丧的微笑。他在记事本上写下――今晚我们计划逃跑。 哈丽雅特使劲喘着粗气,好让偷听者以为他们刚才紧紧地抱在一起。她写道― ―好吧,但是要在婚礼结束之后。或许我们会从中获得意外的收获。 “詹姆斯,你知道吗,第一次遇见你时,我就渴望着这一天!”她几乎让他完 全相信了。他想她可能是真心实意的,于是迅速写道――同意。你是一个非凡的姑 娘。 好吧,邦德想,那就把这出戏演完吧,或许这是他一直寻求的机会。一直令他 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为什么要举行婚礼,为什么婚礼对天蝎如此重要,答案很可 能是由于哈丽雅特拒绝了天蝎的求婚。邦德仍然对哈丽雅特不甚了解。现在他说出 了逃跑计划,她的真实意图马上就会见分晓了。如果她具有双重身份,一半是天蝎 的人,就会采取措施,尽力避免参与危险的潜逃。 另一方面,如果她是为美国政府工作的特工,他就可以依靠她的真情实意,帮 她完成任务。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不久就能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啊,该死。”她说着,站起身,皱起眉头。他必须承认她是非常可人意的, 那一头长长垂下的黑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不得不用手把它们撩开。 “出了什么事?” “我没有合适的服装。”她仰视着,笑了。在她轻松无所谓的眼神后面,隐藏 着深深的忧郁。“这在以后倒无所谓,可是今晚的婚礼我穿什么呢?” “我肯定天蝎已经想到了。” “当然,”她皱起眉头,“当然,你说得对,从婚礼到死亡,所有该死的事情, 他都为我们准备好了。他不会让我们活下去,詹姆斯。你想到没有?” 邦德转过身,避开她的目光。“所以我们要想方设法阻止他。” 弗拉迪米尔的确考虑得十分周到。他为邦德和伴郎准备了全套灰色晨服和领带, 西服的扣眼部分全是丝质的。 当他们来到教堂时,邦德发现他对天蝎的殷勤备至估计得过低了。 阿雷塔・弗兰克林的磁带放完了,接着是风琴演奏的婚礼进行曲。在暗淡的灯 光下,中心甬道出现了模糊不清的行进队列,缓缓向前走来。 当新娘和伴娘进入视线时,邦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们的穿着打扮竟 如此之快,只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这表明天蝎早已作好了准备。这不是个好兆头。 邦德称之为“保镖鲍勃”的恶棍挽着哈丽雅特的手臂,走下甬道。新娘身着纯 白丝质礼服,宽大的长裙在腰部掐成褶子,配以绣品和珍珠,围住腰以下的部位。 婚纱遮住她的脸和双肩,又顺着后背垂下去,长长地拖在后面,延伸到随从队列的 中间。她把随从也打扮得个个高雅不俗。在灯光下,她通身闪光,就像一位光芒四 射的女神,缓缓走向正在等候的新郎。 邦德一时按捺不住感情,想起上一次他等候新娘的情景,那是他的妻子,可爱 的特蕾西。在他们蜜月旅行时,她不幸死于谋杀。此时,记忆中的亡妻像一个幽灵, 出现在他眼前,哈丽雅特不见了。大约有几秒种,特蕾西复活了,她面色安详,向 他走来。猛然间,邦德又回到现实中,他深深吸口气,清醒一下头脑,想起了曾读 过的一句诗:往事如烟。 理智与情感的交错混淆让他感到一阵迷惘:他和哈丽雅特正在做的是否正当呢? 新娘的队列好像受过文艺天才的指点,令人赏心悦目。哈丽雅特端庄文静,手持粉 红和白色花束。特里比做为主伴娘,身穿乳白丝裙,手握一个花环。另有三名忍者 女青年,波尔曼的女儿鲁丝也在其中,都穿着同样的乳白丝裙。 