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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81   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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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 差   巨型喷气式客机降落到希思罗机场。   大卫凝视着窗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英国的国土,但他所能看见的,只是越来 越浓的晨雾,这晨雾耽误了他们一个小时,到现在才降落下来。   他顺利地通过海关的检查,证件上说他是商人,作二十四小时的过境停留,没 有人要他打开唯一的行李箱,即使他们要检查,也没有关系,因为手枪和消音器藏 得很隐秘,很难查出。当然,如果是肯尼迪机场的X光检查的话,是会查出来的, 不过,他们只照手提的袋子。   他急于赶到旅馆,因此叫了一辆出租车,穿过雾蒙蒙的郊外,进入伦敦。如果 不是此行任务特殊的话,他可能停下来仔细观光这座古老的都市。但是,这次时间 很紧张,第二天下午他就得飞回纽约,运气好的话,人们还不知道他离开过呢。   大卫住进公园路的旅馆时,时间还很早,上午十点不到。他只住一晚上,没有 必要打开行李,但是,他花了几分钟,迅速把手枪和消音器装好。他不担心回去时 海关检查,在回去前他就会把它扔掉。   六月中旬的伦敦,晴朗多云,气温通常在七十度以下,居民出门不用携带雨伞 ,少女们脱掉外套,露出修长的双腿,一对对情侣,携手在海德公园漫步。   大卫很喜欢这情景。   匆匆用过早餐,洗过澡,他就朝距旅馆几条街的“纺车俱乐部”走去,他习惯 性地走那些狭窄、僻静的街道,偶尔停下来研究在机场买的旅行指南。   中午之前,他来到“纺车俱乐部”,这个俱乐部设在地下室。他从一个清洁女 工身边走过,她探询地看着他。赌场的大厅可与赌城相比,里面有二十张桌子,供 赌轮盘、骰子和纸牌。现在,桌子全是空的,但当他在绿色台面的桌子中间走过时 ,看见大厅后面有一张赌纸牌用的桌子上,仍点着一盏灯。他推开分隔赌客和私人 重地的传统屏风,看见一个大个子独自坐在那儿,正数着成堆的英磅。   “查尔斯先生吗?”他问,声音很冷静。   大个子紧张地抬起头,手指差不多要去按桌子底下的按钮。   “你怎么进来的?你是谁?”“我走进来的,我是大卫,你找我来的。”   “哦,”那人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对不起,我正在结昨晚的账单。我就是查 尔斯,很高兴见到你,先生,”他微微皱起眉头。“我以为是个年纪大点的。”   “这行里没有年纪大的,”大卫说,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我只在这儿停留一 天,事情必须今晚了结,你能告诉我详情吗?”   查尔斯行动缓慢地把一叠叠钞票锁进一个大保险箱里,然后走回大卫坐的桌子 前,坐下,开口说:“我要你去干掉那个爱尔兰人。” mpanel(1);   “爱尔兰人?”   “一个名叫奥本的人,他在这儿有点投资,其他你不必知道。”   “今晚方便吗?”   查尔斯点点头说:“我可以告诉你去那儿找他。”   大卫看着查尔斯点着烟,他自己不抽烟,干他这一行的,烟头可能是危险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远雇我来呢?”他问。   “比本地人安全,”查尔斯告诉他。“另外,我发现这事很有讽刺意味。远在1920 年,爱尔兰人曾经进口芝加哥枪手来暗杀英国官员和警察,那时候他们是乘船来的 ,价钱从四百到一千。如今,你乘飞机来,干掉一个爱尔兰人,可以得五千。”   “我可不是芝加哥枪手,”大卫平静地说,他可不欣赏英国人的幽默感。“今 晚这位奥本会在那儿?”   “我看看,今天是星期二,他会到巴特西收款。”   “巴特西?”   “跨河过去,在巴特西公园的开心游乐场,他在那儿有各种各样的赌博机器, 有利润可抽,小孩子玩的。”   “那一定积少成多。”   “说来你会吃惊,有时候小孩子一玩就是一个小时,”他停下想了一下,”对 我来说,他们是明日的顾客。”   “我怎么才能认出他呢?”   查尔斯叹了口气。“这是个问题,这儿有张照片,不过不太好。”他递过一张 模糊的照片,照片中有男人正站在一位穿超短裙的金发女郎旁边,那男人相貌平常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从照片你能认出他吗?”   大卫考虑了一下。