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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62   深闺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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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闺疑云   漫长可怕的一天是在八点钟开始的。远处传来造纸厂的汽笛声和教堂报时的钟 声。   埃尔尼推开椅子,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说:“我该走了。”他每天上班前都会 这么说。   我坐在餐桌旁,手里举着一杯咖啡。报纸铺在我面前,但我的眼睛落在我丈夫 身上。   我刚才在报纸上看到的与他的容貌非常相像,相像极了,连细微之处都相像― ―除了小胡子、平头和重了二十磅。   埃尔尼从桌子上探过身,拍拍四岁的斯蒂夫的头。“听妈妈的话,”他说。   斯蒂夫点点头,他的嘴巴塞满食物,说不出话来。   埃尔尼绕到另一张椅子边,他的步伐沉重而自信。“爸爸的女儿今天是个乖宝 宝,”他亲热地说。   丽兹咯咯笑起来,舀起满满一勺燕麦片给他看,燕麦片滴滴嗒嗒地从勺子上流 下来。   “好孩子,”他幸灾乐祸地看着,然后来到我的椅子后面。他的手重重地落到 我的肩上,温暖而自信。“你的咖啡要倒出来了。”他低头看着我,他身材高大, 肩膀宽阔,显得强健有力。   我抬起头,冲他微笑。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有些蓝点。右眉正中有一个小伤疤。   我低下头,把咖啡杯放回碟子,拿起报纸。“埃尔尼,”我说,“这里有件奇 怪的事――”他没有看报纸,却低下头吻我。他的嘴唇温暖而柔和。他的小胡子碰 了一下我的嘴唇――胡子是红色的,修剪得很整齐,这是我们结婚第一年他留起来 的。   “我得快点了,宝贝,”他说。“今天很忙。没有时间了,嗯?”   “但这用不了多少时间――”   他摸摸我的头发,然后走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我的孩子们。可怕而漫长的一天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只是那时 我不知道那将是可怕而漫长的一天。   埃尔尼轻而易举地摆脱了困境。埃尔尼心情好的时候,他是很有幽默感的,你 就是拿他开心他也不在乎。。 mpanel(1);   我突然站起身。也许他仍然为昨天晚上的事而心情不好,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 要匆匆忙忙离去的原因。我摇摇头。埃尔尼匆匆忙忙去上班,并不需要找个理由, 他经常这样。   我开始收拾桌子,故意不理睬那张报纸,那报纸就在我盘子旁边。我仔细地收 拾起盘子,擦好桌子,把丽兹从椅子上抱起来,抹去她嘴边的食物,把她抱到客厅 ,放在儿童床上,递给她各种各样的玩具。   然后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在等待什么。接着,我的心开始剧烈地跳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它越跳越快,越跳越响,直到我的耳朵和小小的房间里全是 这跳动声,突然,我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不!”   剧烈的跳动慢慢停了下来。“我应该做的,”我对自己说,“就是回到厨房, 拿起那张报纸,仔细地、认认真真地再看一遍。”   我感到羞愧。我不喜欢那些多疑的妻子,她们四处寻找丈夫不忠的证据,寻找 口红、便条和电话号码。   突然,我坚决地向厨房走去,不过,我没有拿起报纸,而是洗起盘子来。模模 糊糊地传来各种声音:丽兹含糊不清的嘟嚷声,斯蒂夫的喃喃自语,高速公路汽车 的呼啸声。   “我要看,”我大声说道,走向桌子。标题就像是一声呐喊:高尔球场上发现 一被击打致死的女孩“今天早晨,在阿诺顿高尔夫球场第16洞的树丛旁,十八岁的 玛丽・亚当斯的尸体被发现,她是被反复猛击头部致死的。没有找到凶器。   亚当斯小姐和她母亲一起,住在中央大街1617号,据悉,她有许多求婚者。   警察局长汉普顿・琼斯认为,这一凶杀和五年前的桑德拉・希姆丝凶杀案很相 似,希姆丝也是十八岁,被杀于堪萨斯城的一个高尔夫球场上。那一次,找到了凶 器,那是一个汽车千斤顶。   右边的画像是从堪萨斯城传来的,那是基于一个目击者对嫌疑人的描述,目击 者看到希姆丝小姐最后是跟那个男人离开堪萨斯城酒吧的。”   我的眼睛离开报道,落到报纸中间的画像上。我的心又剧烈地跳起来。   一头卷发,圆圆的鼻头,深陷的两颊,方下巴,薄薄的嘴唇。   我全身发热,感到惊恐之极。我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我的丈夫埃尔尼的脸,他正 从报纸上回瞪着我。不同之处只是小胡子、平头和重了二十英磅。我第一次遇到埃 尔尼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的。   教堂报时的钟声响了,九点正。   我凝视着院子里的两棵桔子树,埃尔尼把树护理得很好。   这画像不算什么,只是五年前一个画家想像力的产物,埃尔尼见了,也只会付 之一笑。这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人会注意的,除了喜欢胡思乱想的妻子。自从我们 搬到这里后,埃尔尼就留起了小胡子,剪短了头发,增加了体重。这有什么可大惊 小怪的呢?   小孩、狗、男人、老妇人、邻居,所有的人都喜欢埃尔尼。没有人会相信他杀 人的。   我爱他,我也不相信他会杀人。你不会去爱一个会杀害姑娘的男人的。