邦德的思绪又回到理性,只要哈丽雅特的身份如她自己所说,他们的行为就不 是亵渎的。他们履行这个滑稽的典礼不只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生命,而且还是为了那 些可能将死于非命的人们。 波力・波尔曼站在邦德身边嘀咕着:“看看我的鲁丝。她奶奶会怎么说? 一个好端端的犹太姑娘竟然参加这样的婚礼。她那个懦弱无能的丈夫也在场, 就在那儿。”他冲着坐在第3 排的一个面色苍白,蓄着胡须的削瘦年轻人呶了呶嘴。 当鲁丝经过时,她丈夫可怜巴巴地盯着她。“她应当找一个具有某种专业技能,前 途光明远大的人。” 邦德小声说:“你是想找一个宇航员还是跳伞员做女婿?” “闭嘴。”波力有些愠怒。 哈丽雅特走到邦德身边,把花束交给特里比,透过婚纱可以看到她满意的微笑, 好像他是她唯一的如意郎君。或许他真是她的所爱,对此,邦德并未多想,真正让 他关注的是他们婚后面临的凶险。他不能陶醉在温柔乡里,他必须时刻记住,这场 婚礼不是真的,是不合法的,没有任何意义。 可恶的天蝎向前走了几步,开始朗诵他自编的婚礼致词: “心灵和躯体都已融为忍者的至爱亲朋们,我们齐集于此,参加两位新人,哈 丽雅特和詹姆斯的婚礼。按照我们的信仰,只有参加忍者社团的人才能进入真正的 天堂……” 婚礼大约进行了半个小时,仪式是来自天主教、犹太教和其他教派的大杂烩。 邦德和哈丽雅特的手被一条类似于圣带的丝巾缚在一起。保镖鲍勃充当哈丽雅特的 父亲,递给他们一个装着50 枚克鲁格硬币的紫色钱包。他们互相交换戒指,从同 一银杯中每人饮三口酒。然后,邦德打碎一只酒杯,用脚把碎玻璃收拢在一块布下。 据天蝎解释,这一仪式象征“击碎”了那些阻碍忍音进入天堂的人。邦德心里明白 这是来自犹太婚礼的舶来品,它原来的含意是摧毁庙宇,以此告诫新婚夫妇要珍视 婚姻,否则,他们就会身败名裂。 最后,天蝎向新郎宣布,他可以揭开哈丽雅特的面纱,亲吻新娘了。 在宽敞的休息室举行了小型庆祝会。所有庄园里的忍者都参加了。与会者手举 71 年波尔罗杰牌香槟佳酿,轮流向新郎新娘庆贺并致以简短祝词。哈丽雅特望着 新郎,目光充满了爱慕的神色。邦德意识到,尽管不能与这个姑娘真心相爱,但是 必须对她关怀备至。骑士风度鞭策着他要尽全力保卫她的安全。 夜深了,时间已是凌晨两点钟,邦德想到此时在英格兰可能已有更多的人惨遭 横祸,可是他必须要等到清晨实施他们的逃跑计划。只有等到天亮以后,他才能透 过那扇巨大的临海玻璃窗看清外面的地形。 在庆贺声和低级的打趣中,他们被带回贵宾室。房间已精心重新布置了。 邦德原来住过的房间贴上了封条,他的旅行袋挪到客厅,鲜花、香槟和巧克力 摆放在新房里。一名保镖说,天蝎在两三天之内不会召见他们,所以早晨不会有人 来打扰。 经过一天的紧张忙碌,加上时差的困扰,邦德已经疲惫不堪,他向哈丽雅特致 歉之后,径直走进洗漱间,开始了他例行的洗漱程序。他的卫生包已经打开,里面 的东西放在洗手池上面的玻璃架上。当他走出来时,哈丽雅特站在床边,只穿着半 透明的内裤。“看,詹姆斯,”她顽皮地一笑,“我都有了,”她指着一堆衣服, “这些是旧的,那些是新的,还有一些是借来的,都不好看。”她走上前来,身体 半裸着将他紧紧抱住,然后拉他上床。此时此刻只有圣人才能抵御她的激情。邦德 第一次承认圣洁不是他的特长。 清晨,邦德想到在被单下面讲话可以防止窃听,于是,他开始向她提问: “你说过天蝎曾向你求婚?” “是的,他向我求婚,许以豪华的生活,要我一生都跟着他。他知道我掌握着 他的罪证,当他向我求婚时,我感到他是要向自己证明什么。他要证明他能解决碰 上的任何难题。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把我一刀杀了。” 她笑起来。