“在黑暗中可能认不出来,而我在黑暗中最拿手,”说着, 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管子。“你今天能见到他吗?”   “那爱尔兰人?我可以想办法。”   大卫举起管子说:“用这东西在他皮肤上涂一下,这东西白天看不见,黑夜中 却会发光。”“涂在他外套上怎么样?那样比较容易。”   “他夜晚可能换外套,大卫说,他不喜欢冒险。“涂在皮肤上比较好,这东西 不会立刻洗掉。”   查尔斯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这样的话,我可以照办。”   “还有,我要先看看巴特西四周环境,我想你也许不愿意让人发现你去了那儿 ,不过,你或许有个助手。”   “是的,有,”他手伸向按钮,立刻有一个彪形大汉出现了。查尔斯告诉他: “把珍妮叫来!”   大汉默默地退出。   一位金发披肩的女子推开屏风,走了进来。大卫不必经人介绍,就认出眼前的 女子就是和奥本一起照相的人。她年轻美丽,颧骨高高的,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微 笑。   大卫断定,她习惯于被人呼来唤去。   “你找我?”她问。   “是的,珍妮。大卫先生,这是珍妮,我的一位职员。”大卫点点头,懒得站 起来。他不是被雇来猜测他们关系的,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很高兴认识你,”女孩说。她说这话,可能出自内心。   “珍妮会送你到巴特西公园,告诉你他的停车处和收钱的地方。”   “你知道他的路线?”大卫问。   “知道,我曾和那个爱尔兰人跑过同样的路线。”   查尔斯拿起那个发着磷光的管子,问大卫:“这玩意儿,她可不可以涂在唇上 ?”   “如果她小心不要吃进嘴里的话,我想是可以的。涂之前,先擦点冷霜之类的 东西,以便事后容易抹掉。”他并没有问查尔斯是什么意思。   “我会觉得像《圣经》中出卖基督的犹太。”   查尔斯不屑地哼了一声。“相信我的话,那个爱尔兰人不是基督!这一点你应 该比我们更清楚。”说着,从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盒里拿烟,递给大卫,他谢绝了。 “好了,开车送这位先生到开心游乐场去吧,带他四处瞧瞧,不能出错。”   大卫眨眨眼睛,站起身。“我不会弄错的,明天早晨送钱到旅馆,我要搭中午 飞机回纽约。”   他们握手告别,查尔斯的手冷冰冰的,很不友好。   “你第一次到英国来?”珍妮驾驶着小汽车,拐过街角时问。   “第一次。”   “你经常做这种事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这是你在美国谋生的方式吗?”   他微微一笑:“有时候我抢银行。”   “不,说正经的,我从没有见过于你们这一行的人。”   他认识的第一个女子也说过这话,她是个疲倦的棕发女郎,住在布鲁克林区一 栋公寓的五层。“查尔斯,或者奥本,他们没有杀过人吗?”   “不像这样,”她越过亚伯特大桥,左转进入巴特西公园的广阔绿野。“人们 只有在战争期间才杀人。”   然后,她迅速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战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凝望着窗外。“是这儿吗?”   “是的,”她在一个停车处停车。”从这儿起我们步行。”   “这是去开心游乐场最近的停车处吗?”   “是的。”   “这么说,那个爱尔兰人必须带着钱走到这儿。”   “对。”   他们像一对情侣一样,漫步经过喷泉,踏上一条两旁种有花的小径,一直到十 字转门前,那是游乐区的入口处。   “游人并不多,”大卫说。   “晚上人就多了,今晚你就会看到――转马、游乐尝碰碰车等,还有那些吃角 子的老虎,吃掉游客袋中的铜板,就像一般的游乐公园一样。”   他点点头,审视一台复杂的赛狗装置,它玩一次要六便士,但赢了的话,赔偿 也很可观。   “在美国,我们是不允许赌博的,理由是腐化年青人的身心。   不过,如果这是合法的,为什么奥本有钱收呢?”   “天哪,这可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他只是有股份。”   “他今晚能收到多少钱?”   她耸耸肩:“十或二十磅,数目不多。”   “不过,假如钱被抢的话,可以当作是抢劫了,”大卫说。   “你很聪明,查尔斯就没有想到这点。”   “他花钱请我为他想。关于磷光的事,你能吻他而不令他起疑吗?”   “当然可以。”   “天色还亮着的话,他就不会注意到那磷光。”   “是的,”她领他经过办公室,告诉他爱尔兰人会在何处拿钱。   “有时候,他还会去骑转马,”她说。“他只是一个大孩子。”   “然后他就走这条小路回他的汽车?”   “他一向就是这样。”   大卫透过茂密的树枝,寻找街灯。