像埃尔 尼这样温柔、安静的男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当他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时,就会出去散步。当他散完几个小时的步回来时, 就会忘掉烦恼,依然是那么温柔,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我闭上眼睛,身体向前倾斜。椅子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像我昨天晚上听到的那 样,当时我没有注意。   那是什么时候?几点?几分?   十八岁,才刚刚开始生活。玛丽・亚当斯是个金发女郎吗?她是不是一头卷发 ,还围着一条围巾?   十八岁――五年前,当我第一次遇到埃尔尼,第一次看到他强壮有力的双手时 ,我也是十八岁。那时,他不在修车厂工作。他衣着整洁,是个单身汉,他到我母 亲那里推销家电。   我母亲一眼就喜欢上他,当我父亲出差回家时,他和埃尔尼聊了半个晚上,吃 掉了整整一个蛋糕,那是我充满爱心制作的。对,第一个星期我就爱上他了。   连续两个月,他每个周末都到我们小镇的白房子,大家在一起过得非常快乐。   “我不想对你说再见,我不想回到城里,”埃尔尼总是这么说。   有一个星期六他来了,非常兴奋。“加利福尼亚的一个人在报纸上作广告,招 汽车修理工,收入不错,又很稳定。我写信给他,他打电话告诉我――他决定要我 了!”   那个星期我们结了婚。在火车上,埃尔尼的上唇已经长出短短的胡子了。   五年前,十八岁的我离开了家乡的白房子,离开了那座城市。   城市,什么城市?   她头上有发卡吗?头上别着发卡,那些细钢丝扎进她的头骨时。一定很痛吧… …我走出房子,上了旧汽车,由于埃尔尼的高超技术,这辆旧车像新车一样好使。 丽兹坐在我身边。斯蒂夫站在后座上,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开始在心里筹划买什么。   面包,人造奶油,城市,鸡蛋,什么城市,油酥,堪萨斯城。就是那个城市, 堪萨斯城。糖,堪萨斯城离白房子和爸爸妈妈二十五英里――斯蒂夫开始数钟声。 十点了,从八点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八――九――十”斯蒂夫数道。   超级市场的门自动开了,这使斯蒂夫感到非常好奇。   我拉着丽兹的手走进去。市场非常明亮,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刚从隧道里走出来 。熙熙攘攘的顾客,收款机的噼啪声和购物袋的沙沙声,让我觉得自己回到了正常 的生活圈。   我挑选东西,计算价格,逐渐忘记了那张报纸。   在肉类柜台,又不对劲了。   “来一点排骨,”我说。   屠夫点点头。“好,考克兰太太。砍成平常那样吗?”   “对。”   我凝视着屠夫身后的那排大镜子:我像平常一样,棕色短发,无忧无虑的眼睛 ,一个普通的到、超市购物的年轻母亲形象。   镜中,在我的身边,一只胳膊举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砍刀。   刀举起来。砰地一声落下。举起,落下,举起,落下――击打“行了,行了, ”我尖声叫道。   手臂停了下来。“嘿,还没砍好――”他耸耸肩,用厚厚的白纸裹好血淋淋的 肉,在上面写数字,推给我。   我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提起那包肉。   在奶酪柜台,吉姆的妻子对我叫道:“今天晚上见。”   “埃洛斯,今天晚上有什么事?”   “吃便饭,不记得啦?”   每隔一个星期,星期五我们都要和另外七位夫妇聚一次。这次在埃洛斯家。   “我不敢保证一定去。没人看孩子――”“把他们一块带来吧。”   我向收款台走去。“埃尔尼不喜欢――”埃洛斯笑起来。“你做什么埃洛斯都 会喜欢的。”   我无言以对。   埃尔尼总是非常体贴我。星期天他在家时,就会替我做家务,像照顾孩子、倒 垃圾、打扫厨房等。另外,在做那些家务活时,他总穿着工作服。他这么做是为了 我,对吗?   但是,我马上又想,他这么做是不是因为这样更不引人注目呢?   我在交款台寻找斯蒂夫。他正坐在一叠杂志上,低头看一本漫画。我的眼睛从 他身上移到了报架上。   “击打”这两个字在冲我大叫,埃尔尼五年前的面孔在冲我大叫,还有埃洛斯 ――我抓住收款台的边缘。   埃洛斯的手臂扶住我。“孩子,你脸色惨白。怎么了?你害怕了?”她笑起来 。“那家伙现在在五百英里之外呢。”   我努力使自己恢复镇静,说:“我很好,没事。”   我随着替我拿着购买的东西的小伙子走出超市。太阳照在我身上毫无热意。真 奇怪,超市刚才还似乎非常明亮,现在它却像个隧道,外面却亮得令人头晕目眩。   “夫人,你要把这些放进行李箱中吗?”   我点点头。   “那么你得把钥匙给我。”   我掏出钥匙包,走到汽车后面。我插进钥匙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我转动 钥匙,小伙子伸手抬起后盖,把大包小包放进去。   我抬起手,准备关上后盖。   突然,我停下手。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即使装进了新买的东西,也可以看出 ,行李箱不对劲。   我凝视着工具盒、备用轮胎,想弄清楚到底行李箱里缺了什么。   我想出来了,同时大吃一惊。我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推开那些购物袋,拼 命地看和摸,希望它就在那儿。   汽车千斤顶不在了!埃尔尼一直坚持要把它放在行李箱里,因为轮胎是翻新过 的,现在,那个结实的;旧千斤顶不在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但是,当我把车开进庭院时,我意识到教堂的钟声响 了十一下。   啊,早晨快过去了。盘子我洗过了,东西也买回来了,现在该烧垃圾了。桌子 上的那张报纸很快就要化为灰烬。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坐在厨房桌子边。