“我让他滚开……哈,我是很粗俗的。” “可是他没杀你。后来是怎么收场的呢?” “他气得发疯,一边诅咒,一边发誓要折磨我。后来他平静下来,对我说如果 我不愿嫁他,可以嫁给别人,那时我就猜到了,他指的是你,詹姆斯。” “接下去呢?” “他说一定要举行一个婚礼。他好像鬼迷心窍了,非要做这件事。他彻底疯了。 你明白了吧?” “噢,我现在明白了。” “好像结婚是他实施计划的关键。他真的在从事某种恐怖活动……” “我知道。” “他丧失了理智,迷信结婚。在他的臆念中,好像他非得结婚,他的鬼计划才 能成功。我说的结婚是指非得举行婚礼。” “对,”邦德小声说。事情有些清楚了。天蝎,这个死亡制造者,崇拜摩色君 婆神,在实施国际恐怖活动之时,他相信必须对他的上帝做出牺牲。 哈丽雅特也随着他的思路,说道:“他似乎把结婚看做是一种牺牲。他说他会 给我几天快乐时光,让我结婚。然后,在他的伟业完成之后,他会让新娘新郎遭受 极度的痛苦。对于这个疯子至关重要的是,在我们的眼前显示他在这世界上具有的 力量。然后,我们就会慢慢死去……”她哽咽着,强忍住眼泪。“我害怕,詹姆斯, 怕极了。他已经想好了折磨我们的残忍手段,他是魔鬼的化身。”她紧紧贴住他, 好像要在他身上寻找一处平安的乐土。 邦德抱紧她,试图说出逃脱目前险境的计划。现在他已相信她了,他要尽可能 挽救她的性命,或许还有几百名其他人的性命。 “听着,哈瑞,”他开口道,“在旅行袋里我有几件有趣的物件。” “噢,我的上帝。”她说着,把他拉住紧贴着。“我身上有趣的物件还不够吗。” 在他有机会解释他的意图时,已是下午了。虽然他们已经因为做爱而筋疲力竭, 但是仍在互相倾诉,从生活、童年到个人的好恶,无所不说。邦德发现,哈丽雅特 不仅聪明坚强,而且对待生活十分严肃。他们的互相吸引不仅仅在于性,他们的幽 默感在很多方面也都相同。他们既是恋人,又是朋友。 当天空泛出银白色的曙光时,哈丽雅特安然入睡了。邦德下了床,轻轻走到窗 前,太阳在1 小时内就会出来,他注意到防洪灯已经熄灭了。 哈丽雅特走下床,叫他回去,声音嘶哑干涩。 第二天下午天气好极了,风和日丽,湛蓝的天空如诗似画。在海滩和大海的上 方,成群的鹈鹕像大型飞机一样盘旋飞翔,不时从高空笔直扎入水中,捕食鱼类。 邦德看到远处水边有一些黑点,那是矶鹞正在抢食海潮送上来的美味。 一架供旅游者鸟瞰全岛的红色双翼飞机笔直向下俯冲,那架势像是要轰炸十棵 松。在最后一刻,飞行员又将机头拉起,小飞机立起来,爬上高空,接着又做了两 个滚翻动作。邦德纳闷儿,这样的飞行那些付费的乘客吃得消吗。 飞机又回来三次,邦德心里一动。旅游者三番五次地观测天蝎的隐蔽地,这是 正常的吗?是不是再等一天,或两天,他再行动比较好呢?不行,时间愈长,危险 愈大。他又盘算起性命悠关的逃跑路线。早晨他已目测了从玻璃窗到芦苇丛生的沼 泽地带的距离大约在20 米左右。水蛇聚集的危险沼泽地大约10 米宽,通过那里 就可以到达较安全的海滩了。 在床上,他在被单下面把行动计划小声对哈利雅特做了解释。天蝎和他的助手 已经搜查了他的旅行袋。这一点毫无疑问。邦德用于反搜查的物证: 一根头发和一根火柴的碎屑不见了。小机灵的技术棒极了,秘密夹层没被发现。 放在旅行袋夹层的物件有:一把装满子弹的9 毫米勃郎宁手枪及两个弹夹;一 个小药盒,里面的药物不能用来对付水蛇毒液;一捆可用于各种目的的长短不齐的 电线,一把多用工具,它可以用做杀人的9 英寸利刃,也可以变形为锯、锉和撬杆, 比瑞士多功能军士刀更胜一筹。 最后一件东西是裹在蜡纸里的一打塑胶炸药,每一条炸药的大小类似于一片口 香糖。雷管和导火索单放在一起。他告诉哈丽雅特如何使用炸药,至于手枪和其他 器具他要留给自己专用。 他着重强调了沼泽的危险,告诉她他们只有50%的生存机会。