他向小路两旁望望,确定附近没有人。然后 从夹克掏出消音手枪,随手一枪,头顶上的灯发出玻璃破碎声。   “你这是为今晚做准备,”珍妮说。   “是的,”他现在满意了。这里将一片黑暗,只有奥本脸上的磷光可以辨认, 成为靶子。   “就这样了?”她问。   “是的,你吻过他之后,离开这里,我不想误伤你。”   “别担心。”   她送他回旅馆,时间还早,刚刚才过中午,他时间很充裕。他去逛街,看看橱 窗,考虑晚上的行动。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行动,不同的只是地点在国外。   奥本大约晚上十点离开开心游乐场办公室,踏上黑漆漆的小路,走向汽车停放 处,然后发现大卫在等候。他脸上的磷光,将证明是他,装了消音器的枪一响,就 结果了他。然后从他皮夹取出钞票,快步离开。在伦敦,持枪抢劫的事很少,但他 知道警方会接受这一事实。他则搭中午的飞机远走高飞。   他考虑到一种可能性,即:奥本可能会带着武器。但那没有关系,他会埋伏在 黑暗处,而奥本则是闪光的靶子,不会搞错的。唔,她可能吻错人,但他并不担心 这一点,这是那个女孩的事。至于街灯,会有人报告灯坏了,但明天以前,他们一 定不会来修。   大卫漫步到特法拉加广场,站在六月的阳光下,看着广场上的鸽子。他在那儿 站了很久,甚至太阳躲到云层之后,他还在那里流连徘徊。   因为他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因此那天黄昏,从纺车俱乐部跟踪珍妮到开心游乐 常他在一棵树下停车,远远看见她和一位黑发男子谈了一会儿。然后,她迅速吻吻 他的脸颊,回到自己车上。大卫看不太清楚,但他相信那人就是奥本。   那人目送珍妮驾车离去后,锁上自己的车,朝通往开心游乐场的小路走去。那 时是晚上八点刚过,天还没黑,四周散步的人太多,大卫不敢冒险开枪,他必须按 计划等到天黑。   他跟着走,穿过越来越多的年轻情侣和少男少女,擦过长发飘飘的少女身旁, 偶尔也碰上一些老年人。现在街灯全亮了,耀眼多彩的灯光,照射出年轻人红红的 面颊。   奥本走进办公室,在里面停留了很久。大卫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觉得手枪顶 在肋骨上热乎乎、沉甸甸的。   奥本又出现了,他缓缓地在各摊位中走过,轻轻拍拍胸前的口袋,他有钱。他 停在一个摊子前,玩了几次球,赢了一个椰子,但他没有拿,叫摊主自己留着。最 后,他走进一座黑漆漆的木头建筑物中,玩了一会儿小汽车。大卫也跟过去,开了 一会儿。当他看见那人黑黑的脸上,闪着磷光时,他松了口气,珍妮完成了她的任 务。   他们在黑暗中拐了一个弯,滑行经过一个亮着灯的地区,大卫取出外套下面的 手枪。现在,就在这儿向那个发光点开枪,任务就完成了。   不过,这就成了有预谋的凶杀了,过会儿在黑暗的小路动手,才像抢劫,于是 他又把手枪收了起来。   奥本离开汽车,穿过一道室内的拱廊,经过一排排的吃角子老虎机。前面还有 一个人口处,叫做“风洞”,奥本走进去,大卫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他记得“风洞”这地方,因为下午他来过。“风洞”有个出口处,通向停车的 小路。奥本是抄捷径回去。洞穴本身是岩石和混凝纸构成的,是个情侣和儿童喜欢 的地方。   大卫看看手表,时间是差五分十点,等奥本出了这个地方,踏上小路时他再开 枪。他再次掏出手枪,紧贴着腰,洞里有些人,等他们抵达出口处时,只剩下他们 两人了。现在奥本肯定意识到有人在跟踪,因为他面颊上的磷光随着他转头而来回 摆动。但是不管怎样,当他们走到外面时,大卫就要躲在黑暗中,奥本则永远躲不 过。   在“风洞”尽头,有一条厚厚的布帘,奥本就穿过那布帘消失了。大平知道是 时候了,因为奥本可能正在等候他,他弯着腰跑过布帘,脸上感觉到外面凉凉的空 气。   外面的天色仍然很亮。   那个爱尔兰人先发制人,向他开了一枪,大卫只觉得胸部一阵灼烧的疼痛。   纺车俱乐部在凌晨三点关门。   奥本走进俱乐部办公室时,只有查尔斯和珍妮在里面。奥本一手握着手枪,另 一手拿着美国人的消音手枪。   “这是怎么――”   “没想到吧?你们俩应该都没想到吧?没想到我活着。”   珍妮向他走去,但他用手枪指着她,让她别靠近。“真笨!请美国枪手来杀我 ,你应该自己下手。珍妮吻我,在我脸上留下一点光,可是你们的枪手仍然像在纽 约一样,不知道伦敦纬度在纽约北面十一度的地方,在六月中旬,这儿的天色,晚 上十点钟后,天仍然亮着。”   “你想干什么?”查尔斯哑着嗓子问。   爱尔兰人只是微笑,好像这一刻他等了很久了。当查尔斯向桌子伸手时,奥本 立刻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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