我仔细地剪下报纸的第一版,把 它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进我的钱包。然后我把报纸揉成一团,放在废纸篓的最上 面,把纸篓拎到后院。我把废纸篓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划着一根火柴。我估计得 对,报纸燃烧得非常快,把别的也点着了――但它烧不掉邪恶的念头。   当我走进厨房时,电话铃响了。   “你好,”我听到一个亲切的声音。“是你吗,莎拉?”   我激动得差点把电话掉到地上。“埃尔尼?”   “我打了一上午电话。”他听上去很着急。   “我出去买东西了。”   “埃你还为昨晚的事生气吗?”   我冷静地想,这要看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你今天早晨似乎有点――有点奇怪。”   “奇怪?”   “你现在还是有点奇怪。”这次他听上去很奇怪,有点戒备,又有点探询。   “我没事。”   “瞧,莎拉,”他脱口说道。“我只不过出去散散步,明白吗?我的确很不高 兴,所以我出去散步。”   我举起自己的手,打量着它。“散了很长时间?”   我可以听到他吸了口气,然后才回答说:“很长时间,当时你睡着了――”“ 我知道。”   “你没有睡着?”   我想了想。“有点――迷糊。”   “啊,我希望――”   “为什么?”   “别问了。你听上去仍然很奇怪。瞧,我忘了带午饭,我还得继续工作。我在 ――在油漆一辆旧车――”“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忘记给你准备午饭 ,让你带上了。”在八点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当时坐下看报纸――”我使 劲咬住自己的嘴唇。   “报纸怎么了?”他的声音很大,有些严厉。   “没什么。”   “吉姆刚接了一辆车过来。怎么――”   “我很抱歉――”   “啊,你能不能把饭给我送过来?我说――”“我在听着呢。”   我能不能把饭给他送过去?那张报纸的剪报就在我钱包里,我正在想着此事, 我怎么能像往常一样坦然面对他呢?   “我有点事。”他慢慢地说。“我想你最好过来。”   “孩子们――”   “我要见你,莎拉。”埃尔尼从来没有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过话。   我慢慢地挂上话筒,切断了他的话。   电话马上又响起来。   “你挂断了电话。为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要去给你做午饭。”   他哼了一声。“好吧,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当我散步时,顺步走到厂里。 我想我应该调好刷那辆旧车要用的油漆――”“是吗?”天哪,别这样!   “啊,我的灰裤子上沾了一点油漆。今天要到吉姆家聚餐。”他发出古怪的声 音。“你了解我,我没有太多可以换洗的裤子。所以请你帮我把裤子上的油漆洗掉 ,好吗?”   “好吧。”   “还有,莎拉――”   “什么事?’”   如果太麻烦那就算了――我让人给我带个汉堡包得了。”   “你觉得这样好吗?”我现在冷静下来,准备好提问了。“我刚开始洗衣服― ―”这听上去合情合理,莎拉。   “很好。只是你――”   “很奇怪,我知道。我现在好了。”   “好吧。晚上见。别忘了灰裤子,嗯?”   “不会忘的,埃尔尼。”现在赶紧问!   “什么事?”   “那辆旧车,车主让你漆成什么颜色?”   这次埃尔尼短促地笑了一声。“粉红色。这是不是很可笑?”   他挂断电话。   我走进卧室,打开壁橱的门。埃尔尼的裤子就挂在衣架上。   我把它拿到厨房,拿到光线最好的窗户边,让阳光照在裤子上,看个清清楚楚 。   那些污点一眼就发现了,是一些小污点,但很多。也许那辆旧车是要油漆成粉 红色――但那些油漆并没有沾在绒布上。裤子上的污点是褐色的。   我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中午的汽笛响了起来。丽兹哭起来。斯蒂夫摔门进了 屋里。整个屋子里回响着噪音。   但是,最大的、最刺耳的噪音来自我的体内,这噪音几乎要把我撕成两半。   我的丈夫埃尔尼・考克兰是个杀人凶手!   当你担心什么事的真的时,你会极力否定这件事,但是,当你看到确凿无疑的 证据时,你反而震惊得冷静下来。我很冷静地安排孩子们午睡,弯下腰亲吻他们。   那是一个错误。我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些可爱的孩子,他们的父亲怎么 可能是个杀人凶手呢?   但是,我内心深处却在喊道:如果他是,如果,如果。   我关上门,走到卧室的小桌子前小我觉得上午就像是一部连续剧中的一幕,现 在到了下午,应该上演另一幕了。   怎么办?   我打开钱包,抽出那张剪报。   我怎么能怀疑呢?证据不是就在我的眼前吗?   我知道,我在推迟作出决定。当你相信你丈夫是杀人犯,而别人却毫不知情时 ,你应该怎么办呢?   假设别人从未怀疑过?我的心跳动起来,有一种奇怪的轻松感。假设一切照旧 ,他每天早晨上班,晚上回家,大家做梦也没有想到埃尔尼是个残忍的杀人犯―― 大家都很喜欢他。   轻松感突然消失了。如果他又杀人了,那么怎么办呢?   我冲动地走向电话,快速拨打号码。经过似乎是数小时的等待,一个沉重遥远 的声音传来。“警察局。”、“请转刑侦科。”我听到自己说。   那个声音警觉起来。“刑侦?女士,你是说凶杀吗?”   “我是说凶杀,”我的声音怎么会这么镇静呢?   “请稍候。”   在城市中心的某个办公室里,也许人们正在忙着查找线索。   我的眼睛落在灰色绒布裤子上,它正放在厨房椅子的背上。   我想,来接电话吧.我会告诉你一条线索。我现在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电话的 嗡嗡声直刺我的耳朵和大脑。   “我是安德森警官,”这是一个新的声音,很紧张。“刑侦科。”   “我――”我开口道。“我――”我咽了口唾沫。我抬起来头,不看电话机, 那上面的数码似乎在不停地跳动旋转。