当哈丽雅特说出 她的游泳水平只是一般时,他意识到当他们成功地到达海里以后,他必须要为照顾 她而放慢游泳速度。 “我要用塑胶炸药做三个较大的炸弹,每一个炸弹用两片炸药就可以产生强大 的爆炸效果。”在互相接吻中,邦德喃喃地告诉她,他可以用三条电子导火索在10 秒钟内控制每两次爆炸之间的时间。”把它们一起点燃,第一枚炸弹在两秒后爆炸, 第二枚在4 秒后,第三枚在8 秒后。” 投掷炸弹并不难,重要的是精确计算时间和集中精力,“我们一从玻璃窗出去, 要先站一会儿,让眼睛适应黑夜,我碰你一下后,咱们就径直朝沼泽跑。”他嘱咐 她一定要跟住他,同时计算跑动的步数。“把炸弹给我,” 他说,“我要在行进中投掷。导火索最长的先投,接着是中等长度的,然后是 导火索最短的。如果我投掷的时间准确,三枚炸弹会同时爆炸。如果我判断正确, 它们会在沼泽里炸开一条道路。在炸点附近不会有生物存活,在周围几英尺范围内, 水蛇也会被炸蒙的,它们一定会惊慌失措。可是要记住,它们是好斗成性的。 “我希望炸弹炸飞沼泽里的芦苇,我们将像冲出地狱的蝙蝠径直穿过去。如果 我们的目标明确,运气不错,就能到达沼泽的另一边,然后冲向海滩,跳进大海。 我们必须一直向前跑,要在30 秒钟之内通过炸出的道路。如果我干得不够好,在 路上或路旁还有一条水蛇活着,就麻烦了。 “我们中的一个可能被咬伤,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没被咬的人一定要继续向前。 如果我们安全到了海里,要向右边游,我已测算过了,我们住房的位置离种植园的 右端比左端近一些。我们要游很长一段距离才能逃出险地,如果天蝎发现我们到了 海里,就会朝种植园左右两侧猛烈开火,向右侧游用时较少,生还的机会较大。” “你真的以为,你被咬伤后,我会舍你而去吗?”她犹疑地轻声说。 “停止不前就意味着死亡。” 在一阵长长的沉寂之后,她紧紧抱住他:“没有你,我不知道还想不想活下去, 亲爱的詹姆斯。” “唉,哈瑞,谁也没那么重要。再说还有那么多的人等我们去救呢。必须阻止 天蝎的行动,立即阻止。如果我倒下了,你要继续前进,明白吗?” 她又一次向他询问他们生还的可能性。邦德觉得必须对她开诚布公,撒谎于事 无补。“告诉我,你是不是想退缩了,哈瑞,”他说,“我预测通过沼泽的可能性 低于百分之五十。如果我们能到海里,生还的希望在百分之五十。” 他嘱咐道,如果她比他幸运,逃出去以后,要到最近的电话亭,把警察叫来。 “如果我死在沼泽,你一定要那么干。”他没有说,如果幸运的是他,或者更好的 话,他们都活着,他会采取不同的措施。他要召唤的不是地方警察,而是他熟悉的 快速反应部队。他下午看见的那架飞机一直萦绕在脑海里。 他的人现在已做好用冲锋枪和催泪瓦斯敲开天蝎营垒的准备了吗?如果他们准 备好了而且他能迅速帮他们打进来,忍者就能被全歼了。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他希 望能像夜行的梁上君子,潜入餐厅,在微弱的灯光下审视地图,详细记下所有资料。 然而这只能放在以后再做了。 哈丽雅特请邦德将行动方案反复说了几遍。在黄昏时,他们双双站在窗前,注 视着他们将要穿过的地方。 黑夜还末降临时,一脸假笑的保镖送来了食物并收走了残羹剩饭。吃饭前,邦 德将自己反锁在浴室里,拧开淋浴龙头――这不是为了防窃听,因为窃听器可以把 杂音过滤掉――又打开旅行袋的秘密夹层,动手制造塑胶炸弹。他抓紧时间,反复 检查电子导火索,然后把它们放在不同的地方,一枚放在夹层里,一枚放在旅行袋 中,另一枚放入浴室的盒子里。他牢牢记住每枚炸弹导火索的长度。干完之后,他 把其他东西都放回夹层锁起来。浴室里各种必需品应有尽有,分别印有世界上最高 级旅馆的标志,原来所有东西全是偷来的,天蝎真是个浑蛋。