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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32   罪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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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罪   当我离开她的公寓时,我径直向艾萨德先生的家逃窜。我把汽车停在车道上, 像一只被一群人紧追不舍的烷熊一样,逃进大理石砌成的大厦。   我问门房,艾萨德先生现在何处?门房说,我们的老板在书房。于是,我冲进 书房,随手关上沉重的核桃木门。   艾萨德先生坐在书桌旁,抬起头来看着我,对于我如此冒失,似乎显得很不高 兴。但是他没有撵我出去,反而很快地站起来说:“什么事,威廉?”   我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向书桌走过去,把信封放下,信封里面装着一千元的现 金。艾萨德先生拿起钱,神情有些迷惑。   “威廉,你到玛丽的公寓去啦?”“是的,先生。”“她在那儿?”   “是的,先生。”“她没有要钱?威廉,我简直不敢相信。”“先生,她死了。”   艾萨德先生锐利的目光从钞票上转向我。他是位瘦长、英俊的男人,看面孔大 约有三十多岁,只有那头花白的头发,才会暗示出他真正的年纪。   “死了?”他说,“怎么死的?威廉。”   “依我看,好像是被人勒死的,我没有多加逗留去肯定,她脖子上有勒过的痕 迹,舌头伸出,脸肿得像一块灰白的肝。她生前肯定是个相当娇媚、迷人的女子。 我换口气,补充说。“是的,”艾萨德先生说,“她是个尤物。”   “可是现在看起来不诱人了。”“她单独一人在公寓里?”   “我猜想是的,我不敢四处探望,只是看见她躺在起居室的地板上,然后我就 匆匆走开,赶到这儿。”   艾萨德先生心不在焉地把一千元钱放进外套的口袋里:“三小时前,她还活着 ,我出门之前,她打电话给我。我回来后,交给你一只信封,你到她那儿,就发现 她已经死了。那么,她是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被害的。”   “艾萨德先生,在那段时间里,她可不可能做了许多买卖?”   “她今天应当不会做买卖,因为她正期待着一位带一只白信封的访客。威廉, 你离开公寓时,没有看见任何人吧?”“没有,先生。”“没有打电话给任何人? 和任何人说话?”“一个也没有,先生,一直到这儿,才开口问门房你在哪儿。”。   “好,你一向是个好人,威廉。”   “是的,先生,”我说,”我尽量做好。”这话倒是真的。我来自北卡罗莱纳 州康福县附近的一个山区,我是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那地方,土地贫瘠,人们生 活贫困。有一年夏天,艾萨德先生到那儿度假一周,以钓鱼消遣,在那一周里,我 为他跑跑腿,打打杂,一周度假结束时,艾萨德先生问我喜不喜欢继续为他工作, 他说我聪明伶俐,办事干净利落,待人有礼,他说他需要一位司机,兼打杂和干一 些私人工作。他说假如愿意,我会有一个蛮好的住处和固定的薪水。我当然不肯放 过这个良机,我高兴地答应了,艾萨德先生视我为亲信,他信任我,知道我凡事守 口如瓶,对于像艾萨德先生这样一位拥有电视台和报纸的大人物,这一点很重要。 mpanel(1);   当我从玛丽公寓的惊骇中逐渐平静下来,不再发抖时,艾萨德先生正忙着打电 话。他打电话给哈代法官和吉尼检察官,他们两人都是艾萨德先生的好友,他告诉 他们,丢下一切琐事,马上来和他见面,他说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能在电 话中说明。他要他们马上到他的书房里来,他们两入迅速赶了过来。   第一个抵达的是哈代法官,他是本州高等法院最年轻的法官,他喜欢宴会和美 酒,这一点在他那开始松弛的脸上可以得到印证。   他个子高大,红光满面,在大学时,他是著名的足球明星。   他对艾萨德先生说:“什么事?老朋友,我今晚有晚宴,而且”“当你听过我 说的事后,你肯定食欲大减,”艾萨德先生说,“为了省却重复的麻烦,我们等吉 尼来了再说。”   