“我想――”我猛地把头转向门口。   埃尔尼站在那里。他像个巨人一样,他的肩膀似乎堵住了整个门。他的眼睛看 上去好像全是蓝色的。他胡子下的嘴巴紧紧地抿着。   “女士,”警官的声音又传过来。“喂,女士――”我感到话筒从我手中滑落 ,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也随之落下。   在我倒下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埃尔尼的眼睛。然后是一片黑暗。   我试图爬上一个黑色的楼梯。非常困难,但我必须试试。在楼顶有一个声音坚 持要我爬上去。突然,声音变得很响,一切都充满光明。埃尔尼的脸紧挨着我的, 我可以看到他黑黑的皮肤上的毛孔。他的双手紧紧抱着我,我正躺在床上。   我感到一阵轻松,眼泪从我两颊流了下来。“一场噩梦,”我含糊不清地说。 “只是一场噩梦。啊,埃尔尼,亲爱的,我梦见你――你――”这时我看到他的眼 睛。   这不是一场噩梦。   “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突然晕过去,”他若有所思地说,双手紧紧抓着我 的肩膀。从他抓着我的地方开始,我觉得一阵颤抖传遍全身,一直到我的脚趾。   “这么热的天,你竟然在发抖。”他站起身。“你躺着别动,我去叫医生。”   让他去叫吧,我内心深处说道。来个医生也好,总算屋里有个人了。   我听到他步履沉重地走向厨房,停了一下,然后开始走回来。   埃尔尼又向我走来。“他出去了,但我留了口信。”   埃尔尼伸开他的那双大手,慢慢向我走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心中产生了 极度的恐慌。我的那张报纸剪报就留在厨房桌子上,如果他看到并读了那张剪报, 如果他拿起话筒,听到安德森警官的声音,那么,埃尔尼也会想要杀死我的!   也许不是想要――而是一定要杀死我!   我赶紧开口说话:“怎么这么巧,你刚好回家?”   “喷枪堵住了,吉姆说我们需要买一个新的。我们跳进卡车我突然看到希望。 “吉姆在这里?”   他摇摇头。“他让我下车进来吃午饭。”他现在又俯身过来。   我感到非常恐惧,他已经打电话叫医生,如果我死了,这就会显得很自然。“ 不要!”   他拿开双手。   “我――我头疼。”   斯蒂夫叫道:“妈妈!”   我挣扎着坐起来,埃尔尼推我坐下。“这样吧,我来给孩子们穿衣服,然后把 他们带到埃洛斯那里。”   这很好,孩子们会很安全的。   他走出卧室。   我马上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来到厨房,我很高兴埃尔尼没有脱掉我的鞋。 话筒已经放在叉簧上了。剪报仍然在桌子上,在我钱包旁边。它被挪动过吗?   我猛地抓起剪报和钱包,把剪报塞进钱包夹层,把钱包带回卧室,塞到我的枕 头下面。然后我又气喘吁吁地躺下。   屋外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埃尔尼匆匆忙忙地跑进卧室。   我坐起来。“你去吧,我来照顾孩子们,我没事了。”   “你的样子很奇怪,”他慢慢地说道。“你的举止也很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 心事?”   也许他没有看到那张剪报,我又觉得充满希望。“你去吧,埃尔尼。别担心。 我会等你回来的。”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承诺。我必须搞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即 使这会要了我的命!   他说:“我没法买汉堡包,宝贝,我身上没有钱。”   我伸手到枕头下面,拿出我的钱包。   “它怎么会在那里?我抱你进来时,它可不在那里埃”我艰难地说:“它本来 就在那里。你当时――太紧张了。”   我探身过去,把钱塞进他工作服的口袋里,然后强迫自己笑笑。   吉姆的喇叭又响了两下。埃尔尼带上厨房门走后,电话铃响了。我拿起话筒, 同时听到外面教堂报时的钟声。   “哪位?”我的声音非常紧张。   “我是安德森警官。你一切都好吗,女士?”   “我当然很好。”   “你挂断了电话。你刚说到谋杀就挂断了电话。”   “警察?你一定是搞错了。”   “我们追踪到这个电话。”   “但我没有打过电话。”   “可能这里出问题了。你屋里还有别人吗?”   我古怪地尖声笑起来。“有两个小孩。”   我听到他对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又说:“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女士。很抱歉打扰你。也许是某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是的。”精神不正常, 我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好吧。”   我久久地握着话筒,倾听着遥远的嗡嗡声。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我不能把剪报、裤子和埃尔尼交给警察。经过五年的婚姻生活,还有两个孩子 ,我不能出卖埃尔尼。   为什么我不能出卖埃尔尼呢?我必须把这事搞个水落石出。   我打电话去医生的诊所。   “考克兰太太,”姑娘回答说,“我们根本没有接到过你丈夫的电话。”   我挂断电话。   埃尔尼没有打电话叫医生。为什么?如果我以为医生正在过来,那么我就会留 在家里。那么他一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可以从修理厂溜出来干掉我。   等等,我这只是猜测。我应该仔细考虑一下。   我打电话给埃洛斯。“我必须在银行关门前赶到那里,你能不能照顾一下孩子 ――”“完全可以。”   “我马上就过来。”   埃洛斯的房子看上去很安全,我可以留在那里。但是,我还是继续开车去附近 的银行,取出我们所有的存款,换成旅行支票。