邦德拿起一个浴帽, 用一根电线把它改装成优质的防水枪套,这样他可以在跳进大海之前,把勃郎宁手 枪放在里面。 晚饭有鸡汤、惠灵顿牛排和山莓蛋糕。在进餐过程中,他看出哈丽雅特变得紧 张起来,她的眼神和在房中行走的步态流露出对前途未卜、或许死亡的恐惧。 收拾好剩下的饭菜,他们轮流淋浴后上了床,邦德把逃走的时间定在早晨4 点 30 分。他发现哈丽雅特正在瑟瑟发抖。 “你可以取消我们的计划,”邦德小声说,“我们或许可以从庄园的正面炸开 一条血路冲出去,但是无论哪一种方法都很危险。我确信现在的计划可以少走很多 路,水蛇会被炸晕的,我们只要几秒钟就能穿过沼泽,水蛇追不上我们。如果从庄 园正面冲出去,天蝎的人会把我们击毙。他们灵活机动,对屋内的结构格局比我们 更清楚。” “别担心,詹姆斯,”她偎依在他身旁,“我会干的,不会让你失望,现在爱 我吧,亲爱的,这是最灵的兴奋剂。” 午夜前,邦德走进浴室,拿出三枚炸弹。他将把炸弹按投掷顺序放在左手。此 外,他把勃郎宁手枪和用浴帽改装成的枪套系在腰带上。刀子和其他备用品放在周 身不同的口袋里。 他回到床上,没有再睡。哈丽雅特也醒着。于是,他们再一次做爱后,枕着对 方的胳膊,等待着行动的时刻。 为了防止窃听,两人几乎毫无声息地穿好衣服。4 点25 分,他们齐集在落地 窗前,邦德在大脑中一遍遍地复述着行动步骤。屋外,防洪灯熄灭了。 在时针指到4 点30 分钟时,邦德点点头,哈丽雅特伸出手臂,给了他最后一 次亲吻和拥抱。他紧紧拥抱了她一下,然后打开窗门。 在灰暗的光线中,哈丽雅特抓住他的皮带。他们刚向前跨出两步,邦德就感到 身体好像碰上了砖墙一样而生疼。 突然,周围的一切景物变得黑暗了,接着,强光打在他们身上,四周全是他们 自己的影像。 情况发生后不到一秒钟,邦德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他们从房里向窗外张望 时,只会看到一个虚影,可是一踏出门,就会走进一间浴室大小的玻璃房间。玻璃 房子在边角结合处的角度设计做得非常优异,使人在房里只能看到一个虚影。如果 有人走进玻璃房,滑动门就会自动关闭,上面的强力灯就会打开。玻璃房的玻璃是 经过特殊处理的,在强力灯光照射下,它们就会变成镜子,房中人物的影像就会布 满四周。 这就是天蝎所谓的新添置的防范措施。 哈丽雅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四处敲击着玻璃墙,企图冲出去。 贵宾室的外面完全不像他们原来设想的那样简单。他们脚下长长的铁栅打开了, 不知在什么装置的推动下,被刺眼光线激怒和惊吓的大蝎子从栅眼纷纷爬出来。 成群结队的蝎子,不是十个二十个,而是成百上千地不断涌现出来,一些蝎子 爬到玻璃牢笼的顶部掉了下来,一些挣扎着往玻璃墙上爬,它们互相撕杀着,前进 着,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邦德被吓得僵住了,哈丽雅特尖叫着,紧紧贴在他身上, 双脚像生了根,一动不动,她已被毒蝎吓得精神恍惚了。像蝎子的躯体一样,邦德 的肌肉也抽缩成一块块的,他的心神全部集中到从地壳深处爬出来的,长尾上伸着 毒针,准备攻击的大军身上。 他的脑海中不禁又响起了哈丽雅特的尖叫,而且显现出她在真正恐惧下无语的 挣扎,他也想喊,可是喊不出来。哈丽雅特的尖叫是人们只有在大汗淋漓和撕心裂 肺的噩梦中才会发出的惨叫,只有在面对无数长着毒针的怪物而惊恐万状时才会发 出的呼号。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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