哈代法官知道逼他无用,也就安然地坐下来,点上一一支雪茄,试着想从艾萨 德先生削瘦严肃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   哈代法官刚把雪前烟点着,吉尼先生也赶到了。吉尼先生是一位秃顶、肥胖胖 的中年人,他有厚厚的嘴唇和一双饱满的眼睛。   等吉尼先生走进书房,门安全关上后,艾萨德先生便对我说:“告诉他们,威 廉,把你刚刚告诉我的事告诉给他们。”“玛丽小姐死了。”我说。法官听到这句 话,眼睛都没眨一下。检察官的喉部好像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只手揉着脖子,另一 只手摸索着椅子,坐了下来。“怎么死的?”法官问,声音很冷静。   “我想是被谋害的。”我说。吉尼检察官的声音听起来变得粗重起来。   “用什么方法?”法官问。“窒息而死,看来是那样。”我说。“什么时候?”   “两点到五点之间。”艾萨德先生接口。   “凶手未逮到,我还没有权利审判,你通知我做什么?你又怎么认为我对此案 会有兴趣?”吉尼检察官声音粗哑地说,“我又不认识玛丽这个人。”   “哦,别那样吧,吉尼。”艾萨德先生说,“玛丽确实周旋得很有技巧,她一 一应付我们三个人,她并没有拓展财路,单是咱们三个人就足够了,她有她的金矿 可控,她满足了。她并不打算进一步拓展,以免招致更大的危险,换句话说,也就 是另觅银矿。”   吉尼先生弓起身子,双手抓住椅子的扶手:“我否认任何――”“请闭嘴,” 艾萨德先生平静他说,“现在我们不是在法庭中。   不过,我们三人是可能杀害她的人。有理由可以肯定,是我们三个人中间的某 个人杀害了玛丽。哈代,她诈你最久,我是其次,吉尼,你是她的第三个,也是最 后一只金鹅。我们三个人,这段日子,捐献的总数估计在六万元左右。”   “糟糕的是那些钱我们都没有报所得税。”   “你是如何发现这件事的?”吉尼问道,“我的意思是,关于我的事。”   “吉尼,这话问得有些傻。”艾萨德先生说,“当要挖掘个人隐私时,我仍然 是一位顶尖的记者。别忘了,我有新闻来源。”   “好,”哈代法官说,他像坐在法庭上,正在考虑由律师做的一个提议,“这 件事摆在我们之间,我们三人都是她任意宰割的羔羊,我们每个人都有充分的理由 要处理她。换言之,我们三个人都搭了同一条正在漏水的船,现在问题留待作决定 ,我们是不是有浆可以划,不幸的是,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我没有不在场的 证明,你有吗?吉尼?”“什么?”吉尼脸色灰白,像是在等待服毒一样。   “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你在哪里?”“我…”“在哪儿?吉尼?”艾萨 德先生催问。   吉尼先生抬起头,看看他的朋友:“我没有进去,你们要明白,我在一条街以 外,将汽车调了个头又开回去了,我没有进她的公寓。”   “你打算去看玛丽?”法官问。   “是的,我打算去求她。我再也付不起她勒索的款项,我打算去说服他。她必 须少要――或者根本不要。我实在筹不出钱来了,我不像你们二位富有。”   “可是你害怕了,”艾萨德先生说,“实际上你没有去看她?”   “是的,艾萨德,你得相信我。”   “不论我们是否相信你,”法官说,“都没有多大关系,重要的是,你没有不 在场的证明。你呢,艾萨德?”   艾萨德先生摇了摇头:“下午两点钟,我接到她的一个电话,她提醒我,要我 五点钟派威廉给她送一千元去。我开车出去看了一块有意购买的地皮,回来后便派 威廉去送钱。”“这么说,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杀害她。”法官说。   “听我说,”吉尼以紧张急促的声音说:“我没有杀她,不过,假如这种丑闻 涉及到我的话,我就完了,我们三人,”他的眼睛流露出悲哀的神色,“全完了, 市政厅的警察局里有好多人,一直想找我们的茬子。我们不能与任何谋杀案沾边, 即使文萨德控制了电视台和报纸,也不能够。”   “完全正确,”艾萨德先生说,“有时候,吉尼,你几乎使我相信你有脑筋。 除了你在政界所使用的伎俩之外,我们不能想其他的办法掩饰这件事吗?”   “这么说,你有何高见?”法官问。   “来个‘君子协定’,”艾萨德先生说,“不论我们三人中谁被盯上,他都得 单独承担这件事,他绝对不能向朋友求助或让朋友涉嫌,他必须站得牢牢的,咬定 只有他一个人和玛丽有关,无论我们中哪一个被盯上,他应该无愧于心地说,他保 护了朋友。”   “这可不怎么好办,”法官说,“当一个人涉嫌谋杀罪时,其自然的反应就是 提及别人的名字,混淆视线,使问题变得缠杂不清。”   “我知道,”艾萨德先生说,“这也就是我邀请你们到这儿来的原因,我们必 须预先协定,我们必须同意,没有被盯上的两个人,在未来的岁月里,要扶持倒霉 者的家人,任何情况,任何麻烦,都要像倒霉者还在时一样。”   “艾萨德先生。”我说。他向我转过头来,“威廉,什么事?”   “你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我有一个主意。”   “威廉,”吉尼先生以一种近乎刻薄的语调说,“我们有比你的主意更重要的 事情要考虑……”艾萨德先生举起手,做了一个制止他说话的动作。他说:“我想 ,我们听你的话不会有什么损失,威廉,你说!”   “谢谢你,先生,你看,艾萨德先生,你一直待我不薄,给我机会过连做梦都 想不到的生活,过去,我只是北卡洛莱纳州康福县一个穷山窝里的孩子。”   吉尼先生不耐烦地说:“这不是说感情那种蠢话的时候。”   “是的,先生,”我说,“反正,我要说的全说了,我只是要艾萨德先生知道 ,我为什么愿意替你们承担谋害玛丽的罪名。”   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我身上,相信我,那时候,一只老鼠在阁楼顶跑 过,你们都可以听见,当然,艾萨德先生的阁楼里没有老鼠。   “威廉,”艾萨德先生终于开口说话,“我很感动。但是我怀疑,你的话没有 说完。”   “是的,艾萨德先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们三个人都有出身社会名流的妻 子,乖儿女,美满的家庭,和一切美好生活所必需的东西。一旦涉嫌玛丽谋杀案, 很多东西将在一夜之间失去。至于我呢,没有显要的朋友,只有我自己,以前也从 没有机会去获得一笔奖金什么的。”“要多少?”法官问。   “哦,你们已经付给玛丽小姐不少。最后一笔――付给我――就永远结束了。 你们每人给我五千元,我就为你们承担这件可怕事情的一切后果。”   “我不干,”吉尼先生说,“五千元我不――”“别这样,吉尼,我认为你会 接受的。艾萨德先生说,他把背部靠在办公桌上,两眼转向我:“威廉,你打算怎 么做?”   “这简单得像趁太阳不太热时割麦子一样,”我说,“有你的报纸和电视台站 在我这一边,哈代法官在法庭上,吉尼检察官为州政府处理这件案子,我应当不会 被判重刑。我要说我一直和玛丽小姐暗地往来,最近她想抛弃我,踢开我,我们吵 了一大架,我气疯了,失手杀死了她。这个城里没有人会真正关心她,她的死也没 有人会关注或怀疑。我估计法官会判我个三五年,我在狱中循规蹈矩,乖乖的,说 不定一两年后就可以保释。”“然后呢?”哈代法官问。   “我会提着我的一万五千元,回康福去。”我说,“我不必有更多的挂虑,因 为这件事我们全牵涉进去,我们一起沉或一起福”“我提议,”法官说,“你和威 廉私下里多演习一下,吉尼。”“好主意。”检察官说。   “你们不用担心威廉会演砸他的角色,”艾萨德先生说,“放心好了,他是块 好材料呢。”   “嗯,诸位先生,”我说,“让我们尽快在这儿演习一下,我估计在一个合理 的时间内,我得到警察局去自首。假如我自首,悔恨自己的鲁莽行为,事情会好办 些。”“太好了,威廉,那太好了。”艾萨德先生说。   我得承认,那对我也十分有利:我去自首的话,警察就不会详察这个案子。如 果他们详察的话,从指纹、足英发丝等方面,我也在劫难逃,没有这三个人的帮助 ,我肯定被判重刑。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带着这三个人吐出来的一万五千元钱回 故乡。玛丽小姐生前对未来也有很好的打算,当我逼迫她打开公寓的保险箱时,我 总共搜到了四万多一点。   北卡洛莱纳康福县一带的居民,全部参加政府正在进行的“小康计划”,我回 到故乡后,可能是全镇最富有的人。故乡空气清新。   风景优美、民风朴实,女孩子成熟而美丽,我自己可能要雇佣一位司机兼跑腿 的――只是我一定要确定,他的名字不叫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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