钱并不多,但足够我和我的孩子们 回堪萨斯城的老家,回到我父母的保护之中。也许到那时,我可以把他供出来。   如果我是一个侦探,我应该从哪里着手呢?昨晚埃尔尼是从哪儿开始的呢?   我把车开回我们那个街区的尽头。右边是电影院,我停下车。   售票员名叫山迪。   “山迪,”我说,“你认识考克兰先生吗?”   她笑起来。”这附近的人都认识埃尔尼。”   “山迪,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在这里吗?”   “当然在。你了解我,我总是在这里的。”   “你看到埃尔尼――考克兰先生吗?他进来了吗?”我的胃突然疼得抽动起来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希望埃尔尼走到这里时已经很累了,就走进电影院看电影, 等到冷静下来后才回家。   “他没有进来。”   “他没有进来?”我大声重复道。“你是说你看到过他?”   “是的,大约九点三十分,也许还要早些。我向他打招呼,但他似乎没有看到 我。”   “谢谢你。”我走回汽车。   山迪喊道:“他是朝那边走的。”她用姆指向左一挥,我朝那个方向驶去。   开到街区一半路程时,我又停下车。埃尔尼好几次带我来乔的酒吧吃三明治和 喝啤酒,这里很便宜。   酒吧里面很暗。我还没有看到乔,他的声音就传过来。“马上就来。”当他看 到是我时,声音就变了。“考克兰太太,”他开心地笑起来。“你白天也喝酒啊? ”   “我想知道的是――呃――乔,我并不是一个爱打听的妻子,但是埃尔尼―― ”“你在调查你丈夫,是吗?”   我真想转身逃走。我这么做比出卖埃尔尼还糟,这是在引人猜疑。山迪会记得 莎拉・考克兰四处打听她丈夫去哪儿了这件亭吗?当人们谈论报纸上的谋杀案时, 乔会不会产生怀疑呢?不会。   埃尔尼已经与过去大不相同了。只有我还记得五年前他是什么样的――当然, 埃尔尼自己也会记得的。   “开玩笑,”我马上说。“但是他――昨天晚上――”他肯定地点点头。“他 在这里。”   我再次感到一阵轻松。如果他一直坐在这里――那就是不在场的证据。“多长 时间?”   乔又笑起来。“喝了一杯酒,很快就离开了。”   这真是折磨人。   乔伸手拿下酒吧台后面的一个精致的挂钟,开始上发条。“我记得是十点钟。 ”这时,头顶上的一只小鸟开始叫起来。   我离开酒吧,向拐角走去。下面怎么办?埃尔尼大约九点半离开家的,沿着电 影院向左一拐,十点钟在这里喝了一杯啤酒……他什么时候回家的?   我凝视着我的两只平底鞋。如果它们有鼻子,像狗一样能嗅出气味,它们就能 带我沿着埃尔尼走过的路,领我远离阿诺顿高尔夫球场,但是,它们当然做不到。 过了十个街道,商店没有了,看到一块棕色的木板,上面写着金色的字:阿诺顿高 尔夫球常昨天晚上,阿诺顿高尔夫球场漆黑一片,在十六号球洞的树丛边,十八岁 的玛丽・亚当斯被击打致死。   突然,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无法走过去,找到十六号洞。我不是一个侦探。我 是埃尔尼・考克兰的妻子,在今天之前,一直非常信任他。我衷心希望他是无辜的。   我奔跑起来,一直跑到两肋发疼,气也喘不过来,一直跑到我的旧汽车边。我 坐在车里,眼冒金星,看着雨下起来。   当我喘过气时,我发动了汽车,小心翼翼地把它开回家。我从车库里拿出一个 大行李箱,把孩子们所有的干净衣服放进去,关上箱子。我把箱子拎到后院,塞进 旧汽车的行李箱中,避开了原来放千斤顶的地方。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知道我忘了带需要的东西。   我跑回厨房,它们仍然在椅子背上――我应该清洗的那条裤子,上面有一些小 污点。我把它卷起来,放进一个棕色的纸袋里。   我正准备关门,这时前门的铃响了。   我手里拿着棕色纸袋,去开门。一个高个男人站在那里。雨已经打湿了他的肩 膀和帽檐。   “你找谁?”我问道,手里抓着纸袋。   “你是考克兰太太吗?”   我点点头。   他摊开手掌,里面魔术般地出现了一个警徽。“警察。我是安德森警官。我想 跟你谈谈。”“我?”我呻吟似地说。“进来吧。”我退开让他进来。   壁炉上的钟响了四下。   “你的房子很漂亮。”   想让我失去戒备?想让我以为一切都很正常?   “你请坐吧。”   “我不想多打扰你,夫人。”   突然,我腋下的纸袋似乎非常重,我把它放在桌子上,在我的心里,我觉得每 块污点都大得异常醒目。   安德森警官注视着我。“你看上去是个非常理智的女人,”他突然说。   “是吗?”   “你看上去像那种女人,如果她们有警察需要的情报,会告诉警察的。”   我应该料到这一手。他们可能追查到埃尔尼了。   “考克兰太太,”警官冷静地说,“昨天晚上,一个姑娘被击打致死。大家都 知道这件事。她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但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应该这么死 去。”   我厉声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认为是我杀了她?”   他微微一笑。“当然不。我来这儿是为了那个电话。正如我刚才告诉你的,有 人提到谋杀,引起我们的警觉。我们追踪到你的电话――”当我晕倒时,话筒是不 是从我手中滑落下来?是我自己把它挂上的吗?   “我第一次跟你通话时,我以为是搞错了。你听上去很镇静。   但接线员并没有搞错。”   “每个人都会搞错的。”   他点点头。“我以为我自己搞错了。跟你谈话后,我又忙起来。当我勘查犯罪 现场时,又想起你的电话。”   “我没有打电话。”   “好吧,就算是别人打的。这个女人说她要刑侦科。你记得她说的话吗?”   我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别想套我的话,我没有打电话。”   他耸耸肩。“她说:‘我是说凶杀。’”“接着呢?”   “接着我就来接电话。你――她――说:‘我想――我想――’然后她就不说 话了。电话线响了有三、四分钟。”   我生气地说:“你想证明什么?”   “我很担心,担心你――她――可能被杀害了。在高尔夫球场时,我突然明白 了。你――她――并没有挂上电话,而像是慢慢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拿起话 筒。我听到了呼吸声。”   “呼吸声?”   “是的,但不是一个女人的,而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呼吸声。”   我一下子惊慌起来。“他――说――说了什么吗?问没问警官摇摇头。“一句 话也没说。你看上去很正常,但你显然在撒谎。为什么?”   我真想在安德森警官担心的事发生之前,把一切都告诉他。   告诉他,那么我就不用再上那辆旧车逃走了。我甚至都不必告诉他,只要把手 中的棕色纸袋递给他,并对他说:“这条裤子是我丈夫昨天晚上穿的。”那么他就 明白了。   可是,我又犹豫起来。我同样想让他赶快离开这里,然后我带着丽兹和斯蒂夫 投入我父亲的怀抱,问他我该怎么办。   “我真是不好意思,”我说。“我――我――是一个胆小鬼。我们两边房子都 没有人住,院子后面直通那片桔树丛。”   突然,我真的害怕起来。这是真的。埃尔尼要杀我的话,我就是喊破了嗓子也 没人会听见。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今天早晨我读到报上的那些报道。当我 倒垃圾的时候,我――我以为我听到了什么动静。我把门全部锁上,打电话叫警察 。当我听到你严肃的声音时,我几乎――晕倒过去。如果有一个男人的话,他应该 是房主――”安德森警官看上去很厌倦。“好吧,我到外面看看。”他从我身边走 过,出了门。   我拎起棕色纸袋,匆匆忙忙地跑进卧室,把它塞到壁橱的最上面一层。这时, 电话铃响了。“宝贝,”埃洛斯喊道,“吉姆开车把一箱啤酒送回家,埃尔尼搭他 的车,现在他借用吉姆的车把孩子们接回家。”   “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她挂断电话。   离开了。多久以前?有人敲后门。   “这里看上去很正常,”安德森警官报告说。   你快走吧,我在心里催促他。埃尔尼随时会开着吉姆的旧卡车回来,你一看到 他,就会发现他就是报纸上画的那个人,虽然他重了二十英磅,剪了平头,留起了 小胡子,但这一切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很抱歉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没有关系。”我开始关门。   他转过身。“考克兰太太,”他说。“当你害怕时,你会说不出话,会像男人 一样呼吸。”他快步走向他的汽车。   他的汽车发动声与其他两种声音混在一起:教堂报时的钟声和吉姆旧汽车的轰 隆声。   现在要放松,放松。我双手紧握在一起,既像是畏惧,又像是祈祷。   窗外,埃尔尼正把丽兹和斯蒂夫从卡车上抱下来,这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雨后的阳光灿烂无比,似乎把人间的一切烦恼都消除了。看到他们三人在一起,我 极力要否定自己白天的一切想法。埃尔尼把丽兹放在他的肩上,向后门走来,我们 站在那里,互相凝视着对方。   看着他的眼睛,我命令自己。他的眼睛深处怎么有一种严厉的神情,就像温柔 的水面下面的岩石?   他平常说话总是很热情的,现在那声音中也有一些严厉。“刚离开的那辆车是 谁的?”   我结结巴巴地说:“一个推销小人书的人。”   “你一定听他说了很久。我从古姆那条街下来时,那辆汽车就已经在这儿了。 我在拐角就看到它了。”   “他非常健谈。”   埃尔尼看看钟。“五点十分了。过一会儿,我们就得打扮一下了。”   打扮!那条裤子我还没洗呢!   他的嘴巴是不是抿紧了?   “我没有办法除掉上面的――油漆。我准备把它洗掉算了。”   他仍然沉默不语。   “我把棕色的那条给你熨一下。”   他开口了。“你觉得好一点了吗?”   “好了。”   “埃洛斯说你去了银行。为什么?”   这次轮到我沉默不语了。   “是不是取钱去买我们谈过的那件衣服?”   我摇摇头。   “那也是你的钱。”   忘掉那件衣服吧,它惹出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忘掉昨天晚上吧。”   “我非常愿意忘掉昨天晚上,”埃尔尼轻声说。   “我要熨一下你的那条棕色裤子。但是我――我的头――我仍然觉得有点头晕 。我没法找到照看孩子们的人――”埃尔尼断然说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我决定跟埃尔尼一起去参加聚餐,这是一种拖延的方式,尽量避免和埃尔尼单 独相处。   我决定请加拉赫太太来照看孩子们。我将像往常一样,和埃尔尼一起去吉姆家 ,又说又笑。当男人们到客厅打扑克时,我就找个借口,说是放心不下孩子,悄悄 地溜回家,把孩子们带上车,一同离去。   当我回到老家,当我父亲知道了整个事情之后,我将把那条裤子寄给安德森警 官,附上一张便条,上面写道:“这是埃尔尼・考克兰的裤子。”那么一切就解决 了。   加拉赫太太同意马上过来,我说我将开车去接她。在车库敞开的门口,我听到 有轻微的响动。   埃尔尼背对着我,正得意地吹着口哨。他右手在有节奏地摆动。一块油腻腻的 布在前面甩动。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但是,他好像看到我一样,慢慢转过身,手一点也没停下 。我强迫自己的眼睛慢慢地从他的脸移到他的肩,然后经过他有力的手臂,最后落 到他的手上。在埃尔尼油腻的手中,是那个失踪了、现在被擦得锃亮的千斤顶!   突然,教堂的钟声响起来,而且越来越响,六点了。   埃尔尼停止吹口哨。“你脸色很不好。医生来过了吗?”   “你给他打过电话吗?”   他的眼睛闪了一下。“你知道我打过。不,等等。”布挥了一下。“电话占线 。我是从修理厂打的。”   “你告诉我你打了。”   “我不想让你着急。他来了吗?”   “我告诉他不用来了。啊,我得去接加拉赫太太了。我不想你因为我而留在家 里。”   “也许我们最好留在家里。你看上去很――奇怪――”我笑起来。“你一整天 都这么说。这个千斤顶是从哪儿来的?”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很自然。   埃尔尼突然向我走来。他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把我拉向他。油腻腻的抹布 碰到我一边的手臂,凉冰冰的千斤顶碰到另一边的。埃尔尼使劲吻我的嘴。我努力 使自己的嘴唇柔和,作出相应的反应。   “这就好,”他放开我,又开始擦千斤顶。“每次我们吵架,我都觉得――很 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埃尔尼?在我麻木的内心深处,感到一丝怜悯。世界上 也许有千千万万像埃尔尼这样的人,他们的心灵深处阴暗扭曲,连他们自己都不敢 面对。当他们觉得不舒服时,他们就会做出残暴的行为。他们是精神变态者。   “埃尔尼,”我说,他正向旧汽车后面走去。“你在干什么?”   “把千斤顶放回原处埃”   “不,”我向他跑去。行李箱锁上了吗?应该是锁上的,否则安德森警官会注 意到的――埃尔尼拉了拉行李箱盖。“该死的,”他轻声说。“你的钥匙在哪儿?”   我抓住他的手,冲他微笑着说:“以后再放吧,朋友。我们要参加聚会,记得 吗?”   “我真搞不懂你,”他耸耸肩,走进车库,把千斤顶放到工作台“你好像非常 感兴趣,”埃尔尼说,打开卡车的门。“三天以来,千斤顶就在工作台上最高一层 的架子上。”   我们一起走进吉姆家的大门,我知道,我们俩,埃尔尼和莎拉,看上去像一对 模范夫妻。这时,教堂的钟声响起,七点钟了。   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朋友,我感到好多了。他们围着我;保护我,使我不仅 免受埃尔尼的伤害,而且还不再遭受那些可怕念头的折磨。   这真是太妙了,就像牙疼突然停止了。你知道牙还会疼起来,你还得把这个牙 连根拔掉,补上新牙。但是,至少在这一刻,它不疼了,这真是太妙了。   饭桌上,当我听到吉姆的话时,牙又开始疼起来,吉姆说:“……还没有线索 。什么样的怪物会做这种事呢?还计划得这么周密。”   埃洛斯喊道:“啊,吉姆――别说了。”   埃尔尼问:“莎拉,你怎么了?”   我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   我们吃饭。我们收拾桌子。我们放唱片,在不平的砖地上跳舞。我们喝啤酒。 夜幕降临,车库边的聚光灯投下一束光柱,显得人影幢幢。埃尔尼没有走到我身边 ,他甚至没有邀请我跳舞。   接着,像接到信号一样,男人们都走进客厅打牌。女人们躺在靠椅上,我也仰 面躺在那里,凝视着天空,好像我从来没有见过天空一样。   我穿着一件黄色晚礼服,披着一条白色围巾,我就穿着这身衣服带着孩子们踏 上回家的漫长旅途吗?我将离开这些朋友,越过我一直害怕的高山,穿过似乎是无 边无际的沙漠,驶向中西部地区吗?   我突然想道,我可以从埃洛斯卧室打电话给安德森警官。我身边的这些人都会 保护我的。或者我可以把一切告诉吉姆,让他“你好像非常感兴趣,”埃尔尼说, 打开卡车的门。”三天以来,千斤顶就在工作台上最高一层的架子上。”   我们一起走进吉姆家的大门,我知道,我们俩,埃尔尼和莎拉,看上去像一对 模范夫妻。这时,教堂的钟声响起,七点钟了。   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朋友,我感到好多了。他们围着我,保护我,使我不仅 免受埃尔尼的伤害,而且还不再遭受那些可怕念头的折磨。   这真是太妙了,就像牙疼突然停止了。你知道牙还会疼起来,你还得把这个牙 连根拔掉,补上新牙。但是,至少在这一刻,它不疼了,这真是太妙了。   饭桌上,当我听到吉姆的话时,牙又开始疼起来,吉姆说:“……还没有线索 。什么样的怪物会做这种事呢?还计划得这么周密。”   埃洛斯喊道:“啊,吉姆――别说了。”   埃尔尼问:“莎拉,你怎么了?”   我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   我们吃饭。我们收拾桌子。我们放唱片,在不平的砖地上跳舞。我们喝啤酒。 夜幕降临,车库边的聚光灯投下一束光柱,显得人影幢幢。埃尔尼没有走到我身边 ,他甚至没有邀请我跳舞。   接着,像接到信号一样,男人们都走进客厅打牌。女人们躺在靠椅上,我也仰 面躺在那里,凝视着天空,好像我从来没有见过天空一样。   我穿着一件黄色晚礼服,披着一条白色围巾,我就穿着这身衣服带着孩子们踏 上回家的漫长旅途吗?我将离开这些朋友,越过我一直害怕的高山,穿过似乎是无 边无际的沙漠,驶向中西部地区吗?   我突然想道,我可以从埃洛斯卧室打电话给安德森警官。我身边的这些人都会 保护我的。或者我可以把一切告诉吉姆,让他来处理这事。但是,我躺在椅子上, 两脚交叉,双手抱胸,我太紧张了,我冲着星星摇摇头,我不能那么做。   我可以从埃尔尼身边逃走,但是,今天晚上我不想站起来告诉他们,说埃尔尼 是个残忍的杀人犯。   埃洛斯的手落到我的肩上。“我们去喝点柠檬汁吧。”   我从躺椅上站起来。我们在黑暗的屋外,喝了杯柠檬汁。   现在,机会来了。   “我得回一下家,”我低声对埃洛斯说。“别为我担心。加拉赫太太――”她 拍拍我的肩膀。“好吧。带点冰块回来,好吗?”   我点点头,向门口走去。钟声似乎非常响亮。我悄悄地快步绕过房子。街道就 在我面前。街上一盏灯也没有。   当埃尔尼感到不适的时候,他就是跑到这么黑暗的地方,寻找发泄。昨天晚上 ,他就是这么跑到黑暗的十六号洞,那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没有人会发现。只有 到了天亮时才会――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脚步声并不急促,但步伐比 我的大,它们在慢慢走近。   我加快步伐。我小跑起来。接着,我开始狂奔起来。身后的脚步也跑起来。我 眼前直冒金星,跑到我们家的门廊。我的手握住门的把柄――埃尔尼的一只手紧紧 抓住我的肩膀。   我尖叫起来。埃尔尼的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   加拉赫太太打开门。“天哪,”她喊道,“你们简直吓死我了!”   埃尔尼气喘吁吁,但他平静地说:“对不起,我妻子跟我赛跑呢。”   我努力抑制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埃尔尼将送你回家,”我说。   “然后他再回去参加晚会。我――我要睡觉了。”   埃尔尼说:“我也要睡觉了。”他给加拉赫太太裹上围巾。“我们走吧,加拉 赫太太。”我关上门,靠在上面。然后我全身无力地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那辆 旧汽车停在院子的车道上,我的东西就放在上面。“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我大声 问道。   前门轻轻地开了,又关上。我可以听到埃尔尼的呼吸声,以及插销的叮挡声。 我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这脚步刚才在街上追逐过我。他慢了一步,在我们自己家 门口才追上我。   如果他在街道追上我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黄色晚礼服。我无助地想:我可不愿意穿着这样的衣服逃跑 。我将穿着这件礼服死去,黄色将被玷污,白色将变成红色。另外,我的头发―― 埃尔尼站在门口。“你在做傻事。”   我木然地点点头。   “你想去哪儿?”   “你怎么知道我走了?”   “我到厨房去――埃洛斯告诉我的。”   沉默。   埃尔尼说:“出了昨天晚上的事后,你应该更明白了。”   “昨天晚上的什么事?”   “一个女孩在高尔夫球场被杀。”   “我知道。”   “一个人,只要开了杀戒,就有可能不停地杀下去。”   “我知道。”   埃尔尼动起来。我紧紧抓住水池的边缘,但他没有走近我。   “我认为我们最好彻底解决这事。”   “解决什么事?”   “你到底在想什么。今天一整天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差点向他吼叫起来。拿刀子或千斤顶去吧,千斤顶已经擦得很干净了。杀了 我吧。动手吧。杀了我吧。快点动手吧!但是,我没有说出口。   “我要上床了,”埃尔尼说,让我大吃一惊。“我等着你。”   在黑暗中动手。   他走后,我无力地走进客厅,跌坐到最近的一张椅子上。暂时解脱了。也许他 会睡着。也许他并不着急。也许他想等我睡着后再动手。   如果他睡着了,我可以打电话给安德森警官。也许,我可以奇迹般地带着孩子 们逃脱。我闭上眼睛,在心中拼命祈祷。   过了一会儿,我探身过去打开电视,把声音放得很低。屏幕上出现了播音员的 脸,他正在播报十一点新闻,嘴巴动得很快。   开始我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突然,我警觉起来。   “……警察干得非常出色。那位年轻人才十六岁,刚从精神病医院出来。他承 认上星期来一直跟踪玛丽・亚当斯。昨天晚上,他偷了一辆汽车。当她下班时,他 请她上车。他说,当他们开往阿诺顿高尔夫球场偏僻的角落时,她并没有表示反对 。他对实际犯罪行为的表述非常混乱,但他把警察领到他扔凶器的地方,凶器是一 根高尔夫球棍,他把这根球棍藏在汽车的行李箱中。他谋杀的理由是什么呢?‘我 不喜欢漂亮姑娘。’“现在接着报道天气情况――”十七岁!我探身关掉电视机。 我全身发烫,好像热牛奶在我动脉中流动一样。我仰面靠在椅子上,觉得头晕目眩。   过了好久,我坐起来,觉得全身疼痛。   埃尔尼就在卧室里。他在等待他的妻子。他妻子白天的举止让他很不理解,伤 害了他。可怜的、善良的埃尔尼。   那种疼痛越来越厉害。我杀了人,我进行了一次谋杀。由于猜疑,由于不信任 ,我谋杀了我丈夫。我把他从一个善良的人变成了一个怪物。   我知道埃尔尼是个好人,所以我没有出卖他。我没有向安德森警官或吉姆透露 过任何我的怀疑。我内心深处知道他是个好人。   我开始哭起来,憋了一整天的眼泪汹涌而出。我踉踉跄跄地走向卧室,来到埃 尔尼的床边,扑倒在床上。   “原谅我,”我听到自己一遍遍地低声说,“原谅我。”   埃尔尼把我搂进怀中。”原谅你什么,亲爱的?”   这是最可怕的一刻。我不能告诉他,我永远不能告诉他。在我们以后的生活中 ,那种羞耻和内疚只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谁能跟一个相信他是杀人犯的妻子在一 起生活呢?即使这种相信只有短短的一天?   过了一会儿,我慢慢停止了哭泣。   “我一整天都觉得非常可怕,”埃尔尼说。“你那么奇怪地看着我。在电话里 ,你非常冷淡。今天中午――啊,亲爱的,你把我吓坏了。”   他长久地亲吻我。   “今天下午我打电话来,你不在。我看到了那个男人。他长得非常英俊,充满 自信。架子上的箱子不见了,你又不让我看汽车行李箱――”埃尔尼也非常困惑。 他把我的奇怪的言行当成是我不爱他的证据,认为我要离开他。   我心中充满温柔之情,到了一种心痛的程度。我想让他放心,但是,我不能告 诉他实情,那会杀了他的。于是,我只能亲吻他。   我偎在埃尔尼的怀中,听着他满足的呼吸声。我闭上眼睛,轻松地呼吸,现在 ,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远外,传来教堂温柔、甜蜜、响亮的钟声。十二点了。   我随着钟声入眠:明天,我要为埃尔尼炖菜。他喜欢吃炖菜旅行支票还在烤箱 里――明天早晨我可以把它拿出来。   漫长而可怕的一天结束了。   在即将入睡时,我突然坐起来,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烤箱――“警察局长汉普 顿・琼斯认为,这一凶杀和五年前的桑德拉・希姆丝凶杀案很相似,希姆丝也是十 八岁,被杀于堪萨斯城的一个高尔夫球场上。那一次,找到了凶器,那是一个汽车 千斤顶。   右边的画像是从堪萨斯城传来的,那是基于一个目击者对嫌疑人的描述,目击 者看到希姆丝小姐最后是跟那个男人离开